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与苏青脑袋咚咚砸在桌上,按理说来,掌柜与小二应当已然察觉。二人却极其配合地装作没有听见,顾自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身怀武功的江湖客闹事,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哪里敢掺和?
    掌柜只觉脊背传来阵阵燥热,心中祈祷着驼背老汉赶紧带着昏睡过去的一男一女离开客栈。
    驼背老汉却似乎并不着急,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顾自悠悠吃着陆三川无福享受的菜肴,待到饭饱之后,才终于随手丢掉筷子,伸手向陆三川。
    正在此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驼背老汉沾满泥垢的衣袖。
    驼背老汉不由得双眉一紧,抬头望去,却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正是久不出世的“五杰”之一,张戈。
    但对于这个早已退出江湖的男人,驼背老汉似乎并不怎么畏惧,很快舒展了双眉,眯着双眼望向张戈,笑道:“哟,碎石拳,好久不见啦?”
    再次听到自己的绰号,张戈不禁有些恼怒,手指劲力不由自主地加了几分,几乎要将驼背老汉的手腕捏断,沉声说道:“毒牙玄龟,这个孩子不是你可以碰的,识相的话,老老实实收手走人,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驼背老汉咬牙忍耐,脸上却仍然带着笑容,“可是我已经下毒毒死他们了,如何?”
    张戈冷冷一笑,“张某虽然退出江湖已久,脑子还未生锈,自然猜得出来你是为游龙吟刀的心法而来。既然你是为心法而来,又怎会在没有得到心法的情况下出手杀了陆本炽的儿子?”
    绰号“毒牙玄龟”的秦牧脸颊肌肉跳了一跳,由笑意盈盈转向凶神恶煞,又很快恢复了笑容。“碎石拳果真料事如神,这都能被你猜到。”说话之间,暗暗运起内力。论武功,秦牧断然不是张戈的对手,但是“毒牙玄龟”有自己的办法,即是用毒!
    这一点,张戈也知道。虽然他右手抓着秦牧手腕,左手却是早已就绪。毒牙玄龟以下毒方法隐蔽而出名,无论他是否对着对方,只需眨一下眼的工夫,对方即有可能中毒,轻则倒地昏睡,重则七窍流血而亡。
    故张戈不得不防。只要毒牙玄龟有了下毒的打算,那么他的碎石拳即一拳轰去。
    毒牙玄龟虽然下毒本事了得,但是武功平平,肉身并不强悍。所以他被张戈抓住手腕之后,虽然运起内力,并不敢乱动,只是静待时机。张戈不似陆三川这类初入江湖的小年轻,不仅阅历丰富目光老辣,且内力浑厚,即使张戈中了自己下的毒,也不一定即时会有反应,到时候只怕张戈未死,而自己先中了张戈恼羞成怒的一拳,暴毙当场。
    毒牙玄龟甚至不敢有表情变化,只是直勾勾盯着张戈,以示自己并无什么想法,“怎么,号称对天下武功皆无兴趣的碎石拳,也想要借游龙吟刀的心法一赌其风采?”
    纵使张戈修养极高,对于这位只会下毒害人的驼背老汉也没有友好态度,只是冷冷地哼过一声,“张某对于什么心法之类全无兴趣,只是三川是张某小友,张某自然应当保全他的安危。”
    秦牧忽放声大笑道,“巧了,三川也是秦某小友,秦某自然应当保全他的安危。”
    张戈两眼一瞪,竟想不出反驳之词。
    君子重仁义,讲究道德礼法,小人图利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前者自然不是后者的对手。
    张戈尽管知晓以陆三川脾性,绝不会与秦牧之流相交,而现下陆三川昏厥,无法开口,还不是秦牧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牧倒反而不再那么紧张,笑吟吟的,轻松不少,“我说碎石拳,十年不见,你怎么也变成了这副德行?你不是向来敬重君子之道,经常把‘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挂在嘴边吗?怎么现在说起慌来,连脸都不会红了?”
    张戈纵使满腹经纶,此时却说不出一个“之乎者也”,只剩下庄严肃穆的面孔,宣告自己还未失败。
    秦牧则是哈哈大笑,轻松自如,“碎石拳,你要是真想要游龙吟刀的心法,老夫让给你便是!只怕到时江湖上会有谣传,说堂堂五杰之一的张戈张前辈为了区区心法竟下毒残害小辈...”说到这里,他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
    张戈抓住他手腕的手,已然暗暗施劲,五指如铁爪一般,掐得秦牧的老骨头咯咯作响。
    但秦牧也不愿轻易认输,一边竭力忍耐痛楚,右手则在暗中做好准备,只待张戈一个分神,“毒牙”即会喷射出毒液。
    对于他的路数,张戈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便仅仅是右手施劲,教训教训这个老奸巨猾的驼背乌龟而已。他左手虚握,严正以待,只要秦牧动了念头,先拧断他右手,而后左拳轰出,将秦牧脑袋砸得稀烂。
    二人就此僵持着,谁也不愿意让步。
    时间一久,二人各自有些疲惫,鼻尖或是额头已渗出细汗,然后和周边细汗汇聚在一起,逐渐变大、变圆。
    有一颗稍大的汗珠在张戈右侧眉骨聚集,而后缓缓下滑,最后滑入眼角。汗水刺激眼球,又酸又痛。
    又过半晌,张戈终于难以忍受,眨了一下眼睛。
    便在此时,秦牧身形一动。
    张戈认准他要发射毒物,左手疾出,抢在秦牧出手之前抓住秦牧右腕,哪里知道,秦牧却是张开嘴,朝他吐出一口绿色之物。
    张戈知晓此物定然大非寻常,赶忙闪向一旁躲过。
    秦牧则是大笑着“得手了”,将右手伸向陆三川。
    却不知哪里忽然窜出一柄长剑,轻轻向上一挑,即将秦牧整只右手砍了下来。
    秦牧失声一声惊呼,跃出一丈之外,左手紧紧抓住右臂,试图减轻一点疼痛。他目眦尽裂,放眼望去,见是龚青站在陆三川身旁,手中长剑横于身前。
    再一点就可以成功,这令秦牧尤为恼怒。他咬牙切齿,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放冷箭的,“趁人不备岂是君子所为?”
    龚青冷笑了一声,“听小人讲君子之道,果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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