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肮脏的血迹。那液体,是李维特的眼泪。

    他梦到了李维特的眼睛。

    然后他从梦里醒过来,清楚意识到了自己对那个男孩荒唐的爱意。

    ……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爱着你?

    因为你看人的眼神,永远信任,永远充满着希望。在你的眼睛里,我觉得我是一个完整的,好的人。

    ……李维特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他从不记恨,在被人伤害后还能再去相信人。他说自己是一个懦弱地人,对记恨的人没有报复的能力,只能一味的生气。但是生气也没有用,所以他只能永永远远,把人往好的方面看。

    他有一种,近乎于固执的善良。

    当这样一个人站在你面前,用毫无防备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你,一个人所感受到的温暖,几乎就要等同于灼热的爱意。

    于是你无法抵挡——因为你知道,他会永远地看着你,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第五章

    傅珅在床上翻了个身。又过了半晌,在黑暗里把眼睛里睁开了。

    ……他睡不着。

    傅珅撑着身体坐起来,准确的摸到壁灯的开关。昏暗的橙黄色灯光下,傅珅还是一副再清醒不过的样子。他默默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拢了拢睡衣的领子,站起来去了书房。

    他刚刚剃了光头,还是不怎么习惯。用手摸了摸后脑,傅珅叹了口气。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他在扶手椅里皱着眉盯着两行字看了五分钟,最终还是把书放下。一手垂在扶手椅的扶手边上,一手抚上了眉心——傅珅终究忍不住要皱眉,这已经是他情感流露的极限了。

    他觉得自己的左膝关节针扎一般的疼,时不时还有火烧火燎幻觉般的灼痛。但这并不是他皱眉的原因。

    ……

    此时此刻,李维特在哭。

    李维特爱哭的特性打从他生下来就没有变过。他高兴了会哭,伤心更会哭,幸好,虽然他是个死基佬,哭起来却一点都不梨花带雨。

    他自己也恨死了这一点,可惜泪腺天生带着毛病,到了他这个年纪,却是改也改不掉了。

    于是他现在走在天桥上,一边抖着手点烟,一边面无表情地任着脸上的两条眼泪横流。

    在傅珅面前李维特就算哭起来都带着撒娇的意味,虽然他自己没自觉,但是现在没人看着他,他的脸上就连一直都存着的无辜表情都不见了,哪还像是在傅珅家里那副委屈的样子。

    不是他喜欢装可怜,而是他待在傅珅身边,便会觉得自己还是十多年前的自己。年轻,愚蠢,可以受得他人的好意和庇护,得以保全天真。

    所以他没有自觉地露出孩童的表情,做出索求的行为。他索求傅珅的关注,支持,帮助,以及身体。

    这种行为本质上和孩子要糖吃没有区别,只是他比幼儿的智力还健全一点,所以他留了一丝清醒,没吵着和傅珅去要“爱意”。

    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李维特一边走一边哭,幸好这是大半夜,他的眼泪又掉得无声无息,这才没吸引了人的注意。他还在想着出门前给傅珅的那一个巴掌——下手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凉了,是因为他明白自己上了傅珅的当。

    这次和上次一样,傅珅都是急着想赶他走,这么明摆着,饶是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 他这回又住回傅珅的家,原本还是有侥幸的心理在。他做贼一般把傅珅家的每个房间都仔细瞄了一遍,忐忑不已的观察过后才发现没有女人住过的痕迹。他原来还沾沾自喜,等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才发觉不管是不是女人的原因,自己都是明明白白的被嫌弃了。

    没错,自己彻底成了弃犬,没人要了。

    李维特想起临走前傅珅提到的那个人,心里是愈发的觉得冷。回过神来觉得嘴里的香烟味道不对,才发现已经烧到了烟嘴。

    他顺手把烟给捻灭了,然后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他原本想再点一根,伸手往上衣兜里一摸,却是空的。

    ……傅珅厌恶烟味,每天只准他最多动一根。所以他上衣兜里揣着的一直都是一根烟,烧完了就没了。

    李维特向夜色里看了看,露出一抹再苦涩不过的微笑。

    他一直都习惯性的遵从傅珅的话,所以傅珅说的,他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深吸了一口气,李维特拦下了好不容易驶过的一辆计程车,报出了一个老租界附近的地址。

    既然你要我去找别人,那么我就听你的。

    ……

    这时何景安已经睡下了,只是没睡踏实。听到这时门铃声响,他原本还有些迟疑。不过这门铃按得也不急,就是一下一下连着,料得是他不去开门就不会停止。他这才起床去开门,在监视窗里看清了来人的脸孔时,却是急急忙忙的往大门处跑去。

    李维特安静的站在夜色里,只是看着他,没什么再多的动作。

    何景安的脑子一热,伸手就去拉他,只是李维特站的不稳,这么一拽就被他扯到了怀里。何景安还觉得尴尬,李维特扶着他的肩,慢慢的让自己又站直了。

    何景安想问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时隔多年看见李维特的脸,他心里竟然是遏止不住的欣喜。

    李维特身上几乎没有变化。他的年龄似乎被定格在二十三岁,年轻得令人欣羡。何景安不合时宜的想到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消瘦的李维特穿着过分宽大的上衣坐在寝室的床上,头深深的低下去,把脸埋在双臂里,死命的忍住哭泣。

    二十岁的何景安向二十岁的李维特走过去,不知道该怎样发问,迟疑很久之后将手往李维特的头上伸过去,想做出抚慰的动作。李维特扬起手将他的手缓慢地挥开,但是又最终用颤抖的手指握住了何景安衬衫的下摆。

    那指节用力到泛白,然后何景安听见李维特用哽咽得不成段的声音,吐出了“喜欢”两个字。这两字出口的时候李维特便好像被他自己扼死,死死的屏住了呼吸,再不让声音泄露丝毫。

    ……那时的冲击现在还能回想得起来。但是放到了十年后消化,却好像变成满满的柔情蜜意。

    何景安垂下眼睛,渐渐地凑近了李维特的嘴唇。李维特没有后退,也没有迎合。意料之外的烟味在何景安的嘴里弥漫开来,他有些吃惊,却并不反感。向来何景安都是个温柔的人,他收紧了手臂,用轻柔啮咬和吮吸延长着这个吻。

    李维特张开了嘴,用几乎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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