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晖接到了父亲的紧急电话。
    江才元的语气显得有点慌张:“已经有人到我们这里来调查尹卓,他果真出事死了。”
    江才元告诉儿子,朋友向他透露,到长城旅游的一对年青夫妇在山野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公安最近确认了这个死者的身份,名叫尹卓。是南方平湖人,发现死前他曾与江晖有过联系。
    江晖虽有思想准备,但想不到公安查案的速度有这么快,着急起来,问父亲:“有人来找过你吗?”
    “还没有,但迟早会来找我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全部承担下来,绝对不会影响到你。”
    “不不不!”江晖叫起来:“你承担得了吗?那晚是我派他出去的。”
    “你准备怎么说?”
    江晖在脑子里飞快地寻找着理由,一边对父亲说:“我就说,我发现陈雨很可疑,就找尹卓帮忙,因为他找我借过钱,这点小事他可以做得到。”
    “你是怎么发现陈雨可疑了?”
    “他常找我,打听镜表的事。”
    “你就说,你们俩常在麦香咖啡馆见面是吗?”
    江晖犹豫起来,回答:“是的。”
    江才元突然又问过一道问题:“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责任全部承担起来?”
    江晖着急起来,大声说:“你不能这么干!你不想想,你出了事,我们这个家不就完了?你在,我们的根据地就在,万一我在这里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平湖去东山再起!”
    江才元听到儿子如此孝顺,高兴地说:“你不用争了,你不想想,你圆得了谎吗?公安又不是吃干饭的。你就按实际情况说吧,用不着说谎,你要相信你老爸,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
    放下电话江晖再也睡不着觉。他做梦也想不到一次平常的跟踪,竟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过他相信父亲肯定应付得过来。他只要做好自己这边的事,自己这里事情已经是够复杂了。上次来过的两个警官在上班不久就到了厂里,江晖在会客室与他们再次见面。
    黄警官问:“这两天,江主席想到什么了吗?”
    江晖说:“我想了很久,有些事确实要向你们谈谈,作为公民我也有义务。九月五日晚,尹卓不是向我借钱,而是我打电话给他,要他去跟踪一个人。”
    黄警官很平静,似乎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似的,只是提了几个问题:“你祥细说说跟踪谁,为什么要跟踪他?再说说你和尹卓的关系。”
    江晖把事前早就想好的一套话说了一遍:“我要尹卓去跟踪陈雨,看看他与什么人有联系。陈雨是镜面光学仪器厂的一个工程师,他多次想法接近我,打听镜表的有关情况。我怀疑他想窃取什么机密情报,可能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我是想拿到确凿的证据以后,再跟你们说,不然我不就诬陷别人了吗?至于我与尹卓的关系,说起来他是我的保镖,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联系。”
    “什么,是你的保镖?”黄警官显得很吃惊。邝警官也停住他的笔,惊奇地看着江晖。
    江晖欣赏警官们的这种表情,他装得很平淡地说:“是父亲为我请的,我没有要。”
    黄警官迅速恢复了常态,冷峻地问:“对陈雨的怀疑,你还跟谁说过?”
    江晖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有想到过,这是什么意思?他迅即想到父亲的告诫,照实说。江晖迟疑地说:“好像是跟父亲提到过吧。”
    黄警官说:“我们了解到,你家里很富有,在全国不少地方拥有不少公司,你是他家的唯一继承人,为什么不在自家的公司里,却跑出来打工,给人当下手,这是为了什么?”
    对这种问题江晖早胸有成竹,他轻松地笑着说:“你看,我现在是董事会主席,我是在给别人当下手吗?我是在给自己打工,这是凭自己的能力得来的,我不想躺在父辈们的脚下吃现成的!警官先生,我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黄警官听了很是不舒服,嚯地站起身,说:“这样吧,我们也不多打扰你了,你把对陈雨的怀疑用书面写一下,你们见面的时间、地点、见过几次,谈了些什么都要写一下。写好后,打个电话给我,我亲自来取。”
    “不用,我给你送去!”江晖显得很热情,顺便提了个问题:“黄警官,能否告诉我,尹卓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黄警官唬起了脸,审视着江晖,“挨了好几枪,头都被打爆了!”
    “谁干的?”江晖握紧拳头,愤怒使他浑身颤抖。
    “我们希望先生配合,尽快把凶手找出来!”黄警官撂下一句,与邝警官很快走了。
    江晖送走两位警官后,立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打电话向父亲报告自己这边发生的情况。
    江才元听完江晖的叙述,夸了一句:“你做得很好。我也有一个情况要告诉你。我接到通知,麦香咖啡馆被停业整顿了。处罚的理由是发现有****和吸毒。”
    江晖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这没有什么,是我们管理不严,整顿一下,作一个检查,过几天不又营业了。”江才元说得轻飘飘的。
    江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但还是有点不解,便问父亲:“爸爸,难道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有窃听行为?”
    “知道,怎么瞒得过公安?不过我们有上方宝剑!”
    “此话怎讲?”
    “经过批准,对特定人员进行必要的监听。何况,在麦香咖啡馆里有我们这边的公安同志!”
    “啊,原来是这样。”江晖长舒了一口气,又有一个新问题出来了:“爸爸,你说的特定人员是谁呀?”
    “你的老对手呀!”
    “不可能吧?这里不是平湖,他们是受国家保护的单位,怎么允许别人监听。”
    江才元哈哈笑起来,得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也是我们平湖的保护对象,他们家过去不是遭受过好几次暗杀吗,我们家也屡屡受到他家的怀疑。为了证明我们家的清白,我们家配合公安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并没有放弃过。再说,陈雨不是常去麦香咖啡馆吗,他对欧家表现了极深厚的兴趣,是一个很可疑的人物,对他的监视也是必须的。”
    “哦——”江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以前还以为做过对不起他们欧家的事,心有内疚,有时说话还硬不起来,现在是彻底放心了。
    “你知道陈雨背后要去见什么人吗?”江晖急迫地问。
    电话里静默了好一会,才听到江才元迟疑地回答:“可能是一个叫……好了,这个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就说到这里吧!”
    电话嘟嘟地响起来。江晖觉得奇怪,父亲怎么突然把电话搁掉了呢?
    江晖写好材料没有立刻送出去,而是又放了一个晚上。心内对陈雨有一点歉疚,是自己拖累陈雨了。
    把陈雨说出来,至少他在镜面光学仪器厂是呆不住了,严重一点他还要摊上官司吃牢饭。
    他相信杀害尹卓的人不会是陈雨,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决不会是武功高强的尹卓的对手。
    尹卓轻功了得,跟踪应该是一把好手,怎么就会暴露了呢?
    凶手一定是一个具有过人能力的人,他不但控制了陈雨,而且还派人跟踪陈雨。
    尹卓是螳螂捕蝉,岂料黄雀在后。尹卓这样也不该丢掉性命呀!
    自己把揭发陈雨的材料一交出去,岂不是公开和他对立,他难道不会把矛头对准我来吗?
    江晖周身上下不寒而栗。发生在欧亚家里的几次案件,很可能就是他们作的案。他们作案手段高明,几次三番把线索引到我家,让欧家怀疑我家,与我家作对。我如果不把他们揭发出来,我家就沉冤莫白了。
    陈雨呀陈雨,你怎么为他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这莫怪小弟不讲情面了!
    想起白天与父亲的通话,一贯爽朗的父亲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这说明父亲已经了解到一点情况,不告诉我,是怕我乱来吗?这会是谁呢?父亲一定认得他们,不敢确定他们会做坏事。
    江晖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明才沉沉睡去。睡着不久,他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睡眼惺忪抄起电话:“喂,谁呀?”
    “江晖啊,请马上到厂里来一下。”
    是一个沉稳的声音。敢直呼他名字的只有安亦然。江晖很不高兴地说:“我已忙了一个晚上,你还让不让我睡一下?”
    安亦然着急地说:“爱玛国际通信把我们告上法庭了!”
    江晖顿时睡意全无,翻身下床,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套鞋子时,脚都在发抖。
    他驱车赶到厂里,来到厂小会议室,已经有许多人等在那里。
    他看到了国际经贸仲裁委员会的传票。
    安亦然向他介绍了他们请的顾问庞律师,由他来介绍一下应诉的程序。
    江晖向他摆摆手,让他等一会再说,问王初定:“我不是说过不要卖东西给爱玛吗?”
    “是一家龙吟地产公司出面买的。”
    “龙吟?”江晖听得有点耳熟。
    “是的。他是龙吟山庄的老板,同时又是爱玛通信亚太区的总裁。”
    “买了多少?”江晖火气大发,吼叫起来:“不要问一句答一句,把情况详细说一下!”
    久经沙场的王总监有点失态,嘶哑的声音让人提心吊胆:“他们一次性买了五万只,说是要发给工人作奖品。这不包括他们下面的公司自行买进的。总数可能在十万只以上。跟他们签订的是格式合同,但应他们的要求加了一条,假一罚十。”
    王初定的话声定住了,他紧张地等着江晖的训斥。
    江晖盯着他,问:“还有呢?”
    王初定明白江晖担心的是什么,就说:“是,合同订得比较早,但提货的日期就在最近,而且是分批提的货。”
    江晖听得这么说反倒不慌了,他说:“这好办,这批货还在国内,有问题的表不会太多,我们答应给他更换,退货也行。”
    一直没开口的庞律师说:“他们告的不是一块两块表的质量问题,而是全部,他们说我们在卖假货!”
    “假货?”江晖心里一惊,随即笑起来,说:“难道不是我们厂生产的吗?我们每块产成品,都是有生产记录的!”
    庞律师说:“法律讲的是证据,他们也许掌握了什么证据。”
    庞律师接着讲了一些国际商务仲裁上的法律程序。江晖说:“他们是在唬人,我们可以抗辩!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我可以多争取到一点准备时间,但越快越好。”
    江晖看看开会的人也到齐了,便宣布开会。大家的心情沉重,江晖笑着说:“这一点挫折算什么,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等晨会结束,江晖急冲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给父亲:“我已知道陈雨背后的人是谁了。”
    “啊,是谁?”父亲声音很平静。
    “龙吟!他不就是平湖的龙痞子吗,什么时候混上亚太区总裁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把我们告了,说我们卖假货,要把我们罚得倾家荡产!”
    “他对你出手了?”江才元显得惊慌起来,“你斗不过他的!孩子,你怎么惹上他了?他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爸,怎么是我惹上的?还不是陈雨那小子给引来的!你给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回来吧,回来自己开一个厂,专搞通信器材不行吗?”
    “不行!哪有不斗一下就认输的?”江晖的倔劲儿又上来了。
    “你怎么斗法?”
    “我——”江晖想说又担心父亲不答应,“我们与欧家修好吧,别斗了,我去求欧亚帮忙,他会有办法的。”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欧亚肯不肯帮忙。让龙吟直接与欧家去斗,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你同意了?”江晖想不到父亲竟然一口同意自己的主张,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哈哈哈,同意!”江才元笑得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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