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旭抱着昏迷的三秀辗转在洛阳城中的大大小小医馆,看病的郎中个个摇头叹息,说不清三秀是出了什么问题。期间,白芷也曾不止一次的给三秀运功,只是气力传入三秀身体里时,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回应。
    此时,也是深夜,虽然白芷已经帮三秀把耳鼻流出的鲜血擦干净,但三秀的脸庞还是煞白一片,眉头紧锁,不时哼哼几句,好像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白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韩方旭马不停蹄的朝着下一家医馆跑去。
    明月高悬空中,万家灯火已熄。功夫不负有心人,韩方旭终于找到一位郎中,在帮三秀把完脉后不是摇头晃脑,一筹莫展。郎中又帮她扎了几针,三秀这时眉头渐渐舒展,面色安详,似乎睡得正酣。韩方旭和白芷眼巴巴的看着郎中,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郎中微微叹气,说道:“这位姑娘是中了邱明散。”
    白芷和韩方旭面面相觑。白芷过去鲜少出门,韩方旭也非江湖中人,两人之前都没听说过邱明散这种东西,只是如今这已不重要。韩方旭紧张的问道:“大夫,那三秀姑娘现在怎么样?可有大碍?”
    郎中见韩方旭这般问,便明白他二人都不清楚当下的状况,答道:“这位姑娘如今已无性命之忧。”
    韩方旭和白芷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听郎中说道:“只是这邱明散之毒被郁李之香完全引了出来,这位姑娘的五脏六腑俱有损伤。如今功力尽失,以后怕是也难再修习武学了。”
    白芷猛然抬头,韩方旭也瞪大双眼的看着郎中,郎中缓缓说道:“邱明散为蓝紫色粉末,遇水可溶。人服用后,以金银花晒干泡水之后即可解。只是这邱明散入体内之后,人本身无任何异样,也不至于造成损害,且在体内潜伏时间很长,短则几月,长可至几年。期间若被茯苓、黄芪之气激发,则会全身瘫软无力。若吸取郁李之香,则邱明散的毒性就会被完全引发。幸好这位姑娘内力深厚,本能的运气抵抗,才保住性命。只是这毒性太过霸道,对她身体侵害太深,即便对寿命无损,却再难如平常人一般修行武艺了。”
    白芷面若冰霜,一言不发。韩方旭脸色煞白,不住的问:“那大夫,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三秀她现在很虚弱,我可以为她去寻仙草人参,或者其他什么灵丹妙药。大夫,你尽管告知与我。”
    郎中缓缓摇头,怜悯的看着床上对眼下发生之事毫不知情、仿似正在熟睡的三秀。白芷却倏地起身,冷冷说道:“仅凭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想定三秀余生,我确是不信。这天人奇才异人多如牛毛,总有解决之法。我白芷十分感激你救三秀一命,来日定当涌泉相报,只是如今三秀即便待在你这里也是无益。韩方旭,你带着三秀回四方宗,我先行一步去找林澜清。”
    白芷说完,转眼便离开医馆。韩方旭也清楚如今郎中怕是帮不上三秀了,抱起安详的三秀,对郎中告辞后,便向四方宗走去。一路上,他不时低头看着怀中的三秀。白芷说得对,三秀一生还长着,哪会那么容易被击垮。再不然他去求求简佑,总会有办法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夜,还有很长。
    白芷朝着林澜清的房间奔去,隐约听到不远处有阵阵人声传来。白芷心下疑惑,已是深夜,四方宗内难道起了什么变故。突然见到前方有一黑衣人从暗处蹿出,长剑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剑上似乎还占着点未完全滴落的鲜血。未等白芷反应过来,那人又消失于夜色当中。
    白芷心下念着三秀,决定还是先去寻找林澜清,问他是否有解决之法。只是人声越来越近,转身经过一个宽敞的院落,一群举着火把四下张望的四方宗弟子便出现在白芷面前。
    白芷刚想开口询问林澜清现下在何地,却见走在最前面的四方宗弟子叫道:“宗主,找到白芷了,她在这里!”
    白芷难以理解为何会有人专门寻她,再定睛一看,却看到在场的不仅有四方宗的弟子,凌云山庄楚朝云、岳芝英和楚青青、青合门岳砺锋、岳明晖,萧程进,武门的邱友真和林友道、以及少林各武僧均在人群之中。白芷知道,四方宗的确出了变故,她该是惹上大麻烦了。
    楚留夷和杜若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径直走到白芷面前,二人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领头的四方宗宗主孙世杰说道:“孙宗主,既然白芷已经在此,有话好好说。这其中肯定有所误会,白芷绝不可能是杀害陆阳的凶手。”
    白芷一愣,问道:“陆阳死了?”
    人群中一四方宗弟子大声说道:“哼!你别在那里假惺惺了,我们都亲眼看见你杀了陆师兄,虽然你当时穿了夜行衣,但是林师兄专研风雨剑法多年,一眼就看出你的剑法与风雨剑法同脉而出。”
    白芷不屑的一笑,冷冷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风雨剑法,就算我的招式与风雨剑法相似,也不代表是我杀了他!”
    人群中又一个四方宗弟子说道:“你师父定是当年偷了我们剑谱之人,他将其中招式传授于你,当然不敢告诉你这是我们四方宗的镇宗之宝。风雨剑法都是宗师亲自传授,别说其他门派之人,就算我们四方宗弟子也鲜有人能够修炼此剑法。”
    白芷、楚留夷和杜若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解。人群中也传出低语之声。
    孙世杰见状只得解释道:“孙某不才,多年前与师弟陈忠邦一同跟随宗师修习风雨剑法。不料师弟见鄙人对剑法的领悟高于他,心生嫉妒,便趁我不备打伤了我,并将剑谱下册偷走。”
    白芷冷笑道:“我师父不过一个护卫,怎能有幸与孙宗主一同习剑。再则,就算我的确修行的是风雨剑法,宗主又怎么能保证此次武林大会的其他人不会你这劳什子的剑法。”
    孙世杰微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却听身后传来林澜清的声音:“白芷姑娘有所不知,我多年钻研风雨剑法,深知该剑法霸道无比。一旦你修习该剑法,一招一式无论多么简单,却总逃不开风雨剑招的影子。一击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必会本能的略敛攻势。武林大会每一场比试我都在场下观战,除了你,我未见其他人有此动作。四方宗守卫森严,未有不明人士在宗内进出。我与楚庄主等多人均看到那黑衣人出手,我方才也检查了陆阳的尸体,伤口干净整齐,深却不过一寸,皆是风雨剑招的痕迹。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人。”
    林澜清从人群中走出,立在最前面。白芷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却听林澜清厉声说道:“当日你师父偷走剑谱下册,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也知道,徒有下册依然难以悟出风雨剑。于是,趁此次武林大会,差你几人来我四方宗,希望偷得剑谱上册。只是,你见我出手救下楚青青之后,便知不是我对手。你们在鱼池中下邱明散之毒,又于今日趁夜偷袭于我,不过是为了从我口中得知风雨剑谱的下落。若非陆阳出声提醒,救我一命。又在临死前告知我,厨房鱼池台边又少许散落的邱明散,如今怕是无人能够揭穿你们的阴谋。”
    白芷本来并不明白林澜清在说什么,突然听到他提起邱明散,愤怒说道:“三秀身中邱明散之毒,如今更是功力尽失,五脏受损。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算账,你们反倒先置我于不义。”
    白芷的话一出,楚留夷和杜若顿时转头看着白芷。正此时,韩方旭抱着将醒未醒的三秀,从白芷身后疾步走来。
    韩方旭见院落中站满了人,正与白芷、楚留夷和杜若三人对峙一般站着。两方面色沉重,眼中均是怒火。韩方旭不知发生何事,却见楚留夷和杜若朝他跑了过来,楚留夷颤抖的问道:“三秀,她怎么了?”
    韩方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而人群这边听到邱明散,也炸开了锅,青合门之中有人高声问道:“邱明散?鱼池?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有可能中了邱明散之毒?孙宗主,你们负责举办此盟会,居然让这样的事发生!”
    孙世杰羞愧难当,却听林澜清说道:“我们四方宗已经谨慎之至,严格清查筵席的食材调料。只是这邱明散被下在鱼池之中,由水中之鱼带来。任何人都有机会下毒,的确是我们疏忽了。”
    那人似乎并不满意,继续叫道:“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抓住这下毒的罪魁祸首。我们现在可能都已中了毒,难道要等他们引茯苓、黄芪或者郁李之气,将我们牢牢掌控吗?”
    楚留夷看着韩方旭怀中的三秀,内心难过不已,却也知道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转身说道:“孙宗主,林大侠。仅凭白芷修习风雨剑法就定我们的罪,是否太过草率?”
    孙世杰冷笑道:“宗师传授风雨剑法之人屈指可数,白芷的剑招虽然与剑谱所述有所出入,想必是陈忠邦怕事情败露,故意曲解。如果你觉得我们四方宗诬陷了你们,那还请楚大侠告诉我们,你们师父是谁,为何会风雨剑法。”
    楚留夷虽对孙世杰这话厌恶至深,却也只能诚恳作答,希望能稳定当下的形势:“正如方才白芷所说,我师父并非江湖中人,也从未与我等四人提过风雨剑法。若宗主实在不信,我等可请我师父出山,与孙宗主对峙。”
    不知是天威镖局还是江河教那边传出讥笑之声:“并非江湖中人?难道像刚刚白芷说的只是护卫?看你几人衣着虽不华贵,但绝不拮据。你们四人并无营生之道,平常护卫如何养的起学武的四人。若是真是那偷盗风雨剑谱之人,倒也说得过去。也不知他是为哪家的贪官污吏保驾护航,竟敛得如此多民脂民膏。”
    楚留夷正要反驳,却听楚青青高声附和道:“楚留夷不过是我家下人之子,怎么可能有高人愿意收留他,与偷盗之人倒是般配的很。我还纳闷白芷怎么能击败我爹,原来是占了四方宗的便宜。只是这名不正言不顺得到的剑谱,也亏得她白芷练得下去。他们四个本来就来路不明,这次来四方宗肯定早有预谋。澜清哥哥,你可不能放过这群宵小之辈,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岳明晖见楚青青也这般落井下石,厉声打断道:“青青,住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人群中叫声四起。有人嘲讽道:“原来那个楚留夷是个下人生的孩子啊,今日下午还看到他跟青合门的岳女侠走得很近呢。他以为他胜了岳女侠,就能找到青合门这种大靠山吗?我呸,就他那种身份,连给岳女侠提鞋都不配,千万别污了岳女侠的眼。”有人愤慨:“听说那个被杀的陆阳,就是因为之前三秀救了他,他才让他们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说不定那个时候这群人就已经预谋好了,自己设计了一个局,就等那个陆阳跳下去。可怜四方宗弟子一番好心,却害了自己的性命。”有人煽风点火:“现在这个白芷还说她们门里面也有人中了邱明散,还武功尽失,说不定就是贼喊抓贼,要蒙蔽我们呢。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也有人恍然大悟:“对了,我记得晚宴那一晚,我见到那个叫杜什么的,一直在厨房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在下毒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都有可能中了邱明散了。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啊,敢在四方宗头上撒野。”
    杜若本来就怕在生人面前讲话,这会更是结结巴巴:“不,不是的。我那是,去找吃的。”
    可惜没人相信他,反而说他做贼心虚。所有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正义感,一时间群情高涨。又为自己洞穿了小人的阴谋,而窃喜不已。仿佛只要一起跟着呐喊,周身都有了力量。只是这解释是否牵强,出发点是否合理,却没人探究了。
    白芷和楚留夷对望一眼,两人都知道,今日怕是不好善了。只是若是束手就擒,这些人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树大招风,怀璧其罪,而他们能依靠的,又只有彼此四人。
    有人高呼:“孙宗主,你还在等什么啊。万一真是晚宴那日下的毒,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身中邱明散。你可不能心软,给他们机会啊。”
    孙世杰义愤填膺,说道:“是我孙某对不起大家,此事因我四方宗起,孙某必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四方宗的弟子听令,拿下白芷、楚留夷、三秀、杜若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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