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牛皋被那两个行刑的士卒拉下去。
    说了声得罪,然后各自拿起一根水火棍对着牛皋的屁股就噼劈啪啪地打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牛皋心中还是担忧,蹦紧了臀部的肌肉。可受了两棍,却不感觉到疼痛。
    这一阵棍子打下来,声音倒是响亮,可一落到屁股上,明显地收了劲儿。
    牛皋本是武学大家,如何感觉不出来?
    须臾,二十棍打完。除了皮肤破了,感觉火辣辣的,倒没有什么不妥。
    一个卫兵虎着脸:“牛将军,下去之后自己上点金疮药,在结痂之前不要粘水。还好现在是冷天,养得几日就好。”
    牛皋心中感激,低声道:“二位兄弟好棍法。”
    是的,能够举重若轻,控制住棍子落下时的力道,单这份本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以知道,此二人的武艺不错。
    那人哼了一声:“军使正在议事,进去吧!”
    牛皋这才一瘸一拐地走进大殿。
    里面,王慎正在和各军将领商议收容俘虏,休整部队的事情。
    看到牛皋进来,他冷冷地看了牛皋一眼。
    见这个牛伯远行动如常,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作为一个人情练达的现代成功人士,他如何看不出来刚才严曰孟给行刑士兵递过去的眼色。
    这个严曰孟真是个人精锐,竟然揣摩出自己的心思来,此人使起来倒是顺手。
    ……
    实际上,牛皋能够投入自己麾下,王慎心中也是欢喜。从史料上来看,此人是一个出色的骑兵将领。在真实的历史上,岳飞和李成决战时就用牛皋率领骑兵冲击李家军的步兵阵。
    大约是受到演义书儿的影响,王慎原本以为牛皋也就是个粗鲁不文的莽夫,猛张飞似的人物。但见到真人之后,却是大跌眼睛。
    没错,此人看起来甚是粗豪,是个敢打敢冲之人。不过,他是地方豪绅出身,有手段有气魄,也读过很多书,说起话来文质彬彬,甚至还能够和他王神诗酒唱和,文化水准不低。
    这也对,在古代,读书可是一件非常耗费钱财的事情。地方土豪,谁不是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学习如何治理地方民政?不然,他牛皋也不可能做地方团练使,还轻易就能聚集两县上万人马。
    这种文武全才的人正是王慎急需的,将来自己北伐收复河南,牛皋可是要打先锋的。作为在地方上有名望之人,只要他一到,登高一呼,自然全境响应。
    刚才之所以叫人推他出去砍了,王慎也不过是煞煞他的威风罢了。既然大家求情,自然顺势下坡不再追究。
    内心中,这个牛伯远为了一个女子,自敢成为被人笑柄,单这份情义也叫人好声佩服。
    只是牛皋私放杨幺这事让王慎有些头疼,也有些无奈。
    据他所知,在真实的历史上,孔彦舟使同样的内应之策彻底剪灭钟相之后,杨幺也如今日一般只带了十几个随从逃出山寨。
    在当时,很多人以为摩尼教的所有首脑人物都已经被一网打尽,这场大乱已经彻底平定了。可没想到,杨幺一逃出去,只一年光景就再次起事,规模比起往日更盛。
    他占据了洞庭湖区和南宋的官军对峙,屡屡挫败宋军的围剿。先后打败李纲、折彦质、王燮等人。最后,南宋实在没有办法,只等派出张浚和岳飞,花了许多工夫,才在绍兴五年平定这一场内乱。
    这一时期的杨幺就好象是开了挂一般,人当杀人,佛当屠佛。
    究其原因,是因为杨幺少了钟相的掣肘,终于可以一展胸中抱负,放开手脚大开。
    不得不说,此人正是个豪杰。不,应该说是人中之龙。
    如果历史可以假设,假设靖康年间,钟相、杨幺带兵去开封勤王,打上几年仗,得了朝廷的官职。这个杨幺未必不成为如岳、韩那样的一代名将,开牙建府,节镇一方,中兴诸将中要多一个人了。
    可惜啊,今日却叫杨幺逃了。
    在王慎心目中:钟相豚犬尔,杨幺才是南宋小朝廷最可怕的敌人。
    尤其是在这片没有岳飞的时空里,一旦杨幺起事,只怕别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燮不行、张俊不行,就连李纲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如果换上刘光世……以淮西军和小刘太尉那转进如风的作战风格,怕是死得不要太难看。
    或许,也只能韩世忠勉强是杨幺的对手吧?
    可以想象,未来五六年,甚至十年,赵构还真拿杨幺没有办法,这湖广地区还真要糜烂得彻底了。
    湖广一乱,江汉不稳,泗州军就不得安生。
    这次背嵬军前出湖南,本打算剪除摩尼教后患。想不到杀了一头猪,却将杨幺这头猛虎放出笼子来了。
    王慎一边和手下议事,一边在心中思索将来该如何对付已经逃出生天,即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杨幺:摩尼教之所以糜烂一方,除了和杨幺的绝世才干有关之外,还同命教教义善于蛊惑人心有关。要想彻底平定湖南,只有两个手段。一,就是像真实历史上的孔彦舟和现在的李成,以杀止杀,彻底将湖南百姓杀光,彻底耗尽整个湖南的人力物力,使杨幺无可征之粮,无可用之兵。可是,老子不是禽兽,如何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一旦名声坏了,将来如何争霸天下?
    第二个办法就是安抚百姓,和摩尼教争夺人心。
    不过,这事更不可能实行。要想安抚人心,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在北有张用曹成和女真大军的威胁之下,自己也不可能在湖南久留。
    “看来,真拿杨幺没有办法呀!”王慎一阵阵头疼。
    好在杨幺要想起事,还需积蓄一年时间的力量,短时间内安陆的后患算是彻底剪除了。
    好在终于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收获甚巨,却是可以给他一些安慰。
    就在今日凌晨卯时,钟相皇宫被岳云、牛皋突袭,燃起了熊熊烈火。
    看到山上的火光,王慎率领所有的主力进攻。连云寨地势险要,攻城战一度限于焦着,山上的贼军也不住来援。
    这个时候,陈兰若的槊尖挑着钟相的首级,一路喊话冲下来。
    看到自家教主的脑袋,又看到山上大火,摩尼教教徒顿时乱了,丢下手中的兵器乱跑乱蹿,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
    连远寨被泗州军彻底拿下,两千背嵬,五百骑兵军士兵,还有几千辅兵和民夫呐喊着潮水一样涌上山去大砍大杀。杀掉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抢走可以抢到的所有财物。
    一万多摩尼教士兵被杀了三千多人,余者这做了王慎的俘虏。
    此战,王慎获得战马三百余匹,骡、驴、牛、羊上千,粮草和金银不计其数,大获全胜。
    一个将领上前:“军使,末将已经大概甄别过了。扣除老弱妇孺,我军所俘获的青壮有五千来人,如何处置,还请军使示下?”
    听到这么多俘虏,众将精神都是一振。这可都是有作战经验的士卒啊,以泗州军的规矩。俘虏一般都会放到集中营统一整训,待到整训完毕,大多会充实到地方乡勇团练中。而其中最最精锐的,则会补给一线作战部队。
    五千青壮至少能有一千人可用,自己的部队又可以壮大了。
    就连牛皋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打起精神看过去。他自投如泗州军之后,手头只有一同从河南来这里的一两百人,这次如果能够补充几百,才算是一支上得了战场的部队。
    “我知道你们都想补充部队,毕竟咱们泗州军人少,这种沙场老卒最是难得。不过,某劝你们打消这个念头。”王慎淡淡地说:“这些人深守邪教教义鼓惑,如何肯为某效力。明教的经书我也读过,上面字字句句都写着不信教的都是邪魔,杀了所谓的邪魔可以得证大道。为了姓名,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假装投降,徐为之图。所谓人心隔肚皮,俘虏就算投靠我军,他们心理怎么想,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些人都不值得信任。”
    一个将领问道:“军使,是不是要将他们都屠了?”
    有寒流从大家心中生起,杀俘,泗州军可从来没有干过,这可是五千条性命啊!真若都杀了,只怕这座山谷都要被尸骸填满。
    “不,杀俘不祥,某不屑为之。”王慎摇头。
    “还请军使示下。”
    “既然不杀,自然是都放了。不过,在释放他们之前,某还得叫他们留下点东西才好。”有阳光从破损的房顶窟窿投射到他脸上,使得那张脸半阴半阳,显得甚是可怖。
    “难道要斩下他们一只手或者一条腿……”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如果少了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不能下地干活,这些人怕都要在来年青黄不接的季节成为路边饿殍。
    王慎:“某倒不至于下此狠手,此事却是有干天和,做不得。不过,为了防止这些妖贼将来再拿起兵器上战场与我为敌,只需叫他们不能奔跑就是了。传我命令,所有俘虏,无论老幼,都砍掉脚拇指,发给路费放回家去。”
    众人齐声道:“军使这个主意好。”
    牛皋也深以为然,是的,只要砍掉俘虏的两只脚的脚拇指,他们就不能发足奔跑,自然也不能当兵打仗。不过,虽说走路不方便,却不影响下地劳作。
    他禁不住想:王军使果然是个仁义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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