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看了看苏音,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画,小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她自是明白苏音是想让她瞧瞧这画,可是,这么丑丑的画,有什么可看的呢?
    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盆友.jpg
    苏音晓得她在想什么,仍旧不语,只将肖像画又往她眼前凑了凑,意思是“你再仔细瞧瞧呗”。
    在领悟“上仙大人”的意图这个方面,朱朱那可是大师级别的,见状立时乖乖地点了点头,使劲睁大眼睛,黑宝石般的眼珠子凝在画上,一动也不动。
    数息后,小蜘蛛精突然“哇”地叫了一声,伸出小手指着画道:“哇,是阿公呀!是阿公呀!”
    她似是开心极了,脑袋上的羊脚辫随着她的动作一歪一颤地,那张仰起的小脸上满是崇拜,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
    “上仙大人最厉害最聪明哒,把朱朱的阿公都画出来了呢,上仙大人果然是天上地下第一强大的真仙大人。”
    小姑娘一高兴就把忌讳给忘了,张口闭口“上仙”“真仙”地,马屁拍得溜响。
    居然还真是啊。
    苏音抽着嘴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在看到那八条腿之后,她立时便了个大胆的猜测,想着这该不会就是朱朱那个被妖怪抓走的阿公吧?
    事实证明,她蒙对了。
    将画纸翻转来看了好一会儿,苏音实在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咳嗽了一声,小声地道:
    “那个,朱朱啊,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嗯,认出来……这就是你家阿公的呢?”
    实在是太抽象了啊。
    若不是有那八条腿子打底,苏音死也不可能对这幅画产生任何具体的联想。
    那草率至极的画风、那歪七扭八的线条,模糊掉了一切性别、种族、外貌等诸如此类的线索,只能看出来这画的是个人。
    而事实上,就连最后一个选项也是错误的,因为这画的还真就不是个人。
    朱朱却是不疑有他,软糯的童音里带着欣喜:“朱朱原先也没认出来呢,后来一看到画里面的衣服还有头发,就认出阿公来啦。”
    她说着便踮起脚尖,小脑袋凑到肖像画面前,很贴心地指了指那乱草般的发髻与勉强能看出是衣服的部分,道:
    “阿公最最喜欢花啦,阿公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有花的,朱朱看到花就知道是阿公了呀。”
    随后,她又加重了语气,小手指起劲儿地点在发髻左侧那个在苏音看来如同线团的一坨东西,骄傲地大声道:
    “这是我们雪窟里面才有的‘乱花’,很漂亮的,阿公每次都会摘下来戴在头上。”
    苏音一脸呆滞。
    一个满头白发、脑袋上插花、穿着花衣服还长了八条腿的……老头儿?
    这是什么颠覆的画面?
    苏音不着痕迹地扶着窗棂,缓了好一会儿,总算将脑海中那不可名状的想象给驱散了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异常物种的接受度似乎还有待提高。
    同时她也很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真的被妖怪抓走了,因为画中的他看起来超开心的,嘴咧老大,传递而出气息丝毫不紧迫。
    不过,这事儿眼下却还得往后靠,珠娘母子才是首要的。
    软语安慰了朱朱几句,苏音便将窗户阖拢,唤醒了沉睡中的珠娘。
    珠娘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最后的记忆是苏音立在窗前,窗外雨下得正急。
    然后她便睡着了。
    如今被苏音唤醒,她只觉神清气爽,身上仿佛轻了些,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奴失礼了,竟就这般睡了过去。”珠娘似是颇为难堪,抬手扶了扶发鬓,又低头抚平衣角,籍此掩去面上的神情。
    看起来,天心道人的“赤霞”,还有着一定的删除与篡改记忆的功效。
    真是攻守兼备、可进可退的超强灵术啊。
    苏音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珠娘的反应并未超出她的预料,且也想好了应对之法,此时便淡然一笑,道:
    “此事却是我先斩后奏,不曾提前知会你一声,如今且听我细细道来……”
    她将珠娘面上癜痕已去之事大致说了,却并未详述其过程,只以一句“略施法门”轻轻带过。
    至于信笺与画卷之事,则只字未提。
    于珠娘而言,这些皆是不曾发生之事,知也无益,倒不如索性丢开还好些。
    听了苏音的话,再看着苏音拿来的镜子里自个儿的脸,珠娘的眼圈儿又红了,哽咽地道了声“仙姑大恩”,起身便要下拜。
    苏音忙扶住她,柔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桃香姑娘托付在前,我也是履行承诺。你们母子俩好好地,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珠娘一听此言,登时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掉,直是哭得泣不成声。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哭过了。
    自踏进青楼的第一晚起她便知晓,哭是顶顶无用的,尤其是在对你无丝毫怜惜之意的人面前,眼泪只会引来厌弃与薄待。
    所以,她后来虽也哭,却只在挑准的时机与人面前时才会哭。
    且那掉泪时的神情、体态、言辞等等亦有讲究,过犹不及,而若太不及了,则又起不到作用。
    说起来,楼子里的姑娘们,哪一个又不是算得精刮?一颗眼泪抛出去,若讨不回男人家双倍的疼惜,又如何掏空他袖袋里的银子呢?
    而如今日这般无所顾忌地大哭,却是珠娘这些年来的头一回。便连当年许承宗过世时,她亦不曾这样哭过。
    苏音目注于她,数息后,又转开了视线。
    雨仍未歇,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不知何处飞来了一只燕子,孤零零地剪过漫天雨幕,在檐下逗留了一会儿,复又拍打着翅膀飞远了。
    珠娘的哭声低了下去。
    她似是哭得累了,也或许是多年积压的情绪得以宣泄,故虽然还在啜泣,却不似方才那样近乎于失控了。
    苏音以意念让阿白唤回了许晋。
    到这孩子登场的时候了,且接下来的事亦与他有关,此外,他也是苏音了却这段因果的最后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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