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英面上生气,心里却想着丈夫说的在理,当务之急不光是怀上,还得生下儿子。“凶婆娘,在婆婆跟前一副懂事孝顺的模样,关起门来便挥拳殴打亲夫。”王文靖刮了下妻子的小翘鼻子,低声调笑道。听到丈夫的话,姚舜英骤然缩回了拳头,叹息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不留神又犯了错误。”王文靖见妻子神色懊恼不由愕然道:“哥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英娘妹妹不会就生气了吧。”
    姚舜英苦笑道:“我哪里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咱们眼下是在京城昌国公府,可不是在田家湾自己那小家里头。你是三爷我是三奶奶,我若是再对你大呼小叫动手动脚地,婆婆一准修理我。我一再提醒自己要对你恭敬,可一不留神便旧病复发。”
    王文靖苦着脸道:“这高门的规矩还真是,两口子嘛就得亲亲热热,这么端着敬着也太……哎,没法子,英娘你在人前忍忍装装样子,咱们回了房还跟乡下一样。妹妹心里头不高兴了,哥哥任你打任你骂好不好。”姚舜英噗嗤一笑:“任我打骂,说得我跟那恶霸强盗一般!”王文靖笑道:“我就怕你们娘俩在国公府过得不开心。只要你觉得舒坦,我怎么样都行。”
    周氏自从听到王明通说打算将自己一家安排到庄子上去后,心里头便一直不痛快。有心跟文氏说自己一家不想去庄子去,奈何饭后王明通要跟文氏商量事情。周氏寻不到机会,只好去找田阿福以及儿子媳妇商量。不料一家人在一起说话她才得知,去庄子居然是田阿福跟王明通和王明达主动要求的。
    “你个老东西,做泥腿子做上瘾了!眼下昌国公府是京城里头最得圣宠的人家,咱们跟在主子身边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主子们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强过咱们在地里累死累活一年。你倒好居然想着去庄子上过活,你个老糊涂!”周氏当即冲丈夫发火。“是啊公公,婆婆说得在理。去庄子里日晒雨淋地。哪有呆在国公府里舒坦。”焦氏在一旁帮腔。“就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过穷日子。”田青苗也忍不住道。
    听男人们说一家子将去庄子上继续侍弄庄稼,田家的四个女人反应大相径庭。张氏和小张氏相视而笑,心里都长出了一口气。这半日所见,国公府的奢华固然叫人惊羡,但规矩森严也令人咋舌。再想起周氏沿途所说的丫头婆子们犯错被发卖挨板子的事情,更是胆战心惊。一想到往后自己一家将在这样的地方生活。那不是成日里提心吊胆头皮发麻。还是去庄子里和庄户人打交道干老本行好,虽说穷些可活得自在。
    焦氏和田青苗却刚刚相反。听到这消息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国公府果然非同凡响,你看人家丫头婆子们的穿着都比启汶街头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来得阔气精致。二夫人真是出手大方,一出手便赏了玛瑙镯子,焦氏和田青苗还是头一回戴这么好的东西。还有衣裳,每个人两身啊,这还只是眼下凑合做的,往后还有秋裳呢。若是能跟在二夫人身边伺候,指不定她老人家哪一日高兴了随口又赏赐一样两样的,要不了多久不就可以弄一套体面的首饰了。两个人正在心头畅想着往后的美妙生活,结果田阿福让大家准备去庄子。这对她二人来说无异于兜头一瓢冷水。这会子周氏大力反对,她二人自然要抓住机会帮腔。
    田阿福冷哼了一声:“妇道人家就是见识浅。老子做泥腿子上瘾了,依我看你是做奴才做上瘾了!周芍药你别忘记当初主子开恩,给咱们脱了奴籍的。跟在主子身边再风光在世人眼里也是做下人的。咱们种庄稼再清苦也是自由身,孙子孙女议亲都要贵气些。”“我呸!”周氏跳脚道。“没钱贵气个屁。老娘这些年在田家湾那破地方受穷受怕了,这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以过好日子了,你个老东西偏要拉着老娘去过苦日子。老娘才不去,要去你去!”
    田阿福勃然大怒,指着周氏厉声道:“你个贼婆娘反了你了,怎么,到了京城仗着有主子撑腰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告诉你周芍药,真惹烦了老子,老子照样休了你!”“好你个田阿福,孙子都这么大了,你对老娘还是张口就骂一点情面都不留!老娘再也忍不下去了,有本事你真休了老娘!”周氏针锋相对。
    “你个臭婆娘,老子打死你!”田阿福气得青筋暴涨,抬脚便踹了过去,周氏不提防一下被踹倒在地。“爹,您消消气!爹在气头上,娘您少说两句吧。”田家的儿子赶紧拉住自家老子,儿媳妇则去扶周氏。周氏大哭道:“田阿福,老娘当初可是我们姑娘跟前的一等丫头,嫁给你这个马房小厮纯属低嫁。想不到你居然这般对待老娘,我找我们姑娘评理去!”田青山挡在门口道:“娘你糊涂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怎么能拿这样的事情去烦二夫人!”
    田阿福冷笑道:“老大别拦她,让她去!人家可是二夫人跟前的红人,上她主子那里一哭,主子立马会替她撑腰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当初口口声声说将三郎带出抚养长大是报答主子的大恩,今日却打着挟恩图报的主意,拼死黏着主子妄图捞取好处,呸,老子都替你脸红!”周氏脸色一僵,尖声道:“谁说老娘粘着我们姑娘是挟恩图报,老娘和我家姑娘多年不见想多说说体己话不行啊?”
    田阿福鄙夷道:“说体己话,人家是主子你一个奴才有多少体己话可说,说了这么大半日还没说完?该和夫人说体己话的是三郎和三郎媳妇,人家是正经的母子婆媳。”周氏涨红了脸:“夫人才回来,府里称手的人都没几个。当年是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管家,我们姑娘还没正经管过家,这么大的一摊子她又没经验,我不得帮着她管管啊!”
    田阿福怒极反笑:“听听,帮夫人管这个家,多大的口气。自己连咱们家这么点子人的家都当得四分五裂地,居然还胡吹大气帮着二夫人管国公府,别笑掉人的大牙。”周氏涨红着老脸道:“别瞧不起人。”田阿福道:“老子瞧不瞧得起你另说,你说二夫人需要你帮着管家,那三郎媳妇这个国公府正经的三奶奶,将来的世子夫人又该做什么呢?”
    周氏撇了撇嘴:“她不过一个乡野秀才家的闺女,就算认得几个字又能有多大见识,她也能帮上二夫人的忙?”田阿福嗤笑道:“个蠢婆娘居然还敢瞧不起三郎媳妇,人家在启汶的时候便帮着国公爷出主意做成了大事,国公爷都夸她聪慧机敏见识不凡。”周氏不相信:“国公爷真这样说姚氏?”田阿福哼了一声:“不信你问大郎二郎他们。不光国公爷夸她,二老爷考校了三郎的学问后,也对姚氏赞不绝口。”周氏很不甘心,喃喃道:“姚氏居然一来便得了国公爷和二老爷的欢心。”
    田阿福恨铁不成钢地道:“醒醒吧周芍药,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蹦跶什么。你当年就不是个聪明机灵的,老了更不中用了。咱们离开京城那么多年,各家各户的关系做事的暗规矩之类都不明白,早赶不上趟了。你还妄想帮着二夫人管家,别替国公府添乱就不错了。”周氏恨声道:“不,我不甘心,我要跟在二夫人身边。”田青苗跟着道:“我也不去庄子,我要跟娘在一起。”
    田阿福一看到这个女儿,气便不打一处来,伸指喝道:“孽障,就你那好吃懒做的性子留在国公府早晚都得挨板子。你要么跟老子去庄子,要么不做我田家的女儿!”田青苗面对暴怒的父亲还是不放弃,拉着周氏的手请求道:“娘,您跟二夫人说说,让我留在国公府吧。”田阿福警告周氏:“就这孽障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的劲头,留在国公府迟早要祸及全家,周芍药你若是为着这么个东西不怕搭上咱们一家你便去求二夫人。”周氏想了想还是不敢答应女儿。
    田青苗都碰了壁,焦氏哪敢提自己想留在国公府的话。可这婆娘背后却寻到周氏,怂恿周氏和自己一道留下。她的借口是海哥儿过不得几年便要说亲了,京城娶亲的花费远大于田家湾,可自己手里一点积蓄都没有。若是留在二夫人身边几年,月例银子加上时不时地得些打赏,到时候儿子娶亲不就不用发愁了。周氏被她说得心动,更加坚定了留在国公府的打算。儿孙都有了,田阿福不可能为了这么个事休了自己,下定决心的周氏事后便找文氏说了自己的打算。
    文氏其实也希望周氏这个旧仆留在自己身边,觉得用起来放心。周氏说自己离不开大儿媳妇,大儿媳妇贤惠孝顺留在国公府能帮衬自己。文氏二话没说便答应让焦氏留下来。晚上文氏和丈夫闲聊说起此事,王明通想着焦氏家中有三个孩子,叫人家夫妻母子分离不好。可见妻子兴高采烈的模样又不好败兴,心里却想着过些日子寻个机会让焦氏去庄子去。
    ps:
    关于后面的内容,先说两句。后面不会细致地写宅斗,不然和标题严重不符。后面主要围绕一个大的波澜,将前面的伏笔都照应了,比如当年龙舟赛的那个郡主,比如李氏丢失的女儿,比如二哥等等。这些该写的写完了文章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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