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安生些,这周围都是侍卫,可比不得宫里头。”康熙低声道。
    在宫里的时候,那都是伺候的奴才,在康熙眼里,听这些都是无妨的事。
    但侍卫就不同了,不能叫听见不雅的声音和动静。
    “臣妾也没想怎么的。”苏云溪道。
    两人絮絮的说着小话,到底搂在一处睡下了。
    路途遥远又漫长,刚才的兴奋褪去,她就开始怀念宫里头的安稳日子,和皇贵妃并肩坐着,一边道:“您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
    她一脸惆怅:“我想吃水晶肘子了,再不济爆炒腰花也成。”
    “羊肉锅子也不嫌燥。”
    “再不济,芹菜百合也可以。”
    她吸溜吸溜口水,深深的怀念御厨了。
    皇贵妃瞧着她这个样子,不禁笑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爱吃。”崇妃那身材,就连怀孕,都保养的极好。
    这生完孩子出了月,就完美如初。
    宫里头谁不艳羡,不曾想她竟然是个爱吃的。
    “您知道什么样的人不爱叭叭么?”苏云溪侧眸看向皇贵妃,仍是那副惆怅样子:“因为我以前有的吃,所以不吭声。”
    现在没吃的了,自然惦记着。
    皇贵妃含笑摇头,是这么说的,她抬眸看了一眼崇妃,这些日子,整日里在外头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最起码她原先蜡白的小脸,现下红扑扑的,纵然脸上有些痕迹,但也不打紧。
    “你想吃,我就给你弄来。”皇贵妃在心里想,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只含笑看着崇妃懒洋洋的窝在那,这在马车上头,也不能看话本,实在有些无聊,加上晃晃悠悠的,她就睡过去了。
    在一阵香气中醒来,苏云溪还有些懵,她舔了舔唇瓣,嘟囔道:“我怎么闻到羊肉锅子的味道了。”
    这么说着,她到底没抵住香味的诱惑,直接起身,一下马车,就见膳食都已经摆好了,她点名过的,都有。
    苏云溪怔在原地。
    皇贵妃能够做到这一步,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想到,随口一提,竟然能做到。
    坐在膳桌前,皇贵妃陪着她一道用膳,一边道:“也是你福运好,恰巧就有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恰巧。
    不过是有人给你安排了。
    苏云溪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而侧眸望过来,柔声道:“我知道您的心意。”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吃。
    她吃的痛快,皇贵妃瞧的高兴,也跟着多吃了些。
    然而等到晚间的时候,皇贵妃就有些不大好,她身子不好,吃这有些过于油腻了,一时间克化不了,当晚就病了。
    苏云溪去瞧的时候,她还笑着道:“到底身子有些不大好。”
    话是这么说,然而对于她来说,确实难受的紧。
    “行了。”苏云溪坐在她边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生病了就好生养着。”这身子着实弱,吃点东西就不成了,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该喝药了。”她道。
    看着那黑黢黢的苦药汁子,皇贵妃面色有些不大好,侧眸望过来,可怜巴巴道:“等放凉了再喝。”
    然而这中药,总是凉了之后会更苦。
    “喝吧,我喂你。”话是这么说,苏云溪却没拿勺子,直接掂着碗来喂,见皇贵妃神色间还有犹豫,便解释道:“一口气喝完,也就苦这么一道,一勺一勺的喂,更苦。”
    正话反话都被她说完了,皇贵妃无言以对,乖巧的一饮而尽。
    面上的表情,便愈加苦楚了。
    “乖,吃个蜜饯。”苏云溪赶紧拿这个哄她。
    皇贵妃笑了笑,果然乖巧吃下,其实在宫里头待久的女人,哪里会怕喝苦药汁子,毕竟这日子过的可比这黑药汁子苦多了。
    又喂过药,替她掖了掖被子,苏云溪这才走了。
    等回了自己的帐篷,苏云溪侧眸望向一旁正在看书的康熙,低声道:“皇贵妃的脉案,您可曾看过?”
    她的脉案,她没有资格看。
    但又着实担忧,毕竟在历史上,她就是一个早逝的女人。
    看着苏云溪担忧的眼神,康熙想了想,低声道:“等会儿朕去看。”
    他说过的话,都会实现的。
    苏云溪笑着点点头,柔声道:“谢万岁爷。”
    康熙目光平平的看着她,后宫里头的女人,他见太多了,两面三刀的有,当面笑嘻嘻,背后捅一刀的,更是应有尽有。
    但万万没有见过,会有这么的女人。
    她会担心别人,到他这里提醒,看对方的脉案,生怕出一个差错。
    “对自己好一些吧。”康熙道。
    苏云溪侧眸望过来,柔声道:“有您就尽够了。”皇贵妃对她好,她就也要对皇贵妃好。
    康熙一听她这又来灌迷魂汤,不禁笑了,转过身懒得搭理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时至今日,他要是看不明白,那他就白活这几十年了。
    打从江南晃悠了一圈,再次回到宫里的时候,苏云溪只觉得宫里头非常自由,她再也不想出门溜达了。
    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再好的风景,在奔波几个月的疲惫下,也显得平平。
    坐在翊坤宫正殿的太师椅上,这才舒舒坦坦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想着,苏云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有些梗人,她决定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就睡了第二天下午。
    她一醒来,就见银钏守在她床前,见了她赶紧道:“奴婢查到贵妃住的地方了,就在那延春阁里头,那地方偏僻,可叫人好找。”
    最重要的是,已经出了六宫,势力范围的辐射,难免小了点。
    故而过了许久,她才查出来。
    明明已经按贵妃的礼节葬下了,人却被养在延春阁里头,说起来也着实奇怪的紧。
    苏云溪眸色幽深,低声道:“仔细盯着,但什么都不要做。”
    她感觉,这贵妃应当也是一步大旗,比她想象中蛰伏的还要深。
    这么想着,她侧眸望过来,柔声道:“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守着正殿,辛苦了。”
    银钏听罢,心中慰贴。
    这翊坤宫是众人瞩目之地,想要守住自然艰难,她原没有想着能有个什么结果,但是主子夸赞,就是令人愉悦。
    “为娘娘办事,是分内之事。”
    她客气谦虚了一句,就见崇妃娘娘直接从腕子上撸下来一个玉镯子,一边往她手上套,一边道:“这有功就要赏。”
    这么说着,她不禁微微一笑。
    银钏踏实又能干,嘴上什么都不说,却细心的紧,不管你有什么交代,都能一一的办到。
    刚说了一会儿,就见金钏一脸惊慌的走了进来,低声道:“皇贵妃娘娘昨儿身上就有些不大痛快,今儿病倒了。”
    其实不痛快很久了,只不过没有看罢了。
    毕竟是有难言之瘾,又是在路途上发生的,她一直忍着。
    苏云溪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金钏回答,就见康熙黑着脸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脸不虞的坐下,见崇妃一脸疑惑不解,这才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她要面子,非得忍着。”
    这回来之后,心气一泄,自然有些撑不住了。
    这病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确实挺要命的,是妇科病,怪不得她不肯说出来。
    苏云溪看着康熙,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臣妾想去瞧瞧。”
    康熙抬脚就要跟她一起走,她想了想安抚道:“您在这等等,臣妾去瞧瞧再说。”
    听他那意思,必然是难以启齿,有男人在,定然不好说。
    说罢她就急匆匆的过去了。
    到翊坤宫的时候,就见皇贵妃一脸苍白的躺在榻上,先前的精气神彻底没了,猛然一看,竟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苏云溪板着脸,一脸严肃的问。
    皇贵妃瞧见她那眼神,登时有些心虚,语气便愈加的弱了起来:“以为自己能好。”
    苏云溪听这话,就血气上涌:“您以为能好,您倒是好一个瞧瞧,您实话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眼睛里都快要喷火了,皇贵妃不敢多说什么,赶紧道:“就是下漏不止。”
    这算是个厉害毛病了,难治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难以启齿,每每都拖到最严重的时候,才会去寻医生,就算有千般能耐,也难救一只脚踏入棺材的鬼。
    “你呀你。”苏云溪恨铁不成钢,她先前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一声,说怎么也要注意身体。
    什么话都给说了,该说不该说的都吐露出来。
    不曾想,断在面子上。
    “人的身体,不过如此,没什么可隐瞒的。”
    苏云溪冷着脸,直接牵住她的手,在自己身上寸寸巡弋,一边问:“不知臣妾和您,有何不同。”
    这天下女人都一样,在御医眼里,不过是病症罢了。
    也就古人自己给自己套了个枷锁,竟然扯不开了,就连命也不如这重要,焉能叫人不惋惜。
    皇贵妃脸颊红透,羞赧的想要拽回自己的手,顶着满脸红晕,哑着嗓低声道:“你做什么呢。”
    她屏息凝神,嗓子紧绷。
    苏云溪冷声道:“不做什么,就是告诉您,这天下女人,都生的一个模样,没必要紧紧的捂着,这贞操固然重要,和命比起来,着实算不得半分。”
    “大不了,指定一个御医诊治,事后了结他。”
    “左右旁的命,都比不得你。”
    这些话,简直不能入第二人的耳。
    皇贵妃慌着去捂她的嘴,一边道:“满嘴胡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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