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陈墨继续叙述。

    行,打住,就这样吧。张强知道陈墨接下去会说什么,无非是些让人听了耳根子都会红的话,实际情况是,陈墨还没说呢,张强的耳根子就红透了,一定是脑子被烧坏了。

    张强对陈墨说:把手臂给我。

    陈墨把手臂伸过去,张强的额头抵着陈墨的手臂,终于舒服了一点。

    就这样?陈墨哭笑不得。

    我现在满脑子浆糊,等我脑袋清醒点了再想想。张强说着说着,就昏昏欲睡了。

    第二天,张强起来的时候都下午了,客厅里有人在说话,张强循声出去,站在陈墨的身后,看着他勾着腰打电话的样子。

    嗯,我在洛城。

    是吗?!陈墨直起身来,微微转身,正好看见张强,他没有打招呼,又低下头去,神情复杂。

    嗯好,我先挂了。陈墨放下电话,失神地站在原地。

    张强刚想开口问问他在跟谁打电话,陈墨一声不吭地就走到了阳台,望向窗外。和张强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她

    那个女人和我本来是交易关系。陈墨站在阳台,回过头,对张强说。

    阳光描摹着陈墨的脸,连绒毛都微微泛着光,看起来又柔软又温暖。张强想,这个人真好看,从小到大都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陈墨的嘴唇分分合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杀的那个人是谁,我又为什么要杀她吗?

    张强如梦初醒,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陈墨的眼睛上,与他对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有十几年没回过老家了吧?他疑惑地皱着眉头,手指微微弯曲,好像誓要把这段时间算清楚,刚好十年。我在外面读书这几年,一直被奶奶催促回家结婚,她嘴上一直强调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其实我知道她最担忧的是什么,她怕我和我叔叔一样。我叔叔在很年轻的时候因为鸡丨奸罪被关进去过,那之后,她就变得神神叨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定了娃娃亲。

    陈墨歇了歇,又继续说道:可惜我就是成为了她最害怕的那种人。

    我现在很急!张强听得满脑子汗,不得不焦急地打断他。

    急你就先上厕所吧,我在厕所门口跟你讲。陈墨体贴地说。

    我不是急这个我想听重点,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强解释道。

    陈墨垂下眼睑,整理了下情绪:因为奶奶这层关系,我一直不敢回去。这次却逃不过,因为她打定主意要让我见那家人,如果我不回去,她就拖着病重的身子过来。我不想结婚,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至少也不能耽误别人。所以我用钱租了一个女朋友,半个月,五百块。可我没想到,她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么点,她肚子里不知道怀着谁的孩子,她对我说,她会跟奶奶说这是我们俩的孩子,然后理所应当地结婚。不想一起过日子?行,可以离,分一半的家产给她就行。

    所以你杀人?张强攥紧拳头,显然无法接受这种自私而牵强的做法。

    本来就是我自己做错了,我可以当花钱买个教训。我本来是答应了她的,她就跟我讲她自己的经历,她说她孤苦无依一个人,孩子的爸爸也跑了,她一个人肯定养不活这个孩子的,她自己一条贱命,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遭遇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公平。我看她说得那么真切,也就忘了她向我要钱的那副丑态。所以在她的询问下,我也跟她讲了自己为什么雇佣她的原因。

    陈墨难受地回忆着:糟糕就糟糕在这里,她抓到了我的把柄,就得寸进尺,她说反正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跟男人结婚的,还不如就跟她过了,她不想孩子生出来没爸爸。我一时难以接受,既有信任被辜负的愤怒,更因为那个时候,那天我站在村口,看见你回来的样子,我想

    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张强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继续听陈墨讲。

    我奶奶得的是和爷爷一样的病,最近已经不太吃得下东西了,她却挣脱开我的束缚,径直跑到我奶奶门前嚷嚷,我在后面追她,她破罐子破摔,说要到村子上宣扬这件事儿,让村子里的人把我绑住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的想法怎么那么卑劣,满脑子都想着杀了她。

    自首吧。张强轻声说,他上前把住陈墨的肩膀,和他一起沐浴在阳光里,看着空气中的浮尘缓慢地移动着,我以前承诺的,通通都有效。我会去探望你,带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会等你出来。

    她没死。陈墨轻笑着摇头,她还在村儿里等着我去娶她。

    我看见她脖子上的豁口有那么长。张强伸直小指,和拇指组成一段距离。

    我又没有经验,杀人也是技术活嘛

    张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觉得,偏了。他轻咳两声,说:没死就好,死了你这辈子就毁了,而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那具体情况电话里有说吗?

    我妈质问我去哪儿了,她说我女朋友被人袭击了,在医院这几天都不见我人。她还说奶奶这几天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所以让我快点回去,在奶奶面前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好让老人家安心。陈墨纠结地说。

    张强一口老血卡在喉咙:这么说奶奶没听到她那天晚上的嚷嚷?

    我不清楚。陈墨眉头紧皱,身体抵住阳台,焦虑而烦躁。

    她不就是想要钱吗?张强看着他,语气里有种坚定的力量,我们先回村儿,这事儿不会那么难解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而我已经流浪了如此之久

    回家的时候,他们的座位并不在一起,隔了一条过道。张强的身边坐了个搞摇滚的,他桀骜不驯地坐着,头发长得要让张强他爸看见,肯定会拿刮猪毛的刀给剃了,他身上挂着一把吉他,劣质香烟夹在他指间,也没见他抽过几口。

    张强把窗户打开,探出头去,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然后就听见后面那人唱起来了。竟然唱起来了?张强把头转回来,恰好略过同样看向这里的陈墨的眼光。

    我登上最高的山顶,也见过最美的风景,而我以为,拥有这些我就会遗忘,我已经流浪了如此之久的事情。那个人轻轻拨弄了几下弦,唱了几句,然后又从桌子边上拿起只剩下一小截的烟,用力地嘬了一口。

    张强越过他,看向陈墨,看他沉下去的脸和低垂的眼帘。

    下车后,他们并排走着。张强做了一个深呼吸:就是这个味儿,地道。

    嗯。陈墨兴致很低,没有聊天的念头。

    别担心,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和那个女人说,哪会有人那么不讲道理的,她肯定也不想撕破脸皮啊,这样大家都捞不到好处。张强察觉出陈墨情绪的低落,安慰道。

    没事儿。陈墨扯出一张笑脸,拍了拍张强的背,让他放心。

    回到村儿里后,陈墨让张强先跟他爸打个招呼,自己先回家看看情况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张强点了点头。

    张强他爸蹲在大门口抽旱烟,看见张强一身新衣服走回来,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蹲着。

    爸,你看见我转身干嘛啊?

    看见一个兔崽子披着一身狼皮,眼痛,找个干净的地方洗洗眼睛。

    张强无奈地走过去,替老爷子捶背,服软地说道:爸,猪草砍了没,我去砍。

    等你砍猪草?我们家猪又不减肥

    爸,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张强被呛得没办法。

    保安大爷吉祥,保安大爷你这几天挣得不少吧?张强他爸把旱烟的杆儿往张强背上一敲,嘴上好好说着一些讥讽的话。

    张强一把抓住烟杆,和他爸勇敢地对视了一分钟,然后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往堂屋走,好吧,其实是溜。

    溜溜溜,一正经高中毕业生,找着好工作的人那是能堆成人山。你呢?简直要跟社会上的杂碎一样了。我指着你飞黄腾达带我住皇宫了吗?你正正经经找个工作就成,实在不行我这把刀还给你留着呢,什么都干不下去还成个样子?

    等年过完了,我就去找工作。张强忍住心里的愤懑,轻声说着。本来他没端盘子之后,去一家公司面试过,公司对他还算满意。但打电话来的时候,张强都决定回家了,他脑子就是少根筋,就想着无论如何得跟他爸一起把年给过了。

    张强的妈妈死后,他爸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张强有时候觉得,他爸就算是块石头,也会感到孤独吧?

    他穿过堂屋与厨房,从侧门出来,看见一个戴着大白围脖的女人站在外边。这张脸长得像,像个啥?张强想不起来了。那女的却好像认识他,朝他径直走了过来。

    等她走近,张强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对她的身份也有了几分把握。

    张强是吗?她问。

    嗯嗯,就是我。

    哎,你长得那么丑

    卧槽,这什么情况。张强的脸烧了起来,尴尬地说道:宁愿丑得万中无一,不愿意美得那啥那啥。

    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他纯粹只是想用个对仗,加强一下气势。

    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上你她的语气有些惆怅。

    我丑不要紧,关键是他瞎啊。张强非常不高兴,为什么陈墨不能喜欢他了。

    你和他一起回来的?她犹犹豫豫地问道。

    张强问:嗯,他这次回来,肯定是想把这件事做一个了断的,为什么你现在还在外面?

    她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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