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只得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进了这书房,心事沉沉是因为撞见了本不该撞见的事。夏侯乙小声问他:“什么事?小声点说,他睡着了。”这二管家侧了目光略瞥了范禹的后脑勺一眼,才知他原是睡着了。于是就也低声地将他刚刚要请这宅主示下的事情约略地说了一说,夏侯乙答复了他,他得了答复后,也就退下了。

    跟着,夏侯乙见人走了,就又低下头去,准备再皱着眉头由头来过一遍。

    而此时的范禹也不知是不是因他这趴着的姿势有问题,就只得手肘叠起、与头架在桌缘上,还有庇股架在椅子边缘上,而中间那整条上半身就有些像是悬空了在那里似的,他整个人也就睡不踏实,竟迷迷糊糊地发起了荒唐的梦来了。

    他梦见自己带了钱财想要去结交这城里当官的,结果被人家由那个地府一般的府衙里给踢了出来。跟着他就是不死心,又要去结交,结果荒唐梦里面也不知怎的出现了一个眦着一口黄牙的像他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上的县太爷一样的人物,还一脸猥琐地跟他说:“放心,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我哪能不要呢?”说着就要上前来扯他的衣裳。

    他梦做到了那里,就“哇”地一声大叫了出来,猛地由伏案的姿势直起身来,死命摁着他那件衣裳的襟口,口里还嚷着:“你这个死变态!你要是敢把我怎么样,也别怪我不客气了!”结果,经他这样一吼,就把正在第四遍检查他庇股上长没长肉的夏侯乙也是一吓、呆坐在了一旁,还偷偷收回了手,放到他自己的腿边去了。

    这夏侯乙想着:他不是睡着了吗?再说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实在说不过去的也就是捏了两下腰、掐了两把庇股。

    范禹因做了恶梦,惊出了一身的汗,又加之先前那个趴着睡的姿势,猛地一抬了头起来,还真是一副不修边幅、衣冠不整的样子。他平定了好一会儿,才省觉过来他自己原是在做梦。

    他猛地一偏了头去朝着夏侯乙看,因是猛地偏了头过去,竟还显得那个动作有一定的力度在,连带着他那额前、脑后、头顶纷披散乱的一些细碎头发也跟着那动作甩了过来、再有一个顿点,再重又那样散乱地垂了下来。

    夏侯乙见他这样转过头来,虽然心里也是一吓,怕他之前那嚷出口的话是冲着他说的,且听着真就像是冲着他说的,但又看着他这颗不修边幅的脑袋、这样一副狼狈样子,就伸了手去给他理了理头发。

    范禹吁出一口气:“我做恶梦了。”

    夏侯乙问他:“做什么恶梦了?”范禹难以启齿,总不能说他有一部分性情是喜好钻营的,在梦里面都想着去结交些权贵,结果先是给人打脸,再是被人猥亵。这样的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且说了出来,他也怕夏侯乙看不起他。

    他忽又想到一事,这处地方真不比他从前那地方了,形势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家里还有父亲与爷爷以及各种远近亲属形成的关系网罩着,要说他去结交一些人,那一定是没有什么风险的,互相利用起来也依旧是能做到干干净净的。而现如今则不然,他一没有关系网,要去认识些人,那还不就是送去给人打脸的,因人家也不屑于与他这样没财没势的人结交;他二没有男人的这一重身份,一再主动地去结识别人,还不就是被人家当成是送上门来卖的。

    想到了这些,他不能不说是心下暗暗馁怯的。

    不过在他恶梦醒时,就让他见到了夏侯乙在身旁。他忽然又像是见到了希望。还是夏侯乙安全,从来也不图他点什么,结交起来还是能做到干干净净的。他是做酒楼生意的,而他是做小吃生意的,互有助益,在利益相互传送上面还是能较为对等的。

    他心里盘算着结交些有权势的人在眼下看来实在有风险,这事儿得缓缓,起码得等自己羽翼丰满了一些再说。眼下就贵精不贵多,就把夏侯乙一人给“哄”好了也就是了。

    他一想到有这样的从来也不图他点什么的、从不曾打过他半点主意的、一尊大佛似的夏侯乙就在他身边,他忽然无比安心,舒眉展眼地跟夏侯乙说:“把我吓得够呛,还好一醒来就见到了你。”夏侯乙则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他就说他也睡不着了。

    范禹这天也没在夏侯乙这儿吃午饭,而是先回去了,并说好吃晚饭的时候再带着卜丁过来。

    他出了夏侯府后就先是去了城东市集找了与他已很熟的几家铺子里的人问问若想要建房子得请什么人。人家就跟他说了这城里有哪几个造房建宅是出名的匠人,且告诉了他这些人都没有设铺子,只是声名在外,若有人要建宅、造房、修葺等等,都只是上他们宅子里去找他们。最后,他让卖磨的那个大叔帮他选了一个人。

    他中午回了家去吃了午饭,下午时,壬伯与戎伯依旧是在山上洗面筋,他还将卜丁交托给了他们,说他下山去有事要办,让他们照看着卜丁,他也不方便把他带在身边。他还关照卜丁只在家里屋前玩,只和小正它们玩,不可以跑到山后面去。卜丁就点点头,还要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说了他大致什么时候会回来,就下山去了。

    ☆、第 47 章

    范禹请了工匠上山来建房子,说要再建一所与他家现在这两所一式一样的。那工匠接了活就组织起了人,一部分人是常跟着他干这种活的老工匠,一部分就是去那些出卖苦力的地方招来的散工。等人一组织好了,范禹家这一边的山头上就一天到晚地锵锵摐摐起来,成天都是那些斧子凿子、大锤大榔头夯砸的声音。范禹偶尔得闲也去看看他们工程的进度,发现这建起房子来,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就是先得打地基。打地基这事他看懂了,而其余一些具体的细节上面他就一样都不懂了,横竖都交由匠人们去做也就是了。

    这房子是建在了婆婆的房子前面,这么一来,他家的房子就变成了三所,一个隔一个。而这新建的房子虽外表看着与他家已有的这两所是一样的,可内里还是不同的,范禹让人不要在这新房子里建火房、搭灶台了,而是只建卧铺房,一所大的房子里面被均隔成三间能睡人的。

    他们这房子虽说不是活做得很细,可毕竟只是一所简单的房子,也不是像那种大户人家的宅子一样要讲求精巧的布局与建造亭台楼阁那些繁琐的、讲求美观的建筑,故而一伙匠人们通共用了两个月也不到就建成了。末了范禹看着不错,但还是再请了卖磨的大叔上山来帮他验一验“货”,因他想着卖磨大叔比他在这一方面懂得多。而卖磨大叔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被他请了,也就跟着上山去了,因他老是向他买磨,是老主顾,这生意做久了,就总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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