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这样的和平起码还能再持续个三百年,预言之镜上说……”
    “你相信那面镜子的谎言,”休斯讽刺地说,“该不会是它预言了将来,说不杀掉我的话,我就会杀了你?”
    “你觉得我会因为镜子的话而杀了你?”亡者反问道。
    休斯耸耸肩膀:“噢……那是为了什么?”他顿了顿,“我已经把我说的都说了出来,现在轮到你了。”
    亡者沉默着看着他,他不愿意提及那些事情,因为这对他同样残酷。他亲手杀了整个城堡的人,杀了他的兄弟,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会出现幻觉,甚至分不清楚现实与幻觉的区别。他的兄弟还没有被他杀死,他转过头就能看到他,跟他说话,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书,还是以前的样子,对着他微笑。噢,那时候,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
    他的兄弟到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死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找城堡里的凶手,觉得每个人都可疑,可是那些人一个个都死了,凶手的范围慢慢减少。
    最后,就剩下他和自己。
    最后一个晚上,他推开休斯的门,休斯的头发一夜之间变成了白色,那种绝望的表情,他永远不会忘记。
    ☆、第九十二章
    “我们是兄弟,但是有些事情我仍然不希望你知道,”亡者轻声说。
    “我躺在漆黑的土地里,每一年的那个时候我都会醒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我仍然会醒过来,”休斯轻声说,“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很疼。”
    休斯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有点呼吸困难,亡者微微地别过头,他相信休斯的话,亡灵都是这个样子。死掉的那一天会一再地重复,所以他会感到疼痛,可是其实,他不再会疼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你不该留下来,”亡者轻声说,“你应该像父母一样选择回归幽冥,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那是他们的归宿,不是我的,”休斯站起来,走到亡者面前,他修长而神经质的手指扣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我强迫自己恨你,因为那会轻松很多,但是……你还记得在杀死我之前对我说的那一句话吗?”
    亡者无法躲避他的视线,所以很干脆地抬起头看向他:“……我爱你。”
    xxx
    “宰相大人?”哈森看着恩波宰相在房间里大步地走来走去,看起来简直就像在校场训练往返跑,“您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如果您在思考什么问题,我觉得坐下来比这样跑来跑去有效率多了。”
    “你让我安静点,哈森,”恩波忍不住说,他往常都是担任布景板的作用,那是因为有人会冲在前面,就像国王陛下,就像撒克洛公爵,还有亚罗将军。这三个人互为犄角,都非常特殊,就像陛下代表的是权力和魄力,而撒克洛公爵代表的是手腕和政治,而亚罗将军代表则是国家武力,所以国家的政局才能从某个角度来说是非常稳定的。
    可是现在,代表权力的国王在一区的教会,无法赶回来,老实说,皇都的消息都被封锁了起来,整个皇宫和上城区都被控制了起来,下城区以及以外的地方都毫不知情,没有人知道现在皇都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何况,国王被指控为“伪王”,这个罪名太大了,一旦坐实,不但性命不保,而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皇女殿下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国王。从大局上来说,这一因素的缺失是致命的。
    接下来是撒克洛公爵的事,他的政治手腕与人脉都是必不可少的,他是整个政权之下的蛛网,如果国王不在的情况下,显然他会知道该做点什么,该如何交涉如何开条件,可是,相当于“头脑”的这个人――用亚罗将军的话来说,就是暂时失踪了,归期未定。恩波看到亚罗黯然的表情,那显然不只是失踪了而已,有可能撒克洛公爵永远没办法回来了。
    最后就是相当于国家武力的亚罗将军,她掌握着这个国家大部分的武力,可惜这次听了马文主教的话,只身进入皇都,兵力仍然在西境,而皇都的军队一来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调动,二来,这些兵力与皇女带来的军队甚至无法打成平手。
    现在这三个人都靠不住,恩波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亚罗将军之前曾经拜访过克兰德公爵,她说他们肯定还欠缺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她不肯定是什么,”哈森忽然开口说,“但是她认为这可能和克兰德公爵在郊外的城堡有关。”
    “所以呢?”恩波转身问。
    谢天谢地,他终于停下来了,哈森心里想着,然后继续说:“她……昨天下午就去那片迷雾里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什么……那片迷雾?”恩波不由得看向窗外,尽管现在阳光灿烂,但是那片浓雾已经成了皇都人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它从哪里出现?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会有人迷路……在大雾里的那些房子和人呢?
    “她太鲁莽了!”恩波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不知道吗?她一离开,且不说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光是不在这里,就会让那帮人轻松不少。”
    “可是亚罗将军说,也许秘密就在那里,”哈森低声说,“皇女进入皇宫以来,几乎每天都要派一队人马进入浓雾,当然,只是无功而返,噢,我还听说,现在那片浓雾也不安全了。它原先只是让人迷路,而现在有些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城里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不过我看没一个靠谱的,所以亚罗将军才打算亲自去看看。”
    “你是说……皇女一直派人去?”恩波顿了顿问道。
    哈森点点头:“一直派人去,就算有人失踪了也不管――你说,她是在找什么呢?”
    恩波转过身,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皇都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把那片雾的大概位置画出来……”
    哈森凑过来说:“不用画,那里就是几个贵族的城堡,克兰德家的城堡就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
    “等等,克兰德家是在那里吗?”恩波连忙问。
    哈森点点头:“没错,就是那里。”
    “亚罗分析的没错,那座城堡里肯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恩波敲了敲地图,“很关键,足以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亚罗将军能找到吗……”哈森担忧地说,虽然说现在寄希望于那个“东西”身上还有点早,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等……让我们试着来分析一下,那大概会是一个什么东西,”宰相恩波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哪猜的到!”哈森对此不抱任何幻想,“虽然亚罗将军有些鲁莽,但是我不得不说,这种事情不是靠分析能得到的,宰相大人,我们应该更切实际一点。”
    “我来想想……”恩波看着地图说,“当年我虽然不在皇宫,但是我知道皇女是因为行刺国王陛下而被流放的,这件事情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能肯定这是皇女做的,所以国王陛下选择了流放。”
    “皇女到底有没有做呢?”哈森反问。
    恩波摇摇头:“现在有没有做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想取回王座,而我们的国王陛下,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哈森不自觉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我不会让她伤害陛下的!”
    恩波轻轻地晃了晃手:“说句不客气的,陛下要是落在她手上的话,就死定了。”
    “……我今天晚上就秘密去一区!”哈森站起来,“我要马上去保护陛下。”
    “不行,你不能去,”恩波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让别人去,我知道撒克洛身边的一个刺客,我来联系他。”
    “我不放心……”哈森皱着眉头说。
    恩波咳嗽了一声:“就剑术方面,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宰相大人!”哈森瞪着宰相。
    “听我说,”宰相重新走到地图边说,“我不能凭空推测一切,但是我们可以从皇女被流放的时候开始说起,七年前,她被送到五区的虚无之塔。”
    “没错,一定是那个时候跟五区总阁克兰德家联系上的!”哈森点头说,“五区总阁够有野心的!”
    “不对,”恩波摇摇头,“那时候的五区总阁是撒克洛公爵的父亲,克兰德家还没有成为总阁……从安尔家族之后,五区的总阁变动很大。一来是因为五区这边贸易发达,收入相当高,这样的地方是非就多,二来,那里的平民跟皇都以及别的区有很大的差别,他们的自我意识很强,大概是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商人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安尔家以后,自我保护意识开始增加的关系,不管怎么样,克兰德家族是在五年前才坐上了总阁的位置的。”
    哈森那时候才刚进护卫队,别说五区了,连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的情况都搞不清楚,所以只能在一边听着,等恩波说完了,他才说:“那么皇女与克兰德联络的时间可能是在五年前,也可能在五年前他们就有联系。”
    “收买克兰德为皇女卖命也不是很难,”恩波想了一会儿说,“但是说服教会的主教,尤其还是皇都的主教这样的帮忙,那就很难了。我甚至猜测,连教会里都有他们势力的渗透,我说不准那是多少人,但是这个局,他们布的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哈森已经惊讶道说不出话来了。
    恩波继续说:“克兰德没有这样的魄力,皇女也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与势力,如果她有的话,当年也不会连累皇后自尽,自己被赶到虚无之塔去了。所以在她到虚无之塔,直到克兰德上任五区总阁的时间里,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人,在为她出谋划策!”
    “可、可是什么人能这么手眼通天,这没有道理啊……”哈森有些慌张地说,恩波说的事情太严重了,光是想到教会里有多少人被收买了,而国王陛下一个人呆在那里,他就无法安心下来。
    “撒克洛公爵的父亲也许能办到,但这样经过相当长时间的部署,在我看来,至少要七八年才是一个初步,”恩波说,“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快到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能力范围……”
    “什么意思!”
    “撒克洛公爵曾经跟亚罗将军提过克兰德家有人在使用黑魔法,哈森,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恩波淡淡地说。
    哈森愣在那里,他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的伯父就是因此而死的!如果这项指控在皇女身上实现,那么她就没有权利继承王位,这一切的可以称之为“政变”的行动,完全是由黑暗之神主导的,理所当然要被镇压!
    “这……可能吗?”
    “这件事情我要找财政大臣去商量,”恩波说到这里就往外面走,“他活了那么久,宫廷里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
    “亚罗将军也可以……”事实上来说,亚罗将军都活了三百年了,照理说,这边的事情亚罗知道的一清二楚。
    “算了吧,那个半精灵都把精力放在军队上了,哪有功夫管宫廷里的事。”恩波说着已经走出了房门。
    ☆、第九十三章
    艾洛斯趴在窗口无聊地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他伸出手去,一只鸟儿落到了他的手心,低头轻啄他手心的面包屑,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鸟儿便受惊飞走了。
    “你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呐,”西路凉凉地说。
    “装给诺曼看咯,我知道他看着我呢,”艾洛斯拍拍手里的面包屑。
    西路嗤之以鼻:“我之前听你说过那个马文的事情……我看他是打定主意陷害你了,这次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艾洛斯没有说话,西路继续说:“我看也别在这里呆着了,还是先回去吧。”
    “回皇都?”艾洛斯挑挑眉,“现在还不能回去。”
    “怎么了?”西路怔了怔问,“他们现在都不把你当国王了,搞不好弄个测试黑暗的魔法阵出来,那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艾洛斯摇摇头:“你说的不对。”
    “怎么了?”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艾洛斯离开窗边,坐到一边的高背椅上,“皇都出了事,牵涉的人太多,我现在只能先呆在这里。”
    “皇都出事了吗?”西路有些迟疑地看着艾洛斯,“政变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艾洛斯叹了口气,“那是肯定不是一般的小问题。”
    “怎么看出来的?”
    艾洛斯把玩着小圆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轻声道:“我已经一个人呆了将近一个月了,按理,亚罗就算自己不来,也肯定会派哈森或者别的护卫队过来保护我。”
    “也不能这样说啊,”西路不在意地说,“那个半精灵一看你就知道,你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
    “有能力保护自己是一回事,”艾洛斯摇头道,“但是做给别人看又是另一回事。现在亚罗已经回到了皇都,照理我也应该回去,但是我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回去了,你说,就算亚罗答应,恩波他们会答应国王失踪那么久吗?”
    “……没错,”西路沉吟了一会儿说,“就算和诺曼在一起,他们也不会放任国王一个人呆着,可是一直没有动静。”
    “我到了教廷,他们因为马文的事情指认我是‘伪王’,重点不在马文的死身上,而在‘伪王’身上,我看,他们一定是一早就打算在教廷里证明我是个冒牌货的事实。否则,按照教会近年来的谨慎,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举动。说我是‘伪王’,有什么证据?这个国家有法律,‘神谕’可不算证据!他们就不怕我反将他们一军?”
    “那就是说,皇都发生的事很可能跟教会现在出乎平常的举动有关系?”西路立刻说,“先不管在皇都里捣乱的人是谁,但是他肯定跟教会是一伙的。”
    “对!”艾洛斯点了点头,继续说,“之前撒克洛一直很介意克兰德家用黑魔法的事。”
    “克兰德是谁?他跟我们是一伙的?”西路激动地说,他一听到“黑魔法”之类的词儿就特别激动。
    艾洛斯鄙夷地看了西路一眼,想了一会儿说:“克兰德是五区的总阁,他家很有钱,五区总阁每年上缴的税款是国库的一大笔进账,比起其他几个区,他应该是最有钱的总阁了。”
    “最有钱的不是教会吗?”西路反问。
    “最有钱的应该是教会,”艾洛斯耸耸肩膀说,“但是一区的总阁在教会这里肯定也拿了不少好处。我现在的处境,跟教会讲道理肯定没用,诺曼一定会帮我联系一区的总阁,可是这几天都过去了,依然没点动静,我想一区的总阁不是被他们收买了,就是被他们威胁了,反正这件事情上他打算不插手,甚至还会帮助他们。”
    “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想算计你?”西路说道,“克兰德是五区的总阁,他有这个经济实力吧?”
    “五区每年的税收的确是一笔大进账,他自己赚的肯定也不少,要说有没有这个经济实力……我觉得大概是差不多。”艾洛斯想了一会说,“但是,既然是想要对付我,想要的无非就是王座,可他自己是不可能坐王座的,皇室统治了这么久,以他的资历,是不可能成为国王的。让我想想……他坐上总阁总共也不过五六年的时间,他的根基这么浅,还想算计我?”
    “那他背后还有人!”西路笃定地说,“这个人可以坐上王座!你想想,有什么候选人没有?”
    “……撒克洛?”
    “拜托!能不能不提他?”西路没好气地反驳,“他在湮灭空间!湮灭空间,你知道的吧?他怎么可能出来策划政变?就算出来了,你以为他稀罕你那穷酸的王座?”
    西路又说道:“你别用这副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你看着我,那也是事实!我说你兜了这么大的圈,该不是想证明撒克洛没死吧?我告诉你,他死定了!”
    艾洛斯张了张嘴,在高背椅上曲起膝盖,眼睛盯着那朵玫瑰倔强地不说话。
    西路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也不排除有那个可能性……那除了这个可能性,还有别的吗?”
    艾洛斯为难地装作想了一会儿说:“大概没了吧。”
    “喂!”
    “……当然了,我觉得诺曼也是受害者,”艾洛斯将话题扯到另一个人身上,因为他真不是很想去设想别的可能性,“如果我一旦走了,那他可能会受到牵连。”
    “我一直以为教会是诺曼的天下呢,”西路耸耸肩膀说,“他们自古就背负着拯救人类的使命,他们就是为此而生的,在没有神祗的年代中,为人类指明方向。”
    艾洛斯眨了眨眼睛:“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使命什么的,我一直以为他们很有钱,因为他们叫做‘诺曼’。”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有钱?”西路白了他一眼,虽然他此刻只是一只在戒指里,看起来有点“平面”的蜘蛛,但是也不妨碍他做这个动作,“在传说中,光明之神取出自己的血,将他融在某一支人类的血脉里,给予他们使命,而他们亦不能抗拒这个使命。”
    “好可怜……”艾洛斯由衷地说,“光明之神果然是个冷酷的神祗,他从来只用‘命令,给予使命’,黑暗之神起码还用‘契约’,多少还有一点好处。”
    “这就是代价啊,”西路凉凉地说,“他们想要立于人上,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起来,你还是黑暗商人呢,”艾洛斯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轻轻地抛了抛,用手再接住,“怎么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熟练,我真怀疑当时是不是黑暗之神看走了眼,才会选你做黑暗商人,我说呢,怎么那时候魔神大战就失败了……”
    “喂喂,魔神大战的时候,我已经被封印了好吗,”西路连忙抗议道,“你能尊重别人一点吗,我怎么说也是黑暗之神的近侍……你这个暴君!”
    艾洛斯冲西路做了个鬼脸,伸了一个懒腰,向后倒到了床上:“我睡会儿,有人来了就叫我。”
    “喂……我被你扔到杯子里了……”可惜,隔着茶水,声音传播的效果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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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非要搅和这件事情,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佩罗站在半敞式的柱廊里看着诺曼,之后转而看向屹立在教廷上高耸的高塔,那里囚禁着诺曼带来的伪王。
    诺曼没有说话,他看到窗边的少年一闪,就走进了房间,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你也别看了,他被困在这座塔里,离地面这么高,除非他有翅膀,否则就别想离开。”佩罗继续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教皇显然是有什么打算,你最好置身事外,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
    “他……准备做什么?”诺曼转头问。
    佩罗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而且……只要有机会,他是不会放弃驱逐你的。”
    “我知道,”诺曼轻轻地点点头,“你会怎么办?”
    “如果他不承认自己是伪王,那么就必须进行一系列的测试……”
    “这其实与他是否是真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吧?”诺曼忽然打断佩罗的话,“你们这是想要对皇权宣战吗?”
    “我只是按照教皇的吩咐办事,”佩罗沉默了一会儿,蓝色的眸子毫无情绪起伏,“诺曼,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也许所有人都麻木到不需要光明之神的指引了,”诺曼冷淡地说,“我不会指控他的。”
    “可是神谕……所有人都知道了,”佩罗终于有些动容,皱起眉头看着诺曼,“他是伪王……甚至有可能不是人类,诺曼,你得说实话。”
    “什么是实话?”诺曼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涌现出了愤怒,“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都是那些人手里的棋子,他们想要干嘛,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不但不会指控他,我还要保护他!”
    “你怎么保护他?”佩罗怔了怔,随即冷冷地说,“难道你想被教会法庭指控与黑暗生物在一起吗?”
    “黑暗生物?”
    “马文死的那种方式,别说是一个普通人类做的,”佩罗刻板地说,“他是被吃掉的,从里面开始吃的,这种残忍的杀人方式,只有黑暗生物才会做!”
    “他不是凶手!”诺曼坚持道。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诺曼,”佩罗看向他,“光明神的神谕里也不会出现这种内容,如果你坚持这样保护他,最先上法庭的人是你,诺曼。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不会再忍让了。”诺曼冷淡地转过身,“我要看看光明之神在他们心中是否值得去拥护。”
    佩罗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是僵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惋惜地看着诺曼远走。
    ☆、第九十四章
    “宗教法庭?”艾洛斯的手上停着一只黑色的鸟儿,它有长长的尖喙,左右两侧的脸上各有两只红色的眼睛,四只眼睛不停地眨着,却始终保持两只眼睛睁着的状态,“他们要审判诺曼?为什么?”
    黑色的鸟儿拍动羽毛稀疏的羽翼,发出婴儿般的哭声,仿佛在回答艾洛斯的问题。
    “因为……我?”艾洛斯皱起眉头,看向戒指上的那只蜘蛛,“看起来,他们不仅想对付我,还想要对付诺曼。”
    “年代真是变了啊,”西路用唏嘘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不管在什么年代,人类都是很敬重诺曼的,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人类为了钱权还真是不折手段……”艾洛斯的指尖轻轻一动,那只黑色的鸟儿尖叫一声,拍动翅膀冲出窗户,而在冲出窗户的时候猛地分裂成了两只,而在更远的地方,这两只的身体又分裂出了两只,接着是更多的黑色的鸟儿,尖叫着借助气流滑翔而去。
    “你胆子太大了!这里可是教会啊,你准备干吗……”西路激动地嚷嚷起来,“他们有结界!”
    “我看过了,这种烂结界,我只能说光明之神的力量跟黑暗之神一样,已经被削弱地不成样子了。”艾洛斯轻蔑地说,他走到桌子边,将戒指戴回自己的手指上,“我要多搜集一点儿消息,这样下去太闷了。”
    “你……你又准备干嘛去!”西路看到艾洛斯轻盈地跃到了窗台上,不由得叫起来,“喂!喂!你不是想……”
    “你好歹也是黑暗商人,胆子别这么小好吗?”艾洛斯叹了口气,轻轻迈出足尖。
    “不要啊!他们会发现……”西路的话还没有说完,巨大的风声已经将他的声音整个儿吞没。他们急坠而下,高空的气流撕扯着他们,西路只听到布料猎猎作响的声音――可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平稳下来,他看到艾洛斯身后巨大的翅膀,那黑色的翼膜张开来,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
    他们轻盈地落在草地上,没有惊动草叶上的任何一只虫子,艾洛斯的翅膀已经不见了,他像一只动作灵敏而优雅的猫科动物一样,轻巧地翻过了一处高墙。
    “我……我能说你太乱来了吗?”西路继续责备艾洛斯,“我们不是还可以找加百列吗?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我倒是可以去他那里避一会儿,可那有什么用?”艾洛斯冷淡地说,“我和他是世仇,无论是卡米拉还是他,如果相遇在战场,他们会和我一样,毫不留情的。更何况,他那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当然,他在心里加上了一句,除了那一大笔欠款。
    西路有点儿不以为然:“别说那么冷酷……过了近千年年,我算是看明白了,黑暗生物和光明生物要好起来了,也许大家能共存也不一定呢。”
    “得了吧,就人类那种样子……”艾洛斯皱皱鼻子,表示不以为然。
    “你到底要去哪里,你认不认路啊……”
    “我已经让鸟儿找好路了,能麻烦你安静一点儿吗?”艾洛斯低声说,他熟门熟路地穿过那些看起来都一样的廊门,走过一座大厅的时候,他忽然在一块黑色的墙壁前停了下来。
    “这个……”他本来都已经走过去了,这会儿又倒退回来,“好像怪怪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西路不以为然,“能比一条龙在教会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更奇怪吗?”
    这是一面通黑的墙壁,在一片洁白的圣殿中显得格外突兀,此刻夕阳西下,橘色柔和的光芒透过巨大的玻璃照满了整个殿堂,可是当光芒落在这里的时候,却像是被整个吞噬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块墙壁上使用了吸收光线的材料的关系。
    “好像……”艾洛斯伸手轻轻地安在那面墙上,“好像不仅仅是一面墙,感觉倒像是结界多一点。”
    “好可怕!”西路小声说。
    “有什么可怕的,”艾洛斯也不打算多找麻烦,“也许那边是你的同类。”
    “也是你的好吗?”西路没安好气地提醒艾洛斯,“我们是一伙的,你可别忘了。”
    “我没忘啊,”艾洛斯狡辩道,然后抱着肩膀在这块漆黑的墙前走了两遍,“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仔细看的话,又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不等西路回答,艾洛斯转身向另一边跑去:“算了,我现在还是去找诺曼好了。”
    他走了一段路以后,风景变了,变得更加肃穆,周围的建筑缺少了一种精致与华丽,倒有点复古的浑厚与古朴。一路上,艾洛斯都避开了这里的人,可是这里的建筑更巨大与宽阔,却没有感觉到有人类的活动。
    “诺曼呢?”艾洛斯穿梭在巨大的柱廊之间,按照鸟儿的提示,这里就是诺曼的住所。
    “这里好大啊……”西路也说,“可能在神殿里?”
    艾洛斯走进神殿,这是设在教廷里的神殿,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祭司都可以使用,还是单为诺曼准备的。就物质条件来说,教会倒是对诺曼慷慨的很。
    神殿比艾洛斯想象的大,在深处,光明之神的雕像前,跪着一个栗发的少年。
    他的背影如此单薄,愈发衬托着这个大殿的冷清与空旷,艾洛斯不由得想起在精灵之谷的英灵殿,比起那个闪烁着星辰的大殿比起来,这里就像寂静的坟地。
    而诺曼就跪在那里,艾洛斯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他平静而虔诚,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少年在阳光灿烂的半截石像前诚心祷告,以一种与这个时代不符合的虔诚与坚持。
    他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信仰丧失的年代,这个满是谋划与阴谋利益的教会一点也不适合他……
    “谁?”栗发的少年忽然转过身,艾洛斯怔了一下,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没有意外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
    “我见过光明神,本人比雕像难看多了,”艾洛斯一路小跑,跑到诺曼身边笑嘻嘻地说。
    “你见过吗?”诺曼笑着反问,觉得艾洛斯是在开玩笑。
    艾洛斯认真的点点头:“也不算是本人啦……你知道吗,以前光明神在创造精灵一族的时候,以自己的外貌造就了精灵王,所以呢,精灵王其实跟光明神长的一样的。当然了,性格上嘛……”想到精灵王恬不知耻的赖账行为,艾洛斯不由在心里谴责光明神,怎么忘记给精灵王加上几个好性格了。
    “说起来,我好想在文献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话,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诺曼拉着艾洛斯往神殿外面走,“你怎么跑出来了?”
    “那样的破结界还想困住我……”艾洛斯轻蔑地说,“对了,你很喜欢看书吗?”因为说起古代的事情,诺曼好想说都是从书上看到的。
    “也不是喜欢……”诺曼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在我以前,诺曼已经空置了两代人,所以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做诺曼――这里很大吧?是我一个人住的,我从那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他在胸口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这么高的话,大概跟拉里的年纪差不多吧。艾洛斯环视了一下周围,空旷地连走路都有回音,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墙壁与雕像,真难想象,这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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