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木色时钟对着白日,玻璃泛光,指针偏走,七点已至。
    电视机由黑屏跳至雪花,又跳到人景相融的镜头。
    宋瑾霖早已穿戴好,他看向床上的人,浴袍半松,肩头暴露在空气,雪白沟壑半遮半掩。
    手腕一紧,过去摸她的肩。
    罗钰娜转过身,睁眼,伸手要他抱。
    宋瑾霖吻她的头发,说:“衣服没干,底衫干了。”
    她惊慌抬头。
    “那我穿什么,穿你T恤吗?”
    他不想思考,如果她穿他衣服会是怎样的景象。
    所幸,宋瑾霖的衣服在她身上足够长,遮过臀部,白色衣边荡在膝盖上面,以往她穿过比这更短的漆皮包臀裙,自是没什么羞耻想法。
    只是,站她对面的人就不是这么想了。
    宋瑾霖靠在落地窗,衔着一根烟,眼底有幽迫的光。
    罗钰娜看清,过去,白嫩指尖探上他的衣领,他却直腰搂过,鼻尖对鼻尖。
    “学新闻的记性不应该差。”
    他昨晚才说不要勾引他。
    她回:“新闻讲求时效性,昨日的话放今日也不适用呀。”
    他捏她腰上的肉,“诡辩。”
    罗钰娜在他怀里笑得娇艳,抬头张嘴含住他的唇,渡过薄荷烟的味道,有些涩又有些清凉。
    回到学校,罗钰娜还是让宋瑾霖在街口放下她,她自己走回教室。
    “喂喂喂,今日打扮那么casual,有古怪。”
    “换个风格,换个心情。”
    Jojo恍然,然后双手撑脸,满脸思春样,“终于可以见到宋sir,好挂住他,这堂课为什么不能一周两次。”
    罗钰娜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淡淡:“换个人你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Jojo切了一声,想起什么,转过头盘问:“你同黎昱恒搞乜啊。”
    罗钰娜一怔,反问:“是我们分手分得还不够明显吗?”
    Jojo耸肩:“还真的没什么区别。”
    罗钰娜轻笑,无意望向窗外树叶,婆娑却鲜少有鸟敢栖,只有大片叶子厚重靠在玻璃,若无缝隙。
    其实人情就同这树一样,浇花浇根,交人交心,合则欣欣向荣,不合则一拍两散。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合,二人从未认真了解过对方。她在他面前做不成自己,他在她面前也不够放开,感情只能在粉饰中苟且偷生。
    Jojo突然脑袋快速运转,倒吸一口凉气,好像发现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才记起来,之前听说你和宋sir……”她咽了咽口水,“上床了?”
    说实话,这个年纪的大学生open得很,日蒲夜蒲不知同多少人交战过。花花世界蝴蝶飞,深夜千莺夜鸣,Jojo在这之中还是佼佼者,不知她这时又在吞吐什么。
    罗钰娜懒得猜测多余,只有坦荡点头,这一番承认吓得Jojo只好睁大眼睛,张开嘴巴,如拍定格电影一般,任时光耳风催促都不变动作,不需任何导演指导,只需罗钰娜一个点头。
    终于,Jojo有下一步的演法,用手捂住惊呼的嘴,手心裹着自己的声音,“我叼,你那么犀利。”
    罗钰娜却是不敢苟同,明明她弱爆了,每日对着星星月亮催眠自己不要沉沦,对着灵堂装香拜神愧疚道歉,最后还是只能抵死挣扎。
    恰逢此时宋瑾霖进班,不知情的女仔甜腻腻一声宋sir,惹得周围男仔频频摇头。
    以往罗钰娜喜欢坐靠窗位置,黎昱恒都会坐她旁边,此刻他坐在靠走廊那边,她扫了一眼,看他打转着笔,似乎已经没事。
    罗钰娜又转移视线看向宋瑾霖,讲台上的男人干净俊朗,比摩登大厦画报上的男模特还帅,哪个女仔能不倾心。
    他做了一番交代后,这门课的学生仔就到校门口坐大巴到宋氏影业的片场基地。
    宋氏影业这两年越做越大,从幕后到台前制作,从导演编剧演员再到片场影院,都有一个完整成熟的流水线。
    纵观香港影视工业,流水线生产确实可以达到快准狠的效果,旗下其他导演也是很擅长工业生产,院线里头越来越多作品出自宋氏。
    只不过宋瑾霖不喜欢这么对待自己导演的作品,他往往都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反正,有钱大晒,有能力也大晒,他是老板,爱怎么来怎么来。
    大巴上,宋瑾霖作为老师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罗钰娜作为学生坐在后排窗边。
    日影逡巡,街边风景倒流,她的旁边突然坐下一人,她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些。
    黎昱恒看她,有气无力,“你们在一起了。”
    是陈述句,不是反问句。
    罗钰娜嗯了一声,谁知黎昱恒突然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你说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又和他在一起。”
    她垂下睫毛,无言。
    黎昱恒激动地抓过她肩膀,放低声音,语气却十分恶劣:“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他一家都是烂人!”
    罗钰娜有些吃痛,对上他发红的眼,冷淡启唇:“你想说什么。”
    黎昱恒抓得更紧,看她皱眉也不罢休,“我请了全港最好的私家侦探,”他势必要让她看清,冷笑,“我以为他老豆是宋添明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还有更恶心的。”
    他恶狠狠地说:“他妈几年前失踪,现在在缅甸是毒枭。”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努力镇静,盯他,“你又是什么人。”
    能查到这样的料。
    他不答,只是警告:“我劝你趁早远离他。”
    果然,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认清过对方。
    这是他们迟早分道扬镳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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