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国公府的三奶奶,之前在乡下做的那些衣裳肯定不能穿了,姚舜英收拾好分给了张氏小张氏田青苗几个。因为知道田青苗的本性,姚舜英特地事先将自己的东西一分为三,免得田青苗又要抢占好的。张氏小张氏拿着那些东西感谢不已。田青苗却惦记着姚舜英那些首饰,见内中并没有姚舜英成亲时候插戴的首饰,内心不禁大为失望。只候着姚舜英一走她便抱怨道:“真小气,都做了国公府的少奶奶了之前那些东西比如红玛瑙镯子梅花金簪这些还舍不得给我们。”
    小张氏道:“小姑别乱说话,仔细公公听到了又寻你的不是。”张氏道:“那是三弟妹娘家给的陪嫁,就算再过时拿不出手人家肯定也会留着的。”因为焦氏不去庄子过活,加上姚舜英从启汶带来的衣物本就不多,所以姚舜英没给焦氏分,不过她带来的都是些布料式样好的令焦氏眼红流口水的几套,焦氏看着张氏几个拿着姚舜英给的衣裳眉开眼笑地在身上比划着,气得差点没吐血。听到张氏替姚舜英辩解,立马阴阳怪气地道:“二弟妹可别乱说话,人家眼下可是国公府的三奶奶,哪里是咱们的弟妹,当心叫人听到了治你个不敬之罪。”
    姚舜英看着张氏懒得搭理这婆娘,拿着东西打算自去收捡。田青苗冷笑道:“什么三奶奶,没有爹娘当年将三哥带出京,能有她这个三奶奶。真是气死人,咱们一家因为三哥不得不离开京城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到头来王家翻身了咱们继续做泥腿子,她这个外人反倒做起了贵夫人。早知道如此倒不如别来京城。”
    小张氏赶紧劝道:“小姑怎么能这么说呢?国公爷让公公做庄头,你三个哥哥都做管事。听说国公府的庄子地界好收成好,庄子里的管事是实打实的肥缺。你没看到府里那些妇人婆子都在羡慕咱们家吗?”田青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四嫂还真是好打发。肥缺肥缺不过与土坷垃打交道能肥到哪里去。国公府也真是,欠下爹娘那么大的恩情,居然这么随便地便将咱们打发了。什么贵人。不过薄情寡恩的小人罢了!”
    “你,小姑你轻点声。叫人听见了不得了了!”几个女人吓得面如土色,小张氏一边惊恐地看着门口一边奔过去想去捂苗娘的嘴。田青苗话一出口才觉察不妥,可嘴上却不肯认输,悄声嘀咕道:“怕什么,我又没说错。”张氏心头大恨,冲小张氏使了个眼色,小张氏心领神会。两妯娌飞快地走了出去。这祸水离她越远越好,若因为这个不知羞耻没有心肝的东西搭上自己,实在是不划算。
    田家人除周氏焦氏外,其他人都收拾了好了准备去王家在京城西郊三十里地的田庄。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人,姚舜英一家少不得要去辞行。姚舜英拉着张氏和小张氏依依不舍,乐仪更是眼泪汪汪,大声对江哥儿道:“二哥一定记得来看我噢。”江哥儿重重点头。送走了田家人,文氏对孙女的教育也开始严厉起来了。专门请来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姑姑。除了教导乐仪日常礼仪外还教琴棋书画之类。
    看到女儿小小年纪便被禁锢得死死地,每日玩乐的时间少得可怜,短短三日时间王文靖便心疼得不得了,打算去跟文氏求情不让女儿学了。姚舜英其实也心疼,但知道女儿要想融入京城豪门社交圈子。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学的,因此硬着心肠阻止了丈夫。
    按规定虽“独子不得出继”,但“大宗可绝,小宗不可绝”,只是王文靖过继给了王明达,王明通这一支便绝了后。为了国公府的爵位有人继承,王明通夫妇同意过继儿子。至于自己这一支,打算过些年再去族里挑一个子弟寄到名下传承香火。王明达虽以昌国公的身份兼任五军都督府的掌印都督,但不用正经上班,王明通却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必须每日点卯报道的。王明达雷厉风行,送走田家人后的沐休之日便请来了王家族老,正式将侄儿过继到自己名下。
    王家族老们还没走,皇上圣旨便下来了,道是昌国公因为蒙受冤屈,导致爱子惨死。念及王家两房仅剩下王文靖一根独苗,血缘较近的族亲又没有,特允许王文靖兼祧。兼祧这个法子彼时还只在皇族中施行过,没想到皇恩浩荡,居然准许王家也这样做。听到这个消息,王明通文氏喜出望外,这下好了儿子既可以继承大房的一切又可以继承自己这一房的东西,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族老们却宛如当头挨了一棒,因为大家都在打着过继子孙给王明通两口子的主意。
    因为这一天大的喜事,乐仪被放了假。王明达想着孙女当初逛街买小吃的快活模样,说要带着孙女去逛街,王明通也想带孙女去书铺开开眼界。这些天被拘着学规矩的乐仪小朋友听到这个好消息,乐得不得了,兴冲冲地跟这两位祖父走了。文氏想着儿子年近三十且兼祧两房却至今无子,不由心里着急起来,将姚舜英叫到跟前问起了儿媳的身体情况,姚舜英只好将杨郎中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婆媳两个正在说话,婆子来报说侯相家的三奶奶前来拜访。文氏心里疑惑,侯相家跟自家没什么交情,平白无故地怎么便登门了。侯相是个老狐狸,他自家夫人过世儿媳又瘫在床上,内宅都是这个孙媳妇打理。那日丈夫和国公爷闲话,自己偶然听了一耳朵,似乎都察院这几日为着一个官员的弹劾跟侯相意见相左。这位侯家三奶奶莫非是为着这事,受了侯老狐狸的指示来自家探听的?文氏想到这里心里本能地不喜,不过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总得请客人进来吧。姚舜英一听通报,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侯三哥的妻子洪氏,是不是侯三哥叫她来的。因为不能确定,她也不好跟婆婆说。
    稍后婆子领着一名身量中等的丰满少妇走了进来,那少妇眉眼姣好,身上的鹅黄绣葱绿柿蒂纹妆花褙子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发式是莲花冠,冠上的黄金翠羽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使得她整个人显得美艳大方雍容华贵。少妇走到文氏跟前行礼,跟着又和姚舜英厮见。宾主客套了一通后落座,姚舜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果然是侯三哥的妻子洪氏。
    洪氏打量了姚舜英一通后歉然道:“得知姚家妹子来京后的第二日,夫君便嚷着叫我登门拜访。我想着国公府一家人骨肉分离多年好不容易团圆在一起,外人上门打扰不好,便拖了些日子,妹子别见怪啊。”文氏诧异道:“侯员外郎如何认识我们英娘!”洪氏抿嘴一笑:“夫人才回京还不知道,外子与姚家妹子论起来该是远房表兄妹,大家都是在启汶县的李家庄长大的,其实外子与令郎也是旧识。”洪氏也不算夸大事实,李家庄最初只有一家人居住,后来子孙众多才按血缘亲疏分成几房。姚舜英虽然姓姚其实跟李家的养女无异,说侯三跟她是表兄妹也说得过去。
    文氏看着姚舜英道:“果真如此?怎么你和三郎都不说。”姚舜英赶紧道:“这不这段日子婆婆忙着整治家务,公公和大伯商量着过继之事,加上儿媳和夫君还不熟悉京城,打算过些日子再请求公婆允许去侯府拜望侯三哥一家。没成想侯家嫂子先来咱们国公府,倒是咱们失礼了。”洪氏摆手道:“妹子客气了,你们毕竟远道而来,论理该咱们给你们一家子接风洗尘。”
    文氏对姚舜英的出身是很不满意的,一想到往后自己要带着这样一个出自乡野的儿媳妇去跟各家的夫人小姐们来往,她便头皮发麻,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些贵妇圈子有多刻薄势利。可是姚氏是儿子在寒微时候娶的发妻,国公爷和丈夫似乎对她还比较中意,自己真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这个姚氏居然还和侯相孙子有这么一层渊源,往后倒可以通过洪氏慢慢让儿媳妇和京城那些夫人太太们拉近距离。
    想到这里文氏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道:“侯三奶奶说哪里话,虽说我们三郎和英娘才从启汶来京城,可他们到底是国公府的人,侯员外郎既然年长是表兄,理该咱们家先请才是。这样吧,今日来不及了,等国公爷和我家老爷回来,咱们商量着择日请你们来咱们府上聚一聚。”洪氏也不推辞,爽快地道:“夫人是长辈,既然您发话了咱们做晚辈的只有遵从的份儿,英娘妹妹你说是不是。”姚舜英笑着点头。
    洪氏又道:“郑嫂子原本今日打算跟我一道登门拜访的,可她娘家姐姐来了,便叫我一人先来。”见姚舜英茫然不解,洪氏解释道:“郑嫂子是吴九哥的夫人。”姚舜英恍然大悟,侯三之前不是在信里说洪氏在张罗着给吴国贤牵线说亲嘛,看样子这个郑氏该是洪氏的老熟人了。洪氏嘴里又蹦出个新人来,文氏少不得又要盘问一番,洪氏叽里呱啦又解释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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