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小子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奇怪,那匹白马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冯大雷学着文人的样子捋了捋胡子,文人的山羊胡是顺毛,捋起来舒服,还可以捻一捻,可他的硬茬胡子根根似铁,捋了半天扎的手疼。
    张夜无视他的动作和跳跃式的思维,接口道:“白马?冯大哥,我倒是有个方向,你可知道县城里有家姓郭的。”
    上次军训的时候有个骑白马的帅哥来看了几眼,再往前还有个很嚣张的门房来找过他,说是县里的老爷要见见他,那时候听鹿清流提了一嘴,好像就是姓郭的。
    冯大雷像被吓到了,揪下来两根胡子都没发觉,左右看了看,做贼一样,见周围没有外人,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痛心疾首的批评张夜道:“张夜,你怎么能如此轻贱的提及大人的姓氏,也就是我,换了别人肯定要把你抓去治罪。”
    张夜心道,看来这个人来头不小,于是笑道:“安禄山打下长安,朝中大员都做了阶下囚,世道这么乱,那还不是谁手里有兵谁有道理。”
    冯大雷摇摇头:“也不尽然,既然涉及了那位大人,就要从长计议,小张夜,你这里有什么好地方,咱们喝两杯,好好说说。”
    好地方,这里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地方,酒馆青楼赌场钱庄四大产业一个没有,张夜把带领到了训练的校场,让人搬来了桌子,抱来了几坛酒,下酒菜很寒酸,只有一盘青豆。
    是夜,月黑风高,乌鹊南飞,饶树三匝,无枝可依,遂遗屎一抔,以助酒性。
    冯大雷和张夜先坐下了,张虬龙也跟着坐下,有酒喝没有不喝的道理,冯大雷瞪起牛眼打量了一番,“这位想必就是大槐双凶中的张虬龙了,果然生的威武雄壮,你一顿饭吃几个饼?”
    第一次见面关心人家饭量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张夜纠结了却见张虬龙很郑重的想了想,说道:“二十张不成问题。”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将来必成大器。”两人对饮一杯惺惺相惜不似做作,张夜一头雾水,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恍然大悟,原来饭量是衡量一个人武力值的重要标准,如果在现代,日本的大胃王小林尊绝对是一方霸主,美帝六百斤肥婆,澳洲七百斤宅男,传闻中还有超过一千斤的绝代高手,放眼天下那份无敌的寂寞无人能懂。
    好在唐代人比较勤快,汉子要下地干活,妇女也有活计,想留一身肥肉几乎不可能,即使盛唐以胖为美,但是相比今天的胖只能算丰腴,史料记载杨贵妃擅长跳舞,那就说明她的肉很结实,不是松松垮垮的大肥肉,你想想看,如果杨贵妃在那儿坐着,唐玄宗靠过来动情的说一声:“爱妃。”杨贵妃“嘤”的一声,羞羞答答的说道:“皇上,您压着臣妾的肉了。”那多煞风景。
    赶紧喝一杯酒压压惊。
    张虬龙盯着冯统领,“你看上去很能打,要不要试试。”
    冯统领计算了一下饭量的差距,很不自然的说道:“等你做到九品官,我一定陪你打一场。”
    言下之意是自持身份,爱惜羽毛,不愿意以大欺小,总之张夜看出来他有点心虚,张虬龙眼神里带着鄙视,气氛很不融洽,于是岔开话头问道:“这位郭姓大老爷是个什么来头?能让你这么重视。”
    “不重视能行吗?我问你,天底下最难当的官是什么?”冯大雷用筷子夹起一颗青豆丢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斯斯文文的和他的外表很不相符。
    张虬龙就不讲究了,伸手去抓青豆,被冯大雷一筷子挡在了外面,“能不能有点吃相。”
    张虬龙是谁?除了他那个神秘的师父还有他老娘,没人能降住他,张夜只能勉强算半个,张虬龙只能算认可他的头脑,对他的武力值嗤之以鼻。
    于是筷子被反挡了回去,再挡回来,一来二去变成掰腕子,张虬龙不愧是饭量胜过冯大雷的,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张夜无可奈何的分开两人,冯大雷顺坡下驴,黑红着脸说张虬龙吃相难看,饭量再大也没用,刚刚必成大器的话收回。张虬龙洋洋自得摇敬大人一杯,顺便丢了一把青豆在嘴里嚼的震天响。
    “说起最难当的官。”张夜停顿了一下,转移冯大雷部分注意力,“恐怕得数长安令了。”
    冯大雷眼睛一亮:“你果然聪明,长安令三品大员,按说官职也不低了,但是长安那是什么地方,一品二品大员那是多如牛……多如凤毛。”
    张夜叹了口气,找着病根了,明明是多如牛毛,感觉形容大人不能用牛毛,硬生生改成凤毛,恐怕冯大雷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创意。但你让凤毛麟角怎么办,恐怕要变成了鸡毛蒜皮了。
    “长安令一个三品大员,但是长安却有那么多比他品阶高的大人,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亲王,郡王,国公,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到处装孙子。”冯大雷干了一杯,回归正题:“眼下咱们县令也面临同样的难题,咱们县令是正七品,县里却住着一个正三品的太子洗马,非常让人头疼,前些日子就把县里所有大夫都召到府上,还嫌不够,又去乡下把民间大夫都召了来,搞得县令以为他病了亲自登门拜访,却看他红光满面,什么事也没有。”
    “噗!”张夜听到正三品的太子洗马就喷了,幸亏反应快一低头,假装咳嗽,至于冯大雷后面说了什么完全没听见。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太子洗马的都是正三品,那么太子洗脚,太子搓澡还不得正二品,正一品,什么世道?
    不过张夜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无知,是太子冼马,不是洗马,也不是给太子洗马的,是教太子处理文政事物的官员。
    这个让县令头疼的大人物叫郭淮,是正三品的太子冼马,因为得罪了杨国忠,借口回乡探亲避祸来了。结果刚到老家安禄山就叛乱了,除了部分跟着唐玄宗逃窜蜀山,其余的大员都成了阶下囚,这里面就包括著名的田园诗人王维,记得课文里好多诗都是王维的,有诗佛的美称,其实却是个软脚虾投降了安禄山,后来唐肃宗收服长安顺便处理了一批投降派,王维看诗就知道人缘一般也没人给他说好话就被推出午门斩了。
    也不能说是好是坏,反正你不投降就被安禄山杀了,投降的又被肃宗杀了,左右是个死。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个人投降了也没事,不过已经离题万里,此人以后再说。
    总而言之,这个郭淮因祸得福,不用被安禄山逼着投降,也不用投降后担惊受怕唐肃宗杀头,想来郭子仪攻破长安的霎那,他们的心里是百感交集的,大唐又回来了,可是早是物是人非,有人喜极而泣悬梁自尽。什么权宜之计都是放屁,大丈夫气节第一,君不见李陵五千骑兵打八万匈奴寡不敌从兵败投降被在匈奴忍辱负重,汉武帝却认为他投降有辱国体杀人全家,结果让刘玲死心塌地留在匈奴了,李陵有勇气五千打八万还会在意生死吗?
    张夜从心底里反感这种封建礼教思想,皇帝广有四海,心眼却小的像个针。
    张夜胡思乱想的功夫,张虬龙横扫的整个盘子,冯大雷拦不住索性换了个角度,居高临下的鄙视他的野蛮粗鲁。
    “郭大人虽然明里表态从不插手县里的事物,可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哪里用亲自出面,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冯大雷咀嚼着最后一颗青豆,一脸意犹未尽,“县令大人开始还以为他真的不管,后来才发现很多决策都有他的影子,往往什么事起个头,就有人反对,然后风向就倒了,好几次都这样,最后不得不妥协,唉!今天喝多了,这些事不该和你说的。”
    张夜笑笑:“小子嘴严,不会乱说的,我现在确定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郭府的人,事情的起因恐怕要追溯到我写的文章上。”
    “难道是你的那篇大唐少年说?”冯大雷问道。
    张夜没有接话,陷入了沉思中,三品大员有必要因为一篇文章把我加了关注吗?有问题,大唐,少年,太子冼马,太子,唐玄宗,唐肃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联系,“太子,少年,太子,新帝,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张夜恍然大悟突然一拍桌子把冯大雷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张虬龙也不解的看着他。
    张夜摇摇头,笑道:“这事很复杂,解释起来太麻烦,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太子冼马看了我的文章所以赏识我,关注中。”
    “哼哼!”冯大雷带着半分醉意,“很复杂?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打心底看不起我这个大老粗吧。我是喜欢说点成语显得有些文化,但是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是我的错吗?”
    张夜哑口无言,我说了什么,至于这么敏感吗?“冯大哥,你喝醉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想撵我走?没门,张夜,我告诉你,我堂堂九品大员和你坐一起喝酒是给你面子,本以为你这个杀过人的读书人和那些只会咬笔竿的不一样,没想到也是眼比天高,咱们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冯大雷有点要撒酒疯了,还好他的属下发话了,“我家大人喝多了就这样,明天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两位也别往心里去。”说完歉意的一笑,架起大人就走了。
    张夜目瞪口呆,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想来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孙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探着头问道:“他怎么了。”
    “喝多了,掏心窝子呢,以后他说错了成语不许笑话他,听见没。”
    “知道了。”孙星道:“对了,张光越回来了。”
    “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张夜也有点微醺。
    孙星得意道:“当然去追安匪了,光越可是有名的飞毛腿,他以为骑个马就能跑了?”
    “坏了。”张夜瞬间酒就醒了,“他在哪?追上了?这叫什么事,快让他过来,算了,还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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