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台》作者:neleta
    作 者:neleta尼子
    绘者:lei
    出版社:鲜欢文化
    出版日期:2013/07/02
    《明镜台》(上)
    伊重人是手段冷酷、受尽天下骂名的宦官;
    霍峰是执掌重兵、最有登基之望的王爷。
    一道谋逆作乱的圣旨,让王府一夕变天,
    霍峰被下狱拷问,更与主使的伊重人结下血海深仇!
    然而这一切,
    竟都是伊重人诛杀奸臣、扶植霍峰登基的谋划!?
    霍峰难掩悸动迷惑,
    伊重人却在事成後逃离了京城、逃离了他的视线……
    那妖异冷艳的易容下,隐藏的究竟是什麽样的真心?
    人物介绍
    霍峰:当今皇上的弟弟,被封越王。体型颀长,模样英俊,个性耿直。他手持重兵,战功彪炳,因而被权势滔天的太监张忠所忌惮。
    伊重人:奸臣张忠的手下,手段狠毒。长相俊美,但平时总化着一张冷酷鬼魅的妆容。他领兵捉拿霍峰,却又暗地帮助对方,总是以讥诮冰冷的口吻嘲讽霍峰。
    楔子
    南楚国末年,嘉政帝懒於朝政,亲信宦官,任宦官阉党把持朝政。南楚国从开国起就建立起以御亲卫和沪安卫为首的两大监察机构,下查百姓,上查官员。而沪安卫因直接对皇帝负责,又是由皇帝身边的太监担任而成为两大机构之首。原本,皇帝是想以此来监督百官,防止贪腐,可随着南楚国的逐渐衰弱,国君的昏庸无能,这两大机构却成了残害忠良、祸患百姓的罪恶之地。
    沪安卫掌印太监张忠权利滔天、爪牙遍布。御亲卫指挥使孙季禹的女儿是嘉政帝最宠爱的妃子茹贵妃,同时也是嘉政帝唯一的儿子、当朝太子的亲生母亲,权势同样不可小觑。这两人因为共同的利益狼狈为奸,朝廷上下哀鸿遍野,百姓怨声载道。
    第一章
    天刚蒙蒙亮,京城外来了一队约两百人的人马。守门官在看到来人的腰牌之後,并不因对方的身份而有所恭敬,却是公事公办地说:「按照规矩,王爷您的人马只能驻扎在京城三里之外。」
    「你!」
    一人怒了,为首的人抬手拦下他,说:「你带着兄弟们找个地方安营,我一个人回去。」
    「王爷,属下跟您一起回去吧。」
    「我一个人。」
    用力按了下对方的肩膀,霍峰朝部下微微点头,上马。城门开启,霍峰独自一人进京。
    作为嘉政帝唯一的胞弟、南楚国的大将军霍峰,在当朝的严峻局势之下,他也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尽管,他是一个手握南楚国七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在妻儿都被困在京城之时,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原本,霍峰是尽量避免回京的,但是他的侧妃上个月为他生下了麟儿,皇上下了圣旨要他回京述职,两厢之下他都必须回来。不回来,他就是抗旨不尊,他和部下的妻儿老少都逃不了干系,而他也确实有些思念妻儿了。只是回来,却是危机重重。
    「老黄,我真不放心王爷一个人回去,那可是虎狼之地啊。」跟随霍峰一起回京的部下许百才忧心忡忡地说。
    黄悍张望王爷的身影,同样忧心道:「我也担心啊。不过到了这里咱们说话做事都得万分小心,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万不能给王爷惹下什麽麻烦,留下什麽把柄。走,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去。」
    「嗯。」
    两人上马,带着两百兵士去三里之外找地方安营。
    大太监张忠坐在院子里喂地上的鸟儿吃食。一人躬身走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督公大人,霍峰回来了。」
    张忠的手上一顿,接着把手里的米粒全部洒在地上。那人立刻招手,马上有小太监端来热茶。张忠先擦了擦手,然後接过茶盅,喝了两口,才慢悠悠地问:「他带了多少人回来?」
    「约有两百人。被咱们的人挡在京城外头了,只有他一人入京,现正在进宫的途中。」
    张忠把茶碗递出去,那人立刻接过。张忠站起来,仍是慢悠悠地说:「越王刚回来,咱们得给他点面子。我现在去皇上那儿走一趟。重人呢?」
    那人瘪瘪嘴角:「被贵妃娘娘叫走了。」
    「那等他回来,你让他来见我。」
    「是。」
    七月的天,知了吵得人心烦,张忠打个哈欠带着几名手下前往嘉政帝霍文龙的寝宫。来到寝宫的门口,张忠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隐隐的某种叫声。他抬袖掩嘴,遮住自己嘴角的满意。守门太监打开寝宫的门,张忠独自走进去,在外间尖着嗓子喊:「皇上,奴才有要事求见。」
    屋内的淫乱声停了,从屋内传出一道慵懒的男声:「朕现在有要事在忙。」
    「皇上,越王回京了。」
    「他回京了?这麽快!」
    屋内一阵悉索声。过了一会儿,身着龙袍的嘉政帝出来了,不过他的头发乱了点,龙袍穿得也随意了点,身上还有浓浓的欢情後的味道。
    嘉政帝体格算得上是魁梧,但因多年沉浸在酒色玩乐中,他的眼角和嘴角都向下垂,透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虚弱之态。
    张忠亲自为皇上斟茶,毕恭毕敬地说:「越王回京述职,不知皇上今日可见?」
    嘉政帝看着杯里的茶水犹豫不决,最後问:「他的罪名,可落实了?」
    「全部落实,就等皇上发落了。」
    嘉政帝烦躁地挥挥手:「既然落实了,该怎麽办就怎麽办。不过还是要‘问’清楚,他怎麽说都是朕的亲兄弟,朕不能让人说朕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是――」
    「去吧去吧。」
    张忠躬身退下,眼里闪过一抹大事将成的愉悦。
    张忠走了,嘉政帝坐在宝座上眉头不展。对这个弟弟,他多少还是有点兄弟情分在的。可这个弟弟手握重兵,张忠又查出他意图谋反,这就不能饶过了。兄弟情再重要也比不过江山。
    「皇上,您怎麽还不来,奴家等不及了。」
    嘉政帝脸上的沉重立刻变成了淫色,放下茶盅,他起身快步进了卧房。大床上,一位性感妖娆的美丽女子半裸地躺在上面,长发披泻,异常迷人。
    「爱妃,朕来了。」扑到床边,嘉政帝迫不及待地脱下龙袍,虎躯一震,压了上去。
    「皇上……呵呵呵……」
    春宵一刻之千金。在美人面前,别说兄弟情,就是江山社稷都不重要了。
    ※
    嘉政帝喜好美色,宫中三千粉黛、六千佳丽却只有茹贵妃一人为他生下了儿子。这个孩子,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茹贵妃虽然只是贵妃,但母凭子贵,再加上娘家势力不凡,她俨然已是后宫的女主人,就是皇后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此时,茹贵妃半躺在她的贵妃椅上,一人正在给她扇风。茹贵妃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很是舒服,不过出口的话却不怎麽高兴。
    「张忠给皇上找的那个狐媚女人很会伺候人呐,皇上为了她日日呆在寝宫里,连朝也不上了,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那人没有出声,扇风的动作停了。
    茹贵妃睁开眼睛,虽然眼角有些岁月的痕迹,但难掩她曾经的绝代风华,也无怪她能多年得到皇上的宠爱,不过最近几个月茹贵妃有点不高兴。
    「重人,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本宫一直都知道你的衷心,只是张忠这件事做得太不厚道了。」
    这人开口了,声音冷而清冽:「督公这麽做自有他的用意。不过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娘娘又何须与她一般见识。她再受宠,也生不出皇儿来。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腻了。」
    茹贵妃笑了:「那倒是。还是重人想得通透。」她坐起来,疼爱地摸了下伊重人的脸,叹息一声:「这宫里啊,也就你懂本宫的心。你就是本宫的解语花,本宫的贵人。要不是你,太子他早就……」
    「娘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太子富贵福天,那次不过是不小心落水,奴才又恰好遇到,没有奴才,也会有旁人。有些事,说多了就成真了。娘娘要每日祈福殿下的平安才是。」
    「呀,瞧本宫这嘴。太子要日日平安,健健康康。重人,本宫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茹贵妃靠在伊重人的肩膀上,极其亲密。
    伊重人的脸上并无被贵妃娘娘宠信的欢喜或惶恐,而是如他的声音般冰冰冷冷的,配上他那副妆容更是令人看的胆寒。
    伊重人抬手,拇指蹭了下贵妃娘娘的红唇,然後道:「娘娘,奴才该走了。」
    「不能多陪本宫一会儿吗?」茹贵妃退开。
    「等奴才忙完了就来陪娘娘。」伊重人清冷地说出挑逗的话,茹贵妃顿时笑颜如花,挥挥手:「去吧去吧。」
    伊重人起身,躬身退下。在他离开後,茹贵妃摸上自己刚刚被对方碰过的红唇,眼里一片惋惜,这麽美的男子,怎麽偏偏是个太监呢。
    ※
    茹贵妃对伊重人的偏爱宫里无人不知,就是嘉政帝都知道。不过伊重人是个太监,再偏爱他也对茹贵妃做不了什麽,嘉政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以茹贵妃那爱吃醋的性子,还不为了他身边的女人天天跟他闹,有伊重人牵制着,老大不说老二,双方只要都别太过分,也就风平浪静。
    从贵妃娘娘的寝宫出来,伊重人刚走出没几步,就有人拦下了他,躬身道:「千户大人,督公大人有要事要见您。」
    「嗯。」淡淡地一应,伊重人朝出宫的方向走去。这里是后宫,不能坐轿,有两人抬着软轿跟在他的身後。
    南楚国的风气宫里的太监都要化妆,别看张忠已经做到了太监第一的位置,他每天起床洗漱乾净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而是擦粉描眉。据说开国皇帝很喜欢这套,然後太监化妆的风气就延续了下来。有的太监模样讨喜,擦个粉描个眉还挺好看,有的太监那简直就是妖怪,如张忠之流。而伊重人算得上是宫里最美的太监了,可是他脸上的妆硬生生地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吃人的妖气。
    深红的眼尾线上挑,苍白如鬼的脸,深紫的唇,配上他那深不可测的功夫和残酷的手段,原本还想让他侍寝的嘉政帝都被他这张脸和那万年寒冰般的冷气给冻得没了那个心思。伊重人十岁入宫,到如今已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他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坐到了太监第二的交椅,其手段和心机可见一斑,再加上他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茹贵妃的座上宾、御亲卫的千户大人、张忠的衷心部下,他在宫中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所有人都相信,张忠之後的第一太监非伊重人莫属。
    出了后宫,伊重人坐上了轿。靠在轿中,闭目养神,他转动右手食指上的翠玉扳指。耳朵微动,伊重人睁眼,掀开轿帘,前方有人走过来。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光,出声:「停。」
    「停――」
    随从下令,轿停了。立刻有人为伊重人掀开轿帘,伊重人坐在轿子里没有出来的意思,眼睛看着前方逐渐走进的一队人马,或者说,是一队人马「护送」的一人。
    那人在伊重人的轿子停下之後抿了抿嘴,眼里是极力压下的厌恶。早知道会遇到这人,他应该晚点再进宫。可是不能就这麽视而不见,尤其是在对方明显等他的时候。对御亲卫和沪安卫的人,霍峰巴不得他们都被雷劈死。
    咽下这口闷气,霍峰这位堂堂的南楚国王爷走到伊重人的面前,抱拳行礼:「伊公公。」
    「王爷。」伊重人很不尊重地喊了一声,这才从轿中出来。目光冷冷地打量了一番对方,他嘴角勾起:「奴才听说侧妃娘娘上月为王爷诞下麟儿,奴才在这里恭喜王爷,王爷这麽快回京,看来是有子万事足啊。」
    这话听得刺耳极了,霍峰沉着脸说:「本王回京述职,正好与妻儿相聚。伊公公日里繁忙,本王就不多扰了。」
    「王爷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奴才不忙。」伊重人出乎意料地不打算放过霍峰。两人以前不是没有碰过面,伊重人没得势之前,见到霍峰还尊敬一些,得势之後,对霍峰就总是这种语带嘲讽的态度。霍峰本就讨厌这些阉人,更何况是伊重人这种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忠臣之血的人,他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永远都忘不了前丞相章德元一家就是惨死在这人的手上。
    抬手,让左右两边都退下,伊重人冰冷的双眼落在霍峰那张武将的脸上,紫唇轻启:「王爷可还记得五年前在宫中发生的一件事?」
    「恕本王记性不好。」霍峰在心里冷笑。
    伊重人的眼里冒出一团怒火,又瞬间压下。
    「王爷记性不好,奴才可是永不会忘。要不要奴才提醒提醒王爷?」
    「既然本王不记得了,又何须再提起?」
    两人你来我往,伊重人突然抬手在霍峰的肩膀上弹了一下,好似再给他弹什麽灰尘。霍峰顿时面露险恶地後退一步,好像被什麽脏东西给碰到了。
    「王爷,一路走好。」
    仍是没有说出五年前发生了什麽事,伊重人送给霍峰四个字,坐回了轿中。
    「起轿――」
    轿帘放下,伊重人那张妖魔般的脸在霍峰的面前被帘子遮住,但霍峰却不由得在心里拧眉,伊重人刚才那是什麽眼神?还有对方为何突然提起五年前的事?而那句「一路走好」又是什麽意思?霍峰的眼皮跳了几下,回身。
    轿子里,伊重人的脸上撤去了刚才面对霍峰时的讥嘲。轿子外,霍峰看着伊重人的轿子渐行渐远。五年前,他曾忍不住在御花园里讽刺伊重人是妖人,是阉人,伊重人当时对他说了一句话:「王爷小心夜路走多了被妖魔缠上。」从那之後,他和伊重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事後他也万分後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虽有七十万兵马,但面对这虎狼环伺的境况,他能做的也只有忍。得罪了伊重人就等於得罪了沪安卫。他都已经做好了被伊重人找麻烦的准备,接过事後伊重人什麽都没做。可是三个月後,丞相章德元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一家老小被杀头的杀头,被流放的流放。章丞相和他的儿子都死在了伊重人的手上。
    霍峰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五年前的事。除了他和伊重人交恶,还有章丞相惨死一事!
    「王爷,一路走好……」
    霍峰的身上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王爷?」护送霍峰进宫的宫廷侍卫出声。
    霍峰不动声色地说:「走吧。」
    五年前……一路走好……霍峰忍着回头的欲望。伊重人,你的话到底是何意?
    第二章
    霍峰进宫并没有见到皇上,皇上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召见他。霍峰心中不安地离开了皇宫,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伊重人的话。那个心狠手辣的人,也许打算对他出手了。这麽一想,霍峰快马加鞭赶回王府。一回府,来不及和妻儿相见甚欢,霍峰派府里的心腹出城告诉黄悍和许百才,他这边的情况很可能有变,让他们想办法赶快脱身到十里外的黄沙坡暗中接应他。他要把妻儿带出京。
    霍峰有正妃和侧妃两房夫人,世子霍云开为正妃所生,今年刚满十岁;次子,也就是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为侧妃所出。霍峰常年驻守边关,两位夫人又被皇上下令必须留在京城,出於各种考量,霍峰没有像他的皇兄那样妻妾成群,自然也没有太多孩子。不过相比皇兄的子嗣,他已经算多的了。
    张忠府上,伊重人抵达之後张忠就挥退了左右与伊重人密谈。张忠压低声音问:「出宫的时候,你可见到越王了?」
    毫不意外张忠知道他与霍峰相见一事,伊重人的嘴角冷漠地勾起:「见到了。越王仍是那麽的,‘目中无人’。」
    张忠笑笑:「越王提起咱们要不是‘阉人’,要不是‘妖人’,重人不必放在心上。你我忠於皇上,受这点委屈也无妨。」
    伊重人不大高兴地扯扯嘴角,算是应下。
    张忠严肃了几分,道:「我们查到越王有谋反之意,不过证据还是少了那麽一点,我怕届时不足以服众,但皇上已经下旨,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做得滴水不漏,越王手里有七十万兵马,咱们必须谨慎。」
    伊重人放下手中的茶盅:「证据还不是人说出来的?只要越王身边的人咬死他要谋反,那他就是要谋反。」
    张忠笑了,果然是重人,心思就是通透。
    伊重人接着说:「越王身边那两个厉害人物这次好像没有随他一同回京,斩草要除根,只有彻底斩断越王的羽翼,才能保证越王手里那七十万兵马不乱。不然仅仅是抓了越王,也难保不会出麻烦。皇上,可是最讨厌麻烦。」
    张忠点头,阴骘地说:「我也在想怎麽彻底除掉越王身边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重人,你有什麽好主意?」
    伊重人冷道:「双管齐下。」
    「怎麽说?」
    伊重人没有直说,暗示道:「越王被抓,他的那些部下肯定会来救他。皇上已经下了旨。谁若敢这时候铤而走险、抗旨不尊,那不更摆明了越王有谋反之心了吗?」
    「呵呵,」张忠一听连连点头,「不愧是重人。这些事果然还是只能找你商量,其他人只会给我添乱。那这件事我就交予你去办了。不过越王的两个儿子……」张忠做了个杀的动作。
    伊重人凑近,在张忠耳边低声说:「越王的幼子刚过满月没几天。督公大人最近不是正缺些‘药引’吗?」
    张忠心下一动,眼里犹豫。伊重人握住张忠的手:「一切交给属下吧。」接着他退开。
    张忠满意极了:「重人啊重人,我身边若没了你那真是斩断我的左膀右臂啊。越王府邸定不缺好东西,你喜欢什麽就拿去吧。」
    「谢督公大人。」
    伊重人起身告退,张忠笑着让他离开。想到他的权力之路上将要铲除掉最大的障碍,他不禁喜从心来,哈哈大笑。
    伊重人离开张忠的府邸立刻召集手下,张忠派出他的另一名心腹太监刘裕协助伊重人。伊重人在沪安卫的总堂里与沪安卫和御亲卫的各四名缉事商量此次行动的具体安排与时间。期间,伊重人得到消息,霍峰驻扎在京外的那两百人突然收营准备离开,张忠已经交代孙季禹派出御亲卫去拦截那两百人,并指示伊重人越王怕是要逃,让他抓紧。
    伊重人把时间定在半个时辰之後,沪安卫和御亲卫的人马直接冲入越王府抓人,他要求务必活捉越王、两位王妃和越王的两个孩子。
    越王府,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送消息回来,霍峰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他马上找来两位夫人,让她们乔装打扮带着孩子从後门出府,立刻出京。而就在这时,霍峰得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在後花园里玩耍的世子霍云开不见了,跟着他的两名侍卫和两名侍女也消失了。霍峰的一颗心直往下沉,王妃急得差点晕过去。
    霍峰赶紧派出家丁出府寻找,时间不等人,他一面又着手安排两位夫人和小儿子出府的事宜。可老天爷似乎是不打算放过霍峰,他还没来得及把夫人和小儿子送走,越王府外来了一队人马把王府包围了。张忠和孙季禹在霍峰回京之後就派出了大批的爪牙监视他,王府里自然也有他们的眼线,又怎会不知霍峰的动静。
    「皇上有旨,命越王在府内等候宣召,越王府内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府,违命者,斩!」
    大堂内的霍峰双手紧握成拳。他知道张忠和孙季禹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手里有几十万兵马。但他始终抱着一线希望。皇兄再昏庸、再糊涂,也不会让那两个混蛋动他。而这道圣旨,不管是不是皇兄亲自所下,霍峰心中的最後一点希望全部熄灭,只剩下恨和後悔。後悔自己多年来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和兄弟之情。
    「王爷……」两位王妃哭了,在侧妃怀里的幼儿似乎也感觉到了四周弥漫的肃杀之气,哭闹了起来。
    霍峰抬头,双眼通红,几乎捏碎两个拳头。
    「是我,害了你们。我应该早点把你们接走。」
    「王爷!」
    两位王妃跪在霍峰的面前。大门被人从外用巨木撞开,根本不给霍峰可能逃走的机会,沪安卫和御亲卫几百人冲入王府,见人就杀就抓。
    霍峰看向门外,拳头慢慢松开,搂住自己的两个女人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低声说了一句:「如果他们要对你们用刑,就自尽吧,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妾身绝不拖累王爷!」
    妖魔冲过来了,王妃拔出头上的簪子用力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谁都知道,不管是落入沪安卫的手里还是落入御亲卫,都是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王爷,原谅妾身。」
    侧妃哭着举起手里的簪子,用力刺向怀中的孩子。一条鞭子飞来,卷住侧妃怀里的孩子,孩子的哭声陡然升高。
    「我的孩子!」
    「伊重人!」
    霍峰放下腿上已经死去的正妃,拿起桌上的大刀就朝进来的那个人冲了过去。伊重人的兵马冲进来了,侧妃再次举起手里的簪子,在被抓住之前,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玉儿!」
    霍峰到了什麽叫心碎致死的悲痛。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两位夫人,看到被伊重人的手下抓在怀里大哭的幼子,想到不知去向的长子,霍峰手里的刀劈开了妄图抓他的妖魔们。
    伊重人朝欲冲过去的士兵们抬手,士兵们停了下来。他抽出腰间的软剑,身形一晃,就来到了杀红了眼的霍峰面前。
    这是伊重人和霍峰的第一次正面交手。伊重人的武功就是大内高手都要敬畏他三分,而霍峰作为常年驻守边关的猛将,杀敌无数的他更有一股武将的狠厉之气。一瞬间,妻离子散,根本不打算活也心知自己活不了的霍峰发誓在死之前也要拉些人垫背,伊重人就是其中一个。
    刀光剑影、眼花缭乱,包围大堂的士兵们纷纷後退到了屋外,以免被误伤。婴儿的哭声伴随着四周浓浓的血腥气,越王府,在血雨中飘摇。
    五年前,章丞相一家惨死,霍峰的部下就曾劝他起兵。南楚国已经没有希望了。当今皇上昏庸,只顾得吃喝享乐,沪安卫和御亲卫把持朝堂,早晚有一天他们的黑手会伸向他。可是霍峰一次次的犹豫。起兵,不是那麽容易的,一旦兵败,不仅身家性命不保更会留下叛乱造反的污名。他总以为,皇兄会顾念着兄弟之情、一母之情。到头来,原来最蠢的人是他!他怎麽可以对那个已经腐烂到骨子里的皇兄还抱有希望?!看看这天下!看看这些妖魔!看看他惨死的夫人!看看他被人夺走的孩子!他甚至无法把孩子抢回来!
    霍峰的满腔仇恨和屈辱全部指向了挡住他的这个人,指向了他此刻恨之入骨的伊重人。伊重人的脸上仍是那副鬼魅般的妆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讥嘲。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的愚蠢。
    「当!」
    大刀脱手而出,在空中溅起一片血花之後直直插入了墙上的青砖内。有几名躲闪不及的沪安卫士兵被斩断了脖子。霍峰的胸口直接挨了伊重人一脚,身体重重地落在一丈之外。人影闪动,伊重人的剑指着霍峰的脖子,脚踩在他的胸口上。霍峰吐了一口血,双眼凶狠地瞪着对方。
    「王爷,奴才不过是奉旨来带王爷进宫,王爷的反应,未必太大了点。」伊重人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位女人。
    「要本王进宫一道圣旨就够了,你这条阉狗跑到本王府上来做什麽!」无法起身的霍峰毫不留情地怒骂伊重人。伊重人的眼里闪过寒光,剑尖一挑,霍峰的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
    弯身点了霍峰的穴道,伊重人退开,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宣旨。」
    一位太监出现在门口,手上是一道圣旨。他打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带着残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越王拥兵自重、意图谋乱祸患朝堂……」
    听到第一句话,霍峰就低低笑了起来,至於圣旨後面写了什麽,他根本无须多听。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皇兄啊皇兄,您可真是我的好皇兄!
    「呵呵呵,哈哈哈哈……张忠!刘季禹!本王咒你全家!」
    霍峰的咒骂戛然而止。伊重人一脚踢到了他的哑穴上。退开一步,把软剑缠回腰上,伊重人从怀中掏出绢帕擦了擦白皙的双手,然後把绢帕丢在了霍峰的脸上。
    「带走。」
    士兵们蜂拥而入,架起不能动的霍峰,把人带走了。
    「哇啊――」
    听着儿子的哭声,不能动不能言语的霍峰紧紧闭上眼睛。孩子,父王,对不起你。父王答应你,下辈子一定还做你的父王,再不让你受如此的委屈与欺凌。孩子,下辈子,父王一定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一定!
    霍峰被沪安卫的人带走了,越王府被翻了个底朝天,府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随便记录一下之後将全部搬入伊重人的府中,至於嘉政帝那边,只要张忠出面交代一声就行了。沉迷於美色的嘉政帝目前可没精力去管他兄弟的死活。
    刘裕走到伊重人的面前,低声问:「千户大人,那个孩子……」
    伊重人冷冷地看过去,刘裕瑟缩,立刻低下头。伊重人以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说:「孩子的事大人自有发落,少管闲事。」
    「是。」
    不再看刘裕一眼,伊重人走了,抱着孩子的那个人也跟着他走了。在伊重人离开後,刘裕抿住嘴,眼里是愤恨。如果当年救下太子的那个人是他,伊重人何以能爬到他的头上!伊重人,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舔我的脚趾!命人把两位王妃的尸体带到沪安卫衙门,刘裕匆匆离开越王府到张忠的府上禀报。
    张忠一直在府里等消息,在伊重人把霍峰带走之後他就得到了消息。有点遗憾越王的两位王妃都死了,少了两个筹码,不过那两人是自尽而亡,张忠也没有什麽好责怪的。不仅不责怪,他还万分满意伊重人及时抢到了那个孩子。
    「督公大人。」
    门外有人求见。张忠随口应了一声,刘裕躬身进入。
    「督公大人,越王被带走了。只是越王世子当时不在府中,不知去向,奴才已经派出人马去寻他,绝不让他跑掉。」
    「嗯,我已经知道了。重人出马,越王自然跑不掉。越王世子抓到後直接处死。」
    「是。」刘裕忍着心中的不满,上前两步小声说:「千户大人带走了越王的小儿子。奴才问他要如何处置,却被千户大人训斥了一顿。奴才心中惶恐,斩草不除根,万一……」
    「闭嘴!」
    张忠一声怒喝,把刘裕吓了一跳。示意屋内伺候的人退下,并关上门,张忠教训道:「刘裕啊刘裕,亏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尽心栽培,你简直就是长了个猪脑子!」
    刘裕一听慌了,急忙跪下:「请督公大人明示!」
    「明示个屁!」张忠直接一脚把刘裕踹到了一边,刘裕跪着爬过来猛磕头。张忠点着刘裕的脑门骂道:「你整日里怪重人比你得宠,你就不想想到底是为了什麽。你这个猪脑子连重人的一半都比不上!真是枉费我对你栽培的苦心!孩子的事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就刮了你的肉喂狗去!滚下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奴才愚笨,大人息怒!」
    「滚下去!」
    刘裕趴着滚了出去。跪在门外,他冷汗直冒,绞尽脑汁去想自己被骂的原因。想了好半天,想到腿都跪麻了,刘裕「啊」地惊呼一声,赶忙捂住嘴。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他从地上爬起来心慌失措地离开。他怎麽忘了督公大人养身之事了!
    第三章
    张忠从三年前开始一直在暗中吃一种很特殊的「补品」,据说可以延年益寿,还可能重新长出那个被割掉的玩意。这补品需要一种很特殊的药引――就是两岁以下的男婴的血。弄几个孩子容易,但要每日不间断地喝孩子的血就没那麽容易了,更何况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的。这件事只有张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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