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刀法之快,在寒夜凛凛中,只觉透寒彻骨,刀影掠处,不敢用手搪挡,鬼魅般闪来躲去,也无法摆脱刀风所至,看不得脚下虚实,来来回回间颇有踉跄,定是没过半炷香的时间,我已招架不来。
    十几招过后,身上布衣已然褴褛,虽说皮开肉绽过分了点,但确实中得几招。暮然间,觉着这刀法似曾相识。一会儿上架,一会儿弹砍,攻着上路,又悄然有下路攻势,左刺右插,缩地来回之间,已然看出名堂,不会错了,这刀法与天忍教十人众夜枭的刀法如出一撤。岑然退了些距离,周遭壮汉大多已恢复元气,暗叹错了时机,只道:“王大当家的,夜枭你可识得?”
    (一)
    红衣少女一愣,转了刀花,收于腰际。“我姓王不假,夜枭是谁?”
    “阁下当真是江陵金刀王家后人?”
    “不错,我王家刀法闻名江湖,不想你这小辈竟也认得。”
    “夜枭就是当年害得你们王家落魄的罪魁祸首。”我收气凝息,“我不想再和你打,放我过去罢。”心是念着当年夜枭迫害王家,已致落草为寇,生了怜悯,不想再斗。
    可那红衣少女却不尽然,纠缠着道:“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别想走!”
    “我说的还不清楚?我知道的仅限于此,别的我也不知,何必纠缠于我。”
    “夜枭究竟是谁?!”只觉少女怒目而上,刀法较之刚才,更加凌厉。
    “你这人听不懂话吗?”看着气愤少女,我只好躲让,“那夜枭是天忍教十人众,你打我作甚?!”
    “你不提天忍倒好,提得此事,我看你轻功身法,莫不是天忍教十人众的‘缩地’?”少女连续攻势,让我辗转腾挪间,嗅得芬芳,不自觉心跳加速。
    “就算我是缩地又如何?!”
    “我王家即便落草,也是大宋子民,今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卖国贼!”
    “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说着,一招剥及而复伸向红衣手腕,正想拿着左手匕刀,不料身后壮汉上前,只得拿着手腕,搪了攻势,顺手右肘后击少女软肋,悄然运气,跃空而起,又是神龙摆尾踢飞壮汉,缩地绕了少女身后,又觉暗香袭来,接招登时慢了半拍,不给我出神时间,转而侧身甩刀划来。
    这少女出手没得含糊,还是从那些个喽啰手中抢来兵刃容易些。心中暗忖,直接缩地退后,左右开弓,两手剥及而复,硬是抢得沉刀一柄。
    “你这甚么功夫?专拿人兵器的?”少女杏目怒瞪。
    “没见过龙虎山正一道的八卦游身掌?”听着问话,倒是汗然,她听过缩地,却没见过名门正派功夫?
    “管你天忍教还是正一道,怕是一丘之貉!”又转了刀花,轻巧冲来,手中握着大刀,怕有石重,挥之不易,可也应了伏魔刀法。我虽不擅天忍刀法,可一来二去,也是熟络,拖着大刀,与少女飘逸刀法对拆开来,一招一式都需运足内劲,上步劈山,下步撩刀,再接回身斩魔,势大力沉,发招缓慢,被那红衣轻巧躲开,大刀岑然劈到地上。
    “你的武功路数好是盘杂,方才还是灵动,现在有铿然有力,你到底何门何派?!”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何门何派。”大刀之沉,不可比那蛮夷首领的鬼头刀,虽说都沉,可那也是精钢所制,这镔铁打成的铁块,别说无锋,就是有锋也不是砍伤人,而是砸死人。
    (二)
    几招过后,我已汗如雨下,“锵”得一声,大刀岑然落地,周围壮汉只得驻足而视,看着红衣少女,我不禁黯然发笑。
    “好不容易夺来得兵刃,不用了?”少女挽了一个刀花,径直走我跟前,刀架脖颈。
    “女侠,我真不想打了。”倒不是兵刃不称手,只是觉着索然无味。
    “本来是想夺你钱财,后来听你说那夜什么之事,想来要搞清楚,你若全盘托出,我放你过山。”朗朗月下,一双杏目,与离夕截然不同的泼辣,又想起在天山雾道上的场景,似曾相识。
    “王女侠,我究竟该从何说起?我是天忍教十人众的缩地,我是龙虎山正一道的俗家弟子,我是义军白秋琳手下士卒,我是……”说着,不知为何,又有眼泪夺眶,“现在的我,谁也不是。”
    “你这人说话不清不楚,且押回山寨,再行拷问!”
    一行人趁着夜路,八岭山道湿雾难散,来而山上,已是日升时分,拨云见日,山寨里头,一片祥和,龙山弥望梯林见,梦断前朝霸主哀。一剑横天台帽落,八峰衔月暮云开。三军旗卷思关羽,万马蹄翻忆楚才。人去空余花似语,依稀风送浩歌来。看这山寨,林林总总,种树果林,悠悠然日而倾出,红衣少女回首张望,木然觉着煞是好看,和着阳光洒来,心境也平和下来。
    “快些跟上!”不知觉间被退了几下,踉跄几步,瞪着身后壮汉,不免又紧了手脚。
    “女侠,你一夜未眠,不困么?”我打着哈欠,看着她的面容,竟有些醉意。
    “少啰嗦,待会儿严刑拷打之下,看你还说不说。”
    “姑娘,你可真美。”
    听着这话,少女脸颊一红,转而不再看我,“油嘴滑舌!”
    “我是说,你都这么美了,就不要再想得太美。”
    “……”再而又转过来,“看我割了你舌头!”
    “哎呀,女侠饶命!”
    (三)
    本以为被捉回来,当真会被关押在牢里,王女侠只说,在这八岭山寨之中,人人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尽管身为寨主,偶有劫财,要劫富济贫,可更多的时候,还是依仗这里百姓自己的一双手,没有耕耘,没有收获,即便天公作美,还有涝产的时候,更何况是战火连天。
    “江陵自古就是兵家重地,八岭山地守天险,自然重要的多。”偶有时候,总会盯着她的眼睛,那种美,不似倾国倾城,也不像闭月羞花,她有普通大家闺秀所没有的那份气魄,她也有普通大家闺秀持的那份含蓄。看到她,我总是会想起离夕,明明长相不同,性格不同,就连武功身法也没得相似,可就是会想起,想起离夕,便有那句,好嫂嫂,兀自笑了开来。
    王女侠看我发笑,又不知我笑甚,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也就转眼看了别处。继而介绍着山寨里的一切,有这有哪,好生快活。初春时候,也有山花烂漫,嗅着整个山谷里悠悠花香,整个人也都娴适了许多。
    我告诉她,夜枭的刀法不在她之下,形容了面貌,这才知道,夜枭本名王夜再,是王女侠的同辈堂兄,只因金刀十三式不传庶出,这才怀恨在心,借由叔父各辈偷摸传得招式心法,虽不是正统,可勤加练习之上,武功已比王女侠厉害许多。
    当年王女侠不过二八年纪,王夜再悄然拉拢了天忍教为其卖命,直逼江陵王家掌事,也就是王女侠的父亲王俭退位,可王大侠武功了得,其实夜枭能敌得过。
    “我若没猜错,夜枭应是用了悲酥清风。”
    “不错,阿爹没等着运气提刀,就觉脚下疲累,几招过后,就败下阵来。”红衣少女带我来到八岭山顶,望着山谷里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片祥和景象,当真心生向往。
    “之后自然就是大开杀戒?”
    “阿爹有一侍从,名叫阿浪,虽得天生木讷,但为人忠厚老实,带着我和娘从江陵逃得出来。”王女侠出神地望着远处,“八岭山本是我王家前朝避难时的场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王家世世代代传承开垦出来,现如今,竟要在这坐吃山空,我如何面对寨里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都是北边来的难民吧?”
    “嗯。”
    “你也当我是难民了?”
    “谁让你破衣褴褛?”王女侠瞪着我,“本来就是有银子的抢银子,没银子的就来看看,愿意留下的,管你吃饱穿暖,不爱留的,也不强求。”
    “为了你,我也愿意留下。”趁着落日时分,看她脸庞俊俏得很,扑闪眼睛,自是心心动念。
    “你……”说着这话,羞红脸颊不由转目,“胡说甚?”
    “王女侠,我来八岭山寨已有半月,还不知姑娘芳名?”我笑着拱手作揖。
    “……为什么要告诉你!”转头又看着我,“你先说!”
    “哈哈,也好,在下黄埔风,江津人士,师从龙虎山正一道,曾在义军白秋琳先生手下做事,暗插天忍教数年,是为十人众的缩地。”
    听着这些话,一席红衣愣是瞠目结舌,只得尴尬道:“我以为你先前是语无伦次……”
    “姑娘芳名,未请教?”
    “王羽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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