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相亲对象,那女方不是不介意做后妈就是压根没想容下他这个捡来的孩子。
    客观来说,童潇潇不算很漂亮的人,但她的气质谈吐让人很舒服,杜君浩那么闷的人,她竟能说上话,而且氛围维持的很好,一点都不冷场。
    周夫人很高兴,尽管她表现的并不明显,但眼底一直含着笑意,视线落在侄女身上时竟有几分连周展和池洋都无缘得见的宠溺。
    饭后周夫人让杜君浩和童潇潇出去走走,像每位拉红线的人一样为相亲对象制造独处空间,杜君浩一点都不想去,可也不好直言拒绝。
    池洋见他看路希,用嫌少得见的端庄得体态度道:“我送宝贝回家,君浩,潇潇,你俩玩的开心点。”
    路希对杜君浩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可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却让杜君浩更不想离开了,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己如果把路希丢在这里,那他准备接路希回家的打算十有八九会落空,可预感毕竟是预感,他没法因为这种理由驳周夫人的面子,把童潇潇晾在这。
    相亲的两人离开之后不久,池洋也带路希走了,周日的午后,阳光甚好,车子开了一阵便停了下来,路希却浑然未觉。
    池洋帮路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温声说:“别担心了,你还有叔叔呢。”
    路希局促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我爸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如果因为我这个拖油瓶错过了合适的人,我会内疚的。”
    池洋看着少年黑乎乎的眼睛,心里莫名的一个激灵,一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跳进了他的脑海,他不由自主的敛了唇边的笑意,看着路希的眼神有点惊心。
    路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望向车外发现车子停在一条宽敞的甬道上,道路两旁是新绿的树木,车辆稀少,路人也不多,没想到喧嚣的都市里还能有处这么好的景致。
    “天气真好,我们下车走走吧?”路希回过头问池洋。
    池洋回过神儿来,重新拾起笑容:“叔叔就是这么打算的。”
    ☆、part 63
    “那里是我和你展叔读初中的地方。”池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院墙,“每天放学我们都走这条路回家,其实这不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但我喜欢这,周展买了辆自行车,专门带我走这条路。”
    这是路希第一次听池洋提及他和周展的过去,大概是天气真的很舒服,也可能是池洋的语气让人心境平和,路希有些乱的心竟然静了不少。
    “我家是经商的,我算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我父母忙着赚钱,没时间管我,但给我的都是最好的,从幼儿园到大学,我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如果我像你这么听话的话,大学毕业之后我会被送去海外深造,在外面历练些年回来接手我爸的公司,可我骨子里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人,我父母怪周展带坏了我,其实如果没有周展,我才真的会被带坏呢,而且周展那二愣子哪有带坏我的脑袋?他被我带坏还差不多。”池洋偏头问路希,“你说是不是?”
    路希中肯的回答:“我觉的你很诚实。”
    池洋莞尔:“你好奇吗?”
    路希茫然:“好奇什么?”
    “好奇我和周展怎么从好哥们儿变成两口子的。”
    路希眉眼动了动,再度中肯回应:“我爸不许我好奇。”
    池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宝贝,你太顺着君浩了,这样不好,知道为什么吗?”
    路希静了一阵才道:“没人能依照别人的意愿活一辈子。”
    这孩子太聪明了,可聪明的人大多不快乐,池洋在心里叹了口气,搭着路希的肩膀道:“君浩已经习惯当你是乖孩子了,等你哪天不乖了,不能对他言听计从了,你和他都不会太好过,他可以疼你宠你,但他不会接受你的违逆,他对在意的人和事非常专横,那不是一句霸道无理可以形容的,我和周展,甚至连张川他们都觉的他人格有缺陷,你这几个月的行事方式已经让他产生危机感了,他觉的你在脱离他的掌控,并为此躁动不安。”
    路希心里动了动,笑着说:“没那么严重。”
    池洋又叹了一声,他无意让路希恐慌,和他说这些只是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路希显然是明白这些的,至于他想装傻充愣还是自我安慰,他就不好去拆穿了,但愿这孩子对君浩只是恋父情结,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父,他不想路希受伤害,一丁点都不想。
    散过步,谈过心,池洋就把路希送回家了,他估计杜君浩到家没看到路希会不太好,至于怎么个不好法他也不好说,反正肯定不会其乐融融就对了,所以他没向往常似的待着路希不松手,还不大情愿的给杜君浩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儿子给他送回去了。
    池洋很少依常理行事,杜君浩怕他趁机和路希说些不该说的话,和金枝玉叶单独相处时就在挂念路希,把人送回家之后就往家赶。
    张川打来电话时,杜君浩回家的路刚走了一半,张川笑着说:“咱家生意太好,真的惹来踢馆的了,我在往那儿赶,你也尽快过去吧。”
    被迫和相亲对象单独相处了三个多小时的杜君浩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所以他直白且言简意赅的给了张川两个字:“没空。”
    张川苦笑:“你以为哥和你开玩笑呢吧?真不是,真的有人踢馆,来了七八号呢,都是清晖堂挑大梁的,显然是打着踢馆给清晖堂造势做广告的主意来的,绝不会跟咱客气客气就拉倒,咱不好好招待不行。”
    早不来晚不来,偏赶着他急着回家哄儿子的时候来,杜君浩简直想把那群傻逼折吧折吧塞箱子里邮递到墓园去。
    杜君浩三拳两脚放倒了一个,连个表示承让的客套动作都省了,没有情绪波动的目光直接扫向了台下,被兴奋叫好的看客挤在前面的四个人脸色有点不好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人家一个人放倒了一半,这管算是踢自己脸上了。
    张川从侧面上了拳击台,在杜君浩耳边说:“你去歇会儿。”
    杜君浩道:“不累。”
    “哥知道,可你这不是心情不好吗?”平均五分钟放倒一个人,四个人也不过用了不到半小时,依照他这怪兽老弟的体力来说确实累不着,可再让他打下去,清晖堂的脸就丢大了,虽说同行是冤家,可真让人家颜面扫地,那以后就从冤家变仇人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结梁子,掐红眼,绝非明智之举,所以今天就不能分胜负,就算分出来了,也不能差的太悬殊,他老弟也做了几年生意了,不会不明白这道理,可他心情不佳的时候谁都不惯着。
    杜君浩的视线在清晖堂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张川身上:“那我回家了。”
    张川郁闷道:“回家着的哪门子急啊?家里有大姑娘等你啊?”
    “有儿子。”杜君浩丢下话就想走人,看客一见这情景立马不愿意了。
    张川一手抓着杜君浩硬邦邦的小臂一边用玩笑的口吻对众人道:“别嘘别嘘,我老弟不走,就下去歇口气儿,待会儿还上来呢,再说这表现的机会也不能全给他小子啊,各位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杜君浩反手一推,说:“那你表现。”
    张川“嘿”了一声,笑骂:“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哈。”同时给老馆带过来的员工使眼色。
    小姑娘特别机灵,杜君浩一下台就被她呼吁的一群女员工围上了,端茶的递水的拿毛巾的,个顶个的殷勤,换做往常,这些人或许还忌惮杜君浩,可今天情况特殊,氛围特殊嘛,杜君浩站在一群女人中间,心里直骂娘,台上的张川笑的像只老狐狸,就算你小子是李小龙在世,也不能从一群热情的娘子军里杀出重围。
    踢馆防守战一直到夜里才结束,切磋没用多少工夫,可切磋之后清晖堂的老板匆匆的赶了过来,把责任全推到了自己弟弟身上,还装腔作势的踢了不识大体的亲弟弟两脚,张川自然要摆出一副“不妨事不妨事,不打不相识”的嘴脸,于是接下来便是饭局,杜君浩走走不成,待待不下去,那脸沉的和涂了层墨似的,张川面上和清晖堂的老板称兄道弟,相见恨晚,桌子底下的脚不住的往杜君浩的小腿上踢,杜君浩让他踢烦了,把一整瓶白酒拎了起来,给清晖堂的老板和自己各满了一大杯,沉声道:“曲哥,我敬你。”
    张川心头一跳,心道:坏了,这小子是想把人家放倒了赶紧回家。
    张川想拦,可杜君浩已经把酒端起来了,清晖堂的老板似乎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面上带着从善如流的浅笑接受了“敬酒”,杜君浩的酒量和他的体能一样变态,结果可想而知,清晖堂的老板是被他弟弟扛出去的,小伙子年轻气盛,临走前狠狠的瞪了杜君浩一眼,那眼神儿就跟看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差不多。
    送走客人的张川回身就给了杜君浩一脚,没好气的骂:“你小子诚心拆台是吗?”
    杜君浩提起小腿,拍了拍裤子上的脚印子,面无表情的说:“你拉我来的。”
    张川让他气乐了:“我错了,全他娘是我的错,您老赶紧回家吧,我给您叫出租车。”
    杜君浩看着他不说话,眼白微微泛红,颧骨也染了层绯色。
    张川拉开出租车的门,把人塞了进去,对司机道:“有多远拉多远,谢谢您了。”
    司机回头看了眼杜君浩:“这么大酒味儿,喝高了吧?您可别吐我车上。”
    张川塞给司机两百块钱,司机这才拉着怪兽离开。
    ☆、part 64
    路希数了三千多只羊才睡着,大脑才休息没了一会儿,他就被花卷儿拱醒了,迷迷糊糊的如同哄孩子般轻拍了花卷几下,花卷还是不安分,非要给他叫起来不可,他被吵的清醒了过来,发现房门半敞着,客厅里的光线透进来一点。
    路希一开台灯,花卷就跳下了床,一溜小跑的离开了房间,路希趿拉着拖鞋跟出去的时候,花卷和杜君浩保持两米多远的距离,回头看着路希喉咙里咕哝了两声,似乎在招呼路希快来,而打着赤膊的杜君浩背靠着卫生间的门坐在地上,那个微垂着头的样子很像是睡着了。
    路希赶忙上前,腰都没弯下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他叫了两声爸,只得到一个含糊的“嗯”,酒劲儿当头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路希只得伸手拍他的脸:“爸,醒醒,别在这睡……”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抓住了,杜君浩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更红了些的眼睛不悦的看着路希,似乎是嫌他吵他睡觉了,他并非真的怪兽,只是酒劲儿比常人上来的晚一点,常人是醉在酒桌上,他是回家醉,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喝再多也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
    杜君浩手劲太大,即使没故意使用力,路希还是被捏的有点疼,好在杜君浩没有醉的连儿子都不认识,愣了下就松了手。
    “回屋睡吧,能站起来吗?”路希甩了两下手腕,不敢冒然碰他了。
    杜君浩伸出一只手,示意路希拉他一把,路希咕哝着“你可别掐我了,挺疼的。”把手递了上去,用力一拽,杜君浩稳如泰山。
    路希有点哭笑不得:“你多少使点力气,我自己拉不动不你。”
    杜君浩“嗯”了一声,路希再用力,终于把他拉起来了,路希发现他有点打晃,有心扶一把,又觉的他没醉到东倒西歪,自己也能走,就没伸手。
    杜君浩小幅度的打着晃,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父子俩对视了几秒,路希猜测道:“喝水?”
    杜君浩不说话。
    路希又猜:“难受?”
    杜君浩不说话。
    路希看了看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说:“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说就进屋吧,小心点,别摔了。”
    杜君浩皱了皱眉,还算顺利的晃回了自己的卧室,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就不动弹了。
    路希拿上干毛巾,又去倒了杯水,他怕喝迷糊的杜君浩再逮他腕子,帮他擦头前先说:“爸,我给你擦头发。”
    杜君浩撩起眼皮,不置一词的看着儿子,酒精让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就像隔着一层稀薄的雾气看路希似的,但某些东西又格外的清晰,比如路的眼神,那种包含着无奈,担心,还有些好笑的眼神并不适合十几岁的少年,这不是早熟晚熟的问题,不适合就是不适合,难道说孩子真的在他没发现的时候长大了?成熟了?想到这里,他那颗醉沉沉的脑袋竟然开始担心孩子的恋父情结会消失,和孩子恋父相比,孩子思想成熟,将注意力转向别的同性,被别的同性吸引更让他无法接受,那种该死的可能性他单是想象都会怒火中烧。
    杜君浩忽然扯开了头发上的毛巾,目光有些严厉的看着路希,沉声道:“不准交男朋友。”
    路希僵了僵,叹声道:“知道了。”
    不是乖顺的说好,不是心甘情愿的乖乖听话,而是无可奈何的妥协,路希的语气,路希的话,到了杜君浩耳朵里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你不愿意?”杜君浩微眯着眼睛,那种神情让路希觉的他有点危险。
    “没有。”路希无奈更甚,忽然觉的他酒后惜字如金的习惯挺可爱的,至少比当前这种状态可爱。
    “没有你这种态度?你看上谁了?是不是那个姓陆的小子?路希,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那种心思,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路希知道不该和个醉了的人计较太多,他本身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何况对方还是杜君浩,可“这算酒后吐真言吧?”和“他现在不准我和男人交往,那以后极有可能逼我和女人交往,逼我结婚生子。”的念头让路希有点呼吸不畅,他抽走了杜君浩手里的毛巾,直起身道:“爸,你喝多了,早点睡吧。”
    杜君浩见他要走,心里的怀疑就像被坐实了似的,他一把抓住了路希的胳膊,把路希拽坐在了床边,自己欠起了身子,手上微微施力,语气森冷:“想造反吗?我让你走了吗?说,是不是那小子?”
    “你别无理取闹。”朝夕相处两年有余,他们从没起过冲突,甚至连怄气都没有过,可现在路希有点生气了,就算他脾气好,可他也是个男人,不管多温和多擅于隐忍,也不可能没有底线,而且他被抓的很疼。
    孩子皱着眉吐出的指责让杜君浩的脸全冷了,手不由自主的加了两分力气,他那把子力气,别说路希,就连周展那种壮汉都会怵头,路希这下真被抓疼了,疼的没法忍耐了。
    “放开我,疼……”被抓着的胳膊不敢用力往回拽,路希只能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可那五根指头就跟烧热的铁钳一样,直冲脑门的痛感让路希有种就算挣脱出来也会被粘掉一层皮的错觉,而抓着的人显然不是粘他一层皮就算完的态度,路希心里一急,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杜君浩终于松了手,但他的神情不像是因为疼放开的路希,而是惊讶,路希哪敢逗留,一获自由他就跑了。
    路希一路跑回卧室,关门上锁,还在门上抵了把椅子,生怕杜君浩追过来揍他,虽然杜君浩从没揍过他,可喝醉了就不好说了。
    万幸,杜君浩没追过来,路希把贴在门上有一阵的耳朵撤开一点,又不放心的贴回去,再三确认门外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把路希叫醒了就回屋睡大觉的花卷抬起狗头看着路希,似在询问:你咋了?
    “他这次是真喝醉了。”路希慢吞吞的爬上床,皱着秀丽的小眉毛揉自己的胳膊,虽然没被粘掉一层皮,可被掐的又疼又红,明天说不定还会紫。
    花卷儿不明所以的看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胳膊上的红印子,路希用另一只胳膊环住它的脖子,静了半晌才道:“吓的我都忘了生气了。”话落自己都被逗笑了,可那笑容里满是无奈。
    转天是周一,路希上午有课,他失眠了大半宿,不小心睡过头了,起来之后连头发都没顾得梳就匆匆忙忙的去学校了。
    杜君浩起的更晚,他醒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昨晚既没吃醒酒药也没喝醒酒汤,宿醉的症状有点严重,醒了之后又浑沌了一阵才起床。
    洗漱的时候,他在淋浴间的地上发现了自己的手表,伸手去捡表的时候,发现了手背上的牙印,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被这个不算明显但肉眼可见的齿痕穿连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地方连不上,但已经足够刻画出一个酒后失态的老混蛋了。
    “君浩,你火了。”张川打来电话,好笑的说,“有人拍了视频发网上去了,昨晚就被置顶了,点击量已经五十多万了,麻利儿过来,我老师等你半天了。”
    “没空。”杜君浩捞起大衣往门外走,准备给儿子道歉去。
    “没个屁!”张川拔高嗓子,“我老师那是我的恩师,真正的伯乐,别人想见都见不着呢,你敢削他面子我就削你!”
    杜君浩淡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张川怕他挂电话,只能忍着气说好的:“你忙什么呢?我让人帮你办。”
    杜君浩直言道:“哄儿子,没人能替。”
    张川哑了几秒,忍无可忍的咆哮:“他不是你儿子,是他妈你祖宗!”
    ☆、part 65
    陆邵的腿已经养了一个来月了,但骨伤痊愈的很慢,他到现在走路也不方便,家里听说他受伤之后先是心疼了一番,然后安慰了一番,最后从千里之外的y城用最快的快递公司发了一个轮椅过来,路希费了牛劲才拉住陆邵,没让他撑着瘸了腿砸烂那份来自双亲的爱。
    咆哮着“直接给我打钱能让他们担多少心啊?难道我会用买轮椅的钱去买毒品去堕落吗?!”的陆邵在轮椅到货的第二天坐着让他百般火大百般嫌弃的轮椅出了门,因为潘达和摄影师以他拥有代步工具为由拒绝背他上下楼,下楼就坐自行车也不行。
    “你别动啊。”路希连忙稳住了因为陆邵前倾,差点导致翻车的轮椅。
    立即靠回来的陆邵心有余悸喘了两声,继而火大:“连这玩意儿都买次品,我一定是捡来的。”
    摄影师道:“你不乱动它能失去平衡吗?”
    陆邵道:“我鞋带开了。”
    潘达挑大拇指:“不走路鞋带都能把鞋带甩开,你可真厉害。”
    陆邵怒道:“你俩还想不想蹭饭了?”
    摄影师和潘达齐齐闭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假装之前说风凉话的不是自己。
    路希绕到前面,蹲下身帮伤员系鞋带,陆邵的脸色立马变得和颜悦色又欣慰,直叹:“还是我家小不点好。”
    摄影师撇着嘴角,小声吐槽:“对你好点就变成你家的了?”
    潘达小声附和:“奏是奏是。”
    陆邵偏头瞪了过去,原本想反唇相讥的,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转了个弯。
    摄影师发现他眼睛缩了缩,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狐疑的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似曾相识的高大男人带着一身让人呼吸不畅的冷肃气息阔步走了过来。
    路希才想说大家怎么都不吭声了,就听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响在了头顶上方:“路希。”
    路希僵了僵,站起身对声音的主人笑了下:“爸,你怎么来了?”
    摄影师和潘达就像陆邵第一次见杜君浩一样,满眼不信的在父子俩间看来看去。
    “接你吃午饭。”杜君浩的眼睛冷的北极圈的雪似的,他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他是来为昨晚的事道歉的,才没把雪转换成把陆邵烧的渣儿都不剩的岩浆。
    路希把住处的钥匙给了摄影师,对他和潘达说:“你们送陆少回去吧。”
    一直到父子两人上了车,陆邵才把哽在肺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boss越来越吓人了,他刚刚连气都没敢喘。
    摄影师道:“陆少,以后你可使唤小不点了,他爸刚才看你的眼神像要弄死你似的。”
    潘达连连点头:“我头皮都麻了,小不点那么可爱,他爸怎么这么吓人啊?”
    陆邵道:“大boss捡了只精灵,觉的挺好玩儿,就养来解闷儿了,都不是同一物种,怎么可能像?”
    摄影师八卦的问:“有更详细的资料片吗?”
    陆邵笑着说:“有,不过不在我这,你去和boss要吧。”
    摄影师摆手:“当我没说。”
    “分馆已经开业了,爸没那么忙了,你搬回家住吧。”杜君浩知道在这种时候提出让孩子搬回家,孩子多半会不舒服,可孩子和那个卷毛小子的亲密就像哽在他喉咙里的刺一样,不把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紧了,看牢了,他是捞不着安生日子过了。
    路希静了一阵,才放下筷子看向杜君浩:“爸,我答应不给你惹‘麻烦’不是随口说说,不管我住哪里,我都会记着自己答应你的事,至于搬回去,还是看看再说吧,我成年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如果童小姐是合适的对象,你就,你就别顾忌我了。”
    一股无名火腾地烧了起来,杜君浩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脸部的肌肉线条和眼底的情绪
    全都昭显着他此刻的心情,他忍了又忍,才把火气控制住,用尚且算平静的语气道:“你现在向我保证你不会给我找‘麻烦’,或许你现在可以做到,可以后的事没人敢保证,这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世事难料,你才十八岁,这还是为了上学谎报的年纪,我不可能让你去接触那些有可能误导你的人,我既然收养了你,做了你爸,就要对你,对你的人生负责,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就像你现阶段的责任是听话一样,至于相亲的事,我也是到了周家之后才知道的,什么年纪适合成家,我比你更清楚,你说你长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了,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孩子,是我儿子,不管我什么时候成家,我都不可能不顾忌你。”
    路希心里五味杂陈,能被杜君浩重视,他不能说不高兴,可他毕竟不是孩子,他听的出这番话里有多少重视,又有多少专制,池洋说的没错,杜君浩的掌控欲太强了,他可以疼他宠他,但不会因为疼他宠他就接受他的违逆,他们之前没有起过冲突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切实的矛盾,可现在矛盾出现了,杜君浩不接受他的性向,不是不想承认,而是无法接受,杜君浩拿他当只是现阶段茫然懵懂的好孩子看,他以为把有可能带坏他的坏孩子赶的远远的,他就一直是好孩子,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是天生的同性恋,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活了两辈子都是这样,让他怎么改?他改不了了,这辈子再走到头,他也只能落个死不悔改。
    “爸,我不能回家,我想回去,但我不敢。”路希语速很慢,似乎每个字都是经过一番心里挣扎才吐出来的,他不敢和杜君浩对视,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男人是他最执拗最深刻的渴望,他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了那些欲望了,他怕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和欲望失控,他怕那些失控的东西吞噬掉他现在拥有的东西,怕的只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心都会颤栗。
    杜君浩在孩子的脸上看出了无奈,在孩子的声音里听出了为难,孩子的说的每个字他都听进去了,似乎也听懂了,可他心里却有一丝茫然,让他回家怎么变成为难他了?
    这顿饭谁都没吃出味道,也没吃出结果,父子俩都有些心不在焉,临行前杜君浩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是道歉,可他强势惯了,不习惯低头,而且父子俩说“对不起”太见外了,他想了一阵才道:“爸昨天喝多了,是不是弄伤你了?”
    路希看了一眼他手背上的齿痕,露出个有点孩子气的笑容:“没事,我报仇了,不过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杜君浩“嗯”了一声,有心看看儿子的伤,但想到小家伙多半不会给他看也就没有开口。
    杜君浩想送儿子回住处,顺便委婉的“提醒”一下那个卷毛小子,他家小孩儿是古道热肠,但身为受惠者,你也别拿自己太不当外人,可孩子说路不远,他想走走,杜君浩只得作罢。
    路希回到住处时,整个人蔫蔫的,有些疲惫,还有些心不在焉,摄影师和潘达关心慰问了一番,没问出个所以然,在陆邵的示意下结伴走了。
    “boss说你了?要不我还是搬回宿舍住吧?”陆邵感觉的出杜君浩很不喜欢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就感觉到了,他不想路希为难。
    “没有,不关你的事,你踏踏实实养伤,别瞎想。”路希挤出个安抚似的浅笑,“我好像有点感冒,我去睡一觉,有事叫我。”
    陆邵点头:“去吧。”
    路希哪里睡的着啊?他只是心里乱,想一个人清净清净,今天他把话说透了,他觉的杜君浩一时半刻的不会再让他回家了,也许不止一时半刻,一想到这里,他就浑身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但总要习惯的,也许等到习惯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之后的日子路希还是会回家过周末,但不是每个周末都回去,在把那些话说透之后,他和杜君浩已经很难用装傻的方式粉饰太平了,避免尴尬难堪最好的方式就是减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完全不回家也不行,杜君浩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收养了他,杜君浩给予他的关心爱护让他愿意为杜君浩做任何事,除非他给杜君浩带来的影响达到杜君浩无法容忍的程度,否则他永远不可能单方面的和杜君浩决裂。
    ☆、part 66
    几个周末过后,五一长假来了,陆邵的腿还没好利索,别说集体出行游山玩水,就连回家都不大方便,陆邵不想回家了。
    陆妈在电话里指责:“小混蛋,太没良心了,爸爸妈妈这么想你,你怎么可以放假不回家?”
    陆邵一听这话,当即把不打算回家变成了不回家,他道:“我已经确定我是捡来的了,你们不用再演戏了。”
    千里之外的陆妈伤心欲绝,当晚定了飞往k城的机票,隔天上午就领着陆爸杀上门了。
    路希眼中的贵妇人在冲进他的住处之后,把陆邵那头漂亮的栗色卷毛蹂躏成了鸡窝,并不停的猛掐其脸蛋儿,以爱之名下狠手,直至陆邵举着双手大叫“我错了,我投降,我不是捡来的。”贵妇才将注意力转向别处,那个别处叫路希。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越看越漂亮,简直像天使一样。”陆妈对路希的喜欢不止体现在言语上,她还狠狠的亲了路希两口,那副抱着路希不撒手的模样和池洋初见路希时一样儿一样儿的。
    陆邵瘸着腿把路希抢了回来,对自己的父亲道:“看好你老婆。”
    从进门起就在打量路希的陆爸朝路希温文尔雅的微笑:“你有兴趣做模特吗?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好,我可以提供……”
    “打住!”陆邵对自己的父母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把路希藏起来,“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们不想被不孝子扫地出门的话,请拿出长辈应有的态度。”
    陆妈噗嗤一笑,指着儿子道:“亲爱的,你好像护食的小狼狗,你的尾巴咧?别藏起来,摇给妈妈看看。”
    陆爸温柔慈爱的目光在儿子和儿子的同学之间打了几个转,笑着说:“护食的时候怎么可能摇尾巴?”
    路希深度无语,好诡异的对话,好诡异的相处,好诡异的一家人!
    身为主人,路希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他用丰盛的午餐招待了同学的家长,并表示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住他房间。
    陆妈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陆邵闷声闷气的说:“人家就是客气一下,你们住人家的房间,人家住哪?”
    二室一厅的房子,只有两间卧室,路希陆邵各一间,客人确实没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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