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没良心的小厮儿,娘往日恁般疼你,你这会儿就想着去攀高枝儿志新听了嘻嘻笑道:母亲往日里总说我,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别人家孩子长这么大,只怕早就出去奔奔去了,孩儿还只管赖在娘的闺房里图受用不肯学习,如今孩儿想进宫历练一番,谁知道娘又说我忘本,当真是你们家的孩子不好当的。

    一席话倒把姒飞天怄笑了,因说道:你这话倒会噎人的,我就不能弹压你了,这也罢了,等你父亲回来,我对他说,务必叫你带了白羽进去。如今趁着还有些功夫儿,你去对白羽说说,看他乐意不乐意呢。

    志新闻言笑道:他能有个不乐意的,如今听说宫里逛去,只怕孩儿叫他做什么,他都听我的。说着,转身跑了去寻白羽说话儿。

    飞天忽然想起此去还要征得战天刃夫妇的同意,连忙又追出去道:你慢些跑,娘跟你往前头白羽家逛逛。说着,母子两个携手往前头客房去。

    到了房里,但见只有水嫣柔带了白羽两个在家,白羽自在温书,水氏做些活计。

    白羽见志新母子来了,丢下手上卷册,起来问了好,一面问志新道:这都多早晚了,怎么还不见有人来呢,那琴九相公别是这回赌气不来了吧?

    志新点点头道:正是呢,还在我皇祖母面前说了好些酆大先生的坏话,如今又要叫我往南书房里念书去,所以特地来问你一声,跟不跟我去呢?

    白羽听了,面上十分欢喜道:咱们真能往皇子们念书的地方去么?既然恁的,我自然要去的,就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飞天见状因对志新说道:你带了你兄弟往院子里玩一会子吧,吃饭前回来就行了。一面对水氏问了好,因问道:怎么大哥哥今儿不在家?

    水嫣柔笑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往朱雀大街上逛逛去了,说是寻访一个在京谋生的街坊,哪里找去,十几年不通音信了,只怕又是去瞧人家打铁,也不知那东西有什么好瞧的,火气那样大

    飞天听了笑道:这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战大哥就喜欢这一个行当,做事专精也是好的,这些年若不是他手艺好,在镇上立得住门面,你和白羽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

    水嫣柔听见飞天夸奖自己的男人,面上稍有得色,因笑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我若不是看他待我和孩子好,这几年早就跑回娘家享清福去了,谁愿意跟着他胡混呢。

    说了一阵闲话,那水嫣柔因问道:怎么方才我听见哥儿说,要带了白羽进宫,往南书房里念书去呢?

    飞天方才将母亲的意思对水嫣柔说了一遍,因叹道:都是我没个算计,素来知道那酆玉材最是个恃才傲物的性子,好端端的就不该叫他旁听,这会子惹得那小琴相公见怪了,他是我母亲身边的近人,说话也有些分量的,想来是在我母亲那儿告了什么御状吧

    那水氏心中暗道这也是白羽晋身之机,因笑道:论理,哥儿长这么大了,就是离家念书,到底不值什么,若是不嫌弃我们家白羽粗粗笨笨的,就带在身边做个书童儿,每日里也有人端茶递水儿的服侍着哥儿。

    飞天听了这话,知道水氏心中乐意了,因点点头道:哪里,这却不敢当,他们原本是同学,又是朋友的,也说不上是谁使唤谁吧,就叫他们一处做伴儿念书去也好,想来南书房里的师父到底比外头强一些,只是怕姐姐思念孩子,只怕也要与大哥哥商议商议再做定夺?

    水嫣柔倒是不大在意道:哎哟,多大的事儿还用得着与他商量,自从这孩子养下来,也不见他管过几日,也是个只知道生不知道养的甩手掌柜,我们白羽又是个不会惹事的,斯斯文文女孩儿一样的人品,也不用他父亲管教,从小到大,他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主罢了。

    飞天听水氏这样说,心里方才稍微好过些,因点头笑道:既然恁的,我替我们孩儿多谢姐姐,叫你家哥儿受委屈了。水氏听了笑道:哎哟,因为是你我才说的,如今我倒是巴不得叫他进去见见世面,又怕你说我们家攀龙附凤,才忍住了没说的,谁知你倒跟我客气起来了。两人商议了一番,单等那金乔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志新被抓走念书啦~

    ☆、第百五十一回

    至晚间,金乔觉下了衙门回来,进了门,先去看了大哥大嫂,酆玉材却不在家,听金福儿说出门去访几个朋友,方才回内宅见了飞天。

    飞天正等他吃饭,夫妻两个对坐小酌,还不等飞天开口,金乔觉因笑道:今儿瞧见小琴相公,面上好像有些不悦之色,与他搭话也只是淡淡的,不似往日活泼,却不知何故。

    飞天一面给他筛酒,一面摇头道:正要与你说这件事呢,如今你也瞧出来?还不是昨儿那酆玉材得罪了他,这小琴相公虽然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到底与你我不一样,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只是个给人宠坏了的公子哥儿罢了,如何禁得住酆玉材那样打趣儿他?

    如今恼了,不肯罢休,告到我母亲那儿去,听说她老人家要接志新入宫,在南书房里学习,说话儿就要走,只怕今儿晚上是不能在家歇了。

    金乔觉听了蹙眉摇头道:这琴九爷当真骄纵些,为了这样小事,倒叫你们母子分离,也是个不晓事的,只是他自小养在宫中,算是当今太后义子螟蛉,十分得宠,如今撒个娇,娘娘自然要让他三分的

    飞天听了这话,越发觉得没意思起来,心中暗道自己一个亲生孩儿,也比不上一个承欢膝下的臣子,原先孺慕之情稍减了几分,又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一直不肯见自己,莫非还在对自己的兼美之身耿耿于怀

    金乔觉见妻子面带愁容,因说道:吃了饭我往相府去一趟吧,见了他好好赔话,叫他进宫对娘娘说个情份,别叫咱们孩儿进去受苦了。

    飞天闻言摇了摇头道:娘要接志新进宫,也是疼他,怕他在外头学坏了的意思,她原没见过酆玉材人品如何,偏听偏信了一面之词也是有的,如今咱们出尔反尔,倒显得对长辈不恭敬了,我没福气承欢膝下,娘既然疼志新,叫他进去陪陪老人家,也是替咱们夫妻两个尽孝的意思。

    金乔觉听了点点头道:只要你不介意,我还有什么说的,只怕志新一旦进宫,你又担心他不受用,我再上了衙门,越发没个人给你解闷儿了。

    飞天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总是要人家陪着的,志新念书去是好事,我不拦着,况且方才已经与水氏姐姐商议定了,教白羽进宫做伴读,两个一处伴着,奇文共欣赏、疑难相与析,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

    金乔觉听了点头笑道:我们四儿倒是长大了许多,若是在先前,志新离开你眼皮子底下一会儿就不受用了,如今接进宫中常住,你倒肯放心的。

    飞天闻言啐了一声道:那也分是谁接走的,如今是我亲生母亲接了去,难道还能让孩子饿着冻着不成?况且有白羽在他身边,那孩子生得斯斯文文的,女孩儿一样的人品,行事温文大方,有君子之风,我心里很喜欢。有他陪着,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是了,等一会儿羽衣卫的人来接,你替我送到皇城门首吧,我不去了说到此处到底是眼圈儿一红。

    金乔觉见了,推杯罢盏不再用饭,起身来在飞天身旁坐了,将他搂在怀里笑道:看你,才说长大了,又做这般小儿女之态,如今你这样宠溺志新,离不开他,你道是个什么缘故呢?

    飞天闻言不解道:还能是什么缘故,他是我养的,我能不疼他?金乔觉摇头笑道:那也未必,比如现下你我有了十来个孩儿了,只怕你连志新叫什么也未必记得清楚,他又是长子,这么大的男孩子了,你还有功夫儿管他?

    话没说完,飞天早羞得满面红晕道:谁与你生十来个孩儿,把人当成什么了金乔觉见妻子破涕为笑,方才放心,又好生哄着他吃毕了晚饭,命人进来收拾了,一面唤了志新来在房里,叫他与母亲再坐一坐,飞天又嘱咐了志新好些话。

    那志新如今已经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了,不似从前那般依恋母亲,况且如今听见带了他往皇宫里头逛逛,心中如何不乐意的?

    又有白羽陪着,再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是舍不得父母双亲和酆玉材,多亏了弥琉璃在旁边劝了半日,说南书房里好些个亲王郡王的子嗣在里头,十分热闹,志新少年心性,听见有这许多的玩伴儿,心中如何不乐?是以倒不曾像大人一般有许多离愁别绪的。

    不一时那弥琉璃进了内宅,在门首处回禀道:殿下,宫里派了人来接小殿下了。

    飞天听了心下一紧,忍不住伸手拉了志新在身边,搂在怀里柔声说道:好孩子,宫里比不得外头,人家的孩子都是斯斯文文的,乍见了你这破落户,若是一时有什么言语不熨帖的时候,好歹隐忍着,人家都是天潢贵胄,万一给你失手打坏了不是玩儿的。

    凡事要听皇祖母和你皇叔的话,见了人要知道见礼,虽然你是小孩子,不用礼部演礼,人家也未必就肯留心,只是别人宽恕,咱们自己不能不放在心上

    话还没说完,金乔觉因摇头笑道:看你,只管这么絮絮叨叨的,只怕孩子都听烦了,如今我骑马送他们弟兄两个进去,夜里风大,你在家歇歇吧,左右没有几步路的,不过一时半刻就可以回来。

    志新因担心母亲离愁别绪深重,见父亲说笑冲淡他的心思,当下会意,也作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道:母亲放宽心就是了,孩儿比不得从前,如今不会再招灾惹祸的了,再说还有白羽在呢,日日耳提面命的,孩儿就算要淘气,也禁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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