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立坤来了呀,快来坐,进来喝水。”李母热情地出门迎接李可的二叔,李立坤。
    李二叔见李母出来,他慢悠悠又抽了口烟,说:“嫂子,晚饭熟了没?”
    李母赶紧说:“熟了熟了,就等你了。”
    李二叔往屋里走:“我哥呢?”
    李母说:“在茅房呢。”
    李二叔问:“哦,拉出来没?”
    李母点点头:“拉出来了。”
    李二叔笑着点点头:“我就说嘛,年纪大些的大夫就是好些,这刘三全还是可以的嘛。等下次开大会,我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向上面反映反映,咱弄不到让赵焕章来做咱们责任医生,弄个刘三全还是可以的嘛。”
    “是,是。都得靠你呢,你是咱们老李家的能人。”李母奉承着李二叔。
    李二叔摆摆手:“不算甚,那个俊呢,可呢?听说可回来了是吧?我这两天忙,没来得及过来看一眼。”
    李母心里暗骂,平时没时间,让你来吃饭就有时间?也就是现在,三年前,赶你都赶不走。李母脸上重新挤出笑脸:“没事,你是长辈,该去看你。俊去给你打酒了,可去摘菜了。”
    “哦……呵呵……”李二叔笑呵呵抽了口烟,脸上满意之色更重了。
    ……
    李可被一群毛头小子给堵住了,领头的是个小伙子,李可看着有点面熟,但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只能判断出应该是自己村里人。
    李可看了他们一眼,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低着头就要走。
    这几个半大小子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了,谁知道这人居然这么怂,他们全看向了领头小子。
    “哎,站住,别跑。”领头小子一提裤腰带,蹭的一下就蹿到李可前面去了。其他半大小子也赶紧跑了过去,把李可前后左右堵死了。
    李可两只手塞进衣袖里,抱着手,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就你叫李可是吧?”小伙子斜眼看李可,痞气十足。
    李可摇摇头。
    旁边毛头小子问:“哥,咱是不是找错人了?”
    小伙子没好气道:“屁,他化了灰,我也认识。”
    李可抬头看一眼小伙子,自己跟这小子有这么大仇吗?
    小伙子拽着自己裤子,不依不饶道:“咋,不认识我了?不是说是坏分子吗?说说,干甚坏事进去的?”
    李可低着头,闷声说:“上次被人堵住了,弄了八个。”
    全场一静。
    大家相互看看,好家伙,不多不少刚刚好。
    小伙子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李可这一句给他整不会了。
    那群毛头小子啧齐齐往后退了半步。
    这群小子是听李可的传说长大的,现在更是被惊住了。这真不愧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人才,祖坟冒青烟的选手,干坏事都干的这么惊天动地。
    ……
    李家。
    李母站在窑洞门口往外看:“咋还没回来,摘个菜咋这么久?俊都回来了,可咋还没回来?”
    李俊揣着手,晃过来晃过去:“娘,有甚担心的?村子就这么大,还能走丢了不成?”
    李母脸上还是难掩焦虑。
    饭桌上。
    李父给李二叔倒酒:“立坤啊,来,喝点,喝点。”
    “别,别别别,别倒别倒。”李二叔赶紧抓酒壶嘴巴,不让李父往里面倒了。
    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李父敢肯定自己的手没有倾斜,但这酒壶里面的酒就是呼呼往外出。
    李二叔还客气呢:“别倒,都说别倒了,喝不下了,别倒,别倒。”
    李父尴尬地笑了笑,倒没松手验证一下这个奇景。等倒满了酒,李父才伸伸手,说:“吃饺子,吃饺子。”
    李二叔美美地夹了一个饺子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哎呀,这吃饺子咋能没蒜呢。”
    “我去剥,我去。”站在窑洞门口的李母又走了回来。
    李二叔擦了擦嘴,又喝了口酒,说:“饺子是真好吃,这辈子咱要是能吃上一顿纯肉流油拌鸡蛋的饺子,真是死了也值得啊。”
    “你要是能帮咱家可办成了这事,我豁出去了,也管你一顿大肉鸡蛋饺子。”李母拿着大蒜过来了。
    李二叔一拍手:“看吧,我就说肯定有事情嘛,不然也不能给这待遇。说吧,甚事?”
    李父微叹一声,说:“你也知道,可现在没了单位,给发回咱们村了,总得给找个活计干,不能老在家里吧。”
    李二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没错,改造嘛,不劳动咋改造,劳动人民最光荣。你等我明天就去跟支书他们商量一下,把咱家李可吸纳入社,咱们一起参加劳动。”
    李父又给李二叔倒酒:“好好的一个知识分子,咋能跟咱一样,这不糟践了嘛。”
    李二叔问:“那你打算让他作甚?去矿上挖煤?还是去石膏山林场伐木?”
    李父和李母对视一眼。
    李母插嘴道:“咱小学不是还缺个老师吗?”
    “甚?”李二叔差点没把酒给呛出来。
    ……
    要不是看见领头的小伙子还在,旁边那群半大小子都想溜了。
    便是这尴尬的时候,就听得旁边一声娇喝:“干嘛呢,你们?”
    这声一出,旁边半大小子,顺势全溜了。
    小伙子缩了缩肩膀,也想跑,却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快步跑来,一把就揪住了小伙子的耳朵,劈头盖脸就骂:“杨德贵,你是不是找揍,咱爹好不容易给你在石膏山林场找了个登记出纳的活儿,你没干几天又跑了是不是!”
    “哎呦,哎呦,姐,你放开我,疼,疼。”小伙子痛呼起来。
    李可想起来了,这个小伙子叫杨德贵,这是他的姐姐杨秀英,他们的是大队主任杨老汉的儿子女儿。
    杨秀英可没那么容易放开杨德贵,又往他头上打了几下,杨德贵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杨秀英依依不饶道:“再说了,你跑回家就回家,干甚来堵人家李可?”
    杨德贵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嘛。”
    杨秀英脸上迅速飘上两抹红,然后恼羞成怒,再次殴打:“出个球气,你说甚怪话,你给我回家见爹去!”
    李可脸上浮现了尴尬。
    “哎哟,别打,我才不回去呢,爸又要打我了。”杨德贵一边跑,还不忘对李可放狠话:“李可,你给我等着,我明天还来找你!”
    “你先看你今天挨不挨打吧。”杨秀英对着她老弟骂道。
    把弟弟赶走之后,杨秀英才回头看李可。
    李可也看了杨秀英一眼,然后便把头低了下来。
    杨秀英问:“你没事吧,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李可摇摇头。
    杨秀英又问:“回来之后,打算作甚?”
    “不知道。”李可依旧低着头。
    杨秀英蹙眉问:“你咋老两三个字往外蹦呢?”
    好了,这话之后,李可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驴怂!”杨秀英一跺脚,气呼呼走了。
    李可微微叹息。
    ……
    李家。
    李二叔就差把吃进去的饺子再吐出来了。
    李父继续倒酒:“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比咱学校里这些老师可强多了,这也不是也想让娃娃们有个好的教育嘛。”
    李二叔连连摇头:“你们真是想太多了……你们……”
    李母赶紧把篮子拿过来,把汾酒和牡丹烟往李二叔面前一放:“这不得拜托你嘛,你是李可的二叔,不能不管他啊,你是咱家的大能人啊。”
    李二叔舔舔嘴唇,看看烟酒,李母这两句奉承话,让他颇为受用:“哎呀,以前啊,我是想着咱家李可出息了,让他以后拉我家李峰一把,现在好了,弄来弄去,最后都得靠我。”
    李父和李母面容苦涩。
    李二叔说:“不过啊,老师,你们是别想了,不可能让李可去教娃娃们的,领导不会同意的。”
    “可是……”李母还想说。
    李二叔打断道:“你要非当老师不可,那你把烟酒都拿回去吧,我可办不了。”
    李父愁苦道:“那咋办?你总得给个法子啊,李可瘦胳膊瘦腿的,知识分子干不了农活啊。”
    李二叔皱眉想了想:“这样,咱们社里有计划,让李焕章联合诊所给咱们每个大队培养两到三个卫生员,负责咱们大队日常的预防工作和爱国卫生运动,还有简单急救。半医半农,干半天活,给中等劳动力的工分。”
    李父、李母对视一眼,难掩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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