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
    车在裴家大门外停下。
    裴松溪和郁绵在永州待了两天,刚刚从机场回来,路上接到裴林默的电话,说他在是否要结婚这件事上纠结,想听听家人的意见。
    不过此刻客厅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郁绵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才往沙发上一坐:“这小叔叔,叫我们回来,自己却不在。”
    她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拆开盒子舀了一勺,先递到裴松溪唇边:“吃一点。”
    裴松溪凝视着她,红唇微启,将勺尖那点奶油咽了下去,唇角不小心沾了一点奶沫。
    她的嘴唇形状非常好看,唇线深邃到有些性感,饱满红润。
    郁绵不自觉的抿了下唇,有点脸红的厉害。
    ……说起来那次,她还没尝够那滋味。
    裴松溪被她看的也脸颊发烫,低声提醒她:“绵绵……在这里不可以亲我的。”
    郁绵凑过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忍不住笑:“我当然知道。”
    等她把那盒冰淇淋吃完了,裴林默也还没回来,楼上却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关门的声音。
    郁绵皱了皱眉:“不对呀……家里不是没人吗,不会是进小偷了吧,我们上去看看?”
    裴松溪摇头:“不能去,万一真的是小偷,很不安全。我们先走。”
    她拉起郁绵往外走,不过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两人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丁玫压低的叮嘱声:“安笙,自己回去可以吗?我给你叫个车,路上小心一点……”
    紧接着,一个年轻纤细的女孩出现在楼梯拐角,丁玫也随后才出现,她穿着睡衣,脸颊有些憔悴,唇色却红润:“你晚点到宿舍了,给我打个电话吧。你……松溪?你怎么回来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不由笑了笑:“大嫂,我们刚回来。”
    那女孩也没想到会碰上别人,有点受惊似的抬起头,飞快的瞥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没再往前走了。
    裴松溪有点似笑非笑的看着丁玫:“这是?”
    丁玫不自在的别开眼:“我朋友。她要回去了,我、我送她一下。”
    裴松溪没再往下问,淡淡点了下头:“林默叫我们回来的,只是都没见到他人影,我们也先走了。”
    丁玫哦了一声,有些怔怔的,原本以为她还要往下问的,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裴松溪牵住郁绵的指尖往外走,郁绵还有些好奇的,回过头冲她笑了笑。
    丁玫脸一红。
    她们没多问,看来还是没瞒住,只是怕她尴尬而已。
    到了家,吃过晚饭,裴林默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沮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他是喜欢那个姑娘的,只是搞艺术的都追寻自由,更不要说他单身这么多年,实在是很怕束缚。可偏偏那个女孩天性缺乏安全感,希望他给出承诺。他纠结不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发现那姑娘说不等他了,直接把他拉黑了事。
    裴松溪静静听着,郁绵就枕在她腿上看书,她的手掌落在她黑漆柔顺如绸缎的长发上,轻轻抚过,又卷起一缕在指尖缠绕:“你活该。”
    电话那边传来哇哇大叫声,痛斥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女魔头。
    裴松溪特意开了外音,给郁绵听听。
    郁绵把书放下了,等电话里的魔音消失,才笑着说:“小叔叔真是笨啊,喜欢就去追呗。对了……裴姨,你说丁阿姨和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这么八卦,天天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就不好奇,一点点都不好奇?”
    “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敢兴趣。”
    “那你对谁的事情感兴趣?”
    裴松溪捏了下她的脸颊,声音低低的,含着笑意:“你。”
    郁绵噗嗤一声笑了,脸颊却渐渐红了,就脉脉含情的凝视着她,笑意直抵眼底。
    裴松溪的手指从她脸颊往下,碰了碰那几处还未消失完结的印记:“看起来还要过两天才能好……”
    郁绵一把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指尖,眼睛很亮:“裴姨……”
    裴松溪被她的眼神烫到了,很快就知道了她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怎么?”
    郁绵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含笑看着她。
    裴松溪慢慢低下头,长发落下来,那股清冷温柔的香味落下来,柔软饱满的红唇也慢慢压下来。
    旁人的事情,再多再精彩,与她们又有什么干系呢。
    她眼中能看到的,其实也就一个人而已。
    是夜星辰璀璨。
    青翠茂密的葡萄藤被晚风吹得轻轻摇动,枝蔓轻摇,在地上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
    远处路灯光芒昏黄温柔。
    有不少飞虫嗡嗡作响,在路灯旁盘旋而飞,绕舞许久后不管不顾的朝那光源飞过去,却先撞击到灯罩上,发出砰砰的轻响,不过数下就坠了地。
    院落里也有低微虫鸣,千千万万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聒噪……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这么静了下去,似乎静的像是密语呢喃,温柔低沉。
    月亮是弯弯的一轮,在云层之间半隐半露,直到晚风把游云吹散,那光线才柔柔的落进来,仿佛落了一地的碎银。
    明月低照,清泉缓流。
    幽林秀美,似沾了薄暮时分朦胧春雨,枝叶温润;清泉幽甜,从深静峡谷涓涓而来,令人沉醉。
    郁绵抿了下唇。
    分花拂柳,时时惊叹。
    轻饮甘霖,啧啧有声。
    只是那孤旷已久的无人幽谷,才入一步,就有清泉奔涌,将她发丝染湿。
    而后越往深处,就越是水流湍急。
    裴松溪拉住她:“等一下,先别…”
    郁绵不同意,坚持要往里走:“不用,我喜欢的很。”
    风吹光动,那落了满地的碎银也轻轻摇动着,与那明明灭灭的水光交错印照着,最后又被无尽的黑暗所淹没。
    远处的虫鸣声渐渐低了。
    夜已深,万物陷入沉寂。
    唯有那月下清溪,在夜色中绵绵不绝的奔流而去。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
    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上已经结了青涩果实,青青绿绿的一串,坠在绿叶之中,大概再等上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成熟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隐约可闻一点清甜的呼吸声。
    阳台上的洗衣机正在转动着,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响声,正在往机筒内灌水。
    水龙头也开着,盆里泡着枕头。
    裴松溪对着镜子,看着镜中人发愣,下意识抬起指尖,从脸颊上拂过,最后落到唇上……真是有点陌生,似乎都不像她了。
    她摸了下自己的耳垂,还是有些发烫的。
    实在是……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说是一点都没想过,那当然是假的。且她虽然清心寡欲,可毕竟还是凡人,当然有不可回避,也难以回避的渴求。
    她对这些事情的态度也是平静冷静的,有欲求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只是那也夸张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轻轻舒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盆里的水都要溢出来了。
    真是…太多水了。
    洗衣机在不久后停了下来。
    她走过去,把机筒里的床单被套都拿出来。现在时间还早,今天天气又好,在楼顶晒一天也就干了。
    不过枕头还没洗,还在盆里泡着。
    本来是不用洗的,只是后来拿过来垫在下面,垫高一些会舒服点,也就这么脏了。
    她挤了一点洗衣液进去,轻轻揉搓着,只是没多久,指尖就泛了红,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一下又一下的温柔戳弄。
    房间里响起一点声音,她愣了下,侧耳听了听,只是一瞬,就安静下来。
    裴松溪又看着水面发愣。
    数次抵达顶点,她总忍不住回想。
    这一走神,水龙头的水又放多了,从盆里溢了出来。
    那一泻千里的场面……令她耳尖发烫。
    裴松溪摇摇头,将盆里的水倒掉,再重新接了一盆水,反反复复数次,才把枕头洗好。
    等她上楼晒完床单,回到房间,正好对上郁绵那双隐约含笑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刚醒的样子。
    女孩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指尖,朝她张开手:“抱抱。”
    裴松溪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语气亲昵:“瞧瞧几点了。”
    郁绵趴在她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发丝的清香,满足的弯了弯眼眸:“可我睡的好嘛,就是睡的很香很香,然后被子里都是你的味道,我中间醒了一下,还想继续睡。”
    裴松溪脸颊微红。
    她的味道……什么味道。
    郁绵偏过头亲了亲她脸颊,才有些不舍的离开她的怀抱:“我昨晚订了牛奶,我去看一下。”
    她喜欢喝新鲜的甜牛奶,夏天也不需要加热,再烤几片面包,涂上果酱,就是一顿简单的早餐。
    她先给面包涂上果酱,倒好牛奶,自己先不吃,都推到裴松溪面前:“你多吃点啦,裴姨,每次都吃这么少。我要喂饱你。”
    裴松溪低头嗯了声,在心底轻轻舒气。
    ……好像昨晚她也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郁绵吃着吃着,就有些犯困了。
    她一直有睡午觉的喜好,吃完早餐,拉着裴松溪的手晃了晃:“睡午觉吗?裴姨。”
    裴松溪别过眼,觉得她话里似乎有深意:“不睡了,我去看会书。”
    那种事情,她快有些不知如何克制为好。
    郁绵点点头,没想那么多:“好吧,那我去洗衣服啦?”
    裴松溪轻咳一声:“洗好了。”
    郁绵哦了一声,脸也慢慢的红了。
    其实她心底也忐忑呢,不知道该怎么样行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好,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错的吧,否则也不会那样……
    而且她也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有来有往……当然是要还回来的。
    她低下头,唇角慢慢牵起来。
    裴松溪不睡午觉,她也就不睡了。
    她在书房里用电脑,看了看最近漏看的文件。魏意给她打过数个电话,有个项目要收尾了。
    郁绵看她在忙碌,也不打扰她,换了短t和热裤去锻炼,到四五点才过来找她,看起来刚洗过澡,穿着睡裙,一双腿又细又白又长。
    郁绵的曲线是极为好看的,耐力也不错,毕竟是走过那么多地方的核心力量也很好,就连手也比想象中的有力,温柔而坚韧……让她几度招架不住。
    裴松溪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郁绵朝她一笑,绕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裴姨……”
    裴松溪笑着把她拉到怀里,抱她到腿上,环住她:“怎么了?”
    郁绵靠在她颈畔:“想你了。”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可我就是想你了。”
    她身上还有刚洗完澡的好闻水汽,混着一点葡萄柚沐浴露的味道,非常清新的感觉,酸酸甜甜。
    令她无法自抑的心动。
    裴松溪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也想你。”
    这么多年,郁绵是出自本能的,对她亲近依恋。
    而她又何尝不是出自本能的靠近她,才将这颗空荡荡的心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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