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尽数粉碎在深吻之中,衣襟散开一地。他进入那具纤细而略带孱弱的身体时,感觉对方抓紧自己肩膀的手臂颤抖了厉害。低头,他极为认真的注视那少年噙着泪的表情,三分痛怯,七分愉悦。那样生动的眉眼,甚至睫毛上抖动的雾珠,无一不令他着迷,渴望拥有,而后,实践拥有。而他果然已做到,只是……

    “不够。”

    和风细雨的吻,伴随着点滴呢喃降落在少年耳畔,手指抚过对方每一寸沉睡的肌肤,光裸的身躯像一具动人的瓷器完全袒露在他怀抱里,可是,还是不够。

    ——我想更多的拥抱你,而不是在某个黑夜,以你恐惧的劫数做威胁;不需要处心积虑的诱惑什么,而是顺理成章的拥抱你,以我爱之名义;不需要情欲为借口,也不需遮藏起你美丽却躲闪的眼睛,更不需要躲闪我内心的不安与焦虑……

    我爱你,你便是神灵。

    像被一记闷棍击中头部,激烈的电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薄佻白只觉眼前一黑,可瞬间视野又开阔了起来,他甚至清楚的看见沉檀妃的脸,陌生的,可分明又很熟悉。

    是谁的力量如此强大,可让时间凝固。

    窈窕风韵的女子款款而来,华丽的九曲金纱裙摆拖曳一地,匍匐的人们将目光隐藏在黑暗中,四周突然空旷而寂静。他于是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您么?”女人拎起美丽的裙裾走到他面前,抬起虔诚而热切的目光,她年轻而娇媚,动人如春日盛放的海棠,却在这面容素寡的男子面前恭顺的垂下腰肢,施施一礼,“我终于等到您归来了呢……大人。”

    “我不记得你。”他面无表情,用了记得却不是认得,仅仅是因为潜意识里,分明觉得她熟悉,熟悉的宛同她早已是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

    女人绽开笑靥:“大人若记得,沉檀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么,你是谁。”

    “沉檀,不能说。”

    “为何。”

    “因为沉檀答应了大人您,不可说。”

    “那就不要说。我只问你,从何处来,又能归于何处。”

    “我自大人心中来,归处,却只在于大人一念之间。正如同爱和恨,痴与怨,无论历经多少轮回,大人也依旧无法跳脱这枷锁。”

    “我想知道,你的身上有没有我所要之物。”

    “大人所缺之物,我只得其一,另外三样,仍需大人亲自去寻找。”女人说道,一边伸出白皙手指,轻轻撩开薄佻白手中提着的鸟笼外那一层黑幕,温婉的目光落定在笼内不知何时已然蜷成一团昏厥过去的幼兽身上,温暖一笑:

    “大人还是,找到他了呢……”即便相隔万里,或者近在咫尺,有些人兜兜转转一辈子也没缘分相见,有些人却是注定了生生世世,无论怎样轮回都终要相遇纠缠。

    薄佻白沉默着。先前盘旋在脑中的片段触目惊心,他尚不能完全消化,而此时沉檀妃口口声声唤他大人,又是为什么?她不肯说,他却也不想追问。隐隐的,他明白一些事情即将来临,以一种无法阻挠的姿态,以一个看似荒谬的开端。明明是为了救佻溪,却令现实与幻觉的关系,举步维艰……

    “大人。”女子柔柔的望着他,眼中含着甜美的笑意,“您曾交待我一些话,令我务必在今日原封不动的转述给您。”

    “是……什么?”胸腔里忽然潮汐涌动,他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怎么感觉身体变的,变得……

    “大人您说,若再相遇,无关沧海桑田,但求此生再爱一遍。”

    重了。在那话语尘埃落定之后,胸口一片片颤栗感荡漾开来,传遍四肢全身,这具身体仿佛在顷刻间汲取到了什么,他抚摸自己左边胸膛,心脏的位置,恍恍惚惚,有些重了……

    一道金光自女人额心迸射而出,像一簇炙热的火焰跃进他怀里,他抬手,那火花闪着耀目的光芒在他掌心欢快起舞,渐渐的,光芒褪去,他手心赫然现出一只翠绿欲滴的梅花玉雕,莹润如翡翠,却有着羊脂白玉一般滑腻温热的质感。沉甸甸的握在手心,像握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大人,沉檀的使命,完成了呢……”含着满足的笑意,女子娇媚的身躯却重重倒向尘埃。

    他下意识的伸手阻挡,却只觉眼前隔着重重白雾,令他看不真切,耳边是那女子低低的叹息,泛着一丝莫名的心酸和忧伤,消逝在天际。而当白雾散尽,眼前的一切不由令他惊怔。凝固的时间恢复流淌,似乎先前只是短促的停顿,他并不知在别人眼里那段时光是被架空还是怎样,只是这一刻,他看到的是沉檀妃惨白僵硬的身躯,如同失去灵气的木偶躺倒在地上,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失去了继续存活的能力。只是这一幕发生在此时此刻,那么所有的剑刃都直指某一个真相,那就是——

    “有刺客!”

    沉檀妃死了,就在方才那莫名的瞬间。于是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一切锋芒瞬间直指向那提着鸟笼面无表情的男人,杂乱的脚步声,兵器破空而来的细微声响,宫人们的呼叫声,甚至他们紧张的喘息声,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慢放的画面,一点一点的,填充着他崭新的世界。

    江湖闻名的秋水一剑,摇身一变成了刺客。

    故事脱离了最初的轨道。

    是阴谋还是真相,总之,必定是有什么在发生,必定是有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篡改着未知的道路。必定是有那么一双手,正在处心积虑,不紧不慢的推动着命运的齿轮碾压他的平静,撕碎残存的构想。

    必定是有一个声音在等着为他剖白。

    必定是有一个人在不断填补他灵魂里空缺的部分。

    必定是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天……

    他低头,专注的看着鸟笼里沉睡的幼兽,嘴角莫名滑过一丝笑意,轻声呢喃:“必定是有那么一天,我会知道我是谁,而你,又是我的谁。”

    46.合·乱事当如秋

    昭华七十六年秋,沉檀妃于寿宴前夕遇刺,刺客混于当日入宫御前献艺的队伍中,身份不明。然众所周知,此次寿宴一事是由本朝唯一外姓王——北望候叶湛,全权负责。寿宴前夕遭逢变故,且行刺者混匿于献艺队伍,端看叶湛于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难保不令人遐想这刺客究竟是真为行刺贵妃而来还是另有他谋,毕竟,皇帝觊觎北望候的势力已不是一天两天——

    “……可能么?这种低级行刺无疑是诏告天下他要谋反,北望候还不至于这么蠢到如斯地步吧。”少年半支着鬓角恹恹道,嗓音低哑,似有些精神不济。

    讲话对象是距离他所在的床榻不过四五步远的男子,背对着正缓缓褪下一身宫装,赤裸半个瓷白肩头,线条冷艳。闻言动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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