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来时这人竟拣好听的说,又是给女君斟茶、又是给女君打扇,献不完的殷勤。回去竟是成了哑巴,一句话也没了,麻木不仁死气沉沉的。
    莫非是中了暑气?
    申姬有心问问,见女君神色如常,便也没有多嘴。
    马车还未停稳, 车壁被人叩了几下,紧跟着青纱的车帘便被撩开。
    萧元度骑在马上,一直手撑着窗框,弯腰探头进来。看到还有旁人在,皱了下眉。
    申姬整好就坐在旁边,撇过头正撞见他半边冷脸,吓得差点没叫出声。
    强忍了下来, 飞快往另一边挪了挪,直挪到了车角。
    “夫、夫……”
    跪坐于另一侧的素姬却是连礼都未行,垂首敛目,一脸木然,没了惯常伪装出的怯弱无害。
    萧元度的目光自神色各异的二人身上扫过,看向姜女:“出来一下。”
    “夫主有事?”
    就要到衙署了,有什么非得此时说。
    萧元度却坚持让她下车,姜佛桑只得依了他。
    后一辆车上,菖蒲已经先一步下来,命人搬步梯过来。
    姜佛桑出了车厢,正要踏上步梯,腰间一紧,回过神已被萧元度掠上了马背!
    菖蒲眼睁睁看着五公子俯身一抄就把女君给带走了,转瞬不见了踪影,急得直跺脚。
    春融反应倒是快,待要扬鞭去追, 被休屠驱马上前拦下:“公子带少夫人去个地方,不要人跟着。”
    “去就去便是, 何急于一时?”菖蒲怒目看他,“究竟去何地?”
    休屠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他也不知道哇。
    又怕菖蒲迁怒她,“真不关我的事,我也是才知道。”
    菖蒲哪还肯搭理他。
    申姬也有些懵,不过这事不该她问,自顾自下车,扶着侍女的手就往衙署走。
    才绕过照墙,与一人迎头撞上,申姬和侍女俱被撞得跌倒在地,申姬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眼泪当即就出来了。
    程平一只手想要去扶人,另一只手又不甘地朝远处伸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哎呀!”
    眼看上官是追不上了,一跺脚,急急把人搀起。
    搀起来才意识到这是五公子的女眷,又赶忙松了手。
    申姬扶着手腕,竖起细眉娇叱:“好大的胆子,你都不看路的?!”
    程平躬身一礼, 致歉不迭, “是我的错,一时情急, 冲撞了这位、这位……还请见谅!”
    侍女提醒申姬,“这是程县丞。”
    县丞又如何?搁在江州,县令都登不了他们申氏的门,她再是庶女,教养上也不差多少,又岂会将区区县丞放在眼里。
    侍女只好再次附耳,“五公子对他甚为倚重……”
    “……”申姬哦了一声,才想起来,现在这个夫主也只是区区巫雄令而已。
    睇了眼程平,瞧着和萧元度差不多年岁,长得还算周正,干练中又有一股斯文气。
    萧元度倚重的人,自己若随便呵斥,回头万一传到他耳中,岂有好果子吃?
    想至此,申姬不得不忍气吞声。
    就在此时,素姬带着侍女目不斜视地从旁经过。
    申姬倒也不指望她问候一声,只是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愈显得自己倒霉!怎么别人不跌,独她跌了呢?
    火发不出去,疼痛更加凸显,加上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闷与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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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知不该当着人前哭,狠瞪了程平一眼,扶着手臂就朝里走。
    她人生的娇美,杏眼圆睁水雾迷蒙的,即便瞪眼看人,半点也不显凶,反而让人移不开视线。
    程平愣了一瞬,心底一惊,赶忙移开眼。
    心底很是不安,又见她哭成这样,暗怪自己莽撞。
    “这位……”
    叫女郎不合适,称夫人也不恰当,程平正犯难。
    侍女道:“这是申姬。”
    程平忙道:“申姬留步。”
    申姬抽噎着回身,气鼓鼓道:“做甚?”
    她已经不跟他计较了,还要如何。
    程平视线低垂,道:“方才瞧申姬扶着手腕、额布细汗,应是折了腕骨,我家左近有间医馆专治跌打损伤,申姬如不嫌弃,我这就让人请那医官来为申姬诊治。”
    申姬想说不必,可手腕又确实疼得厉害。
    这人还算细心,看着也可靠,应当不会诓骗她,“那好罢,你把人带来,若治得不好,我要找你算账的。”
    “那是自然。”
    程平直起身,目送人消失在门内,立马招手叫来一个衙役,命他往那家医馆走一趟。
    -
    姜佛桑侧坐在萧元度怀里,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她这副样子实在少见,引得萧元度哈哈大笑。
    出了城门,马速稍微放缓。
    萧元度垂眼看她,“还恼着呢?”
    姜佛桑偏首盯着前方,“妾何敢恼夫主。”
    分明就是恼了。
    “自那老奴来,内院被她搅得乌烟瘴气,你心里想必也不痛快。走了老奴,整日间又被那两个缠着,就不闹心?还不若与我出去游玩几日。”
    其实闹心的是他。
    申姬总往书室去,好容易申姬不去了,素姬又去,他想与姜女独处只能挑饭时,可饭时哪好多聊?
    就连夕食后闲走的时辰也被人占了。
    萧元度实在烦心得厉害,又恐那两人在中间使坏——他才与姜女有些进展,岂容旁人来搅合?
    这才想出此招来。
    “便是要游玩,夫主也当提前告知,妾好做些准备。两手空空,去哪里也不方便。”
    萧元度腾手拍了拍坐骑一侧鼓囊囊的行装,“你的日用换洗之物都在此,我早便让似霓收拾好了。”
    姜佛桑皮笑肉不笑:“夫主还真是贴心。”
    萧元度一本正经:“对夫人贴心是应当的。”
    姜佛桑横他一眼,问:“夫主就这么跑了,衙署庶务谁来料理?”
    “你当我这几日没白没黑的待在二堂是为何?需要我经手的皆已处置妥当,余下的程平孙盛足以支撑。”
    原是蓄谋已久,偏嘴严,一点风声不露。
    “可眼下正值夏收——”
    “那不正好?深入乡里,关心民瘼、体察民情,还是夫人教我的。”
    姜佛桑噎住口,神色怏怏。
    萧元度嘴角得志弯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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