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又上一桌茶点来吃,刘老贵对下人道:“你们叫厨房里拣些儿送到里间,让你们主母自己回房里吃去。”
    麦冬青道:“列位请坐喝茶,我去收拾了祭器来。”
    众人道:“麦先生的师门,想是有忌讳不准旁人看。”
    麦冬青道:“没有,没有,无此忌讳。”
    众人道:“既然如此,麦先生送神,我们在旁边看看如何。”
    麦冬青道:“其实只与先前一般,繁琐一些儿,没甚好看处。”
    当时麦冬青去换了一身衣服,回到祭桌前头,从青囊里拿了一叠黄纸出来,在桌前烧化了,重新焚香,念过送神辞,清水洗了手,便来收罗盘,收了前两个,到第三个时,手指尖儿两声猫叫,只见一个小猫儿,正横在桌子上。
    麦冬青本来全神贯注,混不知道这猫从哪里来的,当时要去拿罗盘,那猫甚是恶躁,张口就来咬,麦冬吓了一跳,连忙缩手。
    众人在旁边见了,道:“员外家中的猫,想是平时太爱了,会上桌子,又会咬人。”
    刘老贵道:“今日这猫子也来搅我的好事。”对旁边仆人道:“你们去捉了下来。”
    仆人道:“老爷,神道还没走哩,我们怎敢上去,这猫崽子好不吓人,在硬木桌子上盘来盘去,跟刨花似的,再盘一会子,这桌子就报废了,我们上去,怕是也要掉皮少肉。”
    刘老贵道:“也说的是,去拿个什么东西来打。”
    众仆人有的进屋拿了火钳,火棍来,有的就地拿了铁锹,锄头,只见麦冬青站在那当中,口中直念:“我将我享,辟公显助,献终豆彻,礼成乐具。”连着鞠了三躬,又烧了好些写满文字的黄麻纸,要上去拿罗盘时,岂知那猫看着他伸手过来,又来咬他,这一次却没躲过,一爪子将手臂划开一个大口,流出血来染红了半个胳膊。
    众仆齐喊一声,上去要打,麦冬青连忙道:“不行可,不可。”
    众仆便不敢上,刘老贵等人过来道:“呀,先生受伤不轻,快请坐下医治。”
    麦冬青解开衣服,看了手臂道:“不要紧,不要紧,没有伤到筋骨。”当时用火燎了燎,草草包扎了。
    刘老贵见那猫在祭桌上左顾右盼,浑身毛倒竖立起,道:“这神像是个猫神,来的也是个猫子,里面必定有个什么规则在,先生拿个东西送它去了罢。”
    麦冬青道:“前头蛇神,蛤蟆神两个,还有物可以送,这一个却是不见血不开心。”
    刘老贵道:“见血也容易,牵个狗子来杀如何。”
    王菱忽道:“我跟你送了罢。”端了一碟子鱼糕,走在那猫跟前,把桌子上一敲,道:“下来。”
    那猫昂头不睬,王菱把鱼糕一块块放在桌子上,那猫伸爪子一块块扒拉到地上去了,正扒拉间,王菱又点燃一张黄麻纸,放在桌上,那猫就来追火光。
    王菱将纸一撒,四面鱼油起火,探中一下把那猫提着领子,拎了起来。王菱一面往旁边跑,一面道:“还不快收拾。”
    麦冬青赶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子,将神像装在里面,家仆上来扑了火,抬着桌子下去了。
    麦冬青笼了神像,依旧放在青囊中,只听后面呼呼喝喝之声,回头看时,只见王菱脸上已经被猫挠花了,众人拿着棍棒喊打,那猫一溜烟儿上墙跑了。
    刘老贵在一旁目瞪口呆道:“成了精了,这么多人也抓不住。”
    王菱捂着脸道:“这是个母猫。”
    旁人道:“往来跳跃,好似飞的一般,他们如何追得上。”
    众家仆翻墙出去,一时在草科里寻了一个猫尸回来,拿回来道:“这猫却死了。”
    刘老贵道:“带回来做甚,埋了去,埋了去。”
    那家仆拿去埋,麦冬青背对王菱道:“有累王兄,无物作谢,聊送纸符一道。”说完拿了一张黄纸出来,递与王菱。
    王菱见了道:“这符从未见过,叫做什么名目。”
    麦冬青道:“此名为‘避虎符’。”
    王菱道:“猫都避不了,你这符撞见老虎,还不给它一口吃了。”
    刘老贵过来道:“恕罪,恕罪,下人不仔细,不知哪里放了这个野猫来。”旁边两个婢女请王菱去梳洗,刘老贵道:“麦先生的伤,也要重新包扎一下才好。”
    麦冬青道:“不用,不用,没有大碍,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跟纱布凝在一起,若拆开来,反倒要弄裂了。”
    刘老贵道:“适才叫厨房做了鲈鱼汤,黑鱼汤,花鱼汤来,这三个鱼汤,最能养伤口,却请先生续席。”
    麦冬青道:“怎好劳员外如此费心。”
    当时重新安顿下来,众人都道:“平常见人请神,金纸银钱,炮子连发,煊赫的排场闹将起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从不见个神仙妖怪的模样,今日麦先生这一场法事,才显得是真神迹,真有本领之人,我们这里开凿渠道,疏浚旧河,正该请麦先生来统建策划。”
    刘老贵道:“今日麦先生露了身手,可将你们慑服了。”
    众人道:“我们生平见过的地师,再没一个及得上的。”
    麦冬青道:“众位谬赞,在下实在不敢当。”
    众人道:“先生沟通神灵之能,让人叹服,只不知所请三仙是什么来历?”
    麦冬青道:“都是我师门在民间收取的。”
    众乡老道:“先生的师门,必然是名山洞府,不然何以有如此法力,不知是哪一门,哪一派?”
    麦冬青红了脸道:“等王兄来了说吧。”
    刘老贵道:“但听说王世兄说,先生是黎平州人,南邦名宿,果然不凡。”
    麦冬青道:“惭愧,惭愧,我不是黎平州人,是挨着黎平州的槟梆州人。”
    众人道:“槟梆州更往南去了,我国疆界到槟梆为止,再去便是鼻炊国。”
    麦冬青道:“我便是出生在鼻炊国。”
    众人道:“先生原来是外国人,常言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无怪术业如此精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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