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楚技安的电话响了,掏出一看,居然是远在金陵的大伯打来的。接通电话寒暄一番,大伯说道:“技安哪,我下个月要回烟市。我老了,退休了,闲来总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出资让老家他们修了楚家家谱。家谱已经修好,下个月我回去,咱们这一大家子团聚一下,将来大伯是不是有机会再回去,都是两说了。”
    楚技安大伯楚安民靠着自己奋斗,在南方的金陵做了若干年高官。现在已经年老古稀。楚技安闻言湿润了眼睛,连连称是。
    挂了电话,暗自神伤。父亲兄弟三个,还有一个姐姐。人家都家庭和美,团团圆圆,唯有自己家里家破人亡,父亲也失去了踪影,不知去向。
    突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赶紧给三叔的儿子楚技展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姑姑一家老少悉数出席。楚技安脑中立马有了一个方案。
    马半城完蛋后,楚技安就开始思索如何报复姑姑一家。如果说老歪是压倒楚技安的最后一棵稻草,马半城是骆驼背上最大一垛稻草的话,那么,姑姑一家就是这出悲剧的始作佣者。
    此仇,必报!
    回到家中谋划一番,把方案从模糊变得清晰,从纸上记在脑中。完成计划,他长舒一口气,检视內识,自己升级了,数值达到1012,已经是入门中级别。心中欢喜,犒劳自己,出去吃了一顿大餐。自斟自饮,酩酊大醉。勉强挣扎回到出租屋,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次日天蒙蒙亮,早春寒雨潇潇中,楚技安一人一包踏上了南下的高铁,直奔特区琼州。
    楚技安姑父叫甄仁义,人长得丰神如玉,俊美异常。他的三个儿子尽得其优良基因,大儿子甄新志面粉唇红,一副男神皮囊,里面却装了满腹的杂草,小学未毕业;二儿子甄新埔得其父神韵,儒雅俊秀,为人阴鸷;三儿子甄新骄没有两位兄长那般俊秀,个子高挑,精干潇洒,从小以胆大闻名,自有一股风流洒脱之气,颇有武侠小说令狐冲的气质。
    其中三儿子甄新骄在琼州当过武警,后因犯事下狱。出狱后在琼州一番拼杀,终获琼州某官员之女青睐,入赘其家。二儿子甄新埔则跟随楚技安父亲学了一手好技术。后来无所事事的大儿子甄新志提议与楚技安父亲合办厂子。等楚技安父亲辞职,把关系人脉以及厂子设施都安排妥当后,被踢出局,二儿子甄新埔回来与大儿子甄新志将厂子掌控。厂子赚了钱,三个儿子齐聚琼州,搞起房地产,现在已然是琼州一方豪强。
    而楚技安父亲因此受了刺激,也自己建厂,才有后面马半城事。楚家败亡,究其根源,在于甄家,更在于老谋深算,一辈子以大好人面目示人的姑父甄仁义。
    一个月后,娇黄的迎春花开满枝头,楚技安疲惫不堪地回到烟市。再过两天,将是亲友聚会的日子。楚技安回到出租屋一头倒下,足足睡了两天。
    傍晚醒来,匆匆洗漱,到理发店打理一下头发。做头发的小哥看着镜子中的楚技安,突然笑道:“大哥,你颇有sh滩时期周润发的神采啊。”
    “噗!”楚技安笑出声来。身后小哥招呼同伴过来佐证自己所言不差。楚技安认真打量自己,不是说,果然是与周润发有几分神似。笑道:“那你就给我做一个大背头吧。像就像得彻底一点儿。就是怕与现在时下不合,出去人家笑话。”
    小哥切了一声,道:“大哥,俗人都是追随潮流,而高人都是引领潮流的。我觉得我给你做出来,恐怕大背头将会流行起来了。”
    楚技安微微一笑,不忍拂他意,就道:“做,做,那就做一个!”
    半晌做完,等楚技安穿上风衣,掏出钱包付账的时候,美发店几个小姑娘看着高高瘦瘦的他拍起手来:“太像了!”纷纷过来举起手机合影。楚技安笑吟吟地撩拨小姑娘道:“用不用给你签个名?”
    当下离开美发店,觉得这铮亮油光的大背头有点扎眼,就去买了一顶礼帽扣上。回到家中,已经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姑父甄仁义为人颇有手段。甄仁义的一个堂弟,父母双亡,自己也因发烧成了聋子,然后失去说话能力。被甄仁义以可怜为名,收养家中。说是收养,其实是免费获得一个劳力。烟市是华国闻名的花生、小麦、苹果产地,甄家五口人加上这个堂弟六个人的土地,基本上全部压在这个免费劳力的肩上。
    楚技安小时候去姑姑家,这个堂叔都不可以与姑姑一家同桌就餐。一只脏兮兮的破瓷碗,上面不知多久的饭渣陈垢,就这样给他盛一碗,躲在自己小屋里吃。
    前几年据说去世了,姑姑说不知什么病,就那样在自己的小炕上哼唧三四天,然后一命呜呼,考其年龄,最多不过五十一二而已。
    而姑父甄仁义却获得乡里乡亲一片赞誉。楚技安心想,恐怕未必没人看得出这里面的悲惨,但事不关己,且聋哑堂弟又是弱势人群,谁会为之仗义发声呢?这个表皮温情脉脉的社会,下面是无尽的黑暗与冷漠!
    一宿独坐。次日凌晨,楚技安踏上了赶赴老家的客车。他手里提了一个沉重的大黑包,因为这个包,他没有去车站坐车,而是打出租到市外,半路上车。
    随着客车前行,路边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终于,车子到站,楚技安提着黑包下了车。左右看看无人,钻进路旁的树林。十分钟后,一个落魄寒酸的汉子走了出来,他头顶褪色的棒球帽,身穿不甚合身的西装,脚着邹皱巴巴的皮鞋,皮鞋虽然像是打过油,但就像六十岁的老奶奶脸上涂了层油亮的护肤乳一般,愈发的不堪入目。
    这个汉子回顾自身,似是颇为满意。他提起黑包,遥望一里地外丘陵下卧着的小村庄,微微地笑了。迈开步子,向前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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