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努力,配得上兰知。
    二来……郭杰当初可是给自己看过那让人喷鼻血的车震视频的!郭杰这人一向没什么缜密心思,嘴巴又大,要是万一向兰知抖露出自己看过他被朱院长迷奸的视频,兰知这个人的行为太难以预测,还指不定要怎么在床上惩罚自己呢!
    韩敬可不想再连着射个三四次了。
    韩敬躲在房里,想想不放心,就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因为去参加高考,他把手机留在了家里。
    他看着安静的手机屏幕,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兰知并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前两天考完试,兰知都会主动地打电话给自己,询问自己的情况。
    可是今天,为什么最后一门课都考完了好几个小时了,兰知却没有打电话来呢?
    郭杰不会真的对兰知说了什么吧?
    韩敬心惊胆战地拨打了兰知的手机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电话里传来了甜美的女声。
    韩敬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想了想,决定再打兰知办公室的电话。
    还没有开始拨打,一个电话突然进来了。
    韩敬一看,是郭杰的。
    “韩敬!你现在在哪里?”郭杰在电话里急躁不安地说,“我……我捅大篓子了!”
    韩敬莫名其妙,心想:你捅了再大的篓子,找我干嘛?我爸又不是李刚,根本帮不了你啊。
    他心里想着,嘴上只回答:“我在老家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郭杰闻言“操”了一句,惶惶地问道:“你在老家?那你姐在边上么?”
    韩敬一听就防了个心眼,挡回去道:“你捅了啥篓子和我说就得了,我能帮你一定帮你。你可别把我姐拉下水,她马上要结婚了。”
    “砖头你误会了,我这捅的篓子就是和你姐有关系,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郭杰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呼吸沉重,似乎是在下决心。
    电话里的背景声音很嘈杂,韩敬隐隐听到了黑子的说话声,透过扬声器模模糊糊地传来,被挤压,被拉扯,好像是一段完全走了调的歌曲,让他莫名地感觉不舒服。
    “你到底捅了什么篓子?和我姐怎么有关系了?”
    他催了郭杰半天,郭杰方开口,压低声音问道:“你还记得你以前在z大做大楼管理员时着迷的那个大学教授吗?就是我给你看的车震视频里那个被人操得爽歪歪的?他原来是你姐认识的朋友啊,叫兰什么来着的。”
    郭杰显然还不知道韩敬和兰知两人已经同居的事情。
    韩敬听到他说“兰什么来着”的时候脑子里顿时“嗡”得一声大响,仿佛是有人在他耳朵里直接点燃了一串鞭炮, 先前满脑子关于那视频的不好念头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四胖,你是不是告诉他我看过那段车震视频的事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韩敬窒息。
    “你对他说什么了?他又对你说什么了?”韩敬颤抖着声音问。
    郭杰苦笑一声:“事情要是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倒好了。”
    韩敬一愣,然后他听到黑子在郭杰背后道:“四胖哥,你,你别抖啊!要稳住啊!连你都稳不住,做兄弟的我可怎么办啊?”
    韩敬听他们说话口气不对,本来就紧绷的心脏更是往下死命一沉。他不由握着手机大吼起来: “兰知到底怎么了?”
    他隐隐感觉事情比他料想的还要糟糕。
    果然,郭杰咽了口唾沫,回答韩敬:“我,我一不小心把他打晕了。”
    韩敬一下子怔住了,第一反应是脱口问:“打晕了?他人没事吧?”问完他立刻觉得不对,改口道:“你胡说什么啊?兰知刚给我姐发了消息,说已经拿好礼金回去了。他要是被你打晕了,怎么可能再发消息给我姐啊?”
    “砖头啊,”郭杰道,“那消息是黑子为了怕引起你姐怀疑,拿兰什么的手机发的。”
    怪不得兰知的手机在发完消息后就关机了。
    六月热天,想通这一层的韩敬握着手机,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好像是待在南极腹地。
    “你为什么要打晕他?”寒冷让他脑子清醒,他向郭杰提出自己的疑惑。
    郭杰哀声叹气了几下,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叙述了一遍:
    他开门的瞬间,看到视频里的那个男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一脸淡定还正确清晰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郭杰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他本来就对朱诚两天也不回复自己疑神疑鬼的,正琢磨着对方有没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到底是谁,如今冷不防见到兰知,他脑子里唯一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糟糕,事情果然败露了!
    郭杰自己不怎么懂电脑,但是他也看新闻,模模糊糊地知道好像有什么电脑黑客可以通过个人在网路上留下的印迹追踪当事人的身份。他自己书也读得不多,心想这朱诚啊兰知啊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指不定比黑客啥的还厉害呢?这要通过电子邮件找到自己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功夫仔细琢磨自己这一番推论里严重的逻辑自洽问题,立刻就死心眼地认定了对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他一下子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头脑发热,趁兰知不备,抄起门后的长柄雨伞,就往对方头上打上去。
    人嘛,总归有点自己擅长的东西。 郭杰虽然书读得三流,打架水平那可是绝对一流。这一下偷袭精快狠准,毫不含糊,简直是奥运会的水准。
    况且这一下太出人意料了,兰知根本躲闪不及,当场被郭杰手里的钢制伞柄狠狠砸中头部。
    兰知头痛欲裂,往后踉跄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稳住自己的身体,郭杰已经又冲了上来,一边追着兰知殴打一边吼道:“小样的你竟然敢玩阴的?怎么?给兄弟们点钱花花你不爽?你和你那老相好的有兴致玩车震就没兴致付钱?”
    兰知本能地想转身逃离,可是他的眼镜被对方那第一下的偷袭给打飞了。高度近视让他的视线很模糊。他是读书人,就算在正常状态下也未必是郭杰的对手,更何况此刻他看不清东西, 在两人的体力对抗中很快落了下风,摔倒在地上。
    “老子告诉你,你和你那老相好的休想报警!老子兄弟遍天下。就算你们把老子弄进去,老子一样有办法叫兄弟剁了你们的手脚!你信不信?怕不怕?”郭杰继续叫道,还踢了兰知两脚,“怕了就给我滚!回去好好筹钱!”
    然后他发现兰知躺在门口的地上一动不动,还有鲜血从头上慢慢流下来。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郭杰手握雨伞,对着失去知觉的兰知发愣。
    他租在一条僻静的弄堂里,独门独户,四下无人。 正值正午,六月的太阳毒辣辣静悄悄地照下来,将失去知觉的兰知照得一脸苍白,更衬得那一道血迹殷红。
    “靠!”郭杰骂了一句,“这也太不耐操了吧?”
    然后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回头一瞧,只见夏荻正躲在门背后,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一切。
    “四胖哥,”她怯生生地把郭杰的手机递上来,“你,你好像前面有短消息……”
    郭杰看完韩明发来的短消息才明白兰知根本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来拿礼金和礼品的。
    郭杰后悔不迭,他一方面怪自己太冲动,另一方面也气夏荻,就把夏荻大骂了一通,骂得夏荻都委屈地哭了,一甩房门躲卧室里再也不肯出来。
    郭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夏荻了,他忙把兰知半拖半抱地弄进屋内,草草替对方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点了根烟看着昏迷不醒的兰知苦苦琢磨对策。
    他最后悔的不是打晕了兰知,而是在殴打兰知的过程中说漏了嘴,亲口向兰知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敲诈勒索视频的人。
    这可是不打自招啊!
    郭杰想了想,立刻打电话叫顾哥大黄还有黑子来自己家。
    几个地痞流氓凑在一起一商量,第一个一致通过的决定就是:千万不能送兰知去医院!
    首先,他们该怎么向医生交代这伤是怎么来的呢?这几个人都有作奸犯科的案底,警察要调查肯定也是从他们身上先开始调查。
    其次,万一兰知在医院里清醒过来,想起郭杰前面承认自己敲诈的话,那可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他们也没有叫救护车,就把流血不止的兰知平放在沙发上。顾哥还长了个心眼,说是怕兰知指不定什么时候醒了会大喊大叫,还把兰知的嘴用胶布封了,将对方绑了起来。
    然后几个人开始商量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他们还是四个人。
    很快顾哥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这兰知显然是和韩明认识,能大热天的过来拿礼金,肯定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要不让韩明替他们说说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大黄有些顾虑,道:“咱们可是敲诈了人家整整六十万,怎么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要说六十万咱们哥几个可都花得差不多了,想吐出来也不可能啊。”
    顾哥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担心什么?就算要担心,该担心的也是韩明啊!你别忘了,那六十万里她弟弟韩敬也拿了五万呢!如果她不能想办法说动姓兰的,她自己的弟弟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么一分析也挺在理的。几个人纷纷颔首,都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韩明最好。
    郭杰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了,开口道:“我其实也和韩明不太熟。这事儿不能直接和她说。要不我先给砖头打个电话,让他去想办法劝劝他姐?”
    顾哥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让他去和他姐说,他姐肯定要帮他!”
    于是郭杰就这么给韩敬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信息量太大,韩敬拿着听筒,一下子根本消化不了。
    原来那五万块钱……是郭杰敲诈兰知和朱诚所得的赃款?
    韩敬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送酒醉的兰知回家,第二天早晨朱诚闯进来扇了兰知两记耳光的场景。
    当时兰知住的还是朱诚和杨瑛名下的房子,当时韩敬什么也不管,直接揍了朱诚一拳。
    现在想想,当时朱诚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自己辛辛苦苦地在想办法凑钱,结果兰知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么说来,那就是郭杰敲诈朱诚和兰知的第一次?
    怪不得那天兰知会喝醉酒,会心情不好!
    被人用迷奸的视频来敲诈勒索,换谁谁都心情不好啊!
    可惜韩敬根本没有想过要把这些细枝末节串起来,拼出背后的事情真相。
    他甚至急着想参加高考,什么都没有多问,就心安理得地拿了郭杰的五万块钱。
    韩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傻子。他不由分说抡起手机,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骂一句:“我操!”
    郭杰还在电话里问:“喂?喂?砖头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韩敬把手机重新贴上耳朵,他觉得自己的额头火辣辣地疼。
    韩敬伸手一摸,额头上一下子就起了一个大包。
    他不仅是额头疼,更加是心疼。
    “兰知现在怎么样了?”他只是追问郭杰。
    “唔,还没醒,不过血好像不怎么流了。”
    韩敬听了更急:“血不怎么流了是怎么个意思?意思是其实现在还在流血?”
    “只是时不时渗出点小血丝啦。”郭杰并不是很关心兰知的身体状况,道,“这点小血死不了人的。砖头你别管这种小事,倒是快点给兄弟们想办法让你姐来劝劝他啊。”
    韩敬听他们的口气,根本没把流血不止的兰知当回事儿,心里那个急啊,简直像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冲着电话嗓子就粗了起来:“流点血怎么就是小事儿了?你不送他去医院,万一他伤口感染破伤风怎么办?万一他被打成脑震荡了又怎么办?”
    郭杰听他言语不善,也不爽了,道:“他又不是你爹,你怎么光顾他不顾我们兄弟啊?你不想想如果送他去了医院,我们兄弟几个还能逍遥快活吗?”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再说这事儿真抖漏出来,砖头你用你的脚趾头想想,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你不是在考大学啥的吗?到时候你要是再犯事进去,岂不是和你两年前鸡女干那个大学生一样,没得读大学的机会了?”
    韩敬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道:“这事和我姐无关。兰知是我介绍给我姐认识的,你给礼金给的太急,我姐一下子找不到人帮忙,就阴差阳错找了他。”
    郭杰一听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脱口“操”了一句,道:“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当初在z大的时候你就眼馋人家,老想着怎么勾搭人家,结果倒还真被你瞎猫撞死耗子似地给勾搭上了啊?”
    韩敬没接他话,只焦急地道:“四胖你听我一句,赶快送他去医院。你放心吧,我和他关系挺熟的,等他醒来我好好劝他,他不会去告发你们的。”
    郭杰闻言不调侃韩敬了,沉默不说话。
    韩敬知道对方不信自己能轻易说服兰知,他心里急得要死,多耽误一秒钟兰知就多流一滴血,便又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和朱诚两人早就闹掰了,你们去勒索朱诚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告发你们?四胖啊,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向你打包票,他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他,他人挺好的,真的……哎我说,看在我照看你家老头子的份上,你先快送他去医院,成不?”
    说到最后韩敬喉头哽咽,语气里都是哀求。
    郭杰听着心软,顿时有些犹豫了。一旁的顾哥却不为所动。顾哥心思也比较细,基本上所有可行的对策都是他首先提出的。他见状夺过电话,抢在郭杰松口前对韩敬说:“砖头,不是我们不信你。是我们信不过这姓兰的。现在这么大个事情,他要是永远醒不过来倒也罢了,万一醒过来,谁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韩敬听到对方说“永远醒不过来”这几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抽空了。要是现在下跪磕头卖血捐肾任何一件事情能够送兰知去医院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顾哥,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顾哥已经打断他: “砖头你现在就赶回a市,到我们这儿来。等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给他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劝他不要乱吵乱闹喊警察。要是他在你来之前就醒了你也别担心,我把他手脚都绑了,嘴也堵了,他闹不出大动静来。”
    韩敬急得都快哭了,心想:兰知都被打成这样了不送去医院这怎么可能会自己醒过来?
    不过他还是强行稳住自己,理了理顾哥的话。他知道的确很难凭自己的一面之辞打动对方,就急匆匆抓了皮夹和手机充电器,应道:“我,我现在就赶回来!你们别再伤害他了!”
    他失魂落魄告诉父母要回a市一趟,就夺门而出。
    他嫌火车慢,一咬牙奔到市里,二话不说买了张当天的全价飞机票,直接飞回a市。
    在飞机上他想到兰知受了重伤还被耽搁着不能送医院他的内心又愤怒到了极点。
    可是,他却不知该对谁愤怒。
    或许是该对他自己愤怒?
    韩敬把两手插进头发里,沮丧极了。
    他不能报警,因为正如郭杰说的,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韩敬不想再坐牢了!他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想读大学,他想有体面的收入,他想配得上兰知。
    为什么在人生的岔路口偏偏还要碰到这样的事情?
    四个小时后,韩敬就在自责与愤怒的矛盾心情中抵达了a市。
    到达a市机场韩敬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郭杰的家。
    偏偏路上还遇到演唱会散场,交通拥堵,高架上喇叭声此起彼伏。
    韩敬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对翅膀来。
    不过a市繁华的夜景也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和兰知在一起的一些场景,他给兰知做饭,兰知带他去gay吧玩,无论发生什么,兰知永远是沉静而冷感的,甚至带了一点点让人不舒服的疏离――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韩敬可以想象,如果兰知现在是清醒的,他一定也会处乱不惊的。
    自己可要向兰知学习呀!千万不能输给了对方!怎么说自己都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对方的呢!
    韩敬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一定要好好解决这件事情。他心想。首先,在郭杰他们面前要表现得在乎“兄弟们”的感受,让他们信任自己,这样自己说的话才有分量。
    韩敬毕竟也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了解他们的心态,很快就想出了一套合适的说辞。
    然后他还仔细分析了每个人的性格:郭杰不会太为难自己,黑子不过是郭杰的跟班,大黄和顾哥他接触不多,不过大半年前一起吃过一顿饭。
    韩敬琢磨了一下,觉得最难对付的最容易节外生枝的恐怕就是顾哥。
    他心里盘算着,估计着面对众人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终于来到了郭杰家。
    来到郭杰家他就知道他先前心里的一通自以为是的小算盘错得有多离谱了。
    因为他所有的盘算都是基于一个事实,那就是兰知一直是昏迷的。
    而实际上,兰知在他到来之前,就从昏迷中自行清醒了过来。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表现出了惊人的镇定,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以至于郭杰那一帮子人忙着琢磨对策,都没有发觉到他已经恢复意识。
    兰知表面装死,实际上忍着伤口剧痛,偷偷开始挣脱用来绑住他身体的胶带。
    那些胶带被绑得草率,而且已经绑了好久,粘着度有所下降。所以最后竟然被很有耐心的兰知神不知鬼不觉地挣脱了。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郭杰他们一群人折腾了大半天,就弄了点外卖,在厨房旁的小饭厅里吃了起来。
    小饭厅和客厅的沙发隔了大半堵墙,郭杰他们看不到躺在沙发上的兰知的情况。而且郭杰他们也知道韩敬正在赶过来的途中,内心感觉事情的解决颇有希望,警惕性有所放松。
    兰知就趁他们不备,悄无声息地打开客厅的大窗,跳墙逃走了。
    很可惜,兰知并没有成功的逃脱。
    原因是在双脚落地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心悸,令他手脚麻木难以行动,只能靠墙努力地保持呼吸。
    这种莫名的头晕心悸兰知以前也碰到过,多发生于他太过劳累之后。当然,还有一次是发生在大半年前他和韩敬做爱之后。
    逃跑的短暂黄金时期,就因为他突然的身体不适而被可惜地浪费掉了。
    郭杰他们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兰知逃脱,立刻追出来,又把兰知弄了回去。
    这件事情极大地改变了几个人的心理状态。
    本来他们得到了韩敬的再三保证,特别是韩敬几次强调了兰知绝不会为难他们,郭杰他们的防备心已经有所松懈,觉得事情很快会得到妥善的解决。可如今他们发现兰知竟然善于伪装,还不声不响地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跑了,要不是对方突然晕厥,只怕对方早已经跑到了大街上呼救报警了!
    几个人面对这件逃跑的突发事件,内心都是十分震撼的。
    这兰知的心思简直是大海里的针一样。
    大黄特别容易激动,甚至跑到厨房里翻了把明晃晃的菜刀出来,嚷道:“这人闷葫芦似的,留着肯定是个大麻烦,不如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敲诈绑架是一回事,杀人可是另一回事,顾哥还有些头脑,忙冲上去死死抱住大黄。
    韩敬就是在这样一个极度混乱的情况下来到郭杰家的。
    他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一个健步冲上去帮助顾哥把大黄手里的菜刀给夺下了,“哐当”扔得老远。
    然后郭杰大致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韩敬听得都呆了,什么算盘什么说辞一下子全忘了,只想着兰知的情况,忙抬头往四周张望。
    “他人呢?”他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兰知。
    顾哥指了指关上门的小书房,道:“我们怕他再耍花招跑了,就把他关到这间没窗户的房间里去了。现在让黑子在里面看守着他呢!”
    韩敬心急如焚,忙道:“那我现在去劝劝他。劝成功了你们就送他去医院。”
    他并没有把兰知的晕厥和以前的情况联系起来,只觉得肯定是和头上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势有关系。
    再也不能耽搁了,一定要赶快送医院啊。
    他刚想去书房,顾哥却拦住他:“你不用去劝他了。”
    韩敬愣了一愣。
    顾哥点了根烟,朝郭杰使了使眼色。
    郭杰就接着顾哥的话道:“砖头啊,这个兰什么的都可以装死逃脱,真是太狡猾了。你就算去劝他,他要是表面上答应咱们,结果一转身就在警察前把咱们都卖了,那咱们不都成了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了么?”
    韩敬一听事情发展的方向不对,还想着要挽回,就道:“他不会的。我和他关系很不错。他会听我的。再说了,你们那样绑他,换我我也要逃啊,这不人之常情么?”
    郭杰摇了摇头:“就算要逃也没他逃得这么狡猾的。”
    韩敬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顾哥把烟掐了,抬头说:“你也别废话了,我们实在是信不过他。”
    一句话,就把韩敬的所有说辞给堵了回去。
    韩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争辩了,否则搞不好对方连自己也不信任了,那就麻烦大了。他强行稳住心神,道:“那我先去看看他伤势如何,行吧?可别把人折腾死了。”
    顾哥点点头。
    韩敬得了顾哥的允许,忙走到书房门口,开门进去。
    进去他第一眼就看到黑子正在对被绑在椅子上的兰知动手动脚的。
    顾哥他们算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绳子,把兰知按在椅子上从头到脚绑得紧紧的,还把兰知的眼睛也蒙上了,大概是为了防止他观察周围的情况,伺机逃走。
    书房里灯光昏暗,摇曳着兰知和黑子急促的呼吸声。
    兰知呼吸急促是因为身体不适。而黑子呼吸急促则是出于情欲的关系。
    黑子还挺喜欢男人的。兰知和朱诚的那段激情视频就是他当初偷拍下来的。他把这段视频作为珍藏,时不时翻出来瞅两眼。
    视频里兰知的形象神态简直是绝色。而如今这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唾手可得。
    “别不说话啊。”黑子正在嬉皮笑脸地挑逗着兰知,根本没有意识到韩敬开门进来,“你装什么假纯呢?你在视频里可是骚得要死啊。”
    说着他的手隔着兰知的衬衫摸到对方的乳珠,顺势拨弄了一下,猥琐地笑:“说句话吧!不如今天就骚给我看看?”
    凡是有点尊严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韩敬气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啪”地一下就把黑子的咸猪手从兰知身上狠狠打下来。
    黑子吃了一惊,刚想破口大骂,抬头看见是韩敬,立刻就把话咽回去了。
    这些人里他的地位最低,不敢和韩敬顶撞,而且韩敬块头也比他大,打架肯定是要吃亏的。
    他以前偷窥过兰知和韩敬两人下雨天搞车震。不过当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兰知,就被韩敬发现了,追出车来狠狠揍了一顿,腰酸背痛了好几天。
    想到这里黑子忙站起来,赔笑着道:“砖头哥,你……你来了啊?”
    他见韩敬黑着张脸,似乎随时随地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不由胆怯,就提了提裤子,战战兢兢往门外溜:“我……我尿急,先去上个厕所,砖头哥,要不你……你替我看着他一会儿啊?”
    话没说完他就老鼠避猫似地躲了出去。
    韩敬哪有功夫理会黑子啊。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全在受伤的兰知身上。
    听黑子的口气,显然兰知拒绝开口和他们说话交流。
    而经过两轮的搏斗殴打,他衣衫不整,十分狼狈,白色的衬衫上沾了不少鲜红的血迹。头上的那个被雨伞伞柄砸出的伤口已经老高老高地肿了起来,被郭杰他们用几块创可贴草草地弄了一下,倒也终于不流血了。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韩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非常急促的呼吸。
    他呼吸得非常浅,非常快,一听就知道很不正常。
    韩敬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放在油锅里炸了一圈似的,痛得都快站不稳了。
    兰知,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兰知,竟然就被人下狠手打成了这样。
    这简直比上一次姓朱的试图强奸兰知更让他愤怒。
    韩敬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报警?
    就算自己真的会因此坐牢,真的再一次失去读大学的机会,也好过兰知现在这样活生生地受罪啊。
    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来挣扎来权衡利弊,事实上很快他就决定了要报警。
    顾哥他们在短时间内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放了兰知的,而兰知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韩敬脑子飞快地转着,该如何趁顾哥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报警呢?要不要找个借口出门一趟?
    他已经几次向顾哥他们强调了自己和兰知的关系不错,万一顾哥他们怀疑自己不向着他们而是向着兰知,事情绝对会变得很糟糕。
    大黄都要拿刀杀人了,天知道他们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所以自己一定要在警察没有来到之前,对兰知表现得无所谓一点。
    韩敬正思索着,一直沉默的兰知突然朝他站着的方向转头,平静地面对着他。
    虽然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可是韩敬还是感觉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我很不舒服,”兰知虚弱而礼貌地对韩敬说,“能否请你给我一杯水?”
    韩敬愣了一下,他已经看出兰知一直是对郭杰他们保持沉默的,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开口说了一句话呢?
    他的第一反应是:肯定是兰知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会主动示弱的。
    这么一想他更心疼了,赶紧转身,跌跌撞撞地想去找水。
    结果他一转身,就看到顾哥正坐在外面,探头探脑地透过书房门缝,观察着自己的言行。
    刚才黑子说出去上厕所,并没有把门关上。
    顾哥的眼神里,很明显地是对自己也有所怀疑。
    联想到顾哥刚才说的话,韩敬立刻明白这杯水万万是给不得。
    给了,只怕要泥菩萨过江,自身不保。
    韩敬在原地杵了一下,看不到状况的兰知却又在他身后重复着坚持问了一遍:“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比前一遍的问话听上去更加地虚弱。
    左右为难,韩敬在理智和情感的漩涡里激烈地斗争着。
    不行。他对自己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让顾哥看出破绽,抓紧时间报警要紧!
    顾哥已经站起身,朝书房走了过来。
    “黑子!”他沉着脸大叫一句。
    黑子赶紧乖乖出现。
    “去看着人家。”顾哥把黑子再一次推进了书房,意有所指地道,“长眼睛盯紧点!”
    韩敬看着顾哥阴沉的表情,狠了狠心,终是无视了兰知的请求,直接大步走出书房。
    每走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心口上都被剜了一刀,鲜血汩汩,滴得一路淋漓。
    从兰知被郭杰袭击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兰知流了这么多的血,别说吃饭了,连一口水都没有人想到要给他喝。
    韩敬难受极了,他趁顾哥不注意,在房门被关上前又偷偷看了兰知一眼。
    兰知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离去。他再一次陷入缄默,面对眼前不再敢动手动脚的黑子并没有坚持着再提出要喝水的要求,只是半垂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急促呼吸。
    在兰知急促的呼吸声里,韩敬甚至听到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压抑和失望。
    书房门重新被关上后,韩敬来到客厅里,问顾哥:“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哥似乎还是不太信他,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们也在想其他办法,你要不坐下和我们一起想想?”
    韩敬想了想,知道很难找出门报警的借口,就道:“大热天的,我这么着急地赶过来,出了一身臭汗,你让我先去洗个澡,顺便清醒一下脑子。再来参与你们的讨论。”
    那三人没反对,韩敬得了机会,冲进浴室反锁上门,立刻就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遮盖了所有其他的声音,韩敬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毫不迟疑地打电话报了警。
    报完警后他沿着瓷砖墙壁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这个电话,等于是把韩敬他的前途给断送了。
    不用说,这事情一追究起来,他逃不了干系。
    毕竟自己拿了五万块钱,的确是不清白的。
    可是他不后悔,真的。如果让他在自己的前途和兰知的命之间选择,他知道就算选择一万次他每一次也绝对会选择兰知的命。
    可是,兰知刚才只是问他要一杯水喝,他却无法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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