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黑着脸进到军帐,利箭传书本来就打了先锋营一个耳光,如今刘昭舍身犯险,亲手捉了刺客更是让张杨无地自容,本是想要进来挽回些颜面,可看到是两个女子,也是一头发懵。
    虽说是两个美人,但张杨乃沙场宿将,岂会在乎这些,厉声喝问道:“汝乃何人?缘何行刺我并州司马?”
    莫说,张杨发怒散发出浓重的沙场气息,一声厉喝,连刘昭都不由得心中一紧,刘昭心中暗道了一声厉害。
    汉族女子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葛凝倒没客气,张口便骂道:“刘昭狗贼,辱我清白,我恨不得双眼化作利剑,让你利剑穿心才解我心头只恨。”
    众将听闻葛凝这么说,下意识的回头看着刘昭,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问,还能不能问。
    刘昭差点扶额而笑,这是“用眼神杀死你”的东汉版本吗?不过此时刘昭更关心的是旁边汉人女子是什么人,难道现在汉人和羌胡已经如此交融?没有理葛凝的咒骂,刘昭问道:“那你又是何人,为何要为羌胡卖命,谋害汉人?”
    黑衣女子漠然的看着刘昭说:“我只杀该杀之人。”
    葛凝见刘昭不理自己,更加生气,正欲张口,刘昭转头对葛凝说道:“葛凝,你父与我歃血为盟,你有何事尽可来找我商谈,为何行刺于我?你可知道,我只需书信一封将这里的事情告知你父,二大人兰麻便会人头落地,你和兰律永远也成不了同命鸳鸯!”
    “你何时与我父歃血为盟?我何时要和兰律做同命鸳鸯?刘昭狗贼,你还要辱我清白,我杀了你……”说罢便要扑上来,军士连忙使劲按住葛凝的肩膀。
    刘昭心中也是诧异,估计其中有些误会,便让士卒将歃血盟书展开拿到葛凝眼前,葛凝看过歃血盟书,依旧不减怒气,冲刘昭嚷道:“结盟之时我并不在部落,真不知此事。即便如此,你为什么要辱我清白?我何时说过要与兰律做同命鸳鸯?”
    刘昭反问道:“兰律为阻止你嫁到并州,领五百精骑埋伏山麓要杀我,如今被我关在军中,此事羌胡全族上下人尽皆知。你不是要来救兰律,你为何刺杀我?”
    “我……我什么时候要嫁到并州了?”葛凝此时已经是完全糊涂了。
    刘昭看到葛凝的态度,顿时对兰律和葛凝的感情产生了怀疑,如果兰律和葛凝并不是情侣关系,那从伏击到刺杀看来都要重新审视。
    想到这里,刘昭面色沉了下来,吩咐关信道:“带兰律!”
    不些时间,兰律便被押进大帐。
    葛凝和兰律几番对质,刘昭终于明白了,原来兰律对葛凝是求而不得,而葛凝对兰律压根没有任何想法。
    这虽然解释了兰律杀自己的动机,但葛凝杀自己的动机却解释不了,刘昭沉着脸要葛凝如实说出为何要刺杀自己,葛凝却扭扭捏捏,完全和刺杀刘昭时,判若两人。
    旁边的汉人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刘昭说道:“因你说的‘长发及腰’,坏了凝儿名节!”
    葛凝顿时也来了勇气,对刘昭说:“对,你我素未谋面,你为何如此轻薄?”
    刘昭真是哭笑不得,吩咐军士给三人松了绑。看着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官二代,刘昭心血来潮,想起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于是认真的说道:“你们可曾想过,为何羌胡、鲜卑、匈奴都要觊觎我大汉的土地?你们只道是物产丰美,却不明白我华夏千年积累的底蕴才是真正吸引你们的地方。我华夏先祖亦是茹毛饮血,毛毳为衣;共工撞不周而江河有道,燧人钻木而取火避兽寒,神农识百草而有医药,嫘祖亲蚕虫而有衣物,仓颉仿万物得以有字,先祖智慧得以流传至今;三皇五帝,夏商周秦,高祖光武,千万年画疆而治,只为万民安居乐业,不受兽欺,不惧寒热。《诗经》有云‘窈窕淑女’,若都如你等这般想,天下诵读之人皆可削首自尽。异族无人明白这些道理,只会抢夺他人,抢夺了千万年,依旧如此,你二人皆是羌胡贵人,难道不汗颜吗?我先祖千万年流传至今的财富,岂可让异族轻易夺走,两军交战,你等战死之人的儿娘,不悲、不泣乎?不为部族自强而擅起兵端,千百年毫无寸进,愚蠢至极。”
    帐内诸人都被刘昭这番高言长论所震惊。
    葛凝被刘昭的话激起了自尊,针锋相对的说:“我族虽不善耕却善牧,奈何衣食所需何其多,你们汉人低买高卖,欺凌我族又如何说?”
    刘昭走回主位坐下说道:“不会尚可学,不学而去抢夺,岂不是强词夺理。”
    “你……”葛凝被刘昭一句话噎了回去,气呼呼的鼓着腮,就要甩手出帐。
    刘昭示意军士放行,葛凝便跑出帐去,汉人女子说声告退便追了出去。
    刘昭将兰律依旧押回看管便散了帐,见兰律萎靡着脸,刘昭心中也是有一丝同情。
    张杨、刘强心中不甘刺客就这么放了,刘昭一边卸甲一边无奈的说:“还能怎么,如今羌胡是我等一臂膀,大局为重。”
    看着刘昭卸甲,刘强和张杨恍然大悟,今日这是司马引蛇出洞。
    张杨对刘强说:“崇宣真是能文能武,文武双全啊。”
    刘昭笑了笑说:“若今日换个刺客,未必能全身而退啊。好了,既然刺客已除,我等当按部就班,后日兵进大万山。我去兵营继续练枪,你二人有事直接到兵营找我。”
    到了兵营,刘昭操起长枪继续练了起来,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道理刘昭还是懂的,只是心里真的希望能有个师傅指点指点,在这个三国乱世,手上没点功夫,都是一个回合被斩于马下的戏份。
    关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刘昭身后说:“主公这样练不对。我听父亲说枪戟同源,就单说刺的这一招,应该是一样的。”
    说完便给刘昭做了几次示范,刘昭照着关信的方法练习,发力果然顺畅了许多。
    这一练就是一天,除了吃饭,刘昭就在那里练枪,直到天黑,刘昭才停手,洗了个澡,就到帐中拿出《孙子兵法》边吃边读,时而点头,时而思索。
    如此两日,过了这个晚上,就要兵进大万山了,刘昭心里算算,关立走了三天了,丁原的信应该送到了,再有几日,张纯也要收到信了,就是不知道张纯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真是值得期待。
    就在这时,士卒来报,兰律要见刘昭。
    刘昭正不知怎么处理这个麻烦,便让带了进来。
    兰律进账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着头对刘昭说:“刘司马,兰律前来是向司马赔罪。那日鲁莽,听信小人挑唆,差点害了司马性命,还望司马恕罪。”
    “嗯。但你知道我不会放你回去。”刘昭不动声色的说。
    “兰律知道,兰律心甘情愿愿在司马帐下效力一年。”兰律立刻答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转变如此之大?”刘昭不置可否。
    “司马说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腰’,如今凝儿已是长发及腰,我想司马教我掌权。”兰律没有丝毫停顿的说道,显然这是深思熟虑过的。
    刘昭看了一会兰律说道:“掌权我教不了你,不过可以到我帐下做一名士卒,如果没有战死,领兵作战还是可以学得一些。”
    兰律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刘昭便将兰律交给了关信,吩咐道:“编入你的部属,从士卒做起。有功赏,有过罚,按军令行事。”
    关信虽然心里不愿,但刘昭都下令了,就将兰律领了回去。
    关信告退后,刘昭依旧挑灯夜读,睡前出去碰到王云,一起巡了一趟营,便回帐睡下。
    卯时造饭,辰时拔营。
    看着将士们吃肉满足的神情,刘昭心里也是十分高兴,今天的肉可是管够。与亲兵营的将士一起用完餐,全军便拔营北上。
    张杨策马过来与刘昭并行,将战报递给刘昭,说:“这几日,日夜清剿,共斩杀贼匪六百余人,卯时一刻,先锋营方才全部归队,如崇宣所说,大万山以南,再无贼寇。”
    刘昭问道:“先锋营伤亡如何?”
    张杨答道:“三日共出八千骑,轻伤十四人,战死八人,可谓大捷啊。战死八人,依司马吩咐,暂葬于南五里的山上,都已办妥。”
    刘昭听后也觉得这个伤亡比例完全可以接受,重要的是战死将士也已安葬,这个张杨看来是跟上了自己的节奏。
    说话间,有传令兵来报,有一女将在前面拦路,要见刘司马。
    刘昭也是诧异,哪里来的什么女将,拍马上前一看,是葛凝。
    葛凝见刘昭出来,便拍马来到刘昭身前张嘴一句话就将刘昭雷倒:“我要跟着你!”
    刘昭和张杨面面相觑,沉着脸说:“不行。”
    葛凝继续说:“我一定要跟着你。你说得对,不会可以学,所以我要跟着你学习,你打仗,我就跟你学打仗,你读书,我就跟着你学读书,等我觉得学好了,就不跟着你了,回去教给我的族人。我的族人学会了,就不用再抢你们汉人的东西,你也就不会说我们是强盗了。”
    一番说辞说得刘昭无话可说,刘昭当时只是想教育教育的心态,没能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军伍征战,带着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葛凝自顾自地说:“我葛凝在这河水两岸也算个人物,上阵杀敌不见得比男儿差,弓马娴熟。司马你不带我,我就尾随你们先锋营,遇战便战,也不用你照顾。只是如果有个好歹,你这歃血盟书,怕是换来的是羌胡十万控弦。司马你深明大义,不会做如此不智的选择吧。”
    “幼稚!稚叔,传令全军,百步之内若有可疑人等,就地格杀!”刘昭根本不吃葛凝这一套,下了格杀令,便策马随军而去,留下一阵尘土。
    葛凝正欲追赶刘昭,先锋营将士纷纷弯弓搭箭,锁定葛凝,见葛凝无动于衷,只听王云一声令下:“百步之内,不准有活物,放箭!”
    葛凝顿时脸色大变,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落荒而逃。
    先锋营将士哄然一笑,王云看着大家都没有放箭,斥责道:“违抗军令者,斩!”
    话音未落,一片箭雨落在葛凝逃去的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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