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是去年夏天他过三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难得两人都在家,她费心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还亲手做了个蛋糕,傅川似乎挺高兴,和爷爷父亲弟弟多喝了两杯,可并没醉。
    他回房的时候,她还在擦刚洗的头发,就被他打横抱丢到了床上。
    两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傅川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她才记起来他没戴t,就推了推他。
    傅川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通,发现用光了,便说“戴什么戴,有了正好生”。
    她不想扫兴,就没阻止他。
    第二日她去药房买事后药,被傅川撞见,立刻面色不豫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能有什么意思,他前一日喝了酒,她又在吃感冒药,真有了也不敢要。
    她耐着性子和傅川解释了原因,傅川却说“那等你感冒好了,咱们立刻要孩子”。
    她只说了句晚些考虑,傅川就翻了脸,又一次不肯搭理她了。
    毕业才一年,刚刚在单位站稳脚跟,现在就要宝宝,等于要她牺牲事业。
    就算她肯牺牲事业,两人当时的关系差到一言不合就能再次陷入冷战,根本不适合要孩子。
    刚毕业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如果有了孩子,是不是便能打破僵局,但经历过被父母当出气筒的苦,她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同样扯进大人的纷争。
    孩子应该是为爱而生,而不是被父母当成缓和矛盾的工具。
    再次冷战后的几日,傅川过农历生日,煮完长寿面,奶奶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说,想要个时光机,回到九年前。
    奶奶笑着问他,才三十四岁,就惦记着返老还童啦?
    她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九年,不就是后悔认识她么。
    因为这句话,她才起了离婚的念头,可不甘心就那么一拍两散,足足耗了半年才提。
    ……
    池西西和傅川走出房间时,早饭已经备好了。
    铁锅炖的鸡汤,手擀面,手剥笋,还有自家腌的咸鸭蛋。
    每一样食材都比外头买的健康新鲜,烹饪方法虽然简单质朴,味道却独特而醇厚。
    不爱吃早饭的傅川胃口出奇的好,喝了三碗汤,吃掉了一碗面,一个鸭蛋和无数根笋。
    早饭后,傅川带着池西西的弟弟妹妹到山上挖笋、采蘑菇,临行前,他随口问道:“喂,你去不去?”
    “不去。”
    傅川没多劝,转身就走,片刻后,池西西的弟弟和妹妹却一起折回来拉她。
    他们一人扯一条胳膊,硬生生地把池西西拽到了屋外。
    池西西缠不过小孩子,只得一同上了山。
    十一月后冬笋就难找了,池西西原本懒得动手,却看不得两个小孩子失望,用小时候回老家过年时爸爸教的方法,在竹叶黑黄的大年竹附近找了一通,终于挖到两根。
    两手抄在裤袋里的傅川凑过来看了一眼,说:“还真叫你蒙对了。”
    小孩子都佩服有本事的人,立刻就瞧不上看着挺行、却一无所获的傅川了。
    傅川冲池西西的弟弟勾了勾手,让他把弹弓拿来,对池西西说:“我记得前面有个水库吧,咱俩拿弹弓打鱼,一分钟内,谁打的多算谁赢,输了的得答应赢了的一件事。”
    池西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想了片刻才笑道:“你怎么跟宁娅学上了?”
    “这不是闲着无聊么,打了鱼,我给你们烤着吃。”
    池西西不想和他赌,倒想吃他烤的鱼,就说:“好啊。”
    一把弹弓,两个人,傅川自然让池西西先来,池西西的妹妹计时,弟弟负责拿网子捞。
    当地人不爱吃鱼,喜欢鸡鸭猪肉,随意往水库里扔两尾,过两年再看,就能养出一池子鱼,除了鱼,夏天的时候还有野生的螃蟹和小龙虾。
    若不是有些亲戚太烦,池西西倒挺乐意回来小住的。
    池西西哈了哈冻僵的手,试了几次弹弓才开始。
    天气冷,鱼反应慢,一分钟内她竟然打到了四尾。
    傅川上手就来,一分钟内射了十次,打中八尾。
    放下弹弓,他扬起下巴看向池西西:“服不服?”
    池西西“切”了一声,懒得搭理。
    两个小孩子又瞧不上池西西了,缠着傅川让他教。
    目的达到,最烦小孩的傅川立刻就不哄着他们了,指挥他们回家弄点佐料、再拿几根玉米、几块地瓜土豆过来。
    两个小的兴奋不已地撒腿就往家跑,傅川半蹲下来,掏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杀鱼,他动手能力强,做什么都利索像样。
    他背对着池西西,没回头,吩咐道:“你傻站着干吗?帮忙捡柴火捡石头去。”
    池西西嫌他口气差,没理。
    傅川站起来,拿着刚刚剖开的鱼往她面前一递,说:“那你来,我捡柴火去?”
    池西西最受不了生鱼的腥气,立刻往后闪了闪:“我去捡。”
    十年没弄过这些,手虽然生了,捣鼓了一会儿,傅川还真的用石头和柴火搭了个烤架,把鱼和其它东西烤熟了。
    池西西怕弟弟妹妹吃坏肚子,自己先尝了一口,居然挺好吃的。
    下山的时候,两个小的已经彻底崇拜上傅川了,“姐夫”叫得比“姐姐”还亲。
    ……
    下午的时候,傅川再次被村支书他们强拉去喝酒。
    池西西便在灵堂前叠纸钱。
    爷爷生前好面子,病重的时候,一再打电话给父亲,说身后事要大办。
    晚饭时间,池西西刚洗过手准备进屋,就收到了司裴的微信。
    牛津此刻是上午十一点,司裴在墓园祭奠舅舅,传了张图片过来。
    人不多,却寂静肃穆。包括阮夏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真切的悲伤,与池西西这边的热闹喧嚣全然不同。
    【你还在老家吗?】
    池西西原本不想搭理他,为了拉大两人的背景差距,让他明白自己跟他不合适,故意拍了张戏台子的照片,传了过去。
    【在。】
    司裴很快回复了过来——【你爷爷不是去世了吗,为什么还穿红戴绿、敲锣打鼓地唱戏?】
    【我爷爷病重的时候交待我爸,不要心疼钱,他去了后得唱足三天,因为他想听。】
    【在天上听?你爷爷可真浪漫。】
    ……浪漫,不是愚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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