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看到谷田贤了的态度转变时就知道他是在作秀。
    刚才和他说话的时候可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转头就开始扮演无辜受害者,眼看着就要开始哭哭啼啼控诉他的罪恶行径了。
    能表现出这么充沛的感情,也真是挺难为他那张脸的。
    那么现在这种局面,也是他计划好的吧。
    他就说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面子,一提他名字甚至连地狱夜总会都能安静下来——他又没说‘全体目光看向我,我宣布个事,我是个……’这种社死发言。
    对方在人群中安排的人应该不少。只是,他可不会如对方所愿地顾忌那么多。
    “这……这是……”谷田贤了的冷汗都下来了。
    “作为好大哥,你不会认不出来这些声音吧。”南凌嘲讽地笑了笑,“这可是你亲爱的兄弟们。”
    他语气戏谑,对于手机中传来的不停歇的惨叫声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安,让他们闭嘴消停消停。别伤到了谷田先生的耳朵。”
    不管是谁在对付他,组织的情报网对于普通组织来说都是降维打击。安托万和dk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谷田组在东京的大本营。巧得很,银匙也在那。他们就顺手把人救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机里的声音也在一瞬间停止了。
    围观的人群屏住了呼吸。
    “你绑架他们来威胁我?”谷田贤了咬着牙说道,“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挺想营造你爱护兄弟的形象的。”南凌悠然地说道,“我只是给你这个机会而已。”
    谷田贤了不说话了。
    的确,他刚刚表现出来的的人设不可能让他不在乎自己的兄弟——更何况,和那个编出来的谷田祐树不同,电话里的人可真的都是跟着自己好几年的兄弟啊!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南凌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么看着你的手下去死,要么你死在这给我看。你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
    他说完这句话不久,电话里就又重新响起了惨叫声。
    “七,你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谷田贤了瞪大了眼睛,“这里是地狱夜总会,没人能在这里动手!”
    “这就是为什么你的选择是自杀。”南凌摊了摊手,嘴角的弧度轻微却令人寒意陡生,“你并不是没有选择。”
    人群沉默着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死亡的气息第一次蔓延在这个以狂欢为梦境的地方。有些人悄悄地退后了两步,试图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昏暗的环境中。
    “八分钟。”
    “不……你不能这么做!”谷田贤了瞬间站起了身,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七,你最好想明白这么做的后果。你不要你的名声了吗?”
    “名声?”南凌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大笑出声,声音里的冷意却挥之不去,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表现出如此直接的情感,“哈……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们是一些需要给自己立牌坊的贞洁烈女吧。”
    那双幽深的黑色双眸露出了残忍且张扬的笑意,“看看你所处的地方,这里是社会的暗面,无数罪犯的故乡。弱小是唯一的原罪,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名声’也是个需要被看重的东西。”
    南凌对于地下世界的规则知道的太清楚了——和遵循秩序的普通社会不同,绝对的力量和威慑力才是这里的主旋律。只要他今天表现出了一丁点懦弱和妥协,闻风而来的鬣狗就会把他团团包围,即使是衰老无用的狮子也会被围攻分食,这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善男信女。
    “六分钟。”南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扬声器还在不间断地把那些恳求和尖叫原封不动地传递到这里。
    动手的应该是安托万吧……看来自己教他的那些技巧他也不是都没听进去。
    谷田贤了瞪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自己居然会妄想着七是个医生,是个中立人员,就拿他的名声来威胁他。
    给自己提供计划的鼠群到底是怎么想的?
    “五分钟。”南凌慢悠悠地说道。
    “现在停手,七。”谷田贤了脸色难看,“我有一个你绝对想要的情报,放了他们,我告诉你。”
    他不想背叛鼠群,可是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他没其他办法了。
    南凌只是笑,纯黑色的双眸幽深如海上风暴造成的漩涡。
    谷田贤了仍然不死心,“你很聪明,那么你肯定已经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放了他们,一切都好说。”
    “四分钟。”
    谷田贤了放软了语气,“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现在就坦白——今天的事情是我主动陷害,这件事全部都是我的错,之后我一定会送上补偿,还送你情报。七,放了他们吧。”
    南凌看都没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钟表的滴答声忽然作为背景声出现在哀嚎声中,听上去宛如催命的咒语。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三分钟。”
    谷田贤了简直要急疯了,怒气上涌,“七,你别给脸不要脸!”
    南凌心想谷田贤了的咒骂还真是没什么创意。可能也是受限于日语里骂人的话真的不多吧。最重的词就是‘笨蛋’了,不仅不冒犯,还有点傲娇。
    听多了甚至觉得他在卖萌。
    “两分钟。”
    “七,我求求你了。”谷田贤了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又哭又笑,语气哀求,“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啊七,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你吗?你要报复的不是我,七,你想清楚!”
    “一分钟。”
    谷田贤了‘咚’的一声双膝跪地,拼命磕着头,“七先生,我真的……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也只是受人之托啊……”
    南凌‘啪’地合上怀表的盖子,抬眸看着他,“谷田先生。”
    谷田贤了惊喜地看着他,“七先生,你不杀他们了?”
    南凌半眯着眼睛看他,“你知道你的变化很有趣吗?”
    人啊……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出的反应永远是这么有意思。这种情绪化的反应每个人都不一样,虽然安室透那种隐忍型的会更好玩,但是普通人这种上一秒威胁下一秒恳求的丑陋模样,还真是永远都看不腻。
    谷田贤了摇了摇头,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又连忙点了点头,“只要七先生开心就好,所以,您决定放过他们了吗?”
    南凌端详着他,忽然一笑,“不。”
    他重新打开了怀表盖,瞳孔中倒映着规律前进的指针。
    咔哒——
    “时间到了。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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