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我都看不到,现在说看就能看到,”方衡一边把佛像法器请进自己的背包,一边道,“会不会有一天我都分不清活人和生魂?”
    “不会哒!生魂都是模糊的,就好像近视眼摘了眼镜去看一样,魂魄越散,越模糊,大活人就不会这样了,”一直跟在方衡身边的文茵解释道,“至于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估计你最终到这个地方来,恐怕也是菩萨安排好的,用我们的说法就叫‘应劫’,你的天眼就是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碰到特定的事件之后应劫而开。就好像游戏里面触发情节一样吧……”
    方衡默默地点点头,看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然后就关门去值班室。
    “整天把佛像挪来挪去,不好的吧?”一路上,方衡有些惴惴地问道。
    文茵则道:“不要紧的。这世上大多苦行僧并不常年呆在庙里修行,出来修行的时候佛像、法器都是随身带着的。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你这个包就挺不错的,法器正好能装下,还能再装一些香烛符纸,将来出门赚钱的时候能用得上。”
    “我这么出去就真的和外面抓鬼跳神的‘大仙’一样了?”方衡问道。
    “差太多了!你是为了办事才收钱的,因为你出力别人出钱这是正经道理;他们是为赚钱才办事的。首先你肯定不会去当骗子骗钱,而外头那些和尚道士良莠不齐,有人干脆就是骗钱。还有就是……就好比你是有执照的医生,他们是开药店的老板。也就是说,‘病人’有了毛病,他们也能治,但他们只会给药,不会看病;你是能看病能给药,药店老板搞不定的疑难杂症你就行。他们当中有能耐的人也多,不过他们帮人看事儿跑一趟阴司,很费事,有时候因为他们跟阴司不是一个系统的,还得看脸色;你就不同了,你是‘体制内’啊,要查什么资料办什么业务,写个文书用了金印,和铃跑一趟就行了。你现在是身份不显,如果有人知道你是人间判,而且还有地藏菩萨亲自赐给的金印,这些‘大仙’妥妥地跑过来掏钱向你求符用印,你这一个印盖下去,省掉他们多少跑腿的路啊!”
    “额……我就这么吃香了?”
    “当然是!不过在这之前你总要做成几件事在圈子里把名气打出来,这跟当官儿一个道理,你要向大家证明你不但在‘体制内’,而且还是‘会办事’‘能办事’‘好办事’,是个能‘办好事’的人,只有这样,大家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找你‘事好办’。”
    “额……跟绕口令似的……”
    “没跟你开玩笑!虽说我生前是个青楼出身,可我应付的要么是豪商要么是官吏,他们这点弯弯绕绕我清楚得很呢!”文茵道,“你正式工作是事业单位吧?这里头人情世故不比古代衙门轻松多少,你记着我的话,不懂的可以问我,别毛毛躁躁地瞎搞,明白么?”
    “哦!哦!放心!”方衡忙不迭地答应。
    到了值班室,方衡没敢当着门口,而是走到里面摆放床铺的小隔间,把佛像法器陈列到床边的书桌上,然后焚香、化纸,然后摇了金刚铃。空气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不少身影。文茵道:“它们都是白天我收香火的时候碰上的孤魂,愿意在你座下听经修行。”
    方衡点点头,指着新买的佛塔道:“就在这里吧!”
    然而孤魂们却都一动不动。
    方衡有些尴尬,问文茵道:“这什么状况?”
    文茵则回答:“抄给你的法咒你又不看了吧?这是引魂。超度亡灵的时候,先要靠法器唤醒亡灵。因为亡灵和活人不一样,刚刚死去的亡灵没修炼过,魂魄是散的,它们不能思考,像动物一样只有本能;而死得久了的亡灵,压根儿就忘了自己曾经还是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先用法器唤醒它们神识中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亡灵早就被押入地府,也必须先写表文向地府申请‘提人’,请鬼差押送过来听经听法,这同样要法器。接下来就是超度。超度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送入极乐世界,因为超度本身是一种‘消业’的过程,如果亡灵身上罪孽太重,一两次超度根本没太大作用。像丹焱那种怨气戾气极大的冤魂,地藏菩萨都得亲自出马,还不是一次就能搞定……”
    “那我怎么才能让它们进塔里去呢?”
    “这些孤魂虽然也能称是‘鬼’,但因为修炼得不够,不像我们这些鬼使等同于半个人。只能像动物一样凭本能去行动,跟着你听经修行的时间久了,它们才能渐渐恢复生前的神识,好歹有点儿‘人样’。在这之前,它们的一切行动都要靠你的‘咒’来驱使,不是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你现在先拿两张纸,不拘你写什么……就写地藏菩萨名号吧!一张放在火盆里化了,一张压到塔下面,然后就念引路箴言。”
    方衡认认真真地照做。果然,当他念起引路箴言的时候,在场的孤魂如同受到了指引一般,一次从火盆里掣出一张纸条,然后如同找门牌号一样,找到了铜塔的位置,走到铜塔前消失不见。等室内孤魂全都入塔之后,方衡才去仔细观察那座铜塔。铜塔造型是标准的佛塔造型,不是华夏的多层宝塔造型。在孤魂入驻之后,铜塔由原先发暗的古铜色,变得有些荧光,仿佛一些液体在里面流动。
    “好了,这就可以了,这些孤魂的名录都记在生死簿上,功德满了就可以超度。”文茵道。
    “有一点很奇怪,”方衡疑惑道,“不是说生死簿反应的是天道么?天道应该没有遗漏,死了人依旧会被勾走,怎么会出现孤魂野鬼这种例外的?”
    “不是例外,是无奈,天道赏罚分明,但是人间太多修道之人想着去改天逆命,每多出一个改天逆命的,纵然最后遭了天劫,但其改天逆命的恶果已经造成了,由此而产生的孤魂就不在三界五行之中,生死簿上也不显示,甚至它们自己修行,或成厉鬼或成恶魔,生死簿都无法洞察,因为它们本身在逆天改命的过程中,已经成为天道的一部分,比方说你去买手机,轮到你的时候被人插队了,他买到之后店铺就关门;原本客户名单上应该是你的名字,现在没有了,你就跟这家店铺没有关系了,”文茵解释道,“最恶劣的还有一种人冒用你的名字买了分期付款的手机,还是用的你银行卡上的钱按月付款。”
    “这些孤魂野鬼本来是不该死的,或者死期未到提前死掉的,但是它们的死是因为有人逆天改命夺了它们‘福利’的结果,所以阴司这边没记录,生死簿出不了拘票,灵雨和丹焱就没法勾魂,”方衡若有所思道,“只要时候到了,生死簿上显了它们的名字,我们就可以超度?”
    “这只是一部分,有一部分因为逆天改命的原因,等于已经被三界除名,这种魂魄只能找替死鬼之后才能投胎,”文茵继续道,“然后就是一代一代冤冤相报,怨气也会越积越大,最终变成厉鬼。对付厉鬼,要么收伏,要么剿灭,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现在我就可以超度它们了?”
    “早着呢!你现在这水平也就是人家丧事上请过去随便唱几个小时,然后拿钱走人的假和尚,”文茵哼哼道,“遇上事儿自保都成问题,还超度?”
    “额……”
    “先好好念经,等这些孤魂都稳定下来了试试看役鬼术。”
    方衡依言坐好,焚香、宣佛号、请佛,然后开卷念经。这是第二天念,比起第一天已经熟练了一些,尽管如此,还是念了两个小时。完毕之后念心咒化纸钱,跟前一天一样,开始的时候只有文茵在身边,等方衡念结束的时候,四个鬼使就已经到齐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听经的孤魂没有了,原先流光不停的铜塔也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原先古铜色的模样。
    “剪纸人。”文茵道。
    其余三个鬼使一下子就围了过来,瞪大眼睛看方衡的动作。几个鬼使虽然都不是活人,可在方衡心里毕竟都算是异性,特别是白灵雨的傻白甜配上朱丹焱的泼辣,两个人都是十六七漂亮模样。虽然鬼使们都像毛玻璃似的半透明,可还是让方衡愈来愈紧张,一紧张就出错,剪的纸人根本就不成个样子。
    “太丑了……”朱丹焱第一个下评语,“丑到可以当艺术品卖钱骗人的地步了。”
    方衡无奈,只能裁纸重来。
    还是剪得不成人形。
    “要不你就这个上面改改,剪成个猫啊,狗啊什么的,那些孤魂不计较的。”白灵雨一本正经道。
    方衡顿时大感泄气,挠了挠头,拿起第三张纸。
    “行了,你就省省吧!”朱丹焱眼珠转了转,指着外面道,“那边办公桌底下有本杂志,直接用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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