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个春秋已过!这十年里,严息子在樗里疾府上那可真是绝对的红人,这位候爷,事无大小,只要是能想的到的,拿不准,都会来找严息子一问,特别是军国大事,大王信任于他,他更是信任于这位懂《周易》的门客。
    这十年里,严子息借着所谓的《周易》,推波助澜让秦国大大小小征战无数,总是功无不克,战无不胜!其他六国对其多有惧怕,却没有谁可主事与秦国一争高下!
    这十年,樗里子不止一次问过,攻魏还是攻他,严息子知道即使自己说了攻魏,最终还是会搁浅,因为时机不成熟,一件事的成行,那是多方因素的结果,不是一已之力可成了,所以他曾就这个问题深入与樗里疾谈过,抛开所知的历史过往,乘胜追击这四个字便可解释一切。
    然而我们大秦这位大良造真的是太居功自傲,也真是拿魏王好处拿到不止手软,连嘴也软了,连连替魏说话,而此时的秦惠文王因为公孙衍在攻魏时所立战功赫赫,思考问题将对此人的情感放在了事之上,多少有些迷茫了,对于樗里疾之功魏之说也就回了“容寡人想想!”五字便石沉大海了。
    樗里子总是急在心里,不时会在严子息面前提起,但王上的意思谁都左右?这时严息子总会宽慰候爷,等待才是此时最好的办法!
    “先生这几年里,一直让我等待,其实本候一直不明白,等待什么?张仪对大王提出了攻魏这上上策之说,大王好像被其说通了,醍醐灌顶之清醒,对本候也是多有厚待,看来先生让我等的应该是张仪吧!”
    “候爷英明,的确如此,小臣说过,成就一件事不是一人之力,得多方促成,张仪是用嘴吃饭之人,他的嘴定比你我的更有价值!”
    “恩,先生此话有理,大王近年来颇多行事都与其说法有关,也罢,只要是为我大秦所想,随他去吧,我也不会计较什么的!”
    “候爷您是尊贵之人,怎可与他比之?乱世有乱世的生存方式,张仪也是多处无获才来到此地的,不过这里确也是他的舞台,泰国成就了他的传奇人生,他也会成就泰国一方霸业的!”
    樗里子有所思地点点头:“先生说有没错,有时我真的很佩服先生,先生所言真是句句饱含深意,仿佛过后几百年,甚至千年在先生这里都已了如指掌,让我不得不佩服啊!”
    开玩笑,几千年都可知的,但这天机真是不能说,就是说了,不到时机也不会成行的!
    这时门口传来急报,大王有急事宣樗里疾立刻进宫,一边起一边自言:“这个时辰大王会有什么事呢?”
    “公孙大人自出逃后,外交活动频频,此次进宫,怕是与此事有关吧!”
    回头看了看严子息,不再说话,急急入宫去了!
    待到樗里子再回来时已是三更时分,不等天亮,便让人去请严息子。而这位严先生也未脱衣帽,一直坐等候爷回来,听说请自己过去,嘴角上扬,笑了!
    “先生还未入睡?为何如此快便装束完毕来见本候了!”
    “候爷好眼力,小臣确实未睡,候爷为军国大事入宫,归来必要召我议事,我怎敢此时入睡?就等候爷召唤了!”
    连连点头,拉着严息子坐下,便开始说今日入宫之事。
    “先生真是神人,今日大王宣我进宫,还真是与那公孙小贼有关,听说他已前后游说了魏、赵、韩、燕、楚五国,他们准备联合攻我大秦。还都拜了公孙衍为主将。大王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
    “杀了他就没有今天,也就不会有明天,他也算是成就大秦之人,候爷也莫恼,时机已然成熟了,很快你又可以再立战功了,张仪会被大王派出游说各国放弃联合,此时出征可挂帅之人非你莫属!”
    “本候对你,真的是不得不信!你那小小的《周易》果真能有知万事之始末?你让我有时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吧,我们就静待后续吧!”
    两人也再没有说什么!果然,次日早朝,大王听从了张仪的建议,一方面由他做说客去分裂五国联合功秦之事,一方面准备进攻事宜!樗里疾任主将,等待时机再行进攻!
    公元前318年,秦惠文王派庶长樗里疾破魏、赵、韩三国军于修鱼,斩首八万。使五国联军止而不前,一时标志樗里疾带兵打仗之名在大秦成了佳话。
    然而西方的义渠看到五国都在发兵大秦,也想趁机偷得一点腥,于是发兵袭破秦军于李帛。秦惠文王不得不召回刚刚得胜的樗里疾,等到樗里疾见过秦惠文王回到府上时,众谋士都在殿上等候,对当前之形式也是众说风云。
    有人认为不可小窥义渠,特别是那自大又善战的义渠王,怕对方狼子野心,有一天会在西边一点点做大,到时便会背后受敌,谁也不可知会不会是又一个强国的崛起。
    还有人认为一定是五国派人去过义渠,许了好处让其在后部对大秦做一些小动作,不足成大气候。只在与之言明厉害,他定会乖乖臣服。
    更有人认为这义渠就是趁火打劫,没有什么政治目的,只是看到大秦现在对其没有分身之术,所以才出来打打杀杀一番,现在我们已大胜而归,他断然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估计已开始准备回草原休息了吧!
    只有严息子一言不发,樗里疾知道,在众人面前想让这位门客说真心话太难,而其他人所说听起来在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只能先对其他人的建议回应几句,让他们早早退下了。
    “此时已没有他人,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等到众人退去后,樗里疾淡淡的说。
    “大王的机警与候爷的智慧应该在小臣之上,想必今天在宫里,已有一定的计划了吧!”
    “哈哈,先生是本候之谋士,现在倒要听本候的计划了?”
    听到樗里疾的话,严息子赶忙澄清到:“候爷误会了,小臣怎么敢有此意。”
    “先生过虑了,我只是和先生打个趣而已,没错,今日在宫中,大王已与我初步订下了一些计划,但不知道是否可行,还希望先生以《周易》之法研究研究!”
    “小臣不才,《周易》也只是略知一二,愿意为大王和候爷分忧!”
    这个樗里疾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对严息子多有忌惮,说话也和从前略有不同。严息子心想,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不对啊,历史对自己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细节不好掌握,但大的记事自己还是不会记错的。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只得为这位候爷细细“分析”。
    “现在,我大秦左右受敌,大王命候爷回来,想必是改变了作战的方案,至于义渠,不能说他成不了气候,就看大秦可以给他们多大空间,听之任之,那义渠定会时时出来小战,让我们背后创伤不断,但此时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动作。一旦我们的战力下降,他们定然会集合众兵来袭,那时,就会晚了!”
    “没错,大王和我们今天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战略是一定要变的,但不是因为小小的义渠,我们要在他方有功而使我们能对众国形成威摄,义渠也就不会如此猖狂,现在收拾他们应该还不时候吧!”
    “候爷英明,义渠在未来还会为我大秦所用,此时收拾他们确实不是时候!”
    “哦,为我大秦所用?怎么用?”
    “此次一战后,能形成威摄六国之力,义渠自然会甘心臣服,到时当然会为我们大秦所用了!”自知说漏了话,严息子赶忙补充着,还好,樗里子心思没有在那义渠,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蜀国虽然不算诸侯大国,也从未争过什么,但那里确是富饶险峻之地,得之则是我大秦之幸啊!”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这蜀国易守难攻,多年来也一直是众强国双目所盯之地,可谁也没有这个能耐取而代之!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小臣确无良策,但小臣知道有一人多年在蜀国之边,对那里多有了解,如果大王决定攻蜀,他一定可以献出好的战略计策,而且此计定成!蜀国必是大秦之疆土!”
    “谁?”樗里疾双目紧闭,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问到。
    “司马错将军!”
    “严息子啊严息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事事如此明白,也如此笃定!”
    “候爷严重了,小臣只是你的小小门客而已,只想成就候爷,成就大秦,别无他想!”
    “哈哈,先生不必自谦,有时本侯真觉得有点亏与你啊!”
    “侯爷这就折煞小臣了,我能有今天全是侯爷所赐,全是恩典,哪有亏之说啊!”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于先生之言,本侯是深信不疑的,明日我便向大王举荐司马将军!蜀国之后还有个楚国,论地理上,他们对蜀国更宜取之,我们得到后,怎么解除来自他的威胁?”
    “这个张丞相应该有妙计,不用什么兵马,让其与齐国绝交,然后我大秦再与齐联手必可将其败之!”
    “好。到那时,就没有谁能阻挡我大秦铁骑了!”
    果然,次日秦惠文王便急召回了常年在外的司马将军。
    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用司马错之策攻蜀,破蜀军于葭萌关。灭蜀国。又于公元前313年,遣张仪自秦赴楚,阴行反间,诱使楚国与齐国反目。然后又设计激怒楚怀王,诱使楚国冒险出兵攻秦,使秦军大败楚军,得楚地汉中。解除了楚国对秦国本土和巴国蜀国的威胁。
    就这样,秦国的关中、汉中、巴蜀连成了一片,秦国对六国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压迫形势,统一六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这时的义渠还能算是威胁吗?但大秦怎可容你再三讨饶,拿下几十个优良的牧场,再接受你甘心的臣服吧!
    正当一切看起来很顺利的时候,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病逝了!秦武王力大如山,于武将之才来说一直深得父王喜爱。其继位后对自己所不喜欢的大臣多的压治。张仪也便是以时出走魏国为相,丞相一职便落到了樗里疾的头上!
    而这一切也与严息子所言吻合,这让樗里疾对其更是不得不便服,也多少有一些担心与害怕,有时他也会研究一下《周易》,可真的,他确实看的不是很明白,让严息子给自己教教吧。对方也总是推来推去。加之自己事务繁忙,也就不了了之了。
    开玩笑,能教吗?这位严息子,你真的懂《周易》吗?教了岂不是漏洞百出吗!
    可是这位秦武王吧,一门心思就在他的力气上。一心只想让周天子让位于自己,因为得不到周王朝的认可,总觉得像是一个小偷,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怂恿着让其去举起那象征大周天下的鼎,谁也劝不了,让樗里疾好生痛心!
    “侯爷莫要难过,大王天生气力大,是众所周之的,但为学方面,他不如在燕国的质子,质子之母芈夫人也是有勇有谋,也许大秦未来还需要他们多为出力,而不是大王啊!”
    “大王是嫡子,可在用人方面不如先王。除了我这位老人外,现在朝堂之上,还有几个有真才实学?武夫与武将不分,好好的大秦难道只能止步于此了?”
    “侯爷莫急,这次大王执意要去看看那周天子的鼎,也好。也许是个转机,您就让他去吧,谁该去谁该来都是有定数的,改变不了的!”
    “听先生此话,可算是话里有话,可否明说?”
    “小臣已说明了,大王是该去之人,至于谁会来,侯爷还是静观之吧!”
    就这样秦武王于公元前307年举鼎意外身亡了,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惊了,只有樗里疾听后说了句:“终于知道你所说的该去是何意了!本侯知道谁该来了!”
    随后众臣将在燕国的公子稷迎回了秦国,继位为秦昭襄王,母亲芈八子为宣太后,中国历史上一位传奇太后也开始了自己的辉煌人生。大秦帝国再一次傲视群雄!
    此时的樗里疾更是得到了朝廷的重用与尊敬,三朝原老于他是在合适不过了!王上过小,宣太后直接亲政,但对这位丞相却是礼待有加,加之太后真的是有胆的识,让樗里子也礼敬三分!不得不服她的决策!
    转眼到了公元前300年,樗里子身体也是每每愈下,严息子知道这位侯爷的大限已到,所以平时也多与之说说。但这位侯爷却更关心《周易》还能说什么?对于这知晓后事的严息子也是多有戒心!平时已多派人手关注其生活起居,外出会晤等。
    这一日,樗里子精神不错,约来严息子一会,他想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可他更想知道这位严息子不知道什么?
    “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这里,自那年家人被魏人所杀后便再也没有成过家,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本侯也没有勉强过先生,今日还真想知道为什么?”
    一时没想到侯爷会有这一问,没错,自严息子来后,樗里疾曾想将其女儿许与他,被其婉谢了,自此也再没提过,不想今日又问起,只好编到:“小臣多年受侯爷错爱,怎敢有他想,不瞒侯爷,魏人所杀为小臣今生至爱,心里再放不下他人了,如果未放下亡妻再受小姐之恩,小臣怕是要折寿了!”
    “哈哈,没事,今天我心情好,感觉身体也不错,我们随便说说,先生是否还记得一个一直没有回答本侯的问题?”
    怎么会不记得,大秦的命数。当年怎可说之,也许现在是时候了吧。
    “小臣一直研究着,但也不做准,侯爷真的还想知道?”
    “怎可不想?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
    好吧,只好说了,反正这历史也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于是,严息子便将大秦后面一百多年的事略略说之,听到一统天下,樗里疾连连回着好,一脸满意,可这最后命数如何说是好啊,才统一多久,没走出三代就给败了!
    “至于命数吧,小臣只看到后来有一霸王出世,大秦帝王没能敌的过他!”
    一阵沉默后便是很平静的声音传来:“多久?先生莫说不知,你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基本可以具体了!”
    想想了,严息子说道:“秦国后来建了一座宫,还没有完全建好享受,霸王便让它付之一炬了。可霸王呢,终是太柔情了点,没能胜过一汉人!这汉人又在这秦宫附近建了一宫,享用多代,这两宫与侯爷百年后左右相邻!”
    樗里疾听后不再言语,也知道已问不出什么了,对最后的话却是反复思之,终于明白了,严息子果然告诉了自己大秦命数,自己百年近在眼前,话中的百年后怎么会是说他呢?一定是大秦,只有百年吗?百年的大秦从统一到灭亡,真是太短了!
    而严息子也一直静静候着,不敢说什么,直到听到樗里疾一声叹息,便知道这位聪明的侯爷真是明了了!
    “先生之意我已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先生知道自己何时会归去吗?如何归去?”
    这是什么问题,严息子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这还真是不知道。这问题如何回是好,还没想好便又听到:“难为先生了,想必谁也不愿意知道自己的生死,你且回去吧!”
    才转身出来便听到樗里疾哭喊着:“一百年之后,这里会有天子的宫殿夹着我的坟墓啊。”
    这句话也让樗里疾成了后世人眼中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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