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利快步走在米哈斯的街头,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想着尽快逃离姐姐的屋子。
    “可恶啊,我果然还是忍受不了那些家伙!”他回想着那个来自王都的家伙对自己的“傲慢”,又联想起了几年前破灭自己音乐梦想的混蛋!
    如果不是那些混蛋将我的音乐贬得一无是处,自己怎么会初到王都就连一家酒馆都进不了?最后被教唆在街头演奏,更是彻底将音乐家的脸丢尽了!
    可恶,当时怎么就脑子发蒙没想到,街上的普通路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音乐?
    啊……都是因为皇家音乐团的那些嫉贤妒能的混蛋……竟敢这样糟蹋我的梦想!!!
    今天这个家伙也是,遮遮掩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姐姐怎么就被他骗了,居然偏袒一个陌生人!
    最后,他总结式地骂了句:
    “岂可修!来自王都的家伙,没有一个好东西!”
    “怎么了,多洛利,又想起在王都不愉快的经历了么?”正在这时,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好像是……
    布东纳?
    多洛利回头一看,果然是当初和自己结伴同行,一起离开米哈斯追寻梦想的老朋友——布东纳。
    不过,他不是在王都周围做生意做的不错么,怎么又回到这没什么商机的小镇了?
    多洛利心中的好奇将郁结暂时压下。
    “布东纳,好久不见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当然是一路追着我的小天使,从王都赶过来的啊!”
    来人身材高挑修长,明明脸嫩却偏偏留着络腮胡,再加上头上依然绑着的那条一如当年的头巾,让他感慨时间在对方的身上似乎看不出变化。
    不对,确实也改变了——至少那身衣服比起当年可要华丽得多!
    “所以,你小子还没放弃呢?”
    多洛利有些好笑地问道。
    自己这个老朋友啊,还没成年就跟着他四处游历——不同的是,自己追求的是音乐,对方追求的是财富。
    一路上,两人患难与共,虽然一开始对方还不时需要靠自己拿演出费接济,可后来对方渐渐展露商业天赋,一路上生意越做越大,当自己从王都失落败退的时候,回程的费用却反过来都是由对方资助的了……
    然后,也是那次回来,一直只醉心商业的小子,居然告诉自己,他想赚钱的目的只是为了迎娶那比他小五六岁的那位“米哈斯的白天鹅”!
    天啊,要知道当年布东纳他跟着自己离开镇子的时候,小艾莉婕可才十一岁啊!
    想到这里,多洛利还是忍不住憋笑。
    这家伙也真是……一样的不切实际啊!
    被对方提起这事,布东纳不禁也有些沮丧:“可不是嘛!本来我为了在假期之前去音乐学院接她,都放弃了几单大生意了——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躲我,提前请假,偷偷跑回了米哈斯!”
    “你说小艾莉是不是看不上我这种满身铜臭的行脚商人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多洛利在心里大吼着说道。
    其实布东纳本身长相就比较英俊,又是年少多金、父母双亡,绝对是小镇中首屈一指的“金龟婿”!每年也不乏给他暗送秋波的适龄女性,如果他肯这么真诚地追求任何一个,估计也能够早早成家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小艾莉婕是谁啊?是米哈斯的骄傲,米哈斯的天使啊!对方也不是什么贫苦人家出身,家境富裕又天资出众,连音乐之路也比别人顺畅——这种生平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天才少女,如今应该还在期待、幻想着童话般的唯美爱情吧?
    更何况追求艺术的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对商人有偏见……
    为了避免老朋友一误终身,多洛利决定狠下心肠,用残酷的现实打破他虚妄的幻想:“可能是因为小艾莉婕年纪还小吧……”
    该死!这哪里“残酷”了?什么叫“年纪还小”啊,这不是在鼓励他再接再励么!
    多洛利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嘴巴子。
    果然还是不忍心开口么?
    布东纳其实也明白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看着多洛利那后悔、迟疑的样子,心中就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我才会选择跟你做朋友的吧——同样是抱着虚妄的幻想不肯放手的傻瓜……
    “原来是这样啊!”
    他收敛心思,露出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转而又邀请道:
    “对了,小艾莉今天在白色音乐家之乡的演出一起去看吧?”
    对不起,我也不忍心开口让你放弃音乐,这样抱着幻想终老也不错吧……只是这样,就够了……
    多洛利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只是对方说起艾莉婕,让他又不免想起了那个“同样来自王都”的“兰斯洛特”,语气便有些僵硬:
    “走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我们的‘小天鹅’有没有被王都的家伙教坏!”
    “果然,你还是忘不了王都的经历啊!”
    “哼,是一个新来的混蛋又让我回想起来的!”
    提起卡文迪许,多洛利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嗯,能让你这么生气的一定是音乐家吧!不过,最近还有谁从王都过来吗?”一向消息灵通的布东纳有些疑惑,“怎么在这个特别的时期……我也没听说有哪位大家要来米哈斯啊……”
    “唉…进去再说吧。”
    说话间,两人很快来到白色音乐家之乡的门外。
    多洛利不愿多说,只带着老友直接推门进入酒馆。只是刚一踏进酒馆,顿时发现现场的人气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旺盛!
    毕竟是小艾莉的演出啊!
    布东纳目光温柔地望向正在台上深情演唱的艾莉婕。
    不过,库奇的小提琴今天也是超常发挥啊……
    但他很快便发现了异常——不对,那个拉小提琴的家伙是谁?绝对不是我昨天晚上特意从罗纳镇邀请来的库奇!
    是临时换小提琴手了吗?
    布东纳疑惑地望向身边的多洛利。
    然而,多洛利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不认识的小提琴手,嘴里说着什么:
    “怎么会……为什么……他会在?不是……吟游诗人……同台演出……?”
    “混蛋!这个家伙果然不安好心,他想害死唔啊哩啊嚜(小艾莉婕么)?!”
    多洛利似乎暴怒着想要冲上台做什么,还好布东纳眼疾手快将他的嘴捂上,身子死死锁住,才没有让他破坏演奏。
    “你疯了?有什么私人恩怨等演出结束后再解决行么!”
    布东纳压抑着愤怒的嗓音,在多洛利的耳边说道。
    “你这家伙跟那人有什么大仇啊?这么冲动,连小艾莉的演出差点都被你给破坏了!”
    多洛利疯狂地挣扎着,只是嘴巴也嘶哑地说不出什么了……
    你知道什么啊?!
    破坏!不,他已经在破坏了!!那个混蛋这是要毁了艾莉婕的音乐之路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跟那帮混蛋糟蹋我的音乐梦想一样,他这是要让小艾莉被整个音乐家圈排斥啊!!!
    多洛利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只是眼角划过两行泪水。
    那是心与梦的破碎……
    而望着自己老友这种表情,布东纳也觉得有些震撼。
    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让多洛利哭出来!自从上次在王都的打击之后,我还没见他这么失魂落魄过!混蛋,如果这不是小艾莉的演出,我一定要冲上去把他狠狠揍一顿!
    布东纳对着多洛利心生愧疚。
    对不起老伙计,因为这是小艾莉的演出,实在对不起!
    你能理解的,吧?
    ……
    在多洛利眼睛失掉神采的时候,《仙女湖》哀伤的歌声终于传入他的心间。
    凄凉的颤音,幽怨的咽音……音乐穿过他的胸膛,让他的灵魂恍惚间脱离了肉身的局限,终于看到了那前所未见过的世界——音乐的海洋——那像是有布满萤光的芦苇群,像是有寒风凛冽的湖面,像是有清冷幽凉的月……
    这,这是……这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
    “音乐,居然可以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从这场演奏中看到了这虚幻的世界。
    只是站在世界之外,看着芦苇间的湖面,看着湖面上抬起头凝望月影抽泣吟唱的少女,看着在少女不远处似有若无浮现的拉小提琴的身影……
    他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述!
    这种深入灵魂的音乐,不正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么?音乐的世界,原来就是这样啊……
    虚幻的视界中,多洛利切实地见到了曾今的梦,然后告诉自己——
    在那个音乐的世界里,应该有一架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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