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一心担忧着陆三川情况,并未发现龚青与袁启明二人乐不可支,倒是栾氏兄弟一头雾水,互相望过一眼。
    栾不为问道:“门主,龚先生,你们在笑什么?”
    龚青朝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近,毫不见外地揽住他的肩膀,提手指向陆三川,“你看看,少主身上,有没有恩公的影子?”
    栾不为只在千行门中见过陆本炽几面,并且多数时候,陆本炽正与袁启明并肩而行。他虽然不曾见过陆本炽握刀,但对于龚青的问题,依然有着自己的答案,“龚先生,我不曾见过陆大侠使刀时的飒爽英姿,所以不知道少主此时的身上有没有陆大侠的影子。但是我想,少主不希望如此。”
    袁启明与龚青同时一愣。
    栾不为解释道:“陆大侠虽是少主的父亲,是立于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一座高山。但毕竟少主有其自己的人生道路,无论光辉昏暗,无论通畅坎坷,我想,他不会希望自己一辈子活在陆大侠的影子之下。”
    龚青听毕,忍不住“哇”了一声,连连点头,然后望向袁启明,表情极其夸张,“门主,你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德?前有恩公为你遮风,后有这一对宝贝兄弟为你挡雨,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连我龚某人,都在你手下讨活了?”
    袁启明锁眉沉思过一阵,佯装茅塞顿开,“我之前也这么觉得,现在想来,虽然上辈子积德较多,造的孽也应当不会少。不然怎么会遇见你?”
    二人再次仰天大笑。
    数丈之外,马尚安运气调息,轻吐浊气,手握大刀,缓缓游走,待到一口气镇在丹田,骤然发力,如同喷发的火山,势不可挡。
    陆三川心知肚明,若与马尚安正面相撞,无异以卵击石。况且,他所学习的武功,无论是乾陵虚步还是竹影九刽,皆是胜在巧,而不是刚。他便使起乾陵虚步,向左一晃,避开刀锋,双眼快速一扫,竟找不见马尚安破绽。
    便在他犹豫的这一刹那,马尚安手腕一转,其手中单刀骤然变了方向。
    二人相距不到二尺,马尚安这一刀,陆三川避无可避。但他也知道,虽然马尚安看似随意为之,但这一刀,威力定然不小。他提起画剑,竖于身前,顺道脚下施劲。
    果不其然,剑刃撞上刀锋,有巨大力量自刀锋传来,所幸陆三川本就留有向后撤离的力量,若是他原地不动,必然被这一刀掀翻而失了重心。
    陆三川脚踩地面如蜻蜓点水,身子轻飘飘地向后飞去,双眼牢牢盯着马尚安。
    马尚安镇在丹田的那一口气尚未消散,其熊虎之力便依在,两刀不成,再起,冲向陆三川。
    陆三川等的便是如此时机,见马尚安单脚离地,双脚迅速踏在地面,身形一晃,乾陵虚步顿起,如鬼似魅,于眨眼之间闪到马尚安身旁,一招“一矢穿心”,直逼马尚安要害。
    马尚安吃了一惊。他虽然猜到陆三川身怀绝技,却如何能够料到,竟能来去如鬼魅?但他终究是山上苦苦钻研武道的武者,尽管大脑不曾做出反应,仍是下意识地提刀护于身前,待刀剑一撞,他便立时回过神,以右脚攻向陆三川下盘。
    二人以脚法缠斗十余回合。马尚安出脚,想着出奇制胜,但他并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的腿法,陆三川倒是学过仙人指路,但因为下盘力量不足,并不能讨到丝毫便宜。
    这十余回合,无异于菜鸡互啄。
    马尚安镇在丹田的那一口气,终于消散。他只好顶开陆三川,顾自后撤两步。
    陆三川正待出剑,却见马尚安已放下了刀,疑道:“马兄,怎么,不打了?”
    马尚安面露苦色。他知晓若是自己无功而返,定然要被唐候丈责罚,但是...但是陆三川步伐灵敏,出剑又快,如同一条泥鳅穿梭在身周,自己虽然能够看到,实难战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陆兄弟,你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陆三川如实相告,“这步伐,乃是江城子江前辈所授,名为乾陵虚步,这剑法,乃是柳羌柳前辈所授,名为竹影九刽。”
    马尚安展颜点头,“原来是江城子的乾陵虚步。我一早便听说这乾陵虚步身法奇特变化多端,今日得见,果然非比寻常!罢了罢了,赢不了你,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他将手一拱,“陆兄弟,马某告辞!”
    陆三川赶忙问道:“马兄...你没能将我带走,若是回到天蜀山,总舵主是否会惩罚你?”
    马尚安笑道:“那是自然,有功当赏,有过应罚,天经地义。马某技不如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能交到陆兄这般朋友,也算不虚此趟下山,不过...”他瞟了陆三川一眼,欲言又止,踌躇良久,仍是说道:“不过陆兄弟,有时候做人过于诚实善良,未必是好事。偶尔撒个慌,做点坏事,生活才有情趣嘛!”
    陆三川一愣,旋即转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马尚安听之,登时抚掌大笑,心情随之转好,无论回到天蜀山神猿会后会遭到唐候丈如何惩罚,皆已不再重要。“好一个君子坦荡荡!陆兄弟,告辞!”言毕,挺身一纵,即消失不见。
    陆三川轻舒一口气,回想着马尚安的那一句“偶尔撒个谎,做点坏事,生活才有情趣嘛”,他不喜撒谎,便不去撒谎,至于做点坏事...他想起了那晚,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苏青心有感应,登时面如赤霞,羞愧地低下头去。
    陆三川便在此时转过头,想要说些什么,见到苏青娇羞模样,内心为之一振,暗忖:我可真有好福气。
    “袁叔,龚先生...我与青儿已结为伉俪,但是当时条件不允许,我们并未有什么仪式,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便在今晚,给我和青儿补一个婚礼?师傅们,你们忙完之后,暂且别走啊,留下来,喝一口我与青儿的喜酒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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