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道:“我回家。”
    越到国定假期杜君浩就越忙,路希怕他不好好吃饭,也怕他忙起来饿着花卷,如果有人照顾陆邵,一放假他就回家了。
    告别了诡异但有爱的一家人,路希骑着小自行车回了他和杜君浩的家,迎接他的照例是花卷和一室清冷,花卷的食盆里的狗粮已经堆的冒尖儿了,但花卷很是嫌弃的一口没动,原来杜君浩在一周前就开始忙碌了,餐厅,酒吧,拳击馆都在五一来临之前就开始为假期间的活动做宣传,杜君浩自己都吃不上踏实饭,哪有心思伺候狗啊?
    路希给花卷吵了一盘子鸡蛋,安抚好赌气的花卷就开始洗衣服拖地的忙活,他是天生的劳碌命,总想把家里的两位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哪次回家都像个尽职尽责的小保姆一样。
    家里终于恢复了整洁,路希冲了个澡,想歇口气再去买菜,正休息的时候,池洋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周展下午到k城,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池洋挺高兴的,也挺忧心的,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周展回来的前几天都是他的屁股劫,有杜君浩的儿子在他家,周展最起码不会在家中的任何以一个角落发情,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念路希是杜君浩的儿子,因为周展怕杜君浩。
    被池洋强行掳上车,朝机场驰骋的时候,路希想给杜君浩发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回家了,但又被劫走了,但短信编辑完之后又删掉了,他需要解救,但不想给忙的分身乏术的杜君浩添乱,他觉的周展应该很乐意送他回家。
    令池洋和路希都很意外的是,周展是带着伤回来的,左臂骨折,用夹板固定着挂在脖子让,这样的形象倒不显狼狈,反而给一身军人气场的周展增添了几分男人味,不过池洋显然不欣赏这样的男人味,他喋喋不休的骂了一路,要不是开着车的话,他说不定会哭上一鼻子。
    “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被骂的周展一直在如是保证,或者说安慰媳妇儿,不过这次的安慰不是空话,以后他再也不用参加z队的任务了,他和那个有血有泪有着无数热血记忆的队伍告别了。
    路希觉的自己很多余,让池洋把他放半路上,池洋又不肯,只好多余的跟到了池洋家,然后趁着池洋放车偷偷跑掉了,为此池洋又把周展骂了一顿。
    “他非要走,我也不好拦着。”周展用那只未残的手扒拉媳妇,“再说咱俩还得回家不是,我怎么也得在家露一面再和你二人世界,不然妈又要骂我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了。”
    池洋毒舌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要真那么想你早就去机场等着了,而且你本来就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周展嘿嘿的笑,门都没进就亲亲蹭蹭的往媳妇儿身上贴,胳膊受伤算什么?只要那儿没伤,他有的是办法把媳妇儿压倒。
    杜君浩到家的时候,路希准备的饭菜早就凉透了,路希也早就睡下了,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的杜君浩把儿子做的饭菜热了,给自己加了顿宵夜,吃完宵夜,洗过澡,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了,毕竟夜已经不长了,他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他很想去看看儿子,也不知道是太忙,还是孩子有意躲着他,他觉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儿子待上一会儿了,甚至连梦里都见不到儿子了,这本该让他松一口气,可人是种矛盾的生物,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会想,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距离是不是间隔的太远了,不是地域上的距离,而是感情上的,这样的揣测让杜君浩说不出的难受,他只是希望孩子理清对自己的感情,而不是把孩子推开,生疏隔阂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他无法接受的,可是事态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了,他不想回家了,每每想到这里,杜君浩就不让自己继续想了,他怕自己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事实上他早就开始后悔了,他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part 67
    路希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因为花卷有半夜出去找吃的习惯,锁了也会被它打开,而且家是让他最为安心的地方,没有上锁的必要。
    杜君浩一扭门把手,房门就开了,屋子里很暗,路希睡的很实,杜君浩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走到床边,在睡相安稳的孩子旁边坐了下来,睡在里侧的花卷仰起狗头看了他一眼就又趴了回去。
    杜君浩看着昏暗中的孩子,特别怀念以前的时光,孩子对他的亲昵,信任,感情上的依赖,以及看待他的目光,可惜全都变了模样,不管他承认与否,他们的距离都在变远,他不是不想补救,而是不知道怎么补救,孩子已经表明离的远一点,接触少一点,对彼此都好,这让他怎么补救?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耐着难受静观其变,可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他还能忍耐多久呢?从被需要到被当成禁忌的落差让他非常难受,他现在可以尊重孩子的决定,以为孩子着想的前提忍住这份难受,但如果再生出别的变故,比如说孩子把无所托的感情放到那个卷毛小子身上,他一定会把孩子抓回来,他会把他锁起来,他真的会那么做。
    隔天,杜君浩推了一个不该推的饭局,张川急吼吼的追了出来,问他知不知道他们今天要请的人是谁,他当然知道,但他觉的有张川招待那位贵客就足够了,他也是这么和张川说的。
    张川拽着他的一条胳膊说:“我要有工夫招待他们我会拉你过来?我还有别的事,敬圈儿酒就得走,你必须留下。”
    杜君浩道:“我答应路希今天回家吃饭。”
    张川气的脑袋嗡嗡直响,明知道不该骂他滚,可惜一不小心没忍住:“你被解雇了,以后都不用来了,你就围着你祖宗转吧,有他啥都有了!”
    杜君浩点了下头,越野车很快就开走了,张川言语尽失,抖动的手指着渐行渐远的车和人,半天才吐出一句:“混账!”
    杜君浩敲门,居然没人应,他只能自己开锁,家里亮着灯,花卷没在玄关趴着,厨房里炖着鸡汤和鱼肉,但路希并不在里面,杜君浩正要去推路希的房门,路希的声音就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真的不用了,陆邵也很照顾我,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路希嘴上客气,其实很头疼,陆邵的爸妈太客气了,得知陆邵受伤之后一直是他在照料,执意要登门道谢,谢谢他,也谢谢把他教育的如此之好的家长,可他的家长既不喜欢陆邵,又不喜欢吵,就算陆家三口带着满满的诚意和谢意也不可能受到欢迎,所以他死也不肯把地址告诉陆妈,而陆妈非要问出来不可,俩人这都打了一刻钟太极了,目前不分伯仲。
    陆妈说:“那不一样,他比你大,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应份的,他要是不照顾你,阿姨……”
    陆邵实在听不下去了,冒着被揪掉耳朵的风险把手机抢了过来,语速奇快的对路希说:“她人来疯,不用理她,唔!我把他和我爸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把我们都拉黑名单,嘶~~我有事找你去外面打电话,嗷!ailsa,我警告你你再打我我可还手了!”
    路希满头黑线的挂了电话,对他寸步不离的花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门前去了,见他挂了电话,朝他“唔~”了一声。
    “想出去就自己开门,等我干什么?”路希不明所以,把手放到门上的一瞬“真相”了,他笑着对花卷说,“你也太能撒娇了吧?”
    房门一开花卷就跑了出去,左右瞧瞧,低头嗅嗅,停在了主卧门前,它想告诉路希,杜君浩回来了,可路希惦记着汤和鱼,从卧室出来就直接奔厨房了。
    昏暗的卧室里,杜君浩静坐在床边,眼底有思索也有冷意,大概是疑心生暗鬼的原因,他明知道同性恋者没有普遍到一碰一个准儿的程度,可还是觉的陆邵的威胁指数很高,他做梦都想把那小子从儿子的生活里踢出去,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靠近自己儿子,可在陆邵的去留上,他该死的对儿子承诺过,他会尊重儿子的决定,他很想反悔,有那么几次话都到嘴边上了,可对上儿子黑乎乎的眼睛,那些话又咽回去了,他不想让儿子觉的他言而无信,也不想让儿子觉的他专制蛮横不讲理,说白了他只是不想被儿子讨厌,所以他只能忍耐,但他忍的挺辛苦的,他由衷的希望那个卷毛小子别再挑衅他了。
    黄金周过完了,杜君浩不那么忙了,路希也要开学了,杜君浩不住的说服自己,依照时间来算卷毛小子的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开学就滚蛋了,他何必要多此一举惹儿子不舒服?才把“你同学什么时候搬走?”这句话忍住。
    世事难料,杜君浩没想到黄金周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儿子竟然回家了,他本以为儿子不会回来,所以儿子短期之内再回家对于他来说就像个小惊喜,可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晚饭之后就结束了,儿子交给他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摞钱,儿子还没开口,他就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挺准的。
    信封里的钱刚好是两万块,是陆邵一年的房租,是陆妈临走前强塞给路希的,真的是强塞,在被路希拒绝之后,她和陆爸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然后把钱从车窗里扔给了路希,然后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路希想把钱还给陆邵,陆邵不肯要,他道:“我妈什么做派,你也见识到了,这钱我不能拿,拿了会挨骂,还会挨打。”
    路希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为难写在眼里,虽然不甚明显,可还是被陆邵看出来了,于是陆邵又说:“你要不方便收留哥哥,哥就搬回宿舍住,这钱你收着,你照顾哥那么久,他们应该有所表示,没有拿钱侮辱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你要实在不想收就捐了吧。”
    路希踌躇半晌,最后把钱收下了,他原本想等池洋来找他的时候交给池洋,池洋来是来了,可钱并没带走,原来杜君浩把房租打给池洋了,池洋贵人多忘事,直至见到这两万块才想起这事儿来,所以这钱转了一大圈之后到了杜君浩手上。
    面对那叠碍眼堵心烫手的人民币,杜君浩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如果把钱交给他的是别人的儿子,他可以愤怒,可以表现愤怒,可以让对方拿着钱落荒而逃,可把钱交给他的是自己的儿子,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晾着他让他自我反省也不行,他要是有那个自觉性就不会把钱拿回来了。
    杜君浩凛着脸坐在沙发里,纠结,恼怒,暴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觉的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撞散了。
    “路希,你觉的爸应该怎么处理这笔钱?”杜君浩做了将近十分钟的心理调整,才勉强的吐出一个平顺的句子。
    ☆、part 68
    但凡胆小的生物都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感,尽管杜君浩的脸上没有半分恼怒,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路希头皮发麻,他并不想激怒杜君浩,更不想激化矛盾,可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陆邵,而是他无法纠正的性向,或者说他的性向是一切矛盾的源头,就算没人去激化它它也不可能消失不见,他们终究要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法,就算不能圆满的解决,也要达成一个可以让两人继续相处的共识。
    路希冗长的沉默已经让等待的杜君浩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路希终于开口了。
    “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之前向你保证,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现在想想确实没有可信性,因为我已经‘麻烦’到了你了,我让你担心,困扰,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好。”路希轻吸了口气,抬眸正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但必须面对的杜君浩,“爸,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你为我劳心伤神,可我毕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们或许比较默契,但还没有默契到思想同步的程度,我的某些想法,你理解不了,你的某些意愿,我再努力也没法达成,老实说你并不是一个好沟通的人,你在大部分时候都比较主观,习惯先入为主,习惯用固定的角度去看人看事,你不变化角度,所以你不知道,你眼里的陆邵和我眼里的陆邵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他只是我众多同学里的其中一个,他和潘达,摄影师一样,都是我曾经的室友,他们都很友好,没有因为我的耳朵用异样眼光看我,还因为我年纪小,照顾我谦让我,陆邵和他们的区别只是……”
    “够了!”杜君浩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满脑子都是儿子的指责,他不是听不了指责的人,在部队里他听过比这更过分的指责,被他折腾狠了当面骂他的兵蛋子兵痞子并不常见但也不罕见,甚至在现如今,对他的行事方式,脾气秉性看不过眼的也大有人在,他不能接受的是,指责他的人是路希,是他一心一意疼着宠着爱护着的儿子,他看着儿子,觉的这个牙尖嘴利的少年有些陌生,“我养了你两年,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糟。”
    哪怕为今天的谈话准备了很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可对上杜君浩带着怒意的眼睛,路希还是有些慌乱:“爸,你先别生气,我只是,只是在阐述事实,没有指责你埋怨你的意思,我没觉的你糟糕,真的,你很好,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希望你相信我。”
    “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一边说不想让我担心一边把人往住处领,一边反复强调你们是普通同学,一边为他跑前跑后,他受伤了,你要帮他,让我理解,他伤好了,你还要留他,还让我理解,你说我专制,说我用固定的角度看人看事,那你教教我,我应该从哪个角度看待这些?”杜君浩把那叠刺眼的纸币扔在路希面前,红色的纸张散落一地,映红了杜君浩的眼睛,“你要真不想我担心,就不该把这东西带回来,就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花卷吓的用爪子抱住脑袋,身体瑟瑟发抖,路希也害怕了,杜君浩的恼怒已经超出他预计的范围了,除去害怕之外,他还十分无奈,杜君浩原本只是不太好沟通,但在陆邵的事上他根本就没法沟通,这谈话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爸,不早了,我们明天再说吧。”路希起身要走,杜君浩需要冷静,他也得重新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陆邵不是非住在他那不可,但让杜君浩接受他的性向的事已经拖不下去了,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那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陆邵”出现,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多,他和杜君浩不可能一直用装聋作哑的方式粉饰太平,这就不是可以装聋作哑解决的事,杜君浩也不是装聋作哑的人,这个男人眼里不揉沙子,他的退让和容忍都是非常有限的。
    “站住!”路希的态度让杜君浩怒意更甚,他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胳膊,没有控制好的力度让路希跄踉了一下,腿差点磕在茶几的圆角上。
    “爸,你别这样。”路希把他抓着一只胳膊,只能欠着身子才能维持平衡,拉近的距离让他把杜君浩眼里的怒火看的更清楚了一些,他是真害怕了,哪怕杜君浩并没打过他,甚至连呵斥都很少见,可他了解杜君浩的脾气,可以想象这个男人在遭遇忤逆时的态度,这样的了解让他对杜君浩他从来都是敬中有畏。
    杜君浩送开手,把茶几上的手机扔给他,说:“让他走,就现在!”
    “爸,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吧。”路希拿着他丢过来的手机,白皙的脸浮微微涨红,他在克制,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加难堪。
    “路希!”杜君浩沉声叫儿子的名字,是催促,是威吓,也是逼迫,路希的态度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冷静的去顾忌路希的心情,儿子生气了,他可以哄,儿子在他生气时还不知悔改,他不能忍。
    “这和陆邵没关系。”杜君浩的咄咄逼人已经让路希没有退步的余地了,他紧握着那只手机,直视着杜君浩怒火中烧的眼睛,眼里心里都是无奈,“爸,这和陆邵没有关系,他只是出现的不是时候,碍了你的眼而已,你真正不能接受的并不是他的存在,而是我的性向……”
    “闭嘴!”杜君浩的脸色难看之极,眼睛里一片暴怒。
    路希以为自己知道杜君浩多么排斥他是同性恋,可亲眼目睹了杜君浩的反应,他才明白,他以为的只是冰山一角,杜君浩是那么痛恨自己的儿子不正常,他可能比池洋的父亲还要难以接受儿子的性取向,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爸,我们别这样了……别再藏着掖着了。”路希觉的自己的心脏都快抽搐成一团了,他难过,难过的近乎绝望,就算他们把这个事实当成禁忌,一辈子不去谈论,一辈子闭口不提,也改变不了什么,路希垂下眼睛,声音绝望而悲凉,“我和池洋一样,你接不接受,我都改不了。”
    “我让你闭嘴!”杜君浩瞠目欲裂,似乎要把他不想承认的那个事实嚼碎了吞下去似的。
    “我闭嘴也没用啊,我是天生的同性恋……”
    “啪”的一声过后,整个空间都静下来了,路希的头被打偏了过去,半边脸像被火灼伤了似的,耳朵里尽是嗡嗡的忙音。
    杜君浩愣住了,他出手太快了,根本未及细想,看到孩子捂着脸颊,目光从难以置信变成茫然呆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爸不是故意的,给爸看看……”杜君浩有点心慌,他伸手去摸孩子的脸,孩子却退了一步,其实就算退后之后,父子俩相间的距离不过一米远,可儿子下意识的反应让杜君浩非常难受,也非常后悔。
    “路希,爸不打你了,给爸看看。”杜君浩再度伸手,想拨开孩子捂着脸颊的手。
    花卷忽然冲到两人中间,对着杜君浩“唔唔”低鸣,那满是敌意的姿态让杜君浩不由一愣。
    “很晚了,睡吧,有事明天再说。”路希好像被那一巴掌打懵了,懵懵懂懂的咕哝着他自己都没过心的话,转身往卧室走。
    花卷一边威慑着杜君浩一边向路希倒退,等路希进了卧室,它才退了进去,并谨慎的把路希失神间没有带上的门推上了。
    ☆、part 69
    匈牙利牧羊犬十分护主,花卷显然不是例外的那一只,不过两位主人在它心目中的份量显然是不一样的。
    前半夜花卷睡在门后,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门闩,不让杜君浩进屋,杜君浩也不确定头脑一热挥出去的那巴掌用了几分力,他怕把儿子打坏了,强行进去一次,花卷疯了似的又扑又叫,杜君浩在花卷的怒吼中问了路希一句没事吧,路希回了一句没事,之后杜君浩就退了出去。
    杜君浩在客厅抽了半宿烟,直到凌晨时分才被确认他不会再打路希的花卷放进门。
    路希抱着被子睡在靠墙那侧,身上还穿着牛仔裤和t恤,台灯也忘记关了。
    杜君浩赶开挡在儿子背后的花卷,轻轻的拨开了儿子垂放着的长发,被打的那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肿的还有些厉害,杜君浩既后悔又心疼,怎么就对孩子动手了呢?他很清楚自己的力气对于孩子来说有多恐怖,怎么就昏了头了呢?
    杜君浩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也没去晨跑,没那份闲心,早早的准备了早饭,放在锅里热着,
    等儿子起床,如果没有昨晚的冲突,这本该是个晴朗闲暇的早上,可惜没有“如果”,杜君浩心不在焉的翻着报纸,翻完整版,一个字都没入脑。
    路希难得的赖床了,都快九点钟了才穿着那身睡的皱巴巴的衣裤出来洗漱,脸还是肿的,其实不止脸,连牙龈都肿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昨晚那巴掌威力太大,还是上火发炎了。
    “去刷牙吧,爸做了早饭。”对上儿子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哭过的红眼睛,杜君浩生平头一次感到无措,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想等儿子洗漱过后,清醒透了,自己好好的道个歉。
    路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了一声,揉着那头有些遭乱的长发去了卫生间。
    洗漱过后,早饭还没开始,路希的手机响了,路希循声回到房间,捂着因为洗漱而愈加肿痛的半边脸接通了电话。
    “宝贝,起床了吗?”池洋的声音既温柔又活力。
    “唔,有事吗?”路希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壁上的软肉,心想明天上午有课,但愿能在那之前会消肿。
    “在家还是在学校那边?”
    “在家。”
    “正好,我和你展叔在逛海鲜市场,就你家附近那家,买完海鲜我们就过去,给我宝贝做大螃蟹,好不好?”
    路希下意识的回了个“好”,接着想到自己的脸,随后一个蹦q着喷火的池洋从脑海中闪了过去,于是赶忙改口:“好想说好,可我没时间,学校明天有活动,我答应副会长今天帮忙做准备。”
    “推了推了。”
    “不行,说好的事了。”
    “负责人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给你你又要得罪人了,班导到现在都不爱理我。”
    在确凿的事实面前,池洋无可辩驳,应该说对方是路希,所以他不能没理搅三分,两人约好周三在路希的住处见,池洋带更好的螃蟹过去。
    “爸,池洋和展叔等会儿过来。”路希一手拎着双肩包一手拿着钥匙,“我学校有事,可能要忙到很晚,不用等我吃饭了。”
    路希行色匆匆,一看就是躲人的架势,为什么躲人不言而喻,杜君浩走也走不成,送也送不了,只能看着儿子匆匆出门,准备好的道歉也没容的出口,心里不上不下的,花卷则再度被差点拍到鼻子上的防盗门挡住了追逐路希的道路,忧心仲仲且十分烦闷,它故意打翻了自己的水盆,杜君浩拿了拖布擦地,它就坐在一边看着:让你把本大人的天使打跑,就是整你,怎么地吧?!
    学校没活动,就算有活动也不可能让见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路希去帮忙,路希推着自行车,慢慢的往住处溜达,陆邵今天约了人打球,路希不想和他解释自己的脸为什么“胖”了,打算磨蹭到他出门之后再回去。
    经过诊所时,路希去买了包一次性的口罩,看诊所的不是给陆邵输液的那个很帅的周医生,而是和医生出过一次诊的男青年,医生说男青年是自己老板。
    “擦这个吧,活血化瘀的。”温和俊秀的诊所老板给路希拿了一盒药膏,神情温润,眼底带着善意的关切,“和人打架了吗?”
    路希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他看的出杜君浩挺后悔的,也想大方的不去计较,可真的挺疼的,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挨过这么重的耳光,不过杜君浩当时的神情简直像要吃了他似的,只打他一下就及时收手说不定还是便宜他了。
    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两支棒棒糖递给路希,他能看出这个漂亮的孩子在难过,却不会用言语安慰。
    “谢谢。”路希接下对方的善意,拿着药膏口罩离开了诊所。
    路希含着棒棒糖回了自己的住处,上楼前才想起包里的口罩,拿了一个戴好才开锁进门。
    “陆少,你在吗?”路希站在客厅喊了一句,等了一会儿,确认人不在才把口罩取下来,换了拖鞋往里走,他准备回房间睡一觉,昨天前半夜几乎没睡,心里乱,睡不着,再加上高度提防的花卷一直不安稳,也没法睡。
    “你怎么回来了?”揉着头上乱糟糟的卷毛,陆邵毫无预警的从卧室走了出来。
    路希诧异道:“你怎么没出去?”
    “出去干什么?”陆邵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准备把手放回去的时候忽然皱住了眉头,“你脸怎么了?”
    路希反射性的捂脸。
    陆邵无语的看着他。
    路希把手移到左边脸上。
    陆邵还是无语的看着他。
    路希讪讪的放下手,觉的自己蠢的很搞笑。
    陆邵捧起他的脸,仔细打量,眉头越皱越紧:“你爸打的?”
    “我说自己摔的你肯定不相信,我也没心情扯谎。”路希拨开他的手,实事求是的说,“问题不在你,我们本身就有矛盾,我没解决好,他也不是故意的。”
    陆邵看了他一阵,摸了摸他的头:“去睡一觉吧,你看起来很累。”
    路希回了卧室,把那身皱巴巴的衣服换成了舒适的睡衣,准备上床的时候,陆邵送了一杯牛奶过来,等路希喝完他就出去了。
    路希一觉睡到下午,睡的非常安稳,如果不是肚子太饿,他可能还会继续睡。
    “好久没睡过这么长的午觉了。”路希揉着有些酸的脖子说。
    “我在牛奶加里一颗安定。”陆邵递给他一条凉毛巾,“我吃一把都没用,你居然睡了差不多一天,快同情我。”
    路希用凉毛巾敷着眼睛,说:“不看你的脸才能听出你在说笑话。”
    陆邵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了一阵才道:“心情不好,摆不出说笑话的脸,你多敷一会儿,说不定我能调整好面部表情。”
    “陆少,我说问题不在你身上不是敷衍你,我和我爸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会说话,他脾气不好,沟通时出现点小意外是正常的,再说,哪个孩子没挨过打啊?”
    陆邵一脸苦大仇深,心道:你还不会说话?你三言两语就把我择出去了,又三言两语就把打人的说成了情有可原,罪犹可恕,只要把语速提上去你完全可以做律师。
    ☆、part 70
    池洋等到天快黑了才悻悻的打道回府,宝贝没有吃上大螃蟹,他不开心。
    周展也不开心,他胳膊断了好么?胳膊断了不能吃发物好么?别人吃大螃蟹,他吃清汤面,还特么是挂面,花卷都比吃的好!
    杜君浩没有不开心,但心里和长了草似的,他给儿子打了两个电话,第一次打没人接,第二次打直接关机了,好不容易盼到赶了几次都不肯走的不速之客滚蛋了,他准备出去找儿子了,儿子也把电话打过来了。
    杜君浩第一次打给路希的时候,路希在牛奶加安定的帮助下睡的正香,他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路希也是才发现手机没电,然后就打过来了,可杜君浩觉的路希睡觉没那么沉,手机响不可能听不到,至于忘了给手机充电这种事就更不可能发生在细心的路希身上了,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儿子生气呢,不想搭理他。
    杜君浩理亏在先,觉的儿子闹脾气也是应该的,就装做相信了,然后问儿子在哪,什么时候回家。
    “在我的住处。”路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太晚了,明天有课,我就不回去了。”
    天还没有黑透,但明天是周一,路希上午有课,如果没有必要的事,确实不值得跑这一趟。
    杜君浩在电话里给儿子道了歉,孩子也接受了,只是接受道歉的话说的有点简短,隐约透着心不在焉,不是不以为然,而是好像在想什么事,可即便感觉出这些,杜君浩还是没法安下心来,结束了这通电话以后,杜君浩想了想,决定过去看看儿子。
    车开到半路,周展打来了电话,开口就叹气:“君浩,你怎么回事啊?”
    杜君浩一听着话茬儿就觉出不对来了,一问才知道路希挨打的事池洋到底还是知道了。
    原来池洋和周展从他家走了之后没回家,而是去了海鲜餐厅,路希没吃上大螃蟹,池洋越想越受不得,打算打包一份给送过去,可东西刚点完陆邵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他跟池洋要池洋的银行账号,说房子他租了,整租,他跟爸妈商量好了,账号到位他爸立即打钱,结果池洋接完电话就奔路希的住处了。
    “现在洋洋非要带宝贝回我家,宝贝坚持不走,和宝贝合租的那小子也不让宝贝走,洋洋都要抄家伙揍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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