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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婶子正准备跟他解释说肖晓听不见时，却看见原本钉在地上似的人，这会儿快步的跑了过来，手上提着的药包都甩动起来。
“你……你……”肖晓停在封炀面前，仰着头看着他，嘴唇抖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到底要说什么。
封炀也是顿住了，他看着眼前人精致的脸，和那双不可忽视的黑亮双眸，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来――漂亮。刚才那小孩用漂亮来形容他的车，他还觉得不合适，但是现在他给这个词儿找到了合适的安放处。说是漂亮，但是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是一种属于男性容貌的精致。与对这张脸的极高评价同时浮上心间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那眼睛……太熟悉了。
刘婶子见两人光顾着瞅了，忍不住用手在肖晓面前摆了摆，吸引他的目光到自己这里，然后插话道：“肖大夫，这位先生来看病的。”
肖晓习惯性的看着刘婶子的嘴唇读出了她的话，但是他也同时清醒的认识到了――他还是没听见。他确实知道了刘婶子在说什么，但是那是看到的，不是听到的。
失望顿时翻涌而上，就在肖晓以为自己只是两次幻听，准备打起精神给病人瞧瞧的时候，封炀又说话了。
“我胃不大舒服，你这有现成的药吗？先给我两片。”封炀被刘婶子打断，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一个陌生人的脸出了神，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心思一转回来，胃疼的感觉便又清晰起来。
肖晓被这声音勾的心又高高的吊了起来，就算是幻听，那也有个再一再二不再三的规矩吧，这可都三次了！
封炀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又看向自己，而且目光里居然充满了他所不能理解的期冀。好像是……想让他做什么。对着这么双眼睛，封炀的心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肖晓被他一问才反应过来，他僵立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他是医生，反倒让病人问起他的状况来了。摇摇头，肖晓把药包交给刘婶子。
“这是三天的药，一定要坚持吃啊，这段时间可不能再下水田了，你这要休息的。”
刘婶子笑着接了过去，答应的很好，“我知道我知道，你赶快给他看看吧，我看他路上就一直不舒服呢。”
肖晓把两人引进屋内，撇开自己听到声音之后升起的一切感觉，开始专注于来人的病痛。
刘婶子进了屋，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肖晓指了指桌案前的椅子，“这位先生，你先坐下吧，把手腕放在软垫上，我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封炀看着眼前前一刻还睁大了眼睛一副迷茫的人此刻已经换上了十分正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跟他一起认真起来。
肖晓刚才光顾着兴奋和内心世界大起大落了，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大男人的手一直没有从胃部放下过，额角也有些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发白，看着确实是难受极了。
☆、第4章 住下来
“封炀。”报了自己的名字，封炀收回打量房间设施的目光，依言落座，然后a起袖子露出手腕搭在棉垫上。刘婶子见肖晓开始给人看病，坐着也没事，就去水缸里舀了水把开水烧上了。
肖晓耳朵一颤，敛下眼睫。心里暗暗欢呼：“是真的声音啊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但是肖晓还是高兴的发疯。只可惜这份开心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忽然之间又能听见了，而且只能听见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这也太玄乎了！
压住想笑想大声欢呼的冲动，肖晓坐到他对面，在封炀手腕上盖上一块帕子之后伸出手指扣在他的脉搏上。
封炀看着眼前这个想笑但是又强忍着不笑的男孩，正放松了等着肖晓说出个所以然，哪知后者刚把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又马上跟触电似得弹了开来。
“怎么？”封炀心中暗道，总不会这么一下就好了吧。
肖晓揉揉手指，想到刚才碰触到的那一刻经由之间传来的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瞬间注入，但是那感觉太迅速了，又不像是真的。
“没什么，可能是静电吧。”肖晓对封炀，同时也对自己说。
重新搭上封炀的脉搏时，一切都很正常，温热的皮肤下搏动很明显。肖晓心想果然是静电吧。静下心在跳动的脉搏上按了一会儿，随即移开手，根据脉象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但还是稳妥起见的问道：“疼痛时揉按胃部情况会有所缓解吗？”
肖晓问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封炀的脸，因为他以往都需要辨认唇形来知道别人说了什么，所以刘婶子并没有觉得肖晓盯着一个可以说得上是相当陌生的人看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
封炀点头，并没有说话。
没有听见声音，肖晓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影响他正常的行为，“张开嘴我看一下舌头。”
封炀看到他的表情，笑了出来。这男孩太有趣了，拼命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是高兴失望全部都摆在脸上呢，藏都藏不住。虽然心里还对这个这么年轻的男孩有些疑虑，但封炀也听话照做的张开了嘴。心里还在想着，要说这男孩就是爷爷推崇备至的中医，那也太年轻了点吧？封炀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前对中医的所有印象，不禁一阵唏嘘。
看了看舌苔状况，肖晓心里有了结论，开口道：“脉象沉细，揉按胃部时状况又有缓解，舌苔薄白而且有齿痕，你这是脾胃虚弱引起的疼痛，我给你开付药，一天一次就可以了。但是胃病治疗我并不建议用药，食疗的方法可能会更好一点。”
封炀顾不上点头，只皱眉道：“食疗可以以后再说，你先给我药吧。”
肖晓有些为难，他这不是西医，没有现成的药片，熬药是需要时间的，正想着该怎么跟封炀说的时候，刘婶子递了杯热水过来，替肖晓把话说了：“得好一会儿熬呢，你先喝杯热水，也好让肖大夫去准备药啊。”
知道刘婶子烧水肯定是用的里屋水缸里的水，肖晓把杯子又朝他面前推了一点，也跟着催促道：“对啊，你先喝点水，暖暖胃，我这就去熬药。”
水缸里的水都是他从空间里取出的潭水，就算功效渐弱，但是对胃疼总还是能缓解些的。
封炀看了一眼推到面前的白瓷杯，肖晓的手指还抵在杯壁上，一瞬间，封炀竟觉得那手指比眼前润白的瓷器还要白皙。没等他多看，那手指就收了回去。封炀颇为遗憾的拿起杯子，水还很烫，不能大口喝，封炀就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情绪的缘故，反正温暖的水流滑向胃部之后，疼痛立即减轻了不少，封炀立时又多喝了几口。说来也奇怪，这一杯水下肚，胃里居然已经不怎么疼了。
趁着封炀喝水的功夫，肖晓已经走到了身后的大柜子里，从小药格里取出自己需要的草药，然后用称出一日的分量。
封炀看着他忙活，然后起身去外面取自己的包，准备先把衣服收拾好。
给燃着的火种上覆盖上一层干柴，引好火之后去拿了个新的药罐涮洗过后把刚拿的药材放进去添了水，肖晓用药匙把浮起来的药材按下水面浸了水，盖好盖子转身拍拍手，笑道：“这样就――”
准备让封炀先等一会儿，结果一转身见屋子里居然只剩下刘婶子了，肖晓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婶子，他人呢？”肖晓的着急都挂在了脸上，他好不容易能听见声音了，那人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刘婶子还没说话，封炀就已经拿着小行李袋和电脑包进来了。
“肖大夫，接下来的日子就打扰了，请问我住哪？”封炀边进门边问道。
肖晓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还有点疑惑，住哪？他准备住在这吗？
封炀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想到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爷爷，内心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老爷子不会根本就没有跟人家打过招呼吧？那自己这么突然跑来也太奇怪了……
肖晓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要住下，还是立马就高兴起来。
要住下啊！那不就说明他可以多观察一阵子，多听到点声音？！肖晓忍不住的雀跃，上手就想帮他拎着东西：“我帮你拿吧，住……住隔壁屋里可以吗？我带你去看看。”
封炀暂时放下了心，看来老爷子这回也没那么不靠谱，挡住肖晓要来拿行李的手，“你带路就行了，我自己拿。”
肖晓点头就转身带着人往隔壁走。
刘婶子在旁边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虽说这位外边来的封先生人挺好心的，还让她坐了顺风车，但是他到底是个陌生人啊，肖晓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就算她叫他一声肖大夫，但是肖晓的年龄摆在那，在她看来也还是个孩子，又听不见，难免担心他这么冒冒失失的让人住下会吃亏。
“肖晓啊……”刘婶子一着急，也不叫肖大夫了，直接就叫了名字，奈何肖晓背对着她，既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口型。
肖晓没停下，但是封炀听见刘婶子叫，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你呢。”
“啊？”肖晓闻言转身，看着刘婶子，“怎么了？”
俩人一起看着她，刘婶子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怀疑别人是坏人吧，这可怎么说才好啊！
封炀的工作是要经常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场上的往来，人的内心可比这乡村里善良妇人的内心要弯曲多了，所以封炀只看刘婶子的脸色和犹犹豫豫的样子便已经想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于是开口道：“是我冒失了，我是听我家老爷子让我来找玉泉村的一位中医，想来应该是跟肖大夫打了招呼的。”封炀说完，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他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给人家提前讲过没有。
从封炀开始说话时肖晓就一直盯着他看，免得刘婶子起疑，但是听完封炀的话，他也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有过一个老人家给自己打招呼这件事。
封炀见他的神色，知道可能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但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就算要走那也得等到明天，想到那张纸条，就赶忙拿了出来，“这是爷爷给我的地址。”
肖晓一看到那条子就想起来了，大约两个月之前他曾经给过一个老爷爷这么个地址，那老爷爷也确实说过要让孙子来找他看病，但是都这么久过去了，他还以为老人家只是说说，没想到现在真的有人拿着地址找来。
“没错了，是有个老爷爷说要让孙子来，我答应好了的让你住在这。”肖晓如释重负的笑笑，他还真怕封炀就这么走了。
刘婶子见肖晓这态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肖晓赶忙把人带到隔壁屋，然后开了灯，“不知道你要来，所以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你先把东西放下吧，我等会儿送了刘婶子回来给你收拾。”
封炀看了一下室内，肖晓说没收拾过，其实屋里也很干净，看得出是经常打扫的，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没有床，靠着墙有个土炕，上面的被褥都干干净净，炕边上有桌子和衣柜，雕花靠背椅子就放在桌边，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也一应俱全，木制家具看起来很舒服。封炀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看神色还是相当满意的。“你忙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肖晓正听着声音瞎乐呵，见封炀自己开始放行李了，也就准备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把刘婶子送回去。
又往屋里看了两眼，走到放车子的木棚那把他新换的坐骑牵出来。原本他出行都骑自行车，前些日子刚换了电动车，这要是去送刘婶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来。
封炀从屋里出来，看到肖晓推着电动车走过来招呼刘婶子，想到来时的路，脑子还没多想，但是嘴巴像是有自动意识一般已经开了口：“我送她回去吧！”
肖晓还想拒绝，但是封炀都已经开了口，这会儿当然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多说什么：“你在这看着药，我不会熬。”
肖晓想到中间确实还要盖一次火调调火候，但是就这么让客人……病人帮忙送人总是不太好吧。
封炀转而对来人到：“婶子，我送您回吧，肖医生在这帮我看着药。”
刘婶子正想再打探打探封炀这个人，于是连忙答道：“好啊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第5章 撮合
跟着二人出了院门，肖晓这才看见封炀的车，他不知道这车是什么牌子，但是看上去挺好看。坐电动回去难免吹冷风，到时候说不定刘婶子又要腿疼，要是坐车回去就不会了。这么一想，肖晓就觉着让封炀去送也挺好。
封炀从车后座取下来时别人带给肖晓的东西，刘婶子见了，赶忙去接。刚才下车的时候，都把这些东西给忘了。
把布袋递给肖晓，刘婶子还不忘念叨：“大家让我捎过来的，你拿回去，有什么不够了就知会我们一声，别苦着自己。”
“我知道，呀……这么多呢，这阵子不愁没菜吃啦。”肖晓拉开布袋的口，也没有推脱，笑着跟刘婶子说话，“要是饿着了，肯定上村里蹭饭去，婶子你放心好了。”
“哎，让你到那边去住……”刘婶子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算了，真懒得说你，顾好自己，我走啦。”
“还说我呢，你什么时候能听听我的话，这腿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封炀倚在车边，从车里拿出包烟，打了火凑到跟前，想了想到底还是没点上，把烟又扔回了车里。
刘婶子说了几句，终于挪动了脚步上车。肖晓站在大门口从他们摆手，封炀看着他在那不断地挥舞小爪子，绷不住乐了。他这个司机还没上车呢，这手就挥上了。
虽然封炀马上用手挡了一下，但是肖晓还是已经看到了，还在摆着的手立马僵住，伸在那跟举手似得。“那个……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封炀轻咳了一声，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绕过车头上了车。
车发动走远，肖晓僵住的手又摆动了两下，觉得挺傻的，就又放下了。等到车被河边的芦苇挡住了大半。他这才撇撇嘴角。真是的，要笑就笑出声啊。
车开上路之后，刘婶子就开始欲言又止，不时往封炀那边看上一眼，封炀不是不知道她试探的目光，只是等着她问话。
“封先生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找到这地方来看病？”
她听了肖晓和封炀说只是胃病，而且看肖晓的样子，这胃病显然也不是很严重，那么，封炀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呢？要说是听家里人的话专门来看病……肖晓怎么会认识他们家里人？看封炀的样子也是大城市来的人，大城市里医生多的是，怎么会需要到他们这个小乡村求医？
“在市里上班，来看病顺便度假。”封炀解释道。虽然他并没有对她解释的义务，但是可以看出来她是出于对肖晓的担心才这么问，所以还是说了两句。
“看病你是可以放心，肖大夫的医术啊，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家爷爷太爷的时候，说是宫里的御医呢！你这胃上的小毛病，保准了能给你全治好。我们玉泉村没别的大夫，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全都靠肖大夫来给我们治呢，以前他爸就是村里的大夫，现在是子承父业啦。”刘婶子说的时候，话里头全是自豪，要不是听见那小医生叫她婶子，封炀都快以为刘婶子是在夸自家儿子了。“要说度假，你爷爷真有眼光，我们玉泉村虽然没什么钱，但真的挺好看，我之前从电视上看的那些别人去旅游的地儿，还比不上我们这儿呢！”
封炀笑着点头，没有接话。
刘婶子把肖晓和玉泉村都夸了个遍，这才绕回正题来，“虽然现在肖大夫一个人住，但是他家村里人去的勤，有个什么事儿也都能互相照应着，你要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也能知道。”
封炀一挑眉。这话说的好像都在让他放心，但是实际上是在警告他要是在那男孩家里不老实的话也会很快被人知道吧。不过封炀倒没觉得她的话多余，就他刚才见的那个样子，现在一想，那位小医生的防备心理确实弱了些，随便就让一个陌生人登堂入室。再加上年龄没多大，总让人感觉还是个孩子似的。一个人住，家里没别人了吗？
想到肖晓一个人住那么远，身边也没个亲人，封炀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
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刘婶子下车前还看了封炀一眼，见状，封炀保证道：“我是来请肖医生看病的，自然会尊敬他，不给他添麻烦。”
刘婶子走了两步，又回身嘱咐道：“肖大夫他耳朵听不见，你说话的时候记得对着他说，不然他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封炀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听不见？经由刘婶子提醒，封炀这才想到，刚才说话时，肖晓确实都一直盯着他的脸看，难道就是为了看口型？
压住自己的惊讶，封炀对刘婶子点点头，然后驱车反行。
肖晓把布袋拿进空间把蔬果分门别类的在小屋里放好。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也不会返潮生虫，所以肖晓平时有什么需要储存的东西都是直接放进空间的。刘婶子他们给他送东西来，就是因为他对种地一窍不通，唯一会的就是把种子埋进土里，所以在他家边上的那片儿地，他种什么都长不好，最后索性全中了耐旱耐寒多年不用理会的药材，就因为这个，刘婶子他们总觉得他会把自己饿着。但是实际上并不会，因为他发现，就他种地的那点技能，在空间里捣鼓点什么居然都长得很好！随手撒的种子也好，从后山挖来的药材也好，只要挨着空间的土地，没有不活的，除草施肥杀虫全都不用，不管不顾的也能活。所以肖晓离饿死还远呢，空间里七零八落的种着的蔬菜水果有十来种，稻田都有一小块，怎么算都能够他吃的。只可惜这些是不能给他们讲的。
把淘洗好的粳米放进电饭煲，待到米粒半开之后放进清洗好的大枣和桃仁下锅煮着，肖晓又在药柜里取了一些白术，用空间潭水一起和了面，在平底锅上煎出一个个金黄的小饼。等到筐子里的小饼堆满之后去抽空给药罐调了火慢慢熬煮，又进空间拿了新鲜的苹果橘子和蔬菜出来，做了果盘和两道素炒，但是家里没有肉，肖晓平时习惯吃素，看到桌子上摆的饼子和两道菜，菜色是不错，但是总的来说全是素的啊。不知道封炀等会儿会不会吃不惯。
收拾好了饭菜，肖晓拿着小勺撇掉了药汁表层的浮沫，盯着寂静的翻着泡泡的药，肖晓有些焦急的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啊。他不会找不到地方了吧？
眼前橘红色的火苗不断跳动着，药罐上方蒸腾着白色的雾气，肖晓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烟雾升起、扩散、消失在空中。
又变成完全无声的世界了呢。现在静下来一想，简直像做梦一样。怎么就能听见了呢？怎么就只能听见封炀的声音呢？
肖晓不想深究，这只是在他想不通的事情上又加了一个罢了。他现在只想……多听一听。他都忘了听见声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今天穿透空气流过耳廓汇聚到鼓膜的声音是那样的令他震撼，不断地鸣响，不断地回荡，现在想起来还有种强烈的激动和不可抑制的兴奋。
看着眼前无声跳动的火苗，肖晓高兴的笑了起来，等封炀回来，他就又可以听到声音啦。
“爸爸妈妈，我可以听到了呢！看吧，我早说不用担心，兴许哪天突然就好了……”
封炀半路上停车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老爷子让他找的，确实就是这个看起来顶多二十的男孩儿。老爷子临挂电话那句“好好处”让他恍然大悟。为什么非要他休假不可，为什么休假非来玉泉村不可，为什么来玉泉村非要住在那小医生那不可。
合着……老爷子是想撮合他们俩来着。
封炀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些无奈。全家都对他是同性恋这件事深信不疑了啊，啧啧，真是……
等到车离肖晓家越来越近，封炀这才思量起自己的不对劲来，先开始盯着别人不放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因为担心他骑电动车载人不安全而替他把人送回来。这怎么都不像是他会干的事儿。
封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好不容易翻出来一个。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吧，清亮的目光和漆黑的眼珠都太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了。何况他比对方大那么多呢，多照顾点总没有错。但是老爷子的那个心思却是助长不得，看今天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事儿又是老爷子一个人办的，那男孩儿肯定也不知道。他倒是无所谓，但是被肖大夫知道了怕是要别扭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也这么些年了，看来有必要哪天跟全家人解释一下，不然不知道老爷子这鸳鸯谱要乱点到什么时候。
☆、第6章 久旱甘霖
封炀停好车进门的时候，本想先叫肖晓一声，但是想到刘婶子说的他听不见，就没出声。
肖晓正背对着他拿着个蒲扇朝着小灶里扇风，随着热气飘出瓦罐的药味儿遮掩住了原本空气中淡淡的薄荷香。
封炀上前拍了一下肖晓的肩膀，准备把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再说话，哪知道原本抱着膝头自己乐呵的身影却猛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手里的扇子碰歪了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药罐。
肖晓转身看到后面的封炀时立马闭了嘴。
“是你啊。”肖晓吁口气儿，放松表情，然后带着隔热手套把稍微倾斜了的药罐扶正，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这地方本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平时白天还有人来，晚上却都是他一个人，这么突然一拍，真特么吓人。
封炀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是害怕你听不――呃，准备先叫你回头。”
肖晓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刘婶子给他讲了自己听不见的事儿，但是却毫不在意的招呼着他洗手吃饭：“你先洗洗手吧，我把饭做好了，你先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家里全是素菜，我明天去镇上买点肉类，你想吃的明天再做。”
在没弄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能够听到封炀的声音之前，他决定还是先瞒着的好。
“不用，有什么吃什么就好。”他当年在美国没学会做饭之前吃快餐吃的想吐，有一顿没一顿的才落下了慢性胃炎这么个毛病，后来自己会做了才总算好一点。现在这个医生准备的食物，总不能比他当初那个情形更糟糕了。再说，他是真饿了，现在能有东西把肚子填饱就满足了。
肖晓没打算听他的。他要去采购！他要做一大堆的好吃的！他要让封炀不想走！正好封炀有慢性胃炎，他要是把他这胃调养好了，还怕以后听不着声儿么。
封炀发现自己已经在短时间之内适应了肖晓复杂多变的表情，所以看着他莫名其妙眉飞色舞的样子已经能处变不惊了。跟着肖晓进了浴室，入目是一架古色古香的屏风，上面是一幅山水画。肖晓家里虽然不能说全都是仿古用具，但是像屏风还有木窗上的雕花客房里的木质家具，却都让人很舒服，再加上本来就是个中医馆，药草的味道一直都弥漫在空气中，感觉时间都在中药香里变得慢悠悠的了。
肖晓从柜子里取出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递给他，想了想，又拿了块香皂出来。“这些给你用。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掺了药草，你要是用不习惯的话，明天出去再买吧。”
自己做的？封炀接手过来。肖晓说的是一块棕褐色的皂体，上面没有任何的商标，隐约的有点淡淡的香味，要凑到鼻端才闻得到。“中医还学这个的吗？”
“平时没事儿自己捣鼓的，我以前皮肤敏感，好多买回来的东西都不能用。”
“之前？”他没有过敏的毛病所以不知道，但是过敏还能治好不成？
“啊？”肖晓竖着耳朵听声儿听得认真，过了会儿脑子才知道他在问什么。“那个、我之前体质不好，后来多锻炼也就都好了。”
他能说他是用空间潭水用多了所以才不过敏了么？……不过，要是空间继续萎缩的话，他的过敏会不会复发？想到之前这不能吃那不能碰有时候采草药都能在自己身上弄出大块的红斑来的样子，肖晓就一阵恶寒。
封炀看了看他的小身板。肖晓比他矮不少，可能有个一米七几，白色的短袖衫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很瘦，锁骨很显眼，两只胳膊在袖筒里晃荡……就这样，还是锻炼之后的？
不过封炀也没过于纠结，他饿了一天，这会儿只顾着快速的洗了个手，发现那香皂还挺好用的，会出白色细腻的泡沫。
本来做好了准备吃一顿不怎么美味的晚餐的封炀在看到桌上的饭菜之后一挑眉毛。看菜色还不错的样子啊。虽然是全素，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色香俱全。
肖晓在他落座之后就去把粥端了出来，一个小电饭煲，因为长期就他一个人，所以当初买电饭煲的时候买的是最小号，这还是买了它之后第一次煮这么多的粥。“粳米、红枣和桃仁都可以养胃，你以后也可以配着吃。”肖晓说着，准备拿碗帮他盛粥。
封炀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不用帮我了。”
“你是客人，应该的。”肖晓喜滋滋的把封炀的声音收入耳中，嘴角都扬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封炀对上他的目光，接触到了他的高兴，虽然不懂他在高兴些什么。
看着封炀坐在对面，吃着他做的饭菜，肖晓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就再也没有人这么陪着他吃饭了。而且还能听见久违的声音，简直不能更好了！
肖晓很久没有听过声音，所以不知道别人的声音都是怎么样的，但是他觉得封炀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带着魔力一样，让人听着就欢喜。这或许是因为他只能听见封炀的声音？谁知道呢，反正肖晓觉得是好听极了。
久旱逢甘霖，肖晓就像一块旱久了干裂的土地，被这声音慢慢的浸润，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封炀喝了一口粥，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喝，应该加了蜂蜜，淡淡的香甜，就连他平日里不喜欢的枣都感觉味道还不错，桌上的菜和金黄酥脆的饼子更是被他席卷一空，看着满桌的杯盘狼藉，封炀吃饱了，这才注意到肖晓一直看着他。想到这一桌差不多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封炀出声问道：“肖医生，你吃饱了吗？”都没怎么见他吃东西。
“你吃饱了吗？”肖晓不答反问，见对方点头这才把碗盘叠放在一起，然后心满意足道：“我吃饱了，本来还担心晚饭做的不够呢，你吃饱了就好。”收完了桌子，肖晓回头道：“别叫我肖医生啦，就叫我肖晓吧。刘婶子那是讲不听，非要肖大夫肖大夫的叫，你可别学她了。”
封炀本来对着这个比自己小好多的男孩叫医生就有点别扭，现在听他这么说，也没有推辞。“你也直接叫我封炀吧。”
肖晓点点头，目光又亮了一截儿，封炀要是特别爱说话就好了。
洗完碗筷之后，肖晓叫了封炀出来，然后给他讲了一下家里大盖的格局。他家前排一共四间房，中间的堂屋里放着药柜，算得上是诊室，诊室左边是厨房和熬药的地点。另一边是连着的两间卧室，肖晓住一间，另一间现在封炀住着。后面还有一排房子，三间屋，厕所盥洗室和杂物间。另外还有个棚子，肖晓的自行车和电动车都在里面停放着。
盥洗室封炀刚才就跟着肖晓来过，那时洗了个手就去吃饭了，现在肖晓带着他绕过屏风，封炀这才发现后边还放着个浴桶。
“家里没有安装太阳能，洗澡可以在这边烧热水，然后自己兑成温水。”肖晓指了指炉灶和水管，然后有些才继续说道：“这……平时也就我一个人，这浴桶没有备用的，我没有什么病的，你要是
“你……你……”肖晓停在封炀面前，仰着头看着他，嘴唇抖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到底要说什么。
封炀也是顿住了，他看着眼前人精致的脸，和那双不可忽视的黑亮双眸，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来――漂亮。刚才那小孩用漂亮来形容他的车，他还觉得不合适，但是现在他给这个词儿找到了合适的安放处。说是漂亮，但是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是一种属于男性容貌的精致。与对这张脸的极高评价同时浮上心间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那眼睛……太熟悉了。
刘婶子见两人光顾着瞅了，忍不住用手在肖晓面前摆了摆，吸引他的目光到自己这里，然后插话道：“肖大夫，这位先生来看病的。”
肖晓习惯性的看着刘婶子的嘴唇读出了她的话，但是他也同时清醒的认识到了――他还是没听见。他确实知道了刘婶子在说什么，但是那是看到的，不是听到的。
失望顿时翻涌而上，就在肖晓以为自己只是两次幻听，准备打起精神给病人瞧瞧的时候，封炀又说话了。
“我胃不大舒服，你这有现成的药吗？先给我两片。”封炀被刘婶子打断，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一个陌生人的脸出了神，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心思一转回来，胃疼的感觉便又清晰起来。
肖晓被这声音勾的心又高高的吊了起来，就算是幻听，那也有个再一再二不再三的规矩吧，这可都三次了！
封炀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又看向自己，而且目光里居然充满了他所不能理解的期冀。好像是……想让他做什么。对着这么双眼睛，封炀的心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肖晓被他一问才反应过来，他僵立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他是医生，反倒让病人问起他的状况来了。摇摇头，肖晓把药包交给刘婶子。
“这是三天的药，一定要坚持吃啊，这段时间可不能再下水田了，你这要休息的。”
刘婶子笑着接了过去，答应的很好，“我知道我知道，你赶快给他看看吧，我看他路上就一直不舒服呢。”
肖晓把两人引进屋内，撇开自己听到声音之后升起的一切感觉，开始专注于来人的病痛。
刘婶子进了屋，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肖晓指了指桌案前的椅子，“这位先生，你先坐下吧，把手腕放在软垫上，我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封炀看着眼前前一刻还睁大了眼睛一副迷茫的人此刻已经换上了十分正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跟他一起认真起来。
肖晓刚才光顾着兴奋和内心世界大起大落了，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大男人的手一直没有从胃部放下过，额角也有些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发白，看着确实是难受极了。
☆、第4章 住下来
“封炀。”报了自己的名字，封炀收回打量房间设施的目光，依言落座，然后a起袖子露出手腕搭在棉垫上。刘婶子见肖晓开始给人看病，坐着也没事，就去水缸里舀了水把开水烧上了。
肖晓耳朵一颤，敛下眼睫。心里暗暗欢呼：“是真的声音啊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但是肖晓还是高兴的发疯。只可惜这份开心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忽然之间又能听见了，而且只能听见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这也太玄乎了！
压住想笑想大声欢呼的冲动，肖晓坐到他对面，在封炀手腕上盖上一块帕子之后伸出手指扣在他的脉搏上。
封炀看着眼前这个想笑但是又强忍着不笑的男孩，正放松了等着肖晓说出个所以然，哪知后者刚把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又马上跟触电似得弹了开来。
“怎么？”封炀心中暗道，总不会这么一下就好了吧。
肖晓揉揉手指，想到刚才碰触到的那一刻经由之间传来的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瞬间注入，但是那感觉太迅速了，又不像是真的。
“没什么，可能是静电吧。”肖晓对封炀，同时也对自己说。
重新搭上封炀的脉搏时，一切都很正常，温热的皮肤下搏动很明显。肖晓心想果然是静电吧。静下心在跳动的脉搏上按了一会儿，随即移开手，根据脉象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但还是稳妥起见的问道：“疼痛时揉按胃部情况会有所缓解吗？”
肖晓问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封炀的脸，因为他以往都需要辨认唇形来知道别人说了什么，所以刘婶子并没有觉得肖晓盯着一个可以说得上是相当陌生的人看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
封炀点头，并没有说话。
没有听见声音，肖晓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影响他正常的行为，“张开嘴我看一下舌头。”
封炀看到他的表情，笑了出来。这男孩太有趣了，拼命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是高兴失望全部都摆在脸上呢，藏都藏不住。虽然心里还对这个这么年轻的男孩有些疑虑，但封炀也听话照做的张开了嘴。心里还在想着，要说这男孩就是爷爷推崇备至的中医，那也太年轻了点吧？封炀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前对中医的所有印象，不禁一阵唏嘘。
看了看舌苔状况，肖晓心里有了结论，开口道：“脉象沉细，揉按胃部时状况又有缓解，舌苔薄白而且有齿痕，你这是脾胃虚弱引起的疼痛，我给你开付药，一天一次就可以了。但是胃病治疗我并不建议用药，食疗的方法可能会更好一点。”
封炀顾不上点头，只皱眉道：“食疗可以以后再说，你先给我药吧。”
肖晓有些为难，他这不是西医，没有现成的药片，熬药是需要时间的，正想着该怎么跟封炀说的时候，刘婶子递了杯热水过来，替肖晓把话说了：“得好一会儿熬呢，你先喝杯热水，也好让肖大夫去准备药啊。”
知道刘婶子烧水肯定是用的里屋水缸里的水，肖晓把杯子又朝他面前推了一点，也跟着催促道：“对啊，你先喝点水，暖暖胃，我这就去熬药。”
水缸里的水都是他从空间里取出的潭水，就算功效渐弱，但是对胃疼总还是能缓解些的。
封炀看了一眼推到面前的白瓷杯，肖晓的手指还抵在杯壁上，一瞬间，封炀竟觉得那手指比眼前润白的瓷器还要白皙。没等他多看，那手指就收了回去。封炀颇为遗憾的拿起杯子，水还很烫，不能大口喝，封炀就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情绪的缘故，反正温暖的水流滑向胃部之后，疼痛立即减轻了不少，封炀立时又多喝了几口。说来也奇怪，这一杯水下肚，胃里居然已经不怎么疼了。
趁着封炀喝水的功夫，肖晓已经走到了身后的大柜子里，从小药格里取出自己需要的草药，然后用称出一日的分量。
封炀看着他忙活，然后起身去外面取自己的包，准备先把衣服收拾好。
给燃着的火种上覆盖上一层干柴，引好火之后去拿了个新的药罐涮洗过后把刚拿的药材放进去添了水，肖晓用药匙把浮起来的药材按下水面浸了水，盖好盖子转身拍拍手，笑道：“这样就――”
准备让封炀先等一会儿，结果一转身见屋子里居然只剩下刘婶子了，肖晓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婶子，他人呢？”肖晓的着急都挂在了脸上，他好不容易能听见声音了，那人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刘婶子还没说话，封炀就已经拿着小行李袋和电脑包进来了。
“肖大夫，接下来的日子就打扰了，请问我住哪？”封炀边进门边问道。
肖晓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还有点疑惑，住哪？他准备住在这吗？
封炀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想到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爷爷，内心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老爷子不会根本就没有跟人家打过招呼吧？那自己这么突然跑来也太奇怪了……
肖晓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要住下，还是立马就高兴起来。
要住下啊！那不就说明他可以多观察一阵子，多听到点声音？！肖晓忍不住的雀跃，上手就想帮他拎着东西：“我帮你拿吧，住……住隔壁屋里可以吗？我带你去看看。”
封炀暂时放下了心，看来老爷子这回也没那么不靠谱，挡住肖晓要来拿行李的手，“你带路就行了，我自己拿。”
肖晓点头就转身带着人往隔壁走。
刘婶子在旁边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虽说这位外边来的封先生人挺好心的，还让她坐了顺风车，但是他到底是个陌生人啊，肖晓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就算她叫他一声肖大夫，但是肖晓的年龄摆在那，在她看来也还是个孩子，又听不见，难免担心他这么冒冒失失的让人住下会吃亏。
“肖晓啊……”刘婶子一着急，也不叫肖大夫了，直接就叫了名字，奈何肖晓背对着她，既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口型。
肖晓没停下，但是封炀听见刘婶子叫，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你呢。”
“啊？”肖晓闻言转身，看着刘婶子，“怎么了？”
俩人一起看着她，刘婶子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怀疑别人是坏人吧，这可怎么说才好啊！
封炀的工作是要经常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场上的往来，人的内心可比这乡村里善良妇人的内心要弯曲多了，所以封炀只看刘婶子的脸色和犹犹豫豫的样子便已经想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于是开口道：“是我冒失了，我是听我家老爷子让我来找玉泉村的一位中医，想来应该是跟肖大夫打了招呼的。”封炀说完，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他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给人家提前讲过没有。
从封炀开始说话时肖晓就一直盯着他看，免得刘婶子起疑，但是听完封炀的话，他也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有过一个老人家给自己打招呼这件事。
封炀见他的神色，知道可能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但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就算要走那也得等到明天，想到那张纸条，就赶忙拿了出来，“这是爷爷给我的地址。”
肖晓一看到那条子就想起来了，大约两个月之前他曾经给过一个老爷爷这么个地址，那老爷爷也确实说过要让孙子来找他看病，但是都这么久过去了，他还以为老人家只是说说，没想到现在真的有人拿着地址找来。
“没错了，是有个老爷爷说要让孙子来，我答应好了的让你住在这。”肖晓如释重负的笑笑，他还真怕封炀就这么走了。
刘婶子见肖晓这态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肖晓赶忙把人带到隔壁屋，然后开了灯，“不知道你要来，所以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你先把东西放下吧，我等会儿送了刘婶子回来给你收拾。”
封炀看了一下室内，肖晓说没收拾过，其实屋里也很干净，看得出是经常打扫的，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没有床，靠着墙有个土炕，上面的被褥都干干净净，炕边上有桌子和衣柜，雕花靠背椅子就放在桌边，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也一应俱全，木制家具看起来很舒服。封炀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看神色还是相当满意的。“你忙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肖晓正听着声音瞎乐呵，见封炀自己开始放行李了，也就准备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把刘婶子送回去。
又往屋里看了两眼，走到放车子的木棚那把他新换的坐骑牵出来。原本他出行都骑自行车，前些日子刚换了电动车，这要是去送刘婶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来。
封炀从屋里出来，看到肖晓推着电动车走过来招呼刘婶子，想到来时的路，脑子还没多想，但是嘴巴像是有自动意识一般已经开了口：“我送她回去吧！”
肖晓还想拒绝，但是封炀都已经开了口，这会儿当然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多说什么：“你在这看着药，我不会熬。”
肖晓想到中间确实还要盖一次火调调火候，但是就这么让客人……病人帮忙送人总是不太好吧。
封炀转而对来人到：“婶子，我送您回吧，肖医生在这帮我看着药。”
刘婶子正想再打探打探封炀这个人，于是连忙答道：“好啊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第5章 撮合
跟着二人出了院门，肖晓这才看见封炀的车，他不知道这车是什么牌子，但是看上去挺好看。坐电动回去难免吹冷风，到时候说不定刘婶子又要腿疼，要是坐车回去就不会了。这么一想，肖晓就觉着让封炀去送也挺好。
封炀从车后座取下来时别人带给肖晓的东西，刘婶子见了，赶忙去接。刚才下车的时候，都把这些东西给忘了。
把布袋递给肖晓，刘婶子还不忘念叨：“大家让我捎过来的，你拿回去，有什么不够了就知会我们一声，别苦着自己。”
“我知道，呀……这么多呢，这阵子不愁没菜吃啦。”肖晓拉开布袋的口，也没有推脱，笑着跟刘婶子说话，“要是饿着了，肯定上村里蹭饭去，婶子你放心好了。”
“哎，让你到那边去住……”刘婶子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算了，真懒得说你，顾好自己，我走啦。”
“还说我呢，你什么时候能听听我的话，这腿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封炀倚在车边，从车里拿出包烟，打了火凑到跟前，想了想到底还是没点上，把烟又扔回了车里。
刘婶子说了几句，终于挪动了脚步上车。肖晓站在大门口从他们摆手，封炀看着他在那不断地挥舞小爪子，绷不住乐了。他这个司机还没上车呢，这手就挥上了。
虽然封炀马上用手挡了一下，但是肖晓还是已经看到了，还在摆着的手立马僵住，伸在那跟举手似得。“那个……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封炀轻咳了一声，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绕过车头上了车。
车发动走远，肖晓僵住的手又摆动了两下，觉得挺傻的，就又放下了。等到车被河边的芦苇挡住了大半。他这才撇撇嘴角。真是的，要笑就笑出声啊。
车开上路之后，刘婶子就开始欲言又止，不时往封炀那边看上一眼，封炀不是不知道她试探的目光，只是等着她问话。
“封先生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找到这地方来看病？”
她听了肖晓和封炀说只是胃病，而且看肖晓的样子，这胃病显然也不是很严重，那么，封炀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呢？要说是听家里人的话专门来看病……肖晓怎么会认识他们家里人？看封炀的样子也是大城市来的人，大城市里医生多的是，怎么会需要到他们这个小乡村求医？
“在市里上班，来看病顺便度假。”封炀解释道。虽然他并没有对她解释的义务，但是可以看出来她是出于对肖晓的担心才这么问，所以还是说了两句。
“看病你是可以放心，肖大夫的医术啊，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家爷爷太爷的时候，说是宫里的御医呢！你这胃上的小毛病，保准了能给你全治好。我们玉泉村没别的大夫，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全都靠肖大夫来给我们治呢，以前他爸就是村里的大夫，现在是子承父业啦。”刘婶子说的时候，话里头全是自豪，要不是听见那小医生叫她婶子，封炀都快以为刘婶子是在夸自家儿子了。“要说度假，你爷爷真有眼光，我们玉泉村虽然没什么钱，但真的挺好看，我之前从电视上看的那些别人去旅游的地儿，还比不上我们这儿呢！”
封炀笑着点头，没有接话。
刘婶子把肖晓和玉泉村都夸了个遍，这才绕回正题来，“虽然现在肖大夫一个人住，但是他家村里人去的勤，有个什么事儿也都能互相照应着，你要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也能知道。”
封炀一挑眉。这话说的好像都在让他放心，但是实际上是在警告他要是在那男孩家里不老实的话也会很快被人知道吧。不过封炀倒没觉得她的话多余，就他刚才见的那个样子，现在一想，那位小医生的防备心理确实弱了些，随便就让一个陌生人登堂入室。再加上年龄没多大，总让人感觉还是个孩子似的。一个人住，家里没别人了吗？
想到肖晓一个人住那么远，身边也没个亲人，封炀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
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刘婶子下车前还看了封炀一眼，见状，封炀保证道：“我是来请肖医生看病的，自然会尊敬他，不给他添麻烦。”
刘婶子走了两步，又回身嘱咐道：“肖大夫他耳朵听不见，你说话的时候记得对着他说，不然他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封炀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听不见？经由刘婶子提醒，封炀这才想到，刚才说话时，肖晓确实都一直盯着他的脸看，难道就是为了看口型？
压住自己的惊讶，封炀对刘婶子点点头，然后驱车反行。
肖晓把布袋拿进空间把蔬果分门别类的在小屋里放好。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也不会返潮生虫，所以肖晓平时有什么需要储存的东西都是直接放进空间的。刘婶子他们给他送东西来，就是因为他对种地一窍不通，唯一会的就是把种子埋进土里，所以在他家边上的那片儿地，他种什么都长不好，最后索性全中了耐旱耐寒多年不用理会的药材，就因为这个，刘婶子他们总觉得他会把自己饿着。但是实际上并不会，因为他发现，就他种地的那点技能，在空间里捣鼓点什么居然都长得很好！随手撒的种子也好，从后山挖来的药材也好，只要挨着空间的土地，没有不活的，除草施肥杀虫全都不用，不管不顾的也能活。所以肖晓离饿死还远呢，空间里七零八落的种着的蔬菜水果有十来种，稻田都有一小块，怎么算都能够他吃的。只可惜这些是不能给他们讲的。
把淘洗好的粳米放进电饭煲，待到米粒半开之后放进清洗好的大枣和桃仁下锅煮着，肖晓又在药柜里取了一些白术，用空间潭水一起和了面，在平底锅上煎出一个个金黄的小饼。等到筐子里的小饼堆满之后去抽空给药罐调了火慢慢熬煮，又进空间拿了新鲜的苹果橘子和蔬菜出来，做了果盘和两道素炒，但是家里没有肉，肖晓平时习惯吃素，看到桌子上摆的饼子和两道菜，菜色是不错，但是总的来说全是素的啊。不知道封炀等会儿会不会吃不惯。
收拾好了饭菜，肖晓拿着小勺撇掉了药汁表层的浮沫，盯着寂静的翻着泡泡的药，肖晓有些焦急的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啊。他不会找不到地方了吧？
眼前橘红色的火苗不断跳动着，药罐上方蒸腾着白色的雾气，肖晓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烟雾升起、扩散、消失在空中。
又变成完全无声的世界了呢。现在静下来一想，简直像做梦一样。怎么就能听见了呢？怎么就只能听见封炀的声音呢？
肖晓不想深究，这只是在他想不通的事情上又加了一个罢了。他现在只想……多听一听。他都忘了听见声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今天穿透空气流过耳廓汇聚到鼓膜的声音是那样的令他震撼，不断地鸣响，不断地回荡，现在想起来还有种强烈的激动和不可抑制的兴奋。
看着眼前无声跳动的火苗，肖晓高兴的笑了起来，等封炀回来，他就又可以听到声音啦。
“爸爸妈妈，我可以听到了呢！看吧，我早说不用担心，兴许哪天突然就好了……”
封炀半路上停车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老爷子让他找的，确实就是这个看起来顶多二十的男孩儿。老爷子临挂电话那句“好好处”让他恍然大悟。为什么非要他休假不可，为什么休假非来玉泉村不可，为什么来玉泉村非要住在那小医生那不可。
合着……老爷子是想撮合他们俩来着。
封炀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些无奈。全家都对他是同性恋这件事深信不疑了啊，啧啧，真是……
等到车离肖晓家越来越近，封炀这才思量起自己的不对劲来，先开始盯着别人不放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因为担心他骑电动车载人不安全而替他把人送回来。这怎么都不像是他会干的事儿。
封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好不容易翻出来一个。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吧，清亮的目光和漆黑的眼珠都太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了。何况他比对方大那么多呢，多照顾点总没有错。但是老爷子的那个心思却是助长不得，看今天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事儿又是老爷子一个人办的，那男孩儿肯定也不知道。他倒是无所谓，但是被肖大夫知道了怕是要别扭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也这么些年了，看来有必要哪天跟全家人解释一下，不然不知道老爷子这鸳鸯谱要乱点到什么时候。
☆、第6章 久旱甘霖
封炀停好车进门的时候，本想先叫肖晓一声，但是想到刘婶子说的他听不见，就没出声。
肖晓正背对着他拿着个蒲扇朝着小灶里扇风，随着热气飘出瓦罐的药味儿遮掩住了原本空气中淡淡的薄荷香。
封炀上前拍了一下肖晓的肩膀，准备把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再说话，哪知道原本抱着膝头自己乐呵的身影却猛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手里的扇子碰歪了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药罐。
肖晓转身看到后面的封炀时立马闭了嘴。
“是你啊。”肖晓吁口气儿，放松表情，然后带着隔热手套把稍微倾斜了的药罐扶正，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这地方本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平时白天还有人来，晚上却都是他一个人，这么突然一拍，真特么吓人。
封炀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是害怕你听不――呃，准备先叫你回头。”
肖晓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刘婶子给他讲了自己听不见的事儿，但是却毫不在意的招呼着他洗手吃饭：“你先洗洗手吧，我把饭做好了，你先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家里全是素菜，我明天去镇上买点肉类，你想吃的明天再做。”
在没弄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能够听到封炀的声音之前，他决定还是先瞒着的好。
“不用，有什么吃什么就好。”他当年在美国没学会做饭之前吃快餐吃的想吐，有一顿没一顿的才落下了慢性胃炎这么个毛病，后来自己会做了才总算好一点。现在这个医生准备的食物，总不能比他当初那个情形更糟糕了。再说，他是真饿了，现在能有东西把肚子填饱就满足了。
肖晓没打算听他的。他要去采购！他要做一大堆的好吃的！他要让封炀不想走！正好封炀有慢性胃炎，他要是把他这胃调养好了，还怕以后听不着声儿么。
封炀发现自己已经在短时间之内适应了肖晓复杂多变的表情，所以看着他莫名其妙眉飞色舞的样子已经能处变不惊了。跟着肖晓进了浴室，入目是一架古色古香的屏风，上面是一幅山水画。肖晓家里虽然不能说全都是仿古用具，但是像屏风还有木窗上的雕花客房里的木质家具，却都让人很舒服，再加上本来就是个中医馆，药草的味道一直都弥漫在空气中，感觉时间都在中药香里变得慢悠悠的了。
肖晓从柜子里取出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递给他，想了想，又拿了块香皂出来。“这些给你用。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掺了药草，你要是用不习惯的话，明天出去再买吧。”
自己做的？封炀接手过来。肖晓说的是一块棕褐色的皂体，上面没有任何的商标，隐约的有点淡淡的香味，要凑到鼻端才闻得到。“中医还学这个的吗？”
“平时没事儿自己捣鼓的，我以前皮肤敏感，好多买回来的东西都不能用。”
“之前？”他没有过敏的毛病所以不知道，但是过敏还能治好不成？
“啊？”肖晓竖着耳朵听声儿听得认真，过了会儿脑子才知道他在问什么。“那个、我之前体质不好，后来多锻炼也就都好了。”
他能说他是用空间潭水用多了所以才不过敏了么？……不过，要是空间继续萎缩的话，他的过敏会不会复发？想到之前这不能吃那不能碰有时候采草药都能在自己身上弄出大块的红斑来的样子，肖晓就一阵恶寒。
封炀看了看他的小身板。肖晓比他矮不少，可能有个一米七几，白色的短袖衫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很瘦，锁骨很显眼，两只胳膊在袖筒里晃荡……就这样，还是锻炼之后的？
不过封炀也没过于纠结，他饿了一天，这会儿只顾着快速的洗了个手，发现那香皂还挺好用的，会出白色细腻的泡沫。
本来做好了准备吃一顿不怎么美味的晚餐的封炀在看到桌上的饭菜之后一挑眉毛。看菜色还不错的样子啊。虽然是全素，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色香俱全。
肖晓在他落座之后就去把粥端了出来，一个小电饭煲，因为长期就他一个人，所以当初买电饭煲的时候买的是最小号，这还是买了它之后第一次煮这么多的粥。“粳米、红枣和桃仁都可以养胃，你以后也可以配着吃。”肖晓说着，准备拿碗帮他盛粥。
封炀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不用帮我了。”
“你是客人，应该的。”肖晓喜滋滋的把封炀的声音收入耳中，嘴角都扬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封炀对上他的目光，接触到了他的高兴，虽然不懂他在高兴些什么。
看着封炀坐在对面，吃着他做的饭菜，肖晓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就再也没有人这么陪着他吃饭了。而且还能听见久违的声音，简直不能更好了！
肖晓很久没有听过声音，所以不知道别人的声音都是怎么样的，但是他觉得封炀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带着魔力一样，让人听着就欢喜。这或许是因为他只能听见封炀的声音？谁知道呢，反正肖晓觉得是好听极了。
久旱逢甘霖，肖晓就像一块旱久了干裂的土地，被这声音慢慢的浸润，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封炀喝了一口粥，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喝，应该加了蜂蜜，淡淡的香甜，就连他平日里不喜欢的枣都感觉味道还不错，桌上的菜和金黄酥脆的饼子更是被他席卷一空，看着满桌的杯盘狼藉，封炀吃饱了，这才注意到肖晓一直看着他。想到这一桌差不多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封炀出声问道：“肖医生，你吃饱了吗？”都没怎么见他吃东西。
“你吃饱了吗？”肖晓不答反问，见对方点头这才把碗盘叠放在一起，然后心满意足道：“我吃饱了，本来还担心晚饭做的不够呢，你吃饱了就好。”收完了桌子，肖晓回头道：“别叫我肖医生啦，就叫我肖晓吧。刘婶子那是讲不听，非要肖大夫肖大夫的叫，你可别学她了。”
封炀本来对着这个比自己小好多的男孩叫医生就有点别扭，现在听他这么说，也没有推辞。“你也直接叫我封炀吧。”
肖晓点点头，目光又亮了一截儿，封炀要是特别爱说话就好了。
洗完碗筷之后，肖晓叫了封炀出来，然后给他讲了一下家里大盖的格局。他家前排一共四间房，中间的堂屋里放着药柜，算得上是诊室，诊室左边是厨房和熬药的地点。另一边是连着的两间卧室，肖晓住一间，另一间现在封炀住着。后面还有一排房子，三间屋，厕所盥洗室和杂物间。另外还有个棚子，肖晓的自行车和电动车都在里面停放着。
盥洗室封炀刚才就跟着肖晓来过，那时洗了个手就去吃饭了，现在肖晓带着他绕过屏风，封炀这才发现后边还放着个浴桶。
“家里没有安装太阳能，洗澡可以在这边烧热水，然后自己兑成温水。”肖晓指了指炉灶和水管，然后有些才继续说道：“这……平时也就我一个人，这浴桶没有备用的，我没有什么病的，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