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焕把资州赶来的五营人马全派到东门去了。
    林朝义就问道:“军门,西门怎么办?”
    奎焕叹口气,说道:“本来想着资州能调来十营人马,谁想却只能来五营,而北路到现在也还没消息,你说怎么办?”
    林朝义又说道:“军门,就匪徒在东西两面拼命的架势,他们是一定要从这两个方向突围了。现在东门有了援兵,倒不要紧了,但是西门无援,匪徒就可能从那边突出去呢!”
    奎焕听林朝义这么说,就说道:“看来匪徒是一定要从东西两面突围了,林标统,你带两千人,跟本督守住这里的营盘,让郑参将带其余人马去增援西门!”
    “末将遵命!”
    奎焕就叫过身边的郑参将:“立即率两千人马增援西门!”
    “是!”郑参将答应一声,立即去了。
    林标统在营地里布置完防守,才又回到奎焕的中军帐。
    林朝义回到中军帐。
    奎焕就对他说道:“看来,这些匪徒是要拼死从东、西两面逃逸了,就看田总兵、董副将有了这些增援人马,能不能把匪徒挡住了!唉,要是北路人马能赶到就好了!”
    “奎军门,现在南门就这点人了,再也没法增援了!北路人马还不能赶到,这麻烦可就大了呢!”林标统应道。
    “这北路统领冯玉光要是贻误了战机,我一定要斩了他!”
    两人正说着,就来了一个探马,他翻身下马,上前报道:“禀军门,北路人马已杀到城北,统领冯玉光大人派小人前来请令!”
    “有多少人马?”
    “五营!还有五营正在跟进,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
    “好!立即回报冯统领,留一营人马盯住北门,将另外四营分成两队,分别增援东门和西门!”
    “领命!”来人立即上马去了。
    奎焕又对林标统说道:“林标统,有了北路这些人马,在东门、西门把这些匪徒堵住,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林标统笑着说道:“奎军门,末将也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我们是不是在南门也开始攻击?”
    “不!林标统,我们现在在南门的人马不多,攻城还没有胜算,等东、西两面把他们压进城了,我们再上,把南门堵住,这样我们就能瓮中捉鳖了!”
    林标统又问道:“但北门的人也不多,末将担心,匪徒会不会从北门强行突围呢?”
    “北边现在只有一营人马,但后边还有五个营,应该就要到了,如果匪徒从北门强行突围,那就正好撞进口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北边了!再说匪徒的主力都在东门和西门,又被缠住了,哪里还有力量从北门突围呢?”
    “末将只是觉得有点怪,这简阳城内有数万匪徒,他们为什么不试试从南门或北门突围,却偏要在东门、西门苦战呢?”
    “本督以为,这些匪徒肯定知道,我们的追剿大军是从南北两面压过来的,所以他们不敢从南北方向上突围,就把主力放在了东西方向上。哈哈,这些匪徒的末日就要到了!林标统啊,你就等着进城捉鳖吧!”
    “好!末将一定跟军门一起,把这些鳖王鳖孙都给捉了!”
    两人就这样愉快地说笑着,而东西两边的战斗也仍然在激烈地进行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到申时末,太阳就要下山了,东西两边的枪声也渐渐稀少了。
    田总兵和董副将也派人来报告战况来了。
    “报,西门匪徒退回城里了!董大人请问军门,是不是趁势攻城?”
    “报,东门匪徒退回城里了!田大人请问军门,是不是趁势攻城?”
    “立即回报董、田两位大人,不用攻城,只把西门、东门堵住就行了!让他们立即到本督这里来,会商明天的军务!”
    “是!”来报战况的两人同时答道,然后转身上马回去了。
    “来人!去请北门的冯玉光统领立即前来会议!”
    半个时辰不到,参加会议的人就到齐了。这时,天已暗下来了。
    奎焕让这几个将领坐下来,又叫人在营帐里点了烛,然后就说道:“今天,全赖将士用命,耗尽了匪徒的弹药,也打掉了匪徒的士气,明天,全军要一鼓作气,拿下简阳,杀尽匪徒,生擒秦载赓等贼首。虽然我们今天的损失也大,折了四千多人马,但是我们把匪徒都赶进城了,下面就是我们进城捉鳖了!所以本督想改变战法,减少损失,想听听各们的高见,请各位尽管直言,天亮之后,我们怎么攻城?”
    董副将说道:“奎军门,今天一战,我军损失是不小,但匪徒损失更大,卑职估计,匪徒至少被打死打伤六七千人,又耗尽了弹药。匪徒没有弹药,也没什么弓箭了,对我军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明天我军四门同时强攻,可以先用火器攻击,再用火力压制住城头的抵抗,用云梯奋力登城,用冲杆撞击城门,还可以用火药爆破城门,这样一来,必然破城!所以卑职还是主张强攻!”
    “奎军门,卑职也赞成董大人的意见,强攻!”总兵田征癸也说道。
    北门的冯玉光统领本来是个文人,却任了武职,而且还升到了副将,但一直没有带兵打过仗,这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他本来就想借这次机会显显自己的武略,所以他说道:“奎军门,卑职也赞成董大人和田大人的意见,强攻,但有一点不同,兵法云‘围三厥一’,我军从三面强攻,拿一面佯攻,也就是留一门纵敌出逃,这样,反贼就不会在城里作困兽之斗,我军既能破城,又能减少伤亡,在佯攻那面的城外埋下伏兵,等匪徒一出城就给予迎面痛击,就算不能全歼,也能歼其大半,而且匪徒失了城垣,平地上又无险可守,就只能仓皇逃命了,我军再跟踪追击,必然能将反贼一鼓荡平!”
    “三位都主张强攻,本督就听你们的,冯统领的这个‘围三厥一’更要用好,只是围哪三厥哪一呢?”
    冯玉光胸有成竹地说道:“军门,卑职以为从东、南、西三面强攻,再北面佯攻,纵敌从北门出逃。西面、南面是匪徒的老巢,不能让匪徒窜回老巢,否则就很难追剿,军门的中军就在南门,匪徒怕有重兵,必不敢从南门出逃,而且不能让匪徒再反奔成都,西门一定要猛攻,也不能让匪徒窜入东部低山地带,那样追剿也麻烦,所以东门也要强攻,而北门现在只有一营人马,匪徒肯定注意到了,后面那五营人马,我已让人叫他们在五里地以外驻扎,匪徒见北门人少,肯定会选择北门出逃,所以卑职主张厥北!”
    奎焕听完,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好!就让北边那五营人马就地埋伏,冯统领去坐镇指挥!好了,从成都打到这里,我们总算要收网了,也应该让赵大帅松口气了!林标统,去安排快马,去向赵大帅通报最新战况!”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林标统答应着正要起身出帐,突然听到“嗵”的一声炮响,然后是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
    原来,早上在南门外打了那一场阻击之后,整个白天,郝云峰都躲在阵地上,观察奎焕在南门外的营盘。
    最初,他根据营盘的规模和人员的活动,估计对手有十营人马。他想,如果对手不强攻南门,而自己这边的人在东门、西门再攻得猛一点,也许对手就会从这里抽兵去增援东门和西门,那么对手在南门的兵力就更弱了,在南门突围也就容易了。
    他这么一想,就准备叫人去东门、西门,让他们再攻得猛一点,但一看天色,从开战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他想,要在简阳坚守一天,等到天黑时分才突围,不能过早地增加东门和西门的压力,就再等一个时辰再说吧!
    未时初,他见敌人又有人马到来,估计最少又是五营人马,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打算了:敌人在南门增兵,这是他没有料到的。如果南门这边就这样,不再发生任何变化,他的南门突围计划,就有很大的风险,就可能根本突不出去。他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在他心里着急万分的时候,对手却把那五营人马调到东门去了,这让他松了口气。那五个营刚去东门,对手又从这里调了四五营人马去西门,这让他又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敌人正在按他的预想摆布整个战局,他的南门突围是肯定会成功了!
    他叫过三个精细的兄弟,对他们说道:“你们分头去东门、西门和城里,注意隐蔽,不要让敌人发现,去告诉吴老爷子、曾老爷子和我爹,让他们作好准备,东门、西门在申时正刻之后,再发起一次猛烈的攻击,然后就退进城去,把东、西、北三门封死,酉时初,人马全撤到南门边。请我家老爷子在南门楼上等我的信号,我举旗为号,城上就用那门铜炮朝南门外敌营开一炮,以炮声为号,立即开南门杀出,直冲敌营,向南突围!你们记清楚了!”
    “四哥,你放心,我们记清楚了!”三个兄弟一齐答道。
    “好!你们去!”
    他又把张秋山叫来,说道:“秋山,告诉兄弟们,城上炮声一响,立即杀出,直扑敌营,见人就开枪,直透敌营!”
    到申时正刻,曾天德在西门,吴天禄在东门,对敌人又发起了一次强攻,敌人也进行了猛烈的反击,他们就趁着敌人的反击,以快枪队断后,边打边撤,撤进了简阳城里。
    董副将、田总兵本想趁势抢城,但遭到了城头的猛烈反击,于是他们就将人马撤到城上的快枪射程之外,把东、西两门严实地堵住了。然后他们就应奎焕之召,来南门开作战会议了。
    奎焕的会议正开到热烈处,突然听到这“嗵”的一声炮响,一颗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在了奎焕的中军帐边,把里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全都本能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
    奎焕立即清醒过来,大声叫道:“匪徒要趁天黑从南门突围了!林标统,立即组织人马阻击,绝不让匪徒从南面逃逸!田总兵,董副将,冯统领,立即回营,调集人马,东西两路增援南门,北路直接攻城,策应南门!”
    几人答应了一声,就分头出营而去。
    奎焕在南门营地的两千多人马正在吃饭,他们把枪都架在了一边,根本没有人想到敌人会此时冲杀过来,营兵全都慌了手脚,竟然忘了去拿枪抵抗,让郝云峰带着张秋山的快枪中队,很快就冲到了离营门不到百步远的地方。
    “呯”,“呯”,“呯”……
    郝云峰的快枪手们,一边向前冲,一边朝奎焕营中的人射击。
    奎焕的营兵立时就乱了套,拼命地东躲西藏,争相逃命。
    从奎焕的中军帐出来的田、董、冯三人,见了这个阵仗,觉得不是个头,就立即上马,从营地的东西两面冲了出去。
    跟在他们后面出来的林标统,就在中军帐前大吼起来:
    “快开枪!快开枪!就地反击!不要让匪徒逃了!快!快!”
    但他还没来得及吼第二遍,郝云峰和张秋山的枪就同时响了,一枪击中了他的右肩,一枪击中了他的头部,他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这林标统,林朝义,是赵尔丰的心腹爱将,今年才三十三岁,习武出身,有一身好武艺,二十岁就跟了赵尔丰,由小把总做起,因作战勇猛,又有头脑,很得赵尔丰赏识,去年才升了副将,做了标统,统领赵尔丰的三个标营。这次赵尔丰来成都接任四川总督,用两个标营做亲兵,又让他做亲兵统领。赵尔丰让他随奎焕追击保路军,实际是让他来做监军的,奎焕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军务都跟他商量,就是怕得罪了他,以致得罪赵大帅。结果这林标统出帐来,忙着招呼营兵阻击敌人,一个疏忽就丧了命,死在了郝云峰和张秋山的枪口下。
    奎焕听到营帐门口有人摔倒,又没了林标统的吼叫声,他就在帐里大声叫道:“林标统!林朝义!”
    但是帐外没有回应,他想:林标统出事了!
    他就没敢直出帐门,而是掀开帐篷的后壁,跑了出去。
    亲兵们跑过来,把奎焕护卫在中间,向营盘后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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