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一怔,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心想“自己并未与他说过名字,他又是从何处知晓?”
    白轩上下打量着楚凡,微笑道:“请坐,楚兄出自铸剑山庄,贵为名门正派弟子,在下仰慕得很。”
    楚凡刚一坐下,忍不住又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白轩。
    白轩含笑摇手,道:“请坐,请坐。楚兄一身青衣,想必是门中精英弟子,必是身怀绝技之人。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楚兄又何必多虑?”
    待楚凡慢慢坐下,白轩才微笑道:“我见楚兄风尘仆仆,面有悲意,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可否告之一二,让在下为你分忧解难?”
    楚凡一听此言,登时想起杀父之仇,末了脑中还闪过了姬樱雪的影子,摇头道:“白兄多心了,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哪来那么多的难言之隐。”
    说话之间,庄丁已献上茶来,只见碧波翠色的瓷杯中,漂浮着叶底嫩绿的龙井茶叶,匀齐成夺,芽芽直立,汤色杏绿,香馥若兰。
    楚凡早已饥渴难耐,此时虽身处险境,却也顾不上其它,端起茶杯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竟浑不觉炙烫。
    白轩微一摇头,端起茶杯,轻嗅杯中余香,后分三口轻啜慢饮,但觉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
    热茶一下肚,楚凡登时觉得舒坦不已,余光瞅着白轩,体内暗运蚀月心法,冲荡着被封的诸处穴道。他现虽已行动自如,但元气却被完全封闭,惟有冲开丹田处的大穴,才能重新使用武功。
    待茶水饮尽,白轩又让人送上酒肉,简易的摆了张桌案,由得楚凡尽情吃去,自己则微笑的看着。
    他原本是想邀请楚凡前去园中水阁饮食,但刚才见对方牛嚼牡丹的样子,心中登觉不快,便将一切从简了。
    楚凡本已饿极,细看餐具酒杯均无异状,心中寻思:“若对方真想害我,我也无力抵挡,还不如做个饱死鬼。”想到这里,便去了疑忌之心,放怀畅饮。
    见状,白轩眉头又是一皱,带着些许厌恶道:“此处酒食皆足,阁下何必心急,慢慢饮用即可。”
    楚凡身子一滞,又再次快速食用起来,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毫不忌讳有人在场。
    说来也不怪他,自从被关入小黑屋,楚凡已经足足三日未曾饮食,他本就身负重伤,又受尽高烧之苦,若非他体质非同寻常,此时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了。
    那白轩本出于好奇才将楚凡掠来,后因另有要事,却是将楚凡给忘记了,直到今日,手下才来汇报锦衣卫之事,他才重新想起了楚凡。
    想到楚凡差点被饿死,白轩心中一阵偷笑,心想:“你们这些正派人士,总是自以为是,如今倒好,还不是一般的狼吞虎咽。”他又想起与楚凡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心中便是一阵气恼与好奇。
    心想:“这人也不知获得何种奇遇,居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便已达到了元气境,更是成为了铸剑山庄的弟子,就是不知那些锦衣卫为何要追杀于他。此间定有猫腻,但我已令人搜遍他全身,除了那无用的玉佩外,也就那柄重剑还值得一看。”
    原来经过一番审问,那些锦衣卫也皆不知此间内情,他们都是奉命行事,只需将楚凡生擒回去便可。白轩性格执拗,苦思无果后,便让人将楚凡给带了过来。
    待酒过三巡,白轩才微微一笑,道:“楚兄,不知酒菜可还入口?”
    楚凡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让你见笑了。”刚才他只想着吃饱喝足,此时倒是想起了礼仪之事,登觉一阵丢脸。
    那白轩摊开折扇,轻摇两下,道:“无妨,无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问道:“不知此法宝为何名?”
    楚凡怔了一下,道:“法宝?这只是先父遗留之物,我唤它为白玉锁,并非是什么法宝。”
    白轩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想:“我且再试探他一番。”悠然站起身来,朝前望了一眼,道:“原来如此,那楚兄可否告知在下,为何那锦衣卫要追杀于你?”
    楚凡哑然,实在想不通对方用意,暗自寻思道:“这人为何如此关心锦衣卫之事?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他又何必追问不放呢?”口中却道:“白兄,小弟也实在不知缘由,不过我与锦衣卫乃是生死大仇,便是他们不来寻我,终有一日,我也会去了此恩怨。”
    白轩转头看了楚凡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笑容,道:“原来楚兄身上尚负有如此深仇大恨,但那锦衣卫人多势众,修为高深者并不在少数,楚兄要报此仇,只怕不易呀!”
    楚凡默然了片刻,黯然道:“如此,我便丢了性命又何妨。”
    白轩立刻道:“不瞒楚兄,锦衣卫正是在下的心腹大患。如今古唐国奸臣当道,我罗刹大军攻破古唐指日可待,到时尽可助你灭尽那些鹰爪。楚兄何不加入我罗刹国,共襄盛举?”
    楚凡待要答允,却想起自己身为汉人,岂能投效胡虏,但心底深处却有着一个声音,仿佛在冷冷笑道:“何为胡虏?何为正?何为邪?只要能报仇,即使与狼共舞又何妨?”
    白轩见他表情挣扎,缓缓道:“你想单枪匹马去灭杀锦衣卫,恐怕是难如登天了。杀父大仇,若是不报,枉为人子啊!”
    楚凡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响,竟是说不出话来,惟有四个字在反复回响:“枉为人子,枉为人子……”
    白轩嘴角一撇,知道对方已处于纠结之中,也不再逼他,安静的等待着。他也不知为何要招拢楚凡,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高手,也仅仅是一句话罢了。
    过了片刻,楚凡才恢复过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轩微笑道:“好说,好说。楚兄但有吩咐垂询,在下自当竭诚奉告。”
    楚凡道:“即使如此,我且问你,阁下那把秋霜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闻言,白轩笑着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楚凡道:“此剑名为秋霜?真是剑如其名,在下是偶然间所得,不知此剑有何奇特之处?”
    楚凡郑重的接过秋霜剑,右手将剑拨出,细细看着,左手五指则在剑身上轻轻抚摩,眼中尽是缅怀之色。
    过了片刻,楚凡才道:“此剑乃是四季剑之一,名为秋霜,剑如寒霜,系我铸剑山庄的镇庄神剑。这剑本来在我一师兄手中,常言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不知因何缘故,他居然将此剑遗落在此。”
    白轩凝视了他一眼,道:“原来如此,不知楚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吃饱喝足后,楚凡一直以丹田中的元气冲击大穴,两人虽时时对答,却不阻碍他暗中冲穴。此刻正处于关键时刻,以致他并未立即回答,只见丝丝白雾于头顶弥漫,一声轻喝,终将穴道给解了开来。
    白轩见他头冒白雾,便已知晓缘由,却并不惊慌,反而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楚凡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脸上一红,认真的说道:“还望白兄恕罪,元气之于我等练武中人,便如同生命般重要,希望你能谅解一二。”
    白轩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一幕,他也是这般的认真,便道:“在楚兄心中,不知何为正义?何为邪恶?”
    楚凡沉吟片刻,道:“邪即是邪,正便是正,行为放荡不羁,有悖常理者便为邪。邪派中人多行事诡异,而且多造杀孽,他们一旦壮大就会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比如当今的唐门与合欢派便是其中佼佼者,江湖规矩和道义在他们眼中如同粪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武林正道所不容。”
    白轩越听越不是滋味,待楚凡说到唐门便是佼佼者时,更是脸色大变,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一个人般。看着楚凡侃侃而谈的样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冷色,轻笑道:“是吗?行事狠辣便是邪吗?杀人如麻便是邪吗?便要人人得而诛之吗?笑话!”
    说着,白轩重新摊开折扇,回到锦垫上坐下,冷笑一声道:“邪魔外道?你们这些人自诩为正义之士,造的孽难道还少吗?整天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固执僵化,打着仁义正派的幌子,干得却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倒是那些‘邪魔外道’,其实是胸怀坦荡、敢作敢为,甚至可以说是义薄云天,不知比你口中的正义之士要好上多少倍。”
    楚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道:“白兄,江湖公道自在人心,若非他们胡作非为,又岂会被归入邪魔外道之中。我辈习武之人,必先明志,以匡扶正义为宗旨,以行侠仗义为己任。我看你受邪派中人毒害甚深,何不弃暗投明,我楚凡人微言轻,但愿以身家性命作保,助你得入正道……”他义愤填膺地说着,但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只见白轩满脸不屑,冷若冰霜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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