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意识,微微侧著脑袋,眼中带著乞求和绝望,但当他涣散的目光渐渐聚为一点,看清季冉那双满含惊愕和痛恨的眼神後,他又很快的闭上了双眼,努力的想合起双腿,可无奈那里太痛了,痛的他连想死的欲望都有了。
    只是,他一想到萧衍,一想到季冉,他便只能狠狠的咬下唇,忍著。
    季冉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探出手,用指尖去触碰那根还深深埋在宝融体内的玉势。
    很痛,痛的发狂。可宝融却再没发出半点呻吟,而被麻绳紧捆的手腕早已鲜血淋漓。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正当季冉咬牙,准备将那玉势缓缓拔出时,却听到身後突然炸响一道冷冽的男声,带著一股无法抵挡的威势,狠狠的劈裂了季冉的脑袋,同时受到惊吓的,还有那个躺在床上,那个浑身裸露的萧宝融。
    季冉猛的转身,当看到那身明黄色的衣袍和那张含著震惊和怒意的脸时,吓的赶忙跪在了地上,“父皇──”
    这一声父皇,叫的很谨小慎微,很胆颤惊心。
    萧衍负手而立,脸色苍白,和同样眸色震惊的宝融相视了片刻,才听到他低吼出声,“宝融,我要一个解释。”
    说完,他便迈著大步向床前走去。
    “父皇──”季冉急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他跪爬至萧衍身前,双手抱住他的腿,喊道:
    “父皇,请您息怒,这件事与融哥哥无关的,是、是那个公公,那个无耻的混蛋强迫融哥哥做这种事的,真、真的,是我亲眼所见,我进来的时候,那个公公──”
    “你──”萧衍似乎没了耐心,垂眸,眸含厉色的望著季冉,冷声道:“住口。”
    “父皇……”季冉仍不死心,双手更紧的搂著萧衍的腿,眼泪浸湿了裤腿。
    “现在,马上给朕回太子殿!”
    “可是……”
    “是要朕让侍卫把你拖回去吗?”
    “父皇,求求您,您一定要相信冉儿的话,冉儿句句属实──”
    “来人,给朕把太子带下去,没朕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太子殿半步。”
    萧衍的话音一落,便见两名带到侍卫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他拖起朝门外走去。
    “父皇,父皇……”
    季冉的呼喊声愈渐变小,直至再也听不到,萧衍才再次迈步,走到床边,坐下。
    如墨般的剑眉下,一双冷邃的眸子,幽远飘渺,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什麽。他慢慢的伸手握上玉势,曾几何时,他也对他做过这种过分的事。
    手下慢慢的用力,柔柔的将那害人的凶器一点点的拔出,每拔出一小段,萧衍都极有耐心的等宝融剧烈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才会继续。
    自始至终,宝融都没发出半点吟叫。
    凶器拔出後,萧衍亲自端来了一盆温水,找了条布巾,替宝融清洗起伤口来,然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羊脂小瓶,小心的给伤口上了药。
    然後,他才将堵在宝融口中那块脏兮兮的袜子抽了出来,解下捆绑於他双腕上的麻绳,看著他红肿的手腕,萧衍黑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腮帮子有些僵硬,所以宝融的嘴就那样大张著,像只跳上岸边快要窒息的鱼儿般。冰冷的手腕,被同样冰冷的手掌握著,心也跟著凉透了。
    “很痛吧!”良久,萧衍才心疼的问。
    宝融闻声,顿觉嗓子眼酸酸的,涩涩的,抖动的双手,连带那具残破的身子都不住的打起颤来。
    “我知道你现在什麽都不想说,先休息吧!我就在你身边。”
    (11鲜币)强要之後
    宝融默默地侧过头,泪水又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慢慢滑下。
    身体好痛,但他的心更痛。如今,被最爱的人看到这付被人玷污过的肮脏模样,他恨得巴不得立即找堵墙撞死,怎麽还有脸,在他的灼灼目光下,这麽若无其事的躺著。
    萧衍轻轻地揉捏著他僵硬的腿,从脚跟处一寸寸缓缓地向上移。
    他承认,当他第一眼看到宝融时,他心底是曾翻涌过无法遏制的怒火。
    但很快,这股怒火便被冷静和理智浇灭。
    相处的这十五年中,他比任何都了解宝融,宝融深爱著他,绝不对做出这种背叛他的事。而且,在看到捆绑在双手上的麻绳时,他心里已是云消雾散了。
    这事,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简单。看来,这宫里是有人故意想挑拨宝融和他之间的关系。
    可要查出这个人到底是谁,确是很难。毕竟,皇宫之中,看似安宁祥和,其实暗地里,各种权贵势力相互勾结,为的就是想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分一杯羹,而那张平日里遥不可及的龙椅,更是令人垂涎三尺。
    萧衍想到这儿,突然伸手点上了宝融的睡穴,如果再放任他胡思乱想的话,只怕是天还没亮,身子就垮掉了。要想让他好好歇息歇息,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窗外,月色正浓,方才从傅雅阁落荒而逃的那个公公,一口气跑到莲池,停下来刚打算休息一下喘口气,可刚一站定,身後就响起一道寒声。
    “真是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下你有什麽用?”
    那公公一听,吓的立即转身就哆嗦的跪在地上,连哭带喊的求饶,“大、大侠,不、不对不对,是大爷、大爷,奴才已经按著大爷的吩咐做了,大爷您就高抬贵手,奴才一条贱命,实在是不敢污了大爷的剑呀!”
    “按著吩咐做了?”说话之人一袭黑衣,面蒙黑纱,手持短剑,清冷的月光耀上那双冷意盎然的眸子,更显森然。
    “对!大爷不是吩咐奴才,让奴才事先躲在少傅大人的房间中,然後等他一回来,就、就把他给──”
    “没错!我是叫你作践一下他,不过,你做的方式错了。”
    “方式错了?”那公公猛然扬起了脸,老泪纵横的脸上浮出了恐惧和惊愕。
    “你是不是把他的手给绑起来了?”
    “没、没错!因为他总是乱动,所以我就把他的手给绑了起来,大爷,这、这有问题吗?”
    “废话──”黑衣男子迅速出手,用剑尖直指著那公公的喉咙,“你这麽把他绑起来,不是摆明了这是被人强迫的吗?”
    “可是,他一直挣扎乱动,我、我也是没办法呀大爷。”
    黑衣男子冰冷一笑,讽刺道:“就算我今晚不杀你,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别忘了,你的这付面孔已经被太子看到了。”
    “我──”
    那公公只吐了一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
    短剑很快便刺穿他的身子,连血都没来得及流出,那公公就歪著脑袋,一命呜呼了。
    真不愧是西凉国第一杀手,出手既狠又快。
    李唤冷眼望著已死去公公,冰冷的眸中没有丝毫的动容,抽出短剑的同时已经握在手中的化尸粉撒了上去。
    随著呲呲声的响起,空气中也有一股刺鼻的腐烂味传出。
    他看著尸体化作一团浓黄的液体後,这才转身,消失於黑夜之中。
    华春阁内,璎珞躺在贵妃椅中,腿上盖著一袭单薄的锦被,正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
    李唤走入房内,他仍是未睁眼,只是有气无力的扬声道:“事情办的怎麽样了?”
    “回世子,属下失职,那个笨蛋竟然用双手捆缚住了薛宝融的双手,那个样子,任谁一看都
    清楚是出於强迫,更何况那个萧衍并非常人,一定会想到其中有诈。”
    璎珞轻声笑了笑,而後睁眼,望著自房梁垂下的珠帘,不疾不徐的开口。
    “不打紧,只要那个薛宝融的身子被人糟蹋了,我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李唤愚昧,不知世子此话何意?”
    “你想想看──”璎珞突然坐起身子,搭在双腿上的薄被也随之滑落在地,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茶盏,缓缓道:“那个被皇帝视为珍宝的薛宝融被一个比狗还贱的奴才玷污了身子,就算皇帝不在乎,那个薛宝融自己──”他不屑的勾了勾唇,“可却在乎的很。”
    李唤看到璎珞的手势,赶忙倒了凉茶端於他身前。
    璎珞接过茶盏,看著浮於水面上一片茶叶,继续开口,“其实你有所不知,那个薛宝融其实并不姓薛,而是姓萧。”
    “萧?”李唤狐疑的望著璎珞,“世子说那个太子少傅叫萧宝融?”
    璎珞眸含深意的点了点头。
    “萧宝融,这岂不和那个皇帝是同一个姓?”李唤眸子一亮,惊呼道:“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麽简单?”
    “自然不简单──”璎珞品了一口茶,道:“算起来,他们之间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吧!而且这个萧宝融,是萧衍一手推上皇位的齐国皇帝,至於他是如何退位的,而萧衍又是如何荣登帝位,改齐为梁的,却一直是个谜──”
    “世子,属下有一事不知,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
    “如今,那个萧宝融体内,已经有了我们所养的蛊虫,世子为何不催动它,让他听我们的摆布,然後指示他去找男人媾和──”
    “你忘了──”璎珞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露出了浓烈的讽意,“那蛊虫才进入他体内不过半月时间,它连环境都未适应,即使我催动了,它的力量也有限,不会对种蛊人产生太大的影响。而且,我最近身子也有些不舒服,再过些日子吧!不也别太急,等著看吧!那个萧宝融,一定会做出些个荒唐事儿的。”
    接著,房间中便传出了一连串尖锐的笑声,给冷寂的夜平添了几分诡秘与恐惧。
    夜色淡去,天刚微亮,躺在床上的宝融眼皮就微微蠕动了下。
    他慢慢睁开眼睛,飘浮的视线经过许久,才看见眼前那张不断放大的俊脸,正满怀担忧和焦灼的望著自己。
    “……”他刚想开口吐个衍字,却觉得嘴唇突然碰上了一个极为冰凉的物体,他垂下眼睑一看,才发现萧衍的手指正轻柔的压在自己的嘴唇上。
    “你的嗓子现在还不能说话,等著,我去给你倒些温水,先润润嗓子。”
    宝融抿著唇,一波难忍的酸涩又占据了他整颗心,他凝望著萧衍的背影,眸中又笼上了一层清雾。
    (10鲜币)宝融自残
    那之後的几天,萧衍每每一下朝,就急匆匆的赶往傅雅阁去照顾宝融。
    他知道,宝融刚经历过那种事,一定羞於见人,所以他命宫中所有的侍从俱不得踏入阁内半步,只留下了掌管内事的张公公侯在外厢,一旦发生什麽事也好有个通报的人。
    可自从宝融再次醒转时,他的自卫意识就变得异常强烈,他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碰触他,甚至是被人瞟上一眼,他都会吓的浑身哆嗦,脸上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萧衍也不例外。
    於是,每日吃饭也成了令人头疼的问题。
    眼看著宝融一天天的瘦下去,萧衍也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手段逼他咽下食物,不管怎麽说,身子要紧呀!
    这日,萧衍一下朝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傅雅阁。
    走进内厢,甫一撩开帘子,便看到屋里跪了一地公公侍女还有太医。
    那些人闻声扭头,一见是皇上,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萧衍几步跨上前,当看到眼前血腥的景象时,本就布满阴霾的脸变得更加阴沈可怖。
    宝融躺在床中央,脸色惨白的几乎死灰,额头,眼角鼻端满是涔涔冷汗,颧骨塌陷,嘴唇发紫,黑色的睫毛像是被霜降打了般,颤颤巍巍的抖动著。
    他上身裸露在空气中,萧衍能清楚的看到胸口那几道又深又长的划痕,血肉外翻,甚至至今都能看到血在慢慢的向外溢。
    “滚!都给朕通通滚出去!”萧衍瞬间雷霆大发,冲著那些没用的奴才咆哮道。
    “是、是──”
    那些奴才们一个个吓的屁滚尿流,争先恐後的朝屋外跑去。
    “你──”萧衍目光阴戾的瞪著正哆嗦不止的太医,冷声命令道:“把药箱留下,马上给朕消失。”
    “是、是──”那太医吓的差点没一屁股跌倒,踉跄的逃了出去。
    萧衍皱著眉,弯身拿起了浸过温水的布巾,轻轻的擦拭起伤口周围的脏污,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还是引得宝融一阵乱颤,口中还溢出了若有若无的呻吟来。
    “宝融?”萧衍试探般的轻声唤道。
    “──”宝融双唇微微的翕动著,似乎在呢喃著什麽。
    萧衍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同时还小心的不让自己的衣袍摩擦到伤口。
    “疼……”
    好久好久,他才听清宝融口中反复念叨的那个疼字。
    萧衍听完,是又气又急又无奈,“你还知道痛?知道痛你还这麽伤害自己?”他叹了口气,然後用唇紧紧的包裹住了宝融干裂的嘴唇,柔柔的舔弄著他的齿龈,极富技巧的挑逗著口腔中的每一处敏感神经,慢慢的,等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才抬起身子,在药箱中翻出了一个金色的小药瓶。
    他拔出瓶塞,小心的将白色的粉末洒於伤口之上。
    “嗯──”宝融闭著眼睛,又开始不断的扭动著身子,於是刚刚洒上的粉末又在顷刻间被血液浸湿。
    “融儿──”萧衍低沈的嗓音中满是急迫,“忍著点,别乱动,我知道很痛,不过等一会儿醒了,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葱花炒肉好不好?”
    宝融似乎安静了些,但萧衍的心就好像被剜了一块肉,痛的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上好药包扎完毕後,萧衍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时不时的便要擦擦他额头冒出的汗珠。
    直到晚上,宝融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屋内,烛光幽幽,萧衍目不转睛的盯著宝融,一见他醒来,立即欣喜的柔声唤道:“融儿?”
    宝融循著声音慢慢转头,目光憔悴虚弱的望著愈渐清晰的面庞。
    “唔──”他似乎是想说话,可出口的却是一道难听沙哑的悲鸣声。
    “好了好了,你现在不要说话,乖乖的躺在这里,我去给你倒些水来,有没有什麽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却叫人给你做。”
    宝融听完这话,就好像是见了鬼般,猛的将头埋进了枕中,身子也仿若痉挛般微微的打起颤来。
    “融儿?”萧衍心疼的抚上了他皮包骨头似地双肩,焦急的问,“是不是觉得胸口痛的厉害?”
    “──”宝融不说话。
    “融儿?”萧衍急的要命,却又不敢使力,以免让他伤上加伤,“这里就剩你我两个人,快把脸转过来,是不是想把我急死你才高兴呀!”
    “──”宝融动了动脑袋,依旧不答。
    “宝融──”萧衍加重声音,“朕现在命令你,马上给朕扭过头来。”
    这一个朕字果然有效,宝融果真扭过了半边脸。
    “唉──”萧衍看著他挂满了泪痕的脸蛋,虽是心疼,但却装出了一脸的严肃,低斥道:
    “你看看,你都把自己的身子搞成什麽样了?竟然敢背著朕,用碎瓷片划伤身子,朕看你真是──”
    看著宝融一脸的委屈,萧衍实在是不舍得再用言语激他。
    “以後,不许再做这种事了!听明白了吗?乖乖的养伤,等伤养好了,朕就亲手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葱香炒肉,然後再带你去江南的行宫好好住上一段日子。”
    一听到江南几个字,宝融黯淡的眸中立即浮出了几丝光彩,他半张著嘴刚想要说话,就被萧衍用手指封住了唇。
    “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些日子要好好的听话,该吃饭的时候要吃饭,该喝药的时候要喝药,该睡觉的时候也一定要睡觉。只要太医说你的身子好了,我们就启程,好不好?”萧衍像是哄小孩般的哄劝道。
    宝融点了点头,然後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萧衍见他这付模样,更是心疼,他用指腹轻轻的拭去泪珠,道:“都多大的人了,怎麽还像个孩子一样哭呀!伤口,还痛不痛?”
    宝融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
    他为什麽还对我这麽温柔?明明被他看到了那麽羞耻样子,为什麽他不对我发火?
    “张公公──”萧衍高喝。
    “皇上。”一直侯在外厢的张公公赶忙走了进来。
    “去让御厨做碗白粥来,记住,要清淡些,不要太稠了。”
    (11鲜币)季冉探病
    “是──”
    张公公应声,甫一退出後,便有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宝融──”萧衍赶忙转头,惊慌失色的将他抱入怀中,用手轻柔的炮打著他背脊,“别怕,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萧衍温柔的低低说著,眸中的神采,笼上了一层浓浓的忧郁和内疚。
    如果不是他大意,宝融又怎麽会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不…起”
    宝融痛的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可纵使这样,他仍弯了弯嘴角,挤出一道苦涩的笑容,好久好久,才低低的吟道。
    萧衍凝神望著宝融毫无血色的双唇,双手不敢太用力,生怕触著他的伤口,可尽管他已经将力道放到了最轻,他仍能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全身都在──战栗。
    “融儿,别对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萧衍顿了顿,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堂堂一个大梁国皇帝,居然、居然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真是──太没用了!”
    “──”宝融颤抖著唇,安静的卧在他怀中,缓缓的摇了摇头,有些激动的反驳道:“是我不好,是我太害怕了,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不理我,我这付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连烂泥堆的废物都不如,所以──”
    “谁说你的身子不干净了?”萧衍猛然抬起宝融的下巴,可指尖的力道却极轻,正色道:
    “答应我,不管以後发生什麽事,都不许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宝融微微笑著,点了点头。
    “滚开,让我进去,我要见融哥哥。”
    “不行的太子,皇上刚刚吩咐了奴才们,没有皇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里面半步。”
    “我不管,我就是要进,你让不让?”
    “恕老奴无理,太子,您还是请回吧!”
    “你?好,你们通通都跟我作对是不是?哼!我豁出去,我才不管什麽皇令不皇令的,反正今天我横竖要进去,快给我让开,我要见融哥哥。”
    “太、太子……”
    房门突然开了,只是开门之人并非季冉,而是──萧衍。
    他沈了一张脸,眉峰微微蹙著,幽冷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季冉顿时傻了眼,呆呆的愣在原地。两父子就这样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良久都没有说话,倒是围在旁边的奴才们吓的浑身是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们都先退下吧!”萧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後才不动声色的沈声道:“你不是想见你的融哥哥吗?”
    季冉倏的瞪大眼睛。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岑冷,时常对自己发怒的父亲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对自己说话。
    “还杵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快点进来?”
    季冉仓促的应了一声,就一步跨入了房中。萧衍见他急匆匆的跑进了内厢,惨淡的笑过後,合上了房门。
    “融哥哥──”季冉一见到宝融,就跟见了亲娘似地,大喊了一声後,就作势要扎进他的怀中,幸好萧衍及时出现,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拽至身後,斥道:“季冉,朕都对你说过多少字,改改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你怎麽就是不听?没看见你融哥哥身上还有伤吗?”
    季冉只盯了一眼萧衍的眸子,就低下了脑袋,开始不听的鼓动著腮帮。
    宝融身後垫著软枕,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道心疼的笑容,“小孩子嘛,都是这个样子,你就别说他了。”
    “小孩子?”萧衍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变的铁青,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都已快到娶妻的年纪了,你还说他是小孩子?”
    “当然是小孩了,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季冉顿时喜笑颜开,趁著萧衍不注意就溜到了宝融身侧,紧挨著他坐了下来,撒娇般的说道:“还是融哥哥对冉儿最好了。”
    宝融无奈的笑著拍了拍季冉搭在自己腿上的双手,压低声音道:“还不去跟你父皇赔个不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你父皇操了多少心,头发白了多少根。”
    “好了,人你也看了,赶快回去吧!”
    萧衍冲季冉说道。他实在是担心宝融的身子,伤的那麽重又刚刚醒来,如此虚弱的身体怎麽经得起他这麽折腾。
    “可是──”季冉不情愿的撅起了嘴。
    “朕命令你,马上给朕回你的太子殿,等一会儿朕还有话要问你。”
    “──”季冉刚要说什麽,就被宝融低声制止了,“听你父皇的话,你融哥哥真的没事,记住刚才我对你说的,一会儿好好跟你父皇道个歉。”
    “哦──”季冉低低嘟囔了声,站起身半步一回头,宝融冲他笑著,直到他消失於视线,方才长舒了口气,脸上浮出了痛苦的神色。
    “宝融──”萧衍猛的扑到床前,低斥道:“你要让我怎麽说你好呢?冉儿不是外人,在他面前,你还成逞哪门子的强,你看看你,脸都白成什麽样了,快点躺下。”
    “衍……”宝融突然沈沈的倒在了萧衍结实的臂弯中。他掉泪了,冰冰凉凉的泪水,将萧衍的衣衫浸湿。
    而萧衍的眼眶中,也布满了雾气。
    衍,我好累,真的觉得好累。这如同鸟笼一般的皇宫,让我觉的活著真的好辛苦。我看不惯後宫中那些女人向你投去献媚的目光,我也讨厌你总是坐在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那种距离,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软弱,很无能。
    衍,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希望你只是个很很普通的,我们两个人,在树林子里搭一间小房子,然後你早上出去砍柴,等中午回来,我就给你做上一桌香喷喷的米饭。
    宝融想到这里,泪水就更是不断的喷涌而出。
    萧衍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微微悸动了一下,心慌的喊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马上给你宣太医。”
    良久,身下才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带著一丝苦笑,道:“还宣什麽太医,我看那些太医现在一见著你,就吓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没事,就是头有些晕而已。”
    “还骗我?”萧衍扶著宝融慢慢躺下,看著那双明显留著泪痕的眼角,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我这是开心,你不知道吗?人在开心的时候也会哭的。真是的,又被你看到我的这付糗样。”宝融说著便将头侧向了一边。
    (11鲜币)季冉又挨打了(上)
    接下来的几日,萧衍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日夜陪在宝融身边,就连解手这种极为隐私的小事都被他看在眼里,弄得宝融很是羞窘,可萧衍却坚持不回避,於是这世间最容易的事,顷刻间就变得复杂起来。
    在萧衍无微不至的关心下,宝融闹的这场风波渐渐的平息了。可是这宫中本就是是非之地,离奇的事件几乎是一件接著一件。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发生在彩灯节的前夕。
    那日,季冉刚从书院回来,途径御花园时,正巧看到皇帝与西凉世子坐在凉亭中对弈。
    他立即皱紧了眉,愤愤不平的开始数落起萧衍来。
    哼!父皇真是的,口口声声说只爱融哥哥一个人,现在可好,居然背著融哥哥跟那个长的妖里妖气的什麽破世子勾搭在一起。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些日子,融哥哥才受了那麽大的打击,今天他就跟个没事人似地,还笑眯眯的和个妖精下起棋来,根本就没把融哥哥放在眼里嘛!
    咦!季冉伸长脖子定睛一看。那个站在父皇身边的人,不就是如假包换的融哥哥吗?
    他看的不错,此刻站在萧衍身後的人,正是经过了一番乔装改扮的萧宝融。
    宝融穿著一身太监装,正毕恭毕敬的立於萧衍左侧身後,眼睛虽盯著那只不断在棋盘上游走的手,可却小心的用余光偷偷瞄著对面那个面若梨花的少年。
    “皇上今日起色不错,可是有什麽喜事?”璎珞拈起一枚白子,思虑了片刻後,点落在棋盘上。
    棋子与棋盘相击发出的脆响,让有些出神的宝融心跳猛地加快的几拍。
    “世子有所不知,後天便是我大梁国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彩灯节?”璎珞一脸茫然的反问。
    萧衍将取胜的黑子落於棋盘时,才抬眸笑道:“在民间,每到彩灯节时,家家户户都会将家人共同制作的彩灯悬挂於自家门前,一般都会左右各挂一个,图的就是个喜庆吉祥,还有些刚刚办过喜事的人家,也希望借此机会乞求上苍,盼著来年能抱个又白又胖的大小子。”
    “真的?”璎珞欣喜的望著萧衍,下棋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倏的站起身来,向个孩童般跳到萧衍身前,“那,皇上能够教教璎珞,如何制作彩灯呢?”
    萧衍愣了愣,想要推辞,可一想到两国邦交,联合退敌之事,只能勉为其难的含笑答应下来。
    宝融当时一听,脸色就立即变的铁青。他今日原本想来御花园透透气的,可萧衍不放心,非要跟著他,可再一想,一个堂堂的皇帝和太子少傅经常在一起,难免会引起非议,所以萧衍就让他假扮成公公,随在他身边,这样他们便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可孰料在御花园呆了没多久,璎珞便带著随侍迎面走了过来,还邀萧衍与他对弈一局。
    於是,事情就演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季冉虽然离的较远,但也看出了个大概,他一见宝融脸色不对受了气,就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气愤,冲上去指著璎珞就破口大骂起来。
    “喂!你也不找面镜子好好照照,长的跟个妖精差不多,还学别人装清纯,告诉你,以後你少在我父皇面前嬉皮笑脸的,我──”
    话犹未了,萧衍就沈著一张脸猛然抽身而起,就连宝融也跟著一阵心惊肉跳。
    “季冉,不得无礼。”
    季冉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顺著血液瞬间流遍全身,心里早就害怕的恨不得撒腿就逃,可是他好歹也是个太子,而且旁边还站著西凉国的世子,父皇不会不懂得家丑不可外扬这麽最浅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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