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西西十分为难——他们不知道她和傅川离婚的事儿,只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
    瞥见她脸上的难色,傅川问:“怎么了前妻?又不是没一起住过,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怕司裴知道?”
    “……再说最后一次,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我是为你考虑,你都有女朋友了,再和我住一起,多不合适。”
    “我哪有女朋友,哦,你说上次那个黄小姐啊?我是挺喜欢她的,想好好发展发展来着,可人家没看上我,嫌弃我年纪大了离过婚,约了几次会就把我甩了。没被你祸害前,我什么时候被女人嫌弃过?亏你还觉得给我精神损失费委屈。”
    “跟你相亲的不是姓白吗?”
    姓白么?他当时没留心听。
    傅川被噎得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斜着眼问池西西:“呦?姓白还是姓黄,你是怎么知道的?合着你一边跟司裴吃着饭,还一边竖着耳朵听我相亲的动静?”
    ☆、65|2017
    傅川这一笑,池西西倒不想和他争长短了。
    她有点恍惚,傅川有多久没这么笑过、没用这样的语气一下子跟她说这么多话了?
    一直看他板脸,日子一久,她都快忘了这人以前是多么的粘人和无赖了,也渐渐理解了许然他们为什么会怕他。
    所以离婚是正确的选择吧?与其那样耗着,彼此怨怼,倒不如分道扬镳。
    傅川会过来,池西西意外也不意外,他一定还是在意她的,要是不在意她了,哪里会在意她的父亲怎么想。
    但这种在意,其实是因为不甘心吧。
    还没离婚的时候,他那样的态度,分明就是感情不在了。
    可是还有惯性在,所以乍一听到她要离婚,才会小孩子一样的用索要分手费来挽留。误会了她和司裴暧昧,才会追到这里来。
    和半年前犹豫不决的她一模一样。
    理智上明白不该继续耗下去,但还是会为曾经的付出不值,不甘心纠缠了快十年仍旧一场空。
    池西西一沉默,傅川便也敛去了笑意。
    他轻咳了一声,问:“房间在哪儿,困死了。”
    这栋三层的小楼是父亲移民前出资盖的,装修虽然土,但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房间也挺干净。
    明知道爸爸一家不会回来住,房子建好后,爷爷奶奶仍旧给他们留了间主卧,眼下池西西和傅川被安排到了最大的客卧。
    整栋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山里的虫子耐寒,卫生间里潮湿,墙上地上粘的都是,傅川朝里头看了一眼,说:“我先洗,把这儿弄干净了你再进来。”
    池西西见惯了虫子,其实并不怕。
    她研究了一下电热水器,替傅川调好水温,正要出去,发现傅川正盯着一处墙壁看。
    “你看什么呢?”
    傅川用下巴点了点正对着花洒的那块墙砖,笑道:“这是谁选的?挺有情/趣的。”
    池西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墙砖上印着一个穿比基尼搔首弄姿的女人,画质和色彩无比粗糙。
    她白了傅川一眼:“那你就边洗边欣赏吧。”
    深山冬夜凉,空调是杂牌的,开到最大,仍旧不暖和。
    奶奶特地给他们找了床从未盖过的新被,被子又大又厚,足足有十斤。被褥虽然都是新的,但在柜子里藏得久了,不但潮湿,还散发着浓重的霉味。
    池西西担心傅大少爷不习惯,刚想说话,就见他坐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对哦,变成傅总前,整日四处游荡时,他连油油腻腻的小旅舍都住得下去。
    池西西关上灯,也钻进了被子。
    被子里比外头还凉,棉衣一脱,只剩秋衣秋裤,寒意逼人,冻得池西西直哆嗦,立刻缩成了一团。
    山里没光源,卧室的顶灯一关,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大被子大,两人离得远,各睡一边,又互相看不到,倒是不会尴尬。
    池西西畏冷,越睡越耐不住,牙齿正打颤,突然听到傅川说:“你跟我换边儿睡。”
    “为什么?”
    “过来。”
    一片黑暗中,傅川坐了起来。
    发现池西西不肯动,他划开手机照亮,直接上手把她拎到了自己这边。而后关上手机,躺到了池西西原本睡的那头。
    傅川体热,睡过的地方是暖的,换过边后,池西西终于可以放开胳膊伸开腿了。
    颠簸了一天,明明累到四肢无力,她的精神却紧紧绷着睡不着。
    这床不牢靠,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响动,直到半个身子都麻了池西西才敢翻身。
    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正要入梦,傅川忽而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他过去没这习惯,想必睡得也不踏实。
    家里办着白事,不能起太晚,池西西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五点半,听到屋外的动静醒来时却才六点二十。
    刚一睁开眼,她就觉得哪里不对,满身都是熟悉的气息,彻底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居然钻进了傅川的怀里。
    她整个人挤在傅川那边,从位置上看,是她骚扰的傅川。
    池西西尴尬极了,结婚两年半,有一年的时间她在外念书,一年的时间各自出差,剩下的半年,一直是这样一人一边,相背而眠,她从未越过界。
    大抵是老家太冷,睡着后自制力消失,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挤。
    正想悄无声息地挪开,傅川忽然睁开了眼睛,发现池西西在自己的怀里后,他的表情似乎有点意外,先一步抬起了压着她的胳膊。
    池西西赶紧坐起身,背对着他边找外套边说:“不好意思,我睡觉不老实。”
    傅川“嗤”地一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毛病新添的吧。”
    “……”
    给她个台阶下能死么。
    池西西没再理他,慢吞吞地穿衣服。
    傅川的动作一向快,把昨天穿的西装、大衣踢到一边,从箱子里拣出素黑的运动服,上下一套,踩上运动鞋就出门刷牙洗脸了。
    因为傅川在,池西西临睡时没脱胸衣,翻来覆去一整夜,自然要重新整理。
    正理着,傅川又折回来了,池西西手上一顿,脸立时就红了。
    傅川没拿正眼看她,拎起毛巾牙刷就转身出去了,然而池西西却分明看到他在笑。
    他笑里的含义很明显——又不是没见过,我还帮你穿过呢,用得着躲吗。
    池西西同样觉得用不着,但此时此刻却也是真的尴尬,以前再亲密,也到底离婚了。
    其实离婚前他们就已经疏远了,不仅仅是精神上,身体上也是。两年里,有限的几次床笫之事,几乎都是在傅川喝到半醉的情况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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