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在母亲房外大叫一声,惊动了里面的游氏。游氏赶忙循声寻了出来,游坦之已经不见了人影,游氏在庄里喊叫起来,游氏双雄也闻声赶来。三人在阿朱门外见到了游坦之,游坦之左手边站着一人,不是薛神医是谁。
    游氏爱子心切,全身心都放在了游坦之身上,对于周边的事一切皆没放在心上。却见游氏双雄瞪大了眼睛看着薛神医,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沉吟片刻之后,游驹陪着小心问道:“薛神医,你老兄这是……这是要?”
    游氏听得大哥这么一问,心知有异,扭头看了一眼薛神医,当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薛神医脸上的胡须已经被人剃光了,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片。此人平时颇善调理之法,整个面皮白净无斑。此时的他不像是那个名动天下的神医,反而像戏台上唱白脸的小生。也难怪游氏平时沉稳淡定,此时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游骥见游氏哑然一笑,皱着眉头道:“放肆,怎么如此无礼。”说罢转头对着薛慕华道:“薛神医,拙荆无礼,还请你老兄不要见怪。不过你老兄剃掉胡子,所为何事?有用得着我们聚贤庄的,请尽管开口。”
    薛慕华听得游骥问话,脸上神色更显窘迫。游坦之见状忙道:“父亲,阿朱那小姑娘跑了。剃掉了薛神医的胡子,扮成薛神医的样子,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我们聚贤庄走出去了。孩儿原来就被她的易容术一再蒙骗,想不到这次又一次重蹈覆辙了。”
    游氏双雄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要是下令大肆搜捕,江湖上传出去,难免为武林同道所耻笑。而且如此对付一个年幼的姑娘,也着实不是他们该做的事。薛神医脸色铁青,当下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怒。
    游坦之连忙叉开话题道:“伯父,父亲,母亲,孩儿也正好有一件事想说,既然你们几个都在这里,那孩儿现在就说了。孩儿当时就说过要南下去寻找木姑娘,现在孩儿身体已经大好了,也该南下了。”
    游驹闻言脸上不见喜怒,只是点点头道:“吾儿武功已然大成,不过路上还是一切小心。伯父祝你马到成功,早日找到木姑娘。”说罢拉了一把薛神医道:“神医,我们这边走吧。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我陪你老兄散散心。”
    游驹陪着薛神医离开之后,游氏脸上露出一丝不舍的神色。游坦之笑道:“母亲,这是干什么啊,孩儿这是出去给你找媳妇啊。等孩儿找到她了,马上带着她回来看你。孩儿虽不是一言九鼎,也绝不敢欺瞒你两位老人家。”
    游骥听了自豪的看了游坦之一眼,道:“记得听你伯父的话,路上一切小心。”游氏眼里露出一股温柔的神色,道:“我的孩儿武功高强,没什么能够为难得了你的。只是你这才回来几天,又要出去,妈这心里啊,妈这心里啊……”
    连重复了两句,语音已经哽咽了。游坦之比起虚竹等人实在幸福的多,就算出一躺远门,也总有人惦记着。饶是游坦之定力深厚,在这离别的时刻也难免感伤。游骥见状道:“坦之,既然这样,干脆明天再走吧。”
    游坦之急忙摇摇头,道:“不了不了,还是现在就走。不然时间过去了,过了一年之期,那才真得不好办了。”他明白母亲知道自己离开,心里难免伤心。自己多待的一天,这种伤心反而与日俱增。不如当机立断,反而更来的爽快。
    游氏听了连忙称是,道:“确实应该早点去的,见到人家姑娘,一定对人家好点。记得早点带她回来见我们,我们在家里等你。你在这里陪你父亲说会儿话,我去帮你收拾点衣物。打包好你就拿走上路。”
    游骥沉声道:“男儿汉行走江湖,何必要拘谨这些细节。现在就走,免得等会儿天就黑了。”游坦之笑道:“说的也是啊,那母亲您也别忙活了。反正孩儿已经拿了很多银子在身上,路上出行倒也不用愁了。”
    游骥闻言笑骂道:“你个丑小子,这方面准备还做的不少。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找到她之后,就告诉她我们聚贤庄上下都期待着她到来。”游坦之脚下一点,登时一个纵跃跳上墙头。
    游骥夫妇还没有看得清楚,游坦之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听远远游坦之声音传来:“父亲,母亲,孩儿知道了。孩儿找到了婉清,就马上带她回来见你们两位老人家。”
    游骥欣慰的看了一眼游氏,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孩儿,真是有出息了。”游氏看着游坦之离去的方向,脸上的欣喜也是不言自明。两人在风中站立了良久,这才动身回了房间。
    游坦之离开聚贤庄之后,一直南下赶路。他内力充沛深厚,没有几日就到了湖北境内。这一天游坦之来到当年和师父一同来过的面馆,回忆起当年和师父师兄在这个面馆里吃饭,如今物是人非,师父已经不在世间了,他的命案也一直没破。游坦之想着悲从中来,心里也难免升起一股萧瑟之感。
    游坦之吃着当年自己甘之如饴的腊肉,现在却是味同嚼蜡。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心里却有一股孤寂感袭来。游坦之如同木工刨木一般,大口大口的吞食入口的饭菜。他只想继续赶路,不让自己想起这些难过的过往。
    就在游坦之百无聊赖的时候,身后一个尖锐的声音把他从幻想当中拉了回来。只听一个稚嫩的女声道:“店小二,你这店里的腊肉怎么是臭得。还好我先闻了一口,不然可就要拉肚子了。”
    游坦之闻言只觉得好笑,夹起一块腊肉看了看。只见这腊肉四周泛着一股淡淡的金黄色,中间却聊聊透出一股红色,正是腊肉恰到好处的时候。少腌制了一分,便没有这么爽口。再腌制得一分,便多了一丝咸味。游坦之拿起凑到鼻子前面一闻,除了一丝淡淡的肉味传来,丝毫没有一点异味。
    游坦之心下觉得好笑,心里暗道:“这人是来捣乱的吗,这腊肉不是很好吗。”当下好奇难忍,换坐到了自己对面。这样他便面对着这小女孩坐着。只见这小女孩一身紫衣,约莫十五六岁年龄。年幼的面容也掩盖不了露出的美色,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透露出一股少有的灵动与狡黠。
    此时这少女也正对着游坦之坐着,右脚穿着一只皮鞋,高高的翘起在桌上。拿着桌上烹制的正好的腊肉,一块块的擦着皮鞋。皮鞋在油水的涂抹下,渐渐变得油光锃亮起来。游坦之越看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只见那店小二过来看着这姑娘这样暴殄天物,嘴里不住说着可惜。那姑娘砰的一声拍出一锭银子,道:“算了算了,本来这腊肉是臭的,我是不想给钱的。只是既然把我鞋子擦得这么干净,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店小二见了这锭银子,登时眉开眼笑,那里还管这人暴殄天物与否。当下笑着就要过来接过这锭银子,一边说道:“小姑娘这么大方啊,不过你总是要吃点啊。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人给你上来?”
    店小二手刚刚碰到银子,那姑娘一把拿回放在桌上的银子。不满道:“姑娘就姑娘,你干嘛加个小字。这不是看不起我嘛,我要你向我赔罪。不然的话,这锭银子我就不给了。”那店小二脸上一时间露出为难的神色,霎时便又恢复了刚才笑呵呵的模样。
    这人也当真圆滑,马上躬身说道:“我错啦姑娘,还请你大人大量,这就放过小人吧,不要和小人计较了。”那姑娘听了哈哈大笑,脸上出现一股志得意满的神色。笑道:“本来我不想和你计较的,只是看你刚才有点犹豫,你肯定是在心里骂我,你当姑娘我不知道啊。”
    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何况眼前的店小二。只听这姑娘一味的胡搅蛮缠,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怒色,不过顾念这人是来店中吃饭的客人,当下不好发作。只是狠狠的瞪了这姑娘一眼,转身就向内堂走去。
    游坦之见这姑娘脸上出现的神色如同小孩子心愿得到满足一般,开心的咯咯直笑。只是在这笑容之下,却是以娱人为乐。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游坦之实在不敢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游坦之一时间感觉人心难测,长长的叹了口气。
    刚才游坦之发声出笑的时候,这姑娘便瞪了他一眼。现在见他又是叹了口气,这姑娘心下更是恼怒。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游坦之,只觉得此人颇为文雅,倒也可以好好戏弄一番。想到此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狡诈的神色。游坦之虽然和她隔桌而坐,猜想她又在想着什么损人的招数,当下也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
    此时那店小二正要进入后门,这姑娘突然叫道:“小二哥,你等一等,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生气。来把这锭银子拿去,我也不说你们店里的菜难吃了。”那店小二听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只听姑娘笑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还怕我吃了你啊。要不要啊,不要我真的不给了。”说罢作势要把银子放回口袋中,只见那店小二回头向着她走来,边走边说道:“小人如何敢和姑娘生气,小人进去是害怕惹得姑娘生气啊。”
    这下那姑娘倒也没有食言,伸手就把银子给了他。只听这姑娘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怎么样?”那店小二收了这么大一锭银子,当下眉开眼笑,道:“姑娘有何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只听这姑娘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看对面这位仁兄英俊潇洒,想请他喝上一杯,你帮我端给他吧。”说罢右手指了一下游坦之,左手手指在酒水中搅了搅。游坦之当她叫道这店小二的时候便知道她必然不怀好意,现在听得这姑娘居然指名道姓请自己喝酒,当下难免微微发愣。
    只听那姑娘笑道:“这位公子,小妹名叫阿紫,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这碗酒,不知公子可否赏光?”游坦之听这人话语中虽然文绉绉的,神色却带着一丝嬉戏,当下也是笑道:“原来是阿紫姑娘,多谢姑娘告知芳名。在下少林游坦之,今日有幸得遇姑娘,大是幸事。”
    这时那店小二端着这碗酒来到游坦之桌前,放在游坦之桌上。游坦之伸出左手盖在酒碗上,却并不端起来吟。只听阿紫道:“口里说着大是幸事,那这杯酒你怎么不喝。人家好心好意请你喝杯酒,你反而一点也不给面子啊。”
    说罢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游坦之却是不为所动,笑道:“在下是少林弟子,不可饮酒啊。”阿紫噘着嘴道:“你撒谎骗人,你桌上还摆着酒壶了。你自己的酒可以喝,本姑娘敬你的酒怎么就不能喝了。”
    游坦之闻言呵呵一笑,道:“好吧,姑娘的面子怎敢不给。算是在下失言,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举起那店小二递过来的酒碗,仰头咕咕的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还把碗底对着阿紫摇了摇,示意自己喝完了。只听游坦之笑道:“多谢姑娘赐酒,这酒果然甘甜可口。”
    游坦之啪的一声放下酒碗,自如的伸筷夹菜吃饭。阿紫瞠目结舌,怔怔的看着游坦之。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并无一点不适之感。游坦之心下吃了一惊,暗道:“这真是怪了,姑奶奶今日见鬼了吗?”
    原来这阿紫乃是星宿海星宿老怪的弟子,武功虽然平平,下毒的功夫却甚是了得。这次从西域过来,凭着这门本事,已经伤了数条人命。刚才她伸手在酒碗里轻轻一搅,已经把手上的剧毒放在酒里。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要置游坦之于死地,只是想捉弄游坦之一把。要是能够弄得他跪地求饶,阿紫更是求之不得。
    现在阿紫未能得偿所愿,阿紫仿佛见到怪物一样的一直看着游坦之。游坦之见到阿紫这幅吃瘪的模样,心里也是暗暗高兴。他并不知道酒里有剧毒,只知道这碗酒喝不得。九阳神功虽然能够抗毒,但也少不了一番功夫。把手放在碗上扣着,便是借助九阳神功,蒸发这碗酒水。
    九阳神功练到极处,熔金化铜皆可实现,何况区区一碗酒水。其后游坦之一系列的喝酒动作,全是做给阿紫看的。阿紫看了游坦之一会儿,虽然还是不明白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但也知道一定是游坦之在搞怪。当下嗔怒道:“你这人好坏,你根本没喝我的酒。”
    游坦之闻言笑了,摊开手说道:“姑娘怎么这么说,你亲眼所见,在下可是一饮而尽啊。”阿紫笑着来到游坦之桌子前面坐定,又为游坦之斟了一碗酒,道:“反正我不管,刚才那碗酒你就是没喝。现在我又为你掺了一碗,本姑娘看着你喝下去。”
    游坦之刚才一直注视着阿紫动作,没有发现任何奇异之处。他本来就是生性豪爽之人,当下也不再扭扭捏捏,端起来就要一饮而尽。仰头之际看到阿紫脸上又出现了刚才有的开心模样,当即也是上了心。提了一口真气封在丹田之内,将喝下去的酒水阻在了咽喉之处。这酒一下肚,果然咽喉处传来阵阵刺痛。
    游坦之早有提防,当下假意捂着肚子道:“这酒有毒,你干什么要害我。”阿紫闻言嫣然一笑,脸上模样如同孩提一般的可爱。只听她道:“叫你得罪本姑娘,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多管闲事,打扰别人雅兴。”
    游坦之假意叫道:“不敢了不敢了,痛死我了,在下再也不敢了。”阿紫听了脸上更增喜色,当下打了一个响指,道:“好吧,看你这么诚意的话,本姑娘就不来和你计较了。你只要跪在地上说三句我错了姑娘,我就饶了你吧。”
    游坦之假意问道:“姑娘说什么,在下没有听得清楚。”阿紫更加得意了,当下靠近游坦之道:“只要你跪在地上说我错了姑娘,姑娘我就……”游坦之正等着她靠近,当下一个站起,伸手按住阿紫后颈,一口对上阿紫嘴唇,将封在咽喉之处的酒水全数吐往了阿紫嘴里。这股酒水携带着一股浓烈的真气,阿紫全然无法抵挡,尽数吞入了腹中。
    当时大宋天下,朱熹理学盛行。人们对于礼节一事甚为看重,男女几乎不能一同走在街上,更何况如此行事。众人看着游坦之和阿紫两人当众接吻,一半人惊得呆了,另一半好事之人见状,当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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