天下之大,绝非寸步之间。尽管出了东篱山庄,苏青站于夜幕之下,望着无尽的黑暗,实在不知道应当往哪走。她也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要走错一步,便是步步皆错。
    休息了整整一日,身体恢复不少,尽管如此,拿着一柄佩剑始终有些疲劳,而习武之人又不得不随身携带佩剑。
    她稍稍斟酌,索性就地而坐,将佩剑摆在腿上,细细思考贺安掳走陆三川之后的种种可能。
    “武痴”贺安极度喜欢找人比武,她是知道的。陆三川虽然武功精进不少,与贺安、张戈等“五杰”相比,仍是天与地的差别。倘若贺安果真是为了手脚之瘾,大可以在东篱山庄之内与张戈比试。
    但贺安却无视武功更高的张戈,反而带走了陆三川,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苏青细细思索许久,终于茅塞顿开:大约是川哥哥使出乾陵虚步的缘故!在宜昌的一家客栈之中,贺安听闻屠烬大法赶来,恰巧遇见义父,贺安不顾有伤在身,欲与义父比个高下,被义父一招击败。他定然怀恨在心。而眼下,他终于痊愈,见川哥哥使出义父的乾陵虚步,便掳走川哥哥,要逼问义父下落。
    但...义父已死,川哥哥当如何应对?
    夏夜,蚊虫繁多,围绕在她身旁,嗡嗡作响,她毫不在意,只是顾自沉思。
    川哥哥知晓义父已逝,贺安却是不知道的。若是川哥哥随意说个地点,以贺安的性子,多半会抛下川哥哥独自前往...但川哥哥应当不会如此。我想,以川哥哥的智慧与胸怀,极有可能留下贺安,教授他几招自己拿手的武功,毕竟现下情况非常,黑风寨随时可能攻来。贺安多学几套武功,百害无利。
    想到这里,苏青有了定论,稍稍安心,但很快又疑惑起来。
    就算川哥哥正在教授贺安习武,他们二人会在哪里?
    苏青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方形。那个方形即代表十堰,而东篱山庄在十堰西南方向。
    她便在那个方形之外的左下角,画了一个更小的方形,代表东篱山庄。
    苏青来东篱山庄已有数次,便在脑中细细思索,东篱山庄离十堰西城门近一些,还是南城门近一些。
    很快有了答案:离南城门更近一些。
    而后她又拿起树枝,在那更小的方形四周,画了一个圆,这个圆即代表贺安与陆三川可能所在的位置。
    她盯着那个圆许久,终于下了决定:我去十堰南城门附近候着!两天之内若是见不到贺安或是川哥哥,我便回东篱山庄询问消息!
    东篱山庄离十堰不算太远,也不能说近,以苏青沉重的双腿徒步行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城门之下。
    眼下将近子时,城门早已关闭,她只好抱着佩剑,倚着城墙坐下。
    虽然天下大乱,时局动荡不安,不过战火似乎没有烧到十堰。子时的十堰静静悄悄的,城墙之内也是万籁俱寂,百姓想来正抱着妻子儿女,正在睡梦之中。便是那莺歌燕舞的青楼,虽然灯火依旧通明,也不再吵吵嚷嚷,只是偶尔有轻微的呻吟传出。
    苏青后脑倚在坚硬的城墙,仰头望向黄中带红的残月,呼吸终于均匀:川哥哥是睡了么?他究竟在哪里?他聪慧过人,应当能保全自己不被贺安所伤吧?
    梨园之中,陆三川躺在一棵梨树上,枕着双手,同是望向残月。那棵树的树枝分得很开,恰好有那么一截,平平整整的,可以供人躺下休息。
    他瞥了一眼躺在另一棵树上的贺安,暗自叹了口气:早知道描剑四凤不过是空想的武功,我今日便将乾陵虚步彻底教授完毕了,如此一来便可回到东篱山庄。也不知青儿现下如何...我不在她身边,她会担心么?肯定会的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日我便将整套乾陵虚步教授给贺前辈吧,而后回去东篱山庄。青儿见我回来,定当痛哭流涕,我该怎么安慰她呢...
    想着想着,他竟笑了。
    而城门之外的苏青,因过于疲惫,已然入睡。
    到得天边泛白,苏青朦胧着睁开双眼,却猛地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有六人已将她团团围住。
    那六人之中,以一位面目清秀者为首,那人讲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的,宛若大家闺秀,“哟,燕女醒啦?”
    苏青自知在江湖之中绝无友人,这六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便不打算去理睬,冷着一张俏脸,站起要走。
    却有一长发之人,笑得很是猥琐,伸手按在城墙,拦住她去路,言语甚是轻薄。“俏姑娘,别着急嘛,哥几个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呢!”
    苏青登时觉得有些反胃,双目一凛,按住剑柄,沉声道,“让开。”
    那男子仗着己方人多,嘿嘿两声淫笑,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苏青隆起的胸脯。
    苏青立时恼羞成怒,右臂用劲,欲一剑杀了这无耻之徒,但毕竟有伤在身,加之身困体乏,动作远不如当初迅捷。
    那细声细气的男子提起手中剑鞘,快准狠,正点在苏青右臂肘窝,苏青来不及反应,吃了一痛,顿时浑身失力,连剑也握不住,掉在地上。
    男子笑了一声,“燕女,你跟了陆三川之后,武功可退步不少啊,是不是与陆三川夜夜缠绵,极大耗费了气力?”
    苏青脸上立时飞起一朵红晕,但遭外人如此羞辱,实难忍受,尽管手无寸铁...她飞起一脚,正踢在那男子裆部,那男子却是安然无恙,虽然带着笑容,眼角煞气尽显无遗,“忘啦?我这宝贝,早就被你切下了。”
    苏青这才想起,早年与眼前的男子有过一段过节,而今日落入对方手中,想来是在劫难逃了。
    那长发之人见苏青愣了神,胯下之物早已急不可耐,“嘿嘿”笑了两声,冲上前去要抱苏青。
    苏青便又是一脚,踢中那坚硬如铁的“宝贝”,那男子一声惨呼,双手捂住裆部蹦跶两下,龇着牙咧着嘴,一巴掌扇在苏青脸上。
    苏青惨呼一声,脑袋磕在城墙,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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