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与绝望不相符的脸。
    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就如同为那张脸而生一样,绝不会有人认为那微笑有半点虚假吧,即便是塞拉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正是挂着这样笑容的那名少女,曾在十五小时之前,与他的五名同伴一起从高百余层的凛冬城的标志性建筑,「永冻之柱」上一跃而下。
    集体自杀。
    现在那么做的他,正穿着洁白的衣衫,面带微笑的看着对自己进行质问的圣职者。
    没有任何人死去,包括少女在内的六人,全数生还。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摆在塞拉面前,让她不由得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当然她并没有怀疑那名少女,而是怀疑自己是否在做一场梦。
    怎么样?塞拉对摇头叹息的圣职者投以希冀的眼神。
    “十分抱歉...塞拉大人,我想我帮不了他。”
    圣职者凝重的说。
    “并且...我想辞去这一份工作了。”
    “...不必放在心上,让我和他单独谈一谈。”塞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圣职者行了一礼,便退出了病房。
    塞拉记得资料上的照片,那名少女也是同样的表情。苍白的脸色与白发,其实与那笑容一点都不搭。
    “塞拉...圣·塞拉·弗里曼吗?我这等无趣的人也能引起您这样大人物的兴趣吗?”少女出乎意料的首先开口了。
    “就是因为有趣,我才会在这里。”
    外表看起来和少女年龄相仿的塞拉,坐在少女的病床的旁边。
    “我讨厌拐弯抹角,特别是我感兴趣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几个自杀未遂的年轻人能引起上面关注吗?”
    “因为我们还活着,”少女略带失望的说,“真是让人绝望的世界呢,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还活着,而且还不得不面对‘有关部门’的质问,问几个一心寻死的家伙「为什么你们会活下来」这么愚蠢透顶的问题。”
    “哈哈哈,是呐,老一辈的圣职者说话都不喜欢过脑子,”塞拉靠着座椅,把座椅当做摇椅晃荡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不悦,“对此我也很好奇呐,不过我更好奇你们的理由。”
    “寻死还能有什么理由?”少女耸耸肩,“这种问题...根本就无聊,无趣,提不起兴趣啊。”
    “我查过有关你们的所有资料...你们不过是普通市民吧,生活不算富裕也不贫穷,而且又很快活,没什么束缚,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又要选择死亡?我不觉得这是一个无趣的问题。”塞拉平淡的问道,“并且,我希望你能好好回答这个问题,我不会唧唧歪歪的说其它的事情,我只想知道这件事。”
    “...塞拉主教,你觉得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吗?”少女盯着她,眼中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感情的东西。
    “当然,无论是怎么样的死亡...都是一样的,正因为都是一样的,所以才可怕,”塞拉眯着眼睛,嘴角不自觉得往上翘着,“所谓的主教的身份也好,金钱也好,都不过是活着的时候的藏品,而死亡会平等的剥夺这一切。”
    “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死之后完全是未知。”
    少女推翻了塞拉的逻辑。
    “因为人类也好,异族也好,包括恩底弥翁的那群魔法使也好,无论是谁,都无法窥伺死之后的世界,对于那里的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死亡才是可怕的。难道不是吗?只要知道了恐怖影片里那些东西都不过是假货,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呀,还真是宛如半步跨进棺材的老头子的发言呢。”
    有趣,太有趣了。
    “你就像是那些疯子学者一样呢。”
    塞拉轻笑着。
    “六个人呢...难道,你正在参加「圣杯战争」吗?”
    那名少女眉头一挑,随后说道:“是这样,但是,那又怎么了吗?我对这件事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所以...”
    “所以才想要自杀,”塞拉眯起眼睛,“你并不是为了死亡自杀,而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能力以及你召唤出来的「使魔」的力量。你的使魔很可靠呢,你对死亡也没有任何恐惧,就算死了也无所谓,怎么样?”
    “...那还真是遗憾。”
    少女缓缓从床上站起来。
    “assassin!”
    塞拉的影子中,忽然冒出一个穿着奇怪着装的人影,是个黑发的男子。他手里握着一把直刀,那刀毫无犹豫的斩向了塞拉。可塞拉毕竟是教会的主教,早就看出了少女奇怪的地方,她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次攻击,随后她冷笑着看着少女。
    “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最近凛冬城里那几次虐杀时间,还有夜行队的被害事件...全都是你的所作所为吧。就算你能在阳光下行走,你也逃不出光明的制裁啊,「日行者」。”
    “为什么呢?”少女捏着自己的长发,“身为「日行者」的我,以人类和吸血鬼为食,我理应是高于人类和那些异族的存在。我杀掉那些家伙,和你们杀掉家畜有任何区别吗?终究不过是你们自以为高人一等,无法接受自己的死。太过愚蠢了,你们这些低等生物。”
    “是呢,你们这些低等生物。”
    少女身旁突然出现了另一名黑发女孩,她微笑着坐在和那名少女的床头,她背后有着奇怪的蝶翼。奇怪的是,少女和她的使魔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对那名少女视而不见。塞拉楞了一下,随后警惕的看着她。
    “那么,以后再见吧,愚蠢的低等生物,继续在恐惧中活着吧,走了,assassin。”少女冷笑一声,她身旁的男子点点头,两人缓慢的潜入影子之中。
    但那个黑发的小女孩还留在原地。
    “你好,你是塞拉吧?”小女孩对她招招手,“我是此心叶,呃,应该算是一个神明吧?和你们信奉的塞西莉亚是...呃,朋友?也算不上,很遗憾,算是认识的人。”
    “你到底是谁?”塞拉仍然警惕的看着她。
    “我不是说了吗?是个神明,”心叶微微一笑,“目前这座城市好像遭到了巨大的麻烦,真是可惜呢,你们的神明现在正忙于其它事情,好像并不在这个世界。”
    “!”
    “现在要解决你们的麻烦,只有一个方法...结束这一场战争,”心叶站起来,漫步走到塞拉身旁,“来吧...我来教你怎么做,赢下这场战争,然后向我许愿。将一切都引领向你期望的方向,那就是唯一的手段...”
    ————
    很快战争就要开始了。
    在座的阿斯加德的成员,就是为此召集起来的。
    总共有五人。
    塞西莉亚环视了一圈,所有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和人交谈,没有任何逾越的交流,宛如世界的两个极端一样。在她左手边的人,她再熟悉不过,是和她经历了无数事情的女王。而她们也理所当然的没有辜负这片期望,同时,伴随着那份期望到来的还有骨子里的傲气。
    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丝交谈声,任其中谁发出了什么大一点的声响,这个宁静也会瞬间分崩离析吧。
    但很快,塞西莉亚就不需要在担心这些了。
    房间被巨力推开,震耳的响声引得所有人都不满的看过去。进来的人看着盯着自己的几双视线,脸上换上了苍白的笑容。
    “我还担心自己的出场不够吸引人呢。”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那是一名白发的...年轻人,较为矮小身高和宽大的衣服实在让人难以判断他的性别,白色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褐色的风衣也掩盖了体型,纤细的手指扣住基本书籍。
    他缓缓走到台面前,把手中的书重重的砸到会议桌上。他正是那个和心叶遭遇的穆·德利忒,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问道:
    “罗修呢?那个家伙还没有出场。”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塞西莉亚回答道,“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就好办了,八云紫的行动也开始了,这一场战争也要开始了,那么,诸君,同样作为这个世界的神明,就让那个英雄吃一点苦头吧,”穆·德利忒露出笑容,“所谓‘可能性’这种东西,是多么的可怕这件事,得让她好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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