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元方这不屑一顾的样子,边上那小白脸不爽了,碰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喂,我爸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想死啊!
    倏!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那小白脸的声音立即就止住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嗓子,脸上涨的通红通红,中年男子登时给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年轻人的胳膊,不住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小枫,小枫,你怎么样。
    那个叫小枫年轻人咳咳咳的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的从嗓子里面咳出来一样物事,握到手里面一看,赫然正是一小节鸭骨头。
    那两个人见状,简直是被气的肺都快要炸了,那年轻人轰的一下子站起来,陈元方,你什么意思!
    陈元方慢条斯理的拿纸巾擦了擦手,做出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右手在耳边不住的摆了摆,自顾自的说道,咦,这是哪家的狗没拴好,怎么跑这儿来乱叫乱吠来了,服务员!服务员!怎么回事,这服务员看见畜生都没反应的?
    石清噗嗤轻笑一声,虽然还没搞清楚现在这两个人和陈元方的关系,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陈元方不待见他们,作为陈元方的亲密女友,石清自然是不敢于人后的,立即就娇声应和道,就是就是,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人家都不认识你,还来搀和什么,真不知道这全聚德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连乞丐都能到这儿来了。
    这对活宝,真是骂起人来从不带半个脏字儿的,我和苏玥坐在边上真的是笑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接连被陈元方和石清这般戏弄,哪里还能忍得住,大叫一声竟是要抬手打人,抓起桌上的骨瓷盘子甩手就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还是打人的水平实在太差,那目标竟是没有朝着石清或者陈元方两个人飞过来,而是拐了个弯,直直的朝着苏玥脸上砸了过来!我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麻痹,我和苏玥又没怎么着你,干嘛要惹我们。
    我甩手就把那瓷盘子打落在地,冷冷的看着这两个家伙,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你们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像是才注意到我一般,那中年男子仔细看了我几眼,竟是主动摆摆手,小枫,坐下。那年轻人听到父亲的话,没敢犟嘴,立刻乖乖的在边上做了,中年男子这才抬起头,看这陈元方说道,好了,元方,二叔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把神相麻衣和义山公录交出来。边上那年轻人也一个劲儿的附和,就是,就是交出来!交出来!
    陈元方沉默着,就跟死了一样的,一动不动,两只手拢在袖子里面,垂着个头,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小声说道,那是爷爷给我的。
    啪!那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陈元方,混账东西,你不要搞不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中年男人眼睛瞟了瞟边上的石清,见到她和陈元方一身的情侣装,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陈元方这是你女朋友?咦,当初你不是说要跟你那女同学双宿双飞的么,好嘛,多情种子嘞,怎么现在又怎么着,换女朋友了,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离了人家就不活的么。啧啧啧,原来你跟你那死鬼老爸一样,都是个花心鬼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元方!你早已经不是我颍河陈家子弟,又有何德何能占我陈家法器,识相的,就给我马上交出来!
    直至于听到最后那欺师灭祖二字,陈元方的脑袋陡然抬了起来,眼睛里面迸射出骇人的精光,吓得那中年男子脖子猛地往回一缩,却仍旧是冷这个脸强自说道,你干什么,干什么,我是你二叔,你要是敢动我,老爷子不会放过你的。
    陈元方听到这话,紧绷绷的身子立即就像是那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整个人都软了,我没有说话,就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我看到这个整日里放荡不羁的家伙,此刻内心竟是如此的苦闷,宽大的后背一抽一抽儿的,肩膀直抖的厉害。
    我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所言是真是假,这短短的几句话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信息量太大,有点儿消化不过来。
    其实我一直对陈元方的故事有所好奇,这家伙逢人便吹,自己是颍河陈家嫡孙,麻衣神相当代传人,这简直就跟街头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一般无二,可是后来,在在过往一系列事件中,他表现出了一个麻衣神相该有的风骨,以至于后来我已经慢慢的相信,这个放荡不羁的家伙就真的如他平日里吹嘘的那般,是麻衣正统,是神相传人。
    但是这一切却并不能满足我心里面的好奇,颍川陈家是怎么样的所在,历世数百载,老祖陈抟,道众供奉,流史睡仙,道门花开五朵,有陈一家,这样一个传承百年的道教正统,怎么会养出陈元方这样的怪胎。
    我常常能想象陈元方,想象陈元方背后那个庞大,神秘却又无比高贵的麻衣世家。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会沦落红尘,颓废至此?我不知道。
    只是那平日的碎言碎语之中,他告诉我,他已经在外面晃荡了十年,繁华如北上广,贫苦如大别山,睡过垃圾桶,住过国宾馆,苦过,也享受过,只是晃荡十年,不曾提家半字。
    见到陈元方这个样子,中年男人的脸上立即就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就好像是吃定了陈元方一般,正待要上前一步,继续逼迫,身后的房门却是咔嚓一声打开了,露出了二叔雷云豹熟悉的面孔,是了,是了,二叔不是回京述职的么,只是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的,这时机把握的也忒准了吧。
    但当我看到二叔身后的彭莹玉的时候,我马上就了然了,肯定是她通知的二叔,我说刚才怎么突然见不到彭莹玉的人了呢,原来是搬救兵去了。
    那中年男人好像是认识二叔的,见到二叔的时候还微微一愣,雷组长,怎么是你?二叔仰头打了个哈哈,可不是我嘛,陈主任不在宗教局做你的文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二叔说着这话,自顾自的就在陈元方边上坐了下来,重重的拍了拍陈元方的肩膀,小陈,怎么样,吃饱了么,你们几个呢,吃饱咱们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几个小崽子,老北京也不跟二叔打电话,看不起二叔不是?
    二叔抬头看了看已经陷入一脸呆滞之中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怎么,陈主任还有什么事情么,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见到这幅场景,那中年男人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要无功而返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笑一声,看着陈元方说道,原来你已经抱上了国安的大腿,好好好,我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子的,哈哈哈,雷组长,告辞了!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门合上了,房间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大家肚里面都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雷二叔微笑着开口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吃饱了么,玥玥你真是给陆压这混小子给带坏了,居然敢逃学,快跟我回去,要是被你妈知道,又该生气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站了起来,不住的点点头,是了是了,走走走,啊呀,居然都4点多了,这顿饭吃的可真够长的呢,元方,咱们回去了,走吧,没事了,都过去了。
    难得看到石清这么温柔的一面,陈元方定定的看着我们,好一会儿,才笑出了声来,一把抓过盘子里还剩了一半的烤鸭腿,狠狠的就是一大口,麻痹,这么贵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好歹得要捞回一个本儿啊。
    艹,你这家伙,又不是缺钱,怎么小气成这个样子。见到陈元方这幅搞笑的样子,我心里面竟是没来由的一松,这才是我希望见到的那个陈元方嘛,虽然吊儿郎当,却是最最真实的,不是么。
    雷二叔还不知道白云观的事情,大家都是一起来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跟刘叔叔刘阿姨打声招呼的,这次陈元方没有拒绝,反正最最难以面对的事情都已经经历了,躲来躲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见到刘超的时候,他在后殿树下打坐,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不见,这家伙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再不复来的时候那病怏怏的模样,一身纯白色的道袍穿在身上,竟是给这个猥琐的家伙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
    静静的等了一个多小时,刘超才睁开眼睛,任法融见到我们来了,微微一笑,知道我们是来找刘超的,便冲着刘超摆了摆手,刘超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冲着任行了个礼,这才朝着我们走过来。
    贫道刘超见过各位施主,哈哈哈哈哈,刘超这叼毛,这揖打的倒是似模似样,不等我们反应过来,自己却是首先哈哈大笑出声来了,不过听得出来,这笑声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无奈和悲伤。
    刘超告诉我们,他现在已经是米晶子老道的外门弟子了,先在这白云观中修炼,估计这辈子是下不了山了,呵呵。
    刘超嘴上说着这话,自嘲的笑了笑,我们都有些沉默,看得出来,虽然这件事情也是刘超他自己同意的,但是心里面肯定是有怨言,没办法,就刘超这样的酒肉之徒,让他潜行修道,真的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刘超玩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陆压,我的好兄弟,哥哥我这辈子就这样儿了,只是贫道这儿还有一段尘缘未了,贫道夜观天象,才知原来这段尘缘却是落在施主身上。
    刘超按了按我肩头,扭头看了看边上早已经哭成了一对泪人儿的刘叔叔刘阿姨,哽咽着说道,陆压,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爸妈年纪大了,烦请以后多去看看他们,我刘超在此谢过了。说着,这家伙竟是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砰砰砰的冲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有心想要弯腰搀扶,可是那双臂却是千斤一般的沉重,仔细想想,却也唯有颤抖着双臂,硬生生的受了。
    刘超做完这一切,居然是看都没有再看刘叔叔刘阿姨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即便是身后刘阿姨尖叫着扯破了嗓子,他也没有在回过头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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