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因为接受一个性无能的丈夫,对她来说太可怕了。这事得从头说起,她虽说不是心思太敏感的人,可从从踏入这国度起,她就能感觉到他们的感情就和天气一样,一天天的变冷。她完全不敢想象的,从他们回来起算,两人做爱的次数几乎没有。
    最初她的时差调整不过来,夜晚通常都是在娱乐室度过的,白天才回房睡觉。她上了床,容沛又该起床上班了。到了後来,她调整好了自己,容沛又开始不断地夜出应酬,两人难得碰面,能在那张床上碰著了,结果有几个亲吻都是幸运的事。她以为容沛工作累,尽量去体谅他,又猜测是住在家里的缘故,於是提出搬家的建议,可被容沛驳回。她後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些事,是她原遇见的完美情人变了,变得令她无法忍受。
    在无性生活了足有四个月,凯瑟琳终於忍不住了,她在用过晚餐便拉著容沛回房,关上了房门,她伸手就去扯容沛的皮带,挑逗道:“亲爱的,我们玩一点儿餐後的小游戏吧。”结果容沛的反应和之前没什麽区别,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儿,温柔并稍带强迫性的,说:“现在还早,不是做这个事的时候。”他说的不错,晚上八点确实不是,凯瑟琳却知道,在容沛的时间表上,恐怕没有排这件事的时候,“这有什麽关系呢?谁会在意我们在干什麽呢?”她依旧满含挑逗地说,被容沛握住了手腕,她伸长手指去勾划他的腹部之下,他把她推开了一点儿,微笑说:“这不好,真的,对健康也并不好。”
    这样的拒绝未免让一个女人失去颜面,凯瑟琳深觉难堪,她遏抑住情绪,强笑道:“让自己的妻子满足,也是你身为丈夫的义务。”而关於丈夫与妻子的义务,容沛并不想回答,他仅仅搭住她的双肩,带了力道地握了握。凯瑟琳觉到一道希望,她眨巴著大眼睛,那水汪汪的眼睛能令男人迷醉,容沛看了她的眼一会儿,渐渐靠近她的额头,轻柔一吻:“很抱歉,我实在是太累了。”他真诚地说,每天疲於抵抗自己,他累得简直无法言说,不过凯瑟琳并不懂,他的道歉对她成了羞辱,她怒得瞪大了眼,用尽全力把容沛推倒在床上。
    容沛累坏了,那难以负荷的疲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所以面对这样的事,他索性不做理会了。然後,经过凯瑟琳的一番努力,结果非但使她绝望,还让容沛也非常诧异,因为不论凯瑟琳怎样抚摸,他竟然都没勃起。她在床边气得啜泣时,他坐在沙发上,叼著一根没有点著的烟,陷入了深思。他一直没有性欲方面的需求,可他没想到自己现在不正常了,他是不是累过头了?也许睡一觉会好?他推敲著种种可能性,而後在发现自己性无能的当天晚上,他去了书房,睡了一场甜美的好觉。
    第二天的清晨下雪了,细柔的雪花从灰蓝色的天幕飘荡了下来,携著寒风,在城市里猛一刮,给这冬季更添了寂寥。暖气保持了室内最舒适的温度,可惜保持不了容沛的热情,他在一大早就去找了凯瑟琳,经再度验证,他是实实在在的不举了。不举了,他完全没一个普通男人的痛苦,反倒觉著不举的自己有些好玩,他摸著俊挺的鼻梁,形容浮现著玩世不恭,笑道:“这怎麽回事?你魅力有所下降了?”这半开玩笑的话,把凯瑟琳一罐子的委屈给挑翻了,她在接下去半小时里又喊又叫,简直要把房子轰出大洞来。
    一个不举的男人,纵然他家境再好,相貌再迷人,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缺乏最基本的功能。凯瑟琳的观点就是这样,不过同时她认为事情还能挽救,所以她把本不该张扬开的隐疾告诉了容太太。容太太那天在准备招待朋友的下午茶,是泡沫红茶配蛋糕,儿媳妇跑进厨房跟她说时,她刚往茶壶加热水,壶口处滚滚冒著热烟,一听说,没拿得住就把右手给烫了。
    右手的烫伤养了半个月才好,在这半个月的期间,容太太一瞧见凯瑟琳,手的痛就太小儿科了,她的眼睛才痛得如针扎。凯瑟琳和她不合,源於两人完全不同的性格,一个太封建,一个太前卫,容太太能为了容沛忍耐了她,却忍不了她说自己的儿子不举。容沛是不是真不举,她不清楚,但将自己丈夫那方面的事拿出来说,这就是凯瑟琳不对。更荒唐的是,这个女人还不断鼓动容沛去医院做检查,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容太太竭力克制,神情还是蕴含著痛苦,她想著这些事,手指就不由得掐紧,这女人怎能这样对待她的儿子?!当初那个人还在时,那人是怎样细致入微地呵护著容沛,怜惜著容沛,爱他,疼他,那人待容沛如珠如宝,怎会像这个女人?!自私又淫荡!
    容太太的思绪不受自制地绕到这上头,触及了那个人,就又免不了想起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那孩子甜甜的香气,又从记忆中溜出来,在她的嗅觉徘徊。孩子白白胖胖的,爬在那个人的肩头上,小脸蛋肥嫩得又剔透,比剥了壳的荔枝还甜美。他长得和容沛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容沛的儿子。他对人对物都是好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著,比满星的夜空还要璀璨,人家一对上他,他很容易就会笑……
    想著想著,想得难以自拔,娃娃消逝了她对於现状的愤怒,容太太浅红的嘴唇扬起少许弧度,她缓缓弯下了腰,几绺长发滑下可她白皙的颈部。她抱起了窝在她腿上睡觉的泰迪犬,抚摸著它身上自己所编织的毛衣,轻轻拍打,仿佛是在哄著一个孩子。在这偌大的豪宅,她的那份寂寞,是一日比之一日的深,她心中的一个小部分也在怀疑,怀疑自己的做法或者是错了。
    ☆、20【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313年的4月,天气已渐渐回暖了。容沛十分平静地生活著,自认活得还不错,但为了应付凯瑟琳接近狂躁的脾气,他还是让秘书联系了医生,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去做了繁琐的身体检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他又去了一次医院,坐在医生简洁又不失气质的办公室,看著对面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听他讲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结论是一切都很好,各项指标都没问题,只是最好戒掉烟酒,“可是,医生,我现在性无能了。”容沛平静地问道,优雅且有礼貌地抬起了手,打断了医生。中年人的言语滞住,他打开手上的报告,翻开了几分锺,复又肯定地说:“从检查结果上看,你身体机确实是没问题。”
    “那麽请问,我为什麽会性无能?”容沛又问道,语调保持著他如今惯有的淡漠。他没有常人对於隐疾的羞耻,端坐在沙发中的他西装革履,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落落大方的样子更像是在和人谈生意。中年人想了片刻,道:“造成性无能的因素不一定是生理上的,也可能是你的日常压力过多,你应该适当得放松自己。”容沛眼含著一丝不赞同,说:“我想你看得出来,现在对什麽事也好,我都很放松。”包括他得了阳痿。
    听他这麽说,中年人也只能建议说:“在十楼是心理咨询科,我建议你到那边试试,我可以把病历表转给他。”容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思索著搓了搓脸颊,後面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他去了十楼找姓陈的心理医生,年约三十岁,戴著金丝眼镜,人瞧著还不错。陈医生让他躺在了一张近窗的躺椅,他听从医生的吩咐,双脚也放上了脚凳,放松著闭上眼睛。在他身边有一盆怒放的鲜花,有清雅的花姿,柔和的香气。
    在半个小时的交谈,以医生的彻底失败告终。陈医生以难以置信且挫败的口气说:“如果你打算来接受治疗,那麽至少该愿意交谈,不该有那麽重的防备心。”容沛很无奈地耸耸肩膀,一旦有人企图剖析他的内心,就等於是拿著刀子走近他,他的防御本能就会有回应。让他放下,他做不到。不过,他愿意让陈医生再做一次尝试,那就是在医生的暗示和指引下,在这儿睡一觉。他在睡觉之前,把守在外面的保镖给叫了进来,这个举动也令医生不满,幸亏是不影响效果。
    在这个睡眠过程,容沛从头到尾都在做梦。他在梦里被时光给缩小了,化作一个可以随意摆放的木偶,被摆回了292年的7月1日。那是他4岁的生日宴会。他低头查看著自己小小的身体,又再环顾著四周,发现自己正待在客厅的沙发里,身边小时候的夏瑜平等人,还有堆满了的礼物。乐队演奏的音乐,耳边听到的人声,仆人摆放果汁的位置,这些个场景太久远了,他也不能确定当时是否就这样,但他望向时锺的方向,指针在缓缓接近九点的位置,他蓦地就心发紧。那个让他讨厌的人,就是在今天晚上来的。
    这时,有汽车从大门驶进来,车头灯从落地窗上掠过,容沛明明是不可能的,却清楚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音。那引擎熄灭了,车门被打开,有人从车里跨了下来。来人踏著沈著的步伐,鞋跟踩踏在地板上,一声一声的,非常有节奏。他的心脏被带著走,随著那渐次接近的脚步而紧缩,来人的越是接近,他的心就越是发疼。他的心太疼了,疼的几乎受不住了,脸色因此变得惨白,还得用手拼命按住了心口,他都不明白为什麽都这麽疼了,梦居然还不肯终止。
    梦继续下去,却不是他所预见的样子。爷爷领先走进了客厅,身边跟著四个大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爷爷的左手没有牵著一个小男孩,那个男孩子他没有来。容沛的眼前晕开了黑色的雾,他不由得大口喘气,嘴唇在无助地发抖,可他强撑著,那样重要的一份礼物迟到了,他用怒气撑起了他自己,站起来走到了爷爷的面前,如同小野兽似的瞪著他。爷爷起初弄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回以探究的眼光,接著似忽然明白了,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把礼物给孙少爷。”
    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就这样递到他面前,大胆地递给了他,容沛把盒子接过手,反复打量,很快确定这巴掌大的盒子装不下那个人,除非记忆在跟他开玩笑。他感到了被愚弄的愤怒,恶狠狠就把盒子砸到地上,摔在了爷爷面前,喊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要的不是这个!”爷爷手扶著拐杖,低眉凝视著他,沈毅又不带感情,慢慢说:“听清楚,容沛,你只有这份礼物。那个人,我不把他给你了,我把他送给了别人。”
    这句话刚往耳朵里边钻,容沛的背脊就窜起了一股恶寒,双腿软弱得近乎要让他瘫倒在地上,爷爷的表情中有毫不掩饰的嘲讽,这深深刺激了他,他瞪直了猩红的眼睛,拿死不罢休的蛮劲,一字字地说:“交出来。”爷爷高高在上地站著,罕见地微笑著,像一个慈祥的长者,说:“是你不要他的,容沛,你还让我把他留著自己用的,你别忘了,这都是你说的,他不过是……”而话还没说完,也没机会说完,容沛已经越过极限地失控了,他猛用力扑了上去,保镖动作极快地拦住了他。
    ☆、21【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在对那个人施暴完之後,他曾和爷爷的保镖有过一次对打,那时候他还能坚持一阵子。然而在这个梦境里,他才四岁。他完全打不过这几个人,他只能拼尽全力地踢打著拳脚,通红的双目全是戾气,紧紧地盯著几步开外的爷爷,发疯似地吼叫著:“把他给我!!你他妈的把他交出来啊!!你怎麽能把他给别人!!!他是我的!!是我的啊!!把他还给我!!”他吼了很久,喉咙痛得犹如刀在割,但这都不算什麽,内心的害怕真正叫他受不住,怎麽叫嚣都驱散不了恐惧。他终究是被保镖们按在了地上,漂亮的五官都被情绪所扭曲了,略为狰狞。
    爷爷袖手旁观,怀著看戏的态度,容沛无暇去顾及场合了,他的四肢给钳制得死死的,头给摁在了地面上,脸颊被刮出了伤口,样子实在很难看,然而他没有心情去理会宾客会怎麽看待自己,只能想著爷爷所说的话。在他四岁生日的这天,那个人被送去给了别的人,那不等於他们两个人从来没相遇过吗?那这不就是说,那个人的温柔,那个人对自己的好,全部都不会存在吗?
    如果从来没有相遇……他身边就没有那个人了,就和现在一样,没有那个人。他从回来到现在,算算日子还不到一年,这没有那个人的日子,真是太苦了。那如果这二十年来,那个人都没陪在他身边,他怎麽能把日子过下去?容沛想得发了怔,原本的挣扎逐渐消停了,他微张著嘴唇,急促地呼吸著,汗湿的头发散乱在额前,神情显出了几分空洞,还在喃喃言语著:“这都说好的事,说好的,谁他妈都不能骗我……”可思绪却在反复回响著,如果是这样,就一定会有别的什麽人,取代他去享受著那个人的爱,去享受那个人的包容。那个人的身体,那个人的心,都会属於别人,没有他容沛可以沾染的余地,可这一切本来都该是他的。
    盲目的发泄後,紧随著的是无比的疲倦,容沛没有继续疯狂的举止,保镖们也放松了对他的压制,他依然狼狈不堪地趴著,整个人都找不到一点儿活力,完全不似刚才。那个人赤裸著身体,那具类似毒品的叫人上瘾的身体,被他以外的人拥抱著,那个人被别人抚摸,被别人亲吻,还被别人占有了。甚至於,那个人不停想要得到的孩子也不是他的。这些画面在脑海中残忍地上演著,他难以接受地用手抱著头,手指用力拉扯著头发,想要缓解那种尖锤敲打的疼痛。那个人能和别人相爱了,爱的不再是他了,所有因为爱而奉送他的特权,全部被那个人收回。
    太疼了,心脏或许会这样裂掉,“爷爷……”容沛忍著痛开口了,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一细丝的话语,他从地上跪了起来,膝盖缓慢地挪动著,缓慢地跪行到了爷爷的脚边,在强烈的痛楚下,他顾不得尊严和骄傲了,他哭了,抱著爷爷的小腿,哽咽著说:“爷爷……爷爷,你去把他要回来,现在还来得及的,好不好?去吧,啊,咱们不要给别人,他是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要把他给我,给我……呜,爷爷,我求你了……”可是他都这麽可怜了,爷爷也明明怀了怜悯地望住了他,结果竟还是摇首拒绝,他一下就急了,也跟著猛烈地摇了摇脑袋,按住自己的胸口,絮絮叨叨地说:“你嫌麻烦吗?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把他带回来就好了,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
    爷爷按手在他的头上,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话,异常惋惜地说:“容沛,他已经不是你的了,在那时候就不是了。”说得很坚决,因此容沛当即就愣了,他的表情凝在脸上,那张稚嫩的面孔负荷著不对等的情绪,等他听明白了,他放开了爷爷的腿,握拳向著空气奋力挥了一拳,“谁也别他妈的再告诉我这件事了!!我一点都不想听!!我只知道我要他回来!!现在就给我来,我要马上就能看见他!!”他大声喊道,然後用几秒的时间把握住自己,他转头向著这满屋的宾客,俊美得的面容尽是泪痕,咬著牙,说:“这是我的梦,我想见的不是你们,不是你们,不是!”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等他再度睁开之时,这个梦境是他想要的了。不再是热闹的生日宴,不是灯火辉煌的场地,而是漫天漫地的黑暗,黑得仿佛是在世界尽头的深渊,没有任何东西,没有边际,唯独存在著的从远处投来了一道光。那道温热的光很宁静,从遥远的天际投射下来,光的到达处孤零零地站著一个男孩子,男孩子孤独地站在那儿,微垂著脸,看不清他的容貌,地面上是他被拉长了的影子。
    这完全是那人在他印象里的模样,容沛觉到了极大的欢喜,他忙不迭地快步跑过去,在奔跑间他也起了变化,从孩子长到了成年人。当他将那个人抓进怀里,张开臂弯抱住了那个人时,他已经是如今现实中的模样了,“混账东西,你把我吓死了!”他生气地骂道,手臂不断加大力度,把那个人抱得很紧。他的脸埋进了那个人的肩窝,那人的沈稳内敛的气息太真实了,让他完全相信这是真的,於是他努力抑住眼眶的酸涩,吻著那个人的颈部,虽然带著哭,但是又开心得不得了,说:“你吓死我了……没事了……没事了……再不把你给别人了,你别走,别走……”
    ☆、22【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那个人对於他的恳求,许久都没有发言。之後,那人缓缓抬起手臂,十分怜爱地搂住了他,那炽热的怀抱充满了安全感,容沛对它极其的依恋,他尽可能的贴近那个人温暖的心。那人在他耳边悠长的叹息,稍显著神伤:“沛沛呀,你把我扔在这里,真的太久太久了,我等太久了,都等不下去了……”容沛的眼泪骤然往下掉,他仿佛陷落了寒潭,浑身冷得直冒寒气,然而他仰首勉强撑起了笑容,满满的哀求存在他被泪水浸透的眼底,他笑著,手指牢牢抓著那人的衣服,急切地说:“我以後补偿你呀,我可以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别,你别忘了我……”
    “沛沛啊……”那人呢喃著他的名字,用那种既无奈又难过的语气,容沛无端端的心疼,他想将那人抱得更紧一些,那人却将他推开了。那人捧住了他的脸,麽指轻柔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痕,他愣愣地不知反应,只能望著那人平静的微笑的俊脸,望著那人逐渐靠上前,直至觉到额头上的温热。那人吻了他的额头,摸了摸他的双颊,整个都焕发著柔和的光晕,带笑说:“我爱你,沛沛。再见。”他骤然一惊,下意识抓住了对方往怀抱里扯来,那人在碰到他心的一刹那,消逝了,而他根本一无所有。
    失去了那个人,从远处投下的光柱也消失了,梦境了徒留著黑暗,成了一片绝境。容沛的面上凝聚著痛苦,所有的酸楚和疼痛纠在一起,他不由得蹲下了身体,颓败地低著头,右手使劲按住心脏,然而压抑著的痛苦都溃决了,让他的皮肉迸开了条条的裂缝,也将他的梦撕成了碎片,结束了,这一切──他猛然清醒时,他仍然躺在近窗的躺椅上,但他的双手死劲掐在边沿,牙根咬得很紧,瞪大的双瞳蕴满了凶狠之色,没有表情,痛苦却很明显,眼角却一直在流泪。
    阳光越过窗户落在他胸口,在他手边还是那盆盛开的花儿,花蕾朵朵,绿叶撑托,颇具生命力。容沛怔忡了些时,他放松了身体,仰望著窗外刺眼的光芒,举手在眼末处一抹,指尖湿透了。他静静地坐了起身,垂下了眼睫,随即做了一次深沈的艰难的换气,所有情绪波动都随著这个动作沈寂下去。然後,他徐徐转向了在场的医生和保镖们,焦点凝注在他们身上,森冷到了可怕的地步,“我说什麽了吗?”他淡漠地问道。保镖们霎时有点心惊肉跳的,医生也不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他细心地递了纸巾给容沛,犹豫著说:“你一个字都没说过,全忍住了,但这样并不好。”
    难怪刚醒时会是那样的,容沛心想,淡漠依旧地说:“没什麽不好的,我自己的事。”用纸巾抹干了泪水。他戴回先前摘下的表,站起身整了整衣物,那副漂亮的皮囊里究竟澎湃著什麽,谁也看不明白,他和医生说了一句:“谢谢,再见。”然後径自朝门口走去,保镖连忙为他打开了门。他在门口止住了步,略为侧过了头,瞥向了窗边的植物,含有几分深思。那花迎著风摇曳,生意盎然,也不知是何品种。现在开得再好,也会有枯萎的一天,很快就会老去,死去。
    容沛掩住胸口,他打开自己的心,细细感受了一下。他这儿的生命力正在一分一秒的变薄弱,从在他回来那一天开始。从他明白那个人已不在他身边开始。
    ???  ???  ???  ???
    容沛并不积极治疗,也就意味著和凯瑟琳的分道扬镳。解除婚约一事,和凯瑟琳的磋商过程,他印象不太深,只记得她是在313年的7月14日离开的,他送她去了机场。在车上彼此都没说话,她回忆起了他过去的好,伤心地说:“早知道是这样,一开始我们就不回来了。”容沛默默无言,窗外的风景一幕幕掠过,他整段路都在寻根究底,逐渐有少许明白了。他怀疑在国外的那些日子,他的心根本没承认那人的离开。他极端自负地认为,在他回来的那一刻,一踏出机场,那人势必会在车子边等他,远远地对他笑,在他做尽了残忍的事之後。他在国外过得多姿多彩,是他觉得那人仍守在这座城市里等他,他挥霍,他放纵,那人都在这儿等他。
    而回来了,他才被事实残忍地告知,那人原来没有等过他,不肯走的人是他。他在外漂泊的日子里,心中那股总不消失的归属感,如今早分崩离析了。如果早的时候,他就明白这点,他还能不能独自在外生活那些年?容沛不知道,如果有如果的话,那之前稍事有点变故,有点觉悟,他今天也不会这样。他送凯瑟琳去了机场,在她进入离开之前,他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在物质方面对她进行了补偿,让她不感到委屈。他原认为自己温柔体贴,随即又想起那人的温柔,与之一对比,发觉自己与其说时温柔,不如说是虚伪。
    飞机起飞,翼下乘著风,轰隆声便从天空划过,过後不留下丝毫的牵念。容沛心境平和得不可思议。凯瑟琳的离开,他也迟疑过,如果失去了她,失去了她存在起到的作用,他弄不好会越陷越深。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无所谓了,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不能。
    ☆、23【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那个人过去居住的房间,在容沛的隔壁,他一直勒令自己不去想到这点,把那个房间忽视。在凯瑟琳离开的那天晚上,他是第一次鼓足勇气,转动了门把,打开了那扇仿似通往异世界的门。房间里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书桌是空的,床也是空的,甚至连床单都没有,不存在那人生活过的痕迹。容沛萌生了少许失落和伤感,可这是那人居住多年的地方,他踏了进去,环望著整间房,随著视线的转移,指尖也带试探性地触碰著房中每件家私。
    衣架挂过那人的黑色外套,书架上有过那人的书。那人性格严谨自律,书的摆放必须很整齐。那人曾经在这张书桌上画过图稿,陈列柜上应该要有许多模型,是那人费心制作的,最喜欢的就会摆在那里。衣柜里或许会有衣服留下,容沛打量著关上的柜门,怀了几分侥幸的心思,随後将它打开。空落落的,也是什麽都没留下。他泛起一丝苦笑,伸手抚摸著柜门上的纹路,过了好一阵子,他突然大喊著:“陈姨!陈姨!”听起来很著急,有佣人连忙去找人。陈管家很快就上来,她见到这个房间被打开,表现得十分愕然:“小少爷,这是……”
    “他的东西呢?”容沛二话不说就直问,偶有的一线希望使他紧张,他定定地看著管家,屏住呼吸。陈管家顿时滞住了,显然是有所隐瞒。那个人是忽然从容家消失的,再没回来过,关於他的东西,主人曾吩咐过将它们清理出来扔掉。她心疼那个好孩子,舍不得,东西也都放在了杂物房。今天少爷问起这个,大概是为解除婚约的事,想拿那孩子出气?找不到人,才又把目标转移到东西上面?她感到些不平,嘴巴抿紧,呈生硬的线条。
    容沛见状,又想到她素来疼爱那人,肯定不会就那麽把他的东西清干净,不觉笑出了声音,说:“陈姨,你让人把他的东西搬来,然後你帮我把它们摆会原位。”神色中透露著一种飞扬的愉悦。那样那人回来的时候,应该会开心的。陈管家满面愕然的,接著就皱巴了脸,在容沛的再三催促下,带人去杂物房进行整理。容沛的婚约作废,是静悄悄的,除了家里人,知道的不多。这里面的原因,佣人们肯定不知道,容战夫妇认为是他的隐疾所累,怕伤了他自尊心,所以也不敢去问他。
    现在,他要求恢复那个人的房间,这举动在家中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容沛我行我素惯了,他根本没向谁去解释,在陈管家将东西都送上来时,他让她们先离开,尔後就自己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查看这两个不大不小的箱子。东西并不多,可也足以让容沛心怀感激了,真是太好了。箱子里有那人的几套衣服,他以前见过那人穿,还有一些书籍,最多的是建筑模型,都保存得很好。
    在这些不被主人带走的物品当中,夹了一本相册。在发现它的那一刻,容沛的心陡然一跳,随之不住地加快,他抽出那唯独的一本相册,翻开第一页,一个个跃与纸上的小人儿,满是小时候的自己。
    相册里面,全是他的照片。容沛一页页翻看,竟然全都是他,从他们的相遇作为起点,一直持续到他们两个分开的那年。那人很用心捕捉他的身影,有他生日宴会时的、他看书时的、他练武时的、他在草坪上晒太阳时的……每张照片都保存的极完美,可见那人有多爱惜。有一张放在相册最後一页,照片中的他蜷缩在被窝里,被子盖在了脖子处,侧身睡的很沈,唇际展露著满足的笑。从背景上看,是在深夜。那个人拍的这张照片,很可能是在他们欢爱过後。
    随著照片的发现,容沛的视野渐次朦胧了,想到那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拍了自己,想到那人精心收集著自己的相片,他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你这样喜欢我。”他哑声说,然後又嘲讽地扯起嘴角,那个人对他的爱,根本不仅仅是这些。他低下了眼,难掩著内心的落寞,轻轻抽出了其中一张照片,角落的日期是他十八岁那年。通过照片,他就能感受到那人的爱意,当他不经意翻过面,瞧见背面写的字时,他忙不迭地别开了头,一边自我掩饰地遮住了面容,一边捂住了那行字,手心产生一股刺痛。
    那人骨骼刚劲的字迹,纸上只写了一小行:“付出我一生一世的运气,只求你永远平平安安。”容沛费力地控制住了气息,他溢出一声来自肺腑的痛呼,抱起了那本相册,挡住快汹涌的情绪。但更叫他难忍的是,别说合照了,他压根儿没有那人的照片。近二十年了,这个家中居然可以不留下他一点身影,怎麽做到的这点?他没有人和那人合照。
    那人怕他不高兴,也永远躲在他的镜头之外。那他现在很想见见那个人,很想很想,哪怕是一张很久以前的旧照片,又该去哪里找?
    ☆、24【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容沛开始寻找那个人,用尽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安排了侦信社,他找私家侦探,他在各大卫视刊登广告,报纸和网络媒体也不放过。有人成天守在墓园,因为那人肯定有一天会去。几乎所有人在知道,容沛在找人,找一个很重要的男人。他不计较代价,由於他的固执,容战没办法,遂动用了容家在各个领域的影响力,只为找到过去容沛弃之如履的人。容老爷子去世之後,容家当家做主的人就是容战,在这点上似乎没什麽争议和选择,因为他们这一脉人丁单薄,好几代都是单传了。容战从小就在父亲身边,经多年调教,关於容老爷子多年耗费了大量心血与金钱建立起的关系网,他非常珍惜。对於该掌握的人,他也都掌握得很好。有关这一方面的事,他还没法放手给容沛。他们容家以及那个人的这位宝贝疙瘩还太年轻。容沛居於高位惯了,受奉承惯了,酒桌上应酬怕是会放不下架子。
    关系织成了一个蜘蛛网,不露锋芒地笼罩著这篇大地,只等著那小小的没防备的虫儿,在蛛丝上稍经一触,震动蛛网。容沛
    恋耽美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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