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但那声音却只“嗡嗡”的响在耳边,怎麽也听不清楚。
    “昭淮……昭淮……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昭淮……”
    白昭淮只看著他,表情木然。
    齐俊唤著他的名字,语气温柔苦涩。
    而後伸手将那僵著的身子揽进怀里,在那冰凉的体温里心痛不已。
    他并不是痛他自己付出过的,他是在痛他此後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付出了。
    比起原家的惨案,他所受的那些伤害简直不足一提。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让白昭淮忘记那一切的伤害,更不能让时光倒流阻止一切发生。
    但他想用自己的後半生来疼他、爱他,让他至少能在以後的时间里过的平安且喜乐,也许那样能补偿他个万一也说不定。
    他在遇袭之後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一直稳住了所有人,隐瞒了所有人,将真相藏在最深处就是想白昭淮能在以後的漫长的时间里,渐渐将那些伤痛淡忘。
    他以为只要他不放弃,只要他坚持付出,总有一天能暖透白昭淮的心。
    他并不介意白昭淮真心与否,他只要他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肯让他去爱就好。
    他是真的只要这些就满足了……
    “齐俊……”白昭淮任齐俊抱著,望著远处,眼里空荡一片,隔了许久才幽幽道:“……你说你爱我,其实呢?你只是想补偿……这些……我不需要。”
    齐俊一愣,他没想过补偿和爱的区别,只凭著本能的去对白昭淮好,没想到他这时会突然这样的问了,听起来觉得好像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很不对,只是一时却想不清楚,愣愣的不知要怎麽回答,乱糟糟的思绪堵在脑子里理不出头绪。
    “你已经用命还过一次了……”白昭淮轻轻推开齐俊,垂著眼睛淡淡道:“我们……从此以後,一笔勾销吧……”
    “……”
    那一句一笔勾销,就是将从前和以後全都抹杀了,虽然抹掉了那些仇恨,可也一样抹掉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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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句一笔勾销,就是将从前和以後全都抹杀了,虽然抹掉了那些仇恨,可也一样抹掉了爱。
    齐俊这般年纪才第一次知道爱情,哪里懂得应对这样的状况,听著白昭淮说的话难受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该回去了,过了明天,想再追上怕是要难了。”
    “…………”
    “我也不恨你……”
    “……昭淮……”
    “只是不能在一起……”终究不忍心,白昭淮轻轻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昭淮……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
    齐俊看著白昭淮,那双黑亮的眼瞳虽然隐在灯影里看不分明,但那安静里的默许终於是让他生出些希望来。
    忍不住伸手捧住男人清瘦的脸颊,用麽指抚摸著那爱得心都发痛的人。
    探了探身子想去亲吻,最後齐俊只停在白昭淮的面前,看著他低垂著眉眼的样子,就心软得一塌糊涂,终究只是在他的唇角贴了贴,勉强算是个吻。
    想要白昭淮不恨,齐俊也知道几乎不可能,但至少他肯留一丝的希望也是好的,就算征战回来的时候他仍然无法释怀,就算以後拥抱的时候会被刺得伤痕累累,他也觉得满足。
    他不需要白昭淮为他做任何的事,他只要站在那里让他去爱就好,那就是他的幸福。
    他舍不得委屈白昭淮一丁点,现在仍然不想勉强他接受或是同意什麽,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正好能让白昭淮冷下情绪来也好,而有杨云峰的保护,他也不必为了白昭淮父子的安全担忧,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欣慰里却忘记了去想,白昭淮如何突然又肯松口同意等他。
    他其实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琢磨。
    从他掉转头回来救人到现在,已经足有两天两夜,再不启程,便是如风这样日行千里的宝马,也难以追得上了。
    更何况,家国大义终究远远高於个人情感,齐俊也并非是感情用事、毫无责任感的人,即使再惦记白昭淮,再担心他腹中的孩子,此时此刻他也得先将这一切都放下。
    好在已经得到了白昭淮的默许,离开之前也算稍微有些安慰,齐俊於是匆匆忙忙的又星夜启程去追大队伍。
    迎著凛冽的寒风,齐俊才突然想到,白昭淮说的他只是在补偿并不是爱是错的。
    在遇袭之前他并不知道白昭淮的身世和目的,但那时候他已经不能自拔的爱著他,甚至在利刃之下本能的用身体、性命护住了他。
    他早在想要补偿之前就已经深爱了。
    天亮的时候杨云峰拿了一套士兵的衣服让白昭淮换上,又押著个面目不清身材与他相仿的人向著齐梁回去。
    偷梁换柱不算是多高明的计策,但薛荣派来跟著的人不敢靠近,用起来倒是正好。
    法源寺山下原本就有小队护城军驻扎,杨云峰作为守城的副将来这里也毫不惹眼,而在深夜送白昭淮上山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将军府这时候一定是已经被各方的眼线盯得紧紧的,齐俊在离开之前已经交代了杨云峰将白昭淮护送回法源寺。
    那里平日里少有人进出,加上方丈和一众小沙弥也都是习武的,要护住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不是难事,方丈之前也和原仲白有些渊源,齐俊更是放心白昭淮留在那里。
    与其说白昭淮是在法源寺等待齐俊回来,倒不如说他是想在父亲当年曾停留的地方多待些时间。
    他也不是同意了齐俊的提议,他只是不想齐俊因他获罪,即使他和齐俊在爱恨里纠缠不清,他还是舍不得齐俊身败名裂。
    他一时想不出哪里能去投奔,又担心长途奔波会伤到腹中孩儿,参禅礼佛的安静日子正好让他能静心休养。
    至於臣考,他本就打算等胎儿稳固之後想办法离开,自然也就不热衷,所以一个多月之後当杨云峰找他,要护著他去参加臣考的时候,他也拒绝了,名利於他根本没有诱惑力,他只想做个小人物,写写画画养家糊口就好。
    他是真的下了决心,只等胎儿一足了三月,就离开法源寺,以後也不会再和齐俊有任何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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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的下了决心,只等胎儿一稳固下来,就离开法源寺,以後也不会再和齐俊有任何牵连。
    这日禅院里的早课一过,方丈就拿著一本经书找到了白昭淮。
    “昨晚整理旧时经书,看见了这一本,便拿来给白施主看看,这是当年原施主的笔迹。”
    虽然知道白昭淮和原仲白的关系,方丈仍然叫他白施主。
    出家人不像凡人,姓甚名谁只不过是个代号,姓原姓白,是他这个人便是对了,并不在这上纠结。
    经书保存得平整,但年时已久,书页已经泛黄发脆,白昭淮小心放在手上翻开首页来,上面端整公正的写著个年号,正是父亲的笔迹,算了算,竟是二十七年前。
    从和方丈的交谈里,白昭淮已经知道父亲与这法源寺渊源甚深,只是,却没想到二十七年之前父亲就已经在这寺院里停留过。
    白昭淮看著二十七年前父亲的笔迹,一时有点时空交错的错觉。
    那时的父亲应该只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年纪,笔迹上也都还透著年轻人的刚劲和豪气,但那时的父亲是何样的人,又怎麽会在这里停留他半点也想象不出。
    “大师……可还记得当年父亲来时的情景?”
    老方丈合掌想了想笑道:“当年的原施主便和现今的白施主一般模样,青年才俊,一时无两……”
    二十七年前的原仲白正是二十四岁的大好年纪,满腹的才华也是新赵当时众所皆知,都道他就该是当年臣考的第一名。
    然而那一年的臣考他却并未参加,之後几年的臣考也没有参加,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脍炙人口的佳作传出,几年之後便渐渐被人所淡忘。
    但其实他仍然留在齐梁,只是变换了姓名在将军府里做了西席,只有每年赏菊时节才会和齐老将军一起出现在法缘寺里。
    “几年之後,原施主就离开了将军府,去了边疆,老衲略有耳闻,说是原施主後来富甲一方,成了了不得的人物。”方丈停住话,仔细想了想又道:“那些年原施主仍然每年都会来寺里住上几日,只是,齐老将军身负重责,不能每次都按时赴约了。”
    方丈笑笑,对著白昭淮道:“有时候原施主刚离开几天,齐老将军就会来,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缘之一字,强求不得……”
    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所说的虽然简单,白昭淮却是句句深信不疑。
    只不过方丈六根清净,一心礼佛,也只记得原仲白和齐老将军出现而已,他们之间的交情和纠葛却是不知道的。
    然而,便是这最简单的过往,仍然是让白昭淮一阵茫然和迷惑。
    好像有些事和他所知道的有什麽不一样了,他却想不明白。
    按照方丈所说,父亲和齐贺亭应该早就深交多时,就算不是知己友人,至少也算得是多年旧识,当年父亲更是冒了那麽大的风险救了齐清,齐贺亭却为什麽会要做下那样泯灭人性的事来?
    他这几年里所听到的对齐贺亭的评价也不是那样的狠绝毒辣。当年到底是什麽原因让齐贺亭下了那样的毒手他实在不懂。
    “谢谢方丈,不知这经书能否送给在下?”
    方丈站起身来,合了掌道:“不妨事,白施主便收藏了吧。”而後转身离开了。
    只是一部听经的手记自然不能寻到当年的蛛丝马迹,但这是父亲的遗物,白昭淮仍是小心将经书收了起来,和齐俊写回来的信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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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部听经的手记自然不能寻到当年的蛛丝马迹,但这是父亲的遗物,白昭淮仍是小心将经书收了起来,和齐俊写回来的信放在了一起。
    从齐俊离开到现在,已将近三个月,信也积攒了快要三十封之多。
    信的内容他从来不知道,他一次也没有打开过,却舍不得丢掉,只看著信封上那“至昭淮”三个字就觉得满足了。
    他对齐俊所能有的也只能是这样而已,这已经是他对仇人最大程度的宽容,对自己最大的放纵。
    “爹爹……我们是要离开这里吗?”
    白礼谦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抱著自己的小包裹站在了白昭淮的身边。
    白昭淮伸手揉了揉白礼谦的头顶道:“是啊,爹爹带你回家乡好不好?”
    “好!”
    他原本计划了要趁著小沙弥早上下山的时候跟著混出寺去,但被方丈留了一刻,便错过了机会,只得等待明天再说。收拾了衣物将白礼谦揽进怀里,念叨著教他背书。
    白礼谦背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回身伸手轻轻摸了摸白昭淮的肚子问道:“爹爹,弟弟为什麽这麽小啊?那他以後什麽时候才能和谦儿一起玩呢?”
    白昭淮被他问得失笑,微笑道:“弟弟以後会慢慢长大,然後变成和谦儿一样的小男子汉,那时候谦儿就能和弟弟一起玩了。”
    春天衣衫薄了很多,白昭淮将近四个月的身子已经显怀,小腹上微微的鼓著,虽然不算非常明显,却也遮掩不住,白礼谦本不是好奇的孩子,但见到爹爹原本平滑的小腹慢慢的鼓起来,就每天忧心忡忡的,担心爹爹是不是得了什麽奇怪的病。
    白昭淮并不隐瞒他,听他问了便告诉他这不是生病而是要生弟弟来陪他,倒是让小男孩兴奋了好一阵,每天都要摸上好几回,对这弟弟期待得不得了。
    白礼谦自幼没什麽玩伴,和齐静年虽然相处得融洽,但爹爹要离开,他即使舍不得也仍然乖乖的听话去和那人告别。
    寺院里的时日对白昭淮来说是清净,但对白礼谦来说确实有些孤单了。
    不过他自幼如此,适应得也快,现在听说爹爹要生个弟弟之後反而有些按捺不住,整天都是小孩子那般急切的心情,恨不得明天一睁眼就有个白胖胖的弟弟出现在眼前。
    “弟弟会喜欢我们的家乡吗?”
    白礼谦伸出两条白细的胳膊小心抱住白昭淮的腰,将胸口贴在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白昭淮摸了男孩的头发微笑著点点头。
    其实白礼谦离开长州的时候只有三四岁的年纪,对那里的记忆并不深刻,甚至连家乡到底是什麽意义也还不是很清楚。
    但小孩子最是单纯,白昭淮告诉他家乡是最好的地方,他就认真的开始向往,还不时会对著白昭淮肚子里的弟弟形容著未来的美好。
    回家乡,回常州其实只是白昭淮拿来安慰白礼谦的,他只是想著要离开,然後在哪个途中的小镇停下。
    只要是远远的离开齐俊,离开这会让他动摇的地方就好。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按他预想的这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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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令66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按他预想的这样离开。
    第二天一早就有个小沙弥来敲门说是寺外有个姓常的公子找他。
    那小沙弥口中的姓常的公子便是瑞安楼的常玉,董家落网之前他便被人赎走了。
    常玉在瑞安楼的身价不低,一般富贵人家当个座上客倒是不难,但若是赎身,那价钱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想来赎他的人该是对他用了真心,但常玉那时也只是写了信来告诉齐俊,却没有说是谁为他赎的身,走的匆忙连告别也没来得及。
    白昭淮早就知道齐俊一直将他视为朋友,但仅有的几次见面里他却隐约感觉常玉对自己并不喜欢,现在这时候突然又现身来找他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事。
    白昭淮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见了。
    来人却不是常玉,而是他原先在瑞安楼里的小厮。
    “白公子见谅,我家公子实在不能上山来,差了小的来请公子,事关重大,务必请公子跟著小的下山相见。”
    白昭淮对常玉并不了解,一时有些踌躇,正想要拒绝,就见那小厮从袖口里拿出个东西来,只露了银灰色的头给他看见,这一看之下,白昭淮大惊失色。
    衣袖遮掩之下的,赫然就是齐俊的将军令牌。
    那令牌是齐俊的贴身之物,更是号令大军的权证,没有了它就不能调动大量军队,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有奸细叛徒,这样重要的东西如何能在常玉手里。
    白昭淮来不及细想,伸手便想将东西夺过来,那人後退一步,将令牌又再藏回袖里,小声道:“白公子莫急,见了我家公子,他自然会将东西交给你,我家公子另外还有话说,只是不便由小的转述,还请白公子尽快跟小的下山……”
    白昭淮这一次没有再耽搁,跟著来人便下了山。
    他原本以为见面的地点该是在山下的酒家、茶馆里,但只下到半山腰,就见到了等在凉亭里的常玉。
    是常玉约他来见面,但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惊讶似的,只看著自己却不说话,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白昭淮见他眼光落在自己的腰腹之上,也有些不自在。
    他急著想知道那令牌的由来,就忘记了要在外面多加件斗篷这样宽大的衣服来掩饰,现在想起来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羌禾族人男女皆能生育,原本也算不上什麽稀奇的事,常玉对这事情也早有所闻,但近百年来羌禾族人被迫害,男子受孕生子的就难以遇见,第一眼看见白昭淮的时候他还是吃惊不小。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昭淮竟然会是羌禾人,也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有了身孕。
    “你,你……怀孕了?……”吃惊之下,连话也有些结巴。
    “…………”
    白昭淮被他问得有些窘迫,只用沈默做了回答,手不自主的将身前的衣衫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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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令67
    白昭淮被他问得有些窘迫,只用沈默做了回答,手不自主的将身前的衣衫拉了拉。
    虽然羌禾男子自来就能生育,但一个大男人挺著肚子被同为男人的常玉盯著看了半天,白昭淮还是有些不自在。
    “…咳…那令牌是怎麽回事……”
    听见白昭淮的问话,常玉终於回过神来,接过小厮递来的令牌,又交代他去把风,才转头对白昭淮小声道:“我只见过一次,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你看呢?”
    白昭淮看看他,又仔细拿著令牌看了一会儿皱眉道:“这怎麽会……在你这里?”他在将军府的时候常为齐俊打理衣物,这令牌虽然是至关重要的东西,齐俊却并不避讳他,他见过不少的次数,看得出真假。
    常玉听他这样说,知道这令牌是真无疑,口气里也有些慌了:“这……这是真的?……我是从赵峰林那里偷出来的……”
    白昭淮一愣,随即想起董严一案里侥幸脱罪被撤了官职的那个赵姓校尉:“是他为你赎的身?这东西怎麽又在他这里?”
    “……不是……”常玉抬头看著白昭淮苦笑道:“是董严将我送给赵峰林的……那时候就是为了要拉拢他这个齐梁护军的校尉才……”
    停了一会儿又道:“当初董严送进将军府的内应不只一个,赵峰林一直因为董严一案记恨齐俊,那些董严送进去的内应,恐怕他现在也联系了起来,这令牌就是前两天送到他这里的,我不敢确定真假,现在看来,将军手里的……恐怕是假的……”
    “你知道那个内应是谁?”白昭淮急问。
    常玉摇头:“他们没说起名字,但我想不会很难找出来,能偷梁换柱将令牌偷出来的人应该也不多……”
    白昭淮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要我去把这令牌送到齐俊手里?”
    “我没办法脱身,找别人也会惹起怀疑……但姓赵的不知道你在法缘寺……”
    “你相信我?……”
    常玉没有立即答话,看了看白昭淮的腹部苦笑道:“我原本还不是很放心……现在……我相信……”安静了一会儿又接著轻声道:“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在看见白昭淮现在的状况之前,常玉的确还是心有疑虑。
    当初白昭淮故意要接近齐俊,他一早就看了出来,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直觉觉得白昭淮并非恶人,所以见到齐俊也为了他神不守舍的样子的时候才会让自己的小厮去打听来白昭淮的地址给他。
    他在齐俊遇袭受伤的时候曾经有那麽一段时间後悔过,甚至讨厌和嫉妒白昭淮,隐约觉得白昭淮并不是简单的攀附权贵,身後似乎还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後来也曾提醒齐俊,但齐俊却只微笑著岔开了话题。
    那其实是表示他已经知道了,他不愿意说的意思。
    既然齐俊选择了相信和回避,常玉也就只能顺著他的话说些别的。
    他只不过是董严用来拉拢重臣的工具,当初齐俊能对他以礼相待,从没将他当做低贱之人看待,已经是他最幸运的事。
    但他到底也只是瑞安楼的小倌,无论齐俊如何善待他,无论他对齐俊有什麽样的感情,到头来也只能是肖想而已。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他除了帮助齐俊知道他想要知道的,就只有帮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
    这其中就包括白昭淮。
    “你……能把这令牌交给齐俊的,对吧?”
    常玉看著白昭淮,略微焦急的等待著白昭淮的答话。
    他虽然对白昭淮不算了解,但却明白他对齐俊并没有坏心,否则齐俊早就遭了暗算,更何况……他已经有了齐俊的骨血。
    白昭淮看著手里的令牌,攥紧了,点头答应道:“好,我能送到,”而後抬起头看著常玉问道:“那你呢?你要怎麽…………”
    话还没说完,就见常玉的小厮急忙忙从远处跑过来,嘴里低声喊著:“公子快走,赵爷的人马在山下转悠呢!”
    常玉大惊,立即按住白昭淮的手急道:“你快走!往山上去,法源寺他们不敢闯,无论看见什麽听见什麽也不能回头!”
    “那你呢?”白昭淮边被常玉推著向山上去边回头问他。
    “你别管,有姓赵的,他们不能把我怎麽样!你快走!”
    白昭淮不敢再耽搁,将令牌贴著胸口收起来就钻进了林子,捡了偏僻隐秘的小路向著山上的方向去。
    好在他们原本就是在半山的位置,离寺院的距离并不算远,加上春天山上的树木都已经枝繁叶茂,想要藏下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不是难事。
    他刚向上跑了一阵就听见下面一阵乱糟糟的人声,那些人竟然是这麽快就追到了山上。
    人声顺著山路就要上来,仔细分辨之下已经听见期间有人指挥著要搜山。
    白昭淮不敢再发出大的响动,稍微停了一下,隐在一棵大树後面,那些人声虽然听起来很近,但其实还有些距离,隔著层层叠叠的树木也看不见身影,白昭淮这才又小心的向上继续去了。
    他所走的小路,其实只是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四周都是茂密的古树,易於隐藏,骑马又无法通行,虽然难走,却十分安全。
    又向上行了一段山路,白昭淮才停下来,屏息听了一会儿,人声已经不似刚刚那样清晰,似乎是向著不同的方向而去,没有跟著上山,他这才放心大步向法源寺跑去。
    这一番紧张和惊慌的跑动之下背心、额头上都已一层细汗。
    直到进了寺院,才稳下神来,白昭淮突然想起刚才听见的人声里似乎有那个小厮的惊呼。那些人就是要来捉住和常玉碰头的人,是什麽原因能让他们放弃了上山追寻却跟著常玉下山,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只在心里希望常玉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真的不会对他这麽样。
    回了房间,白昭淮就带著白礼谦去找方丈。
    他身上带著令牌,那些人定然是不能放过他,一路上只怕都是要躲躲藏藏,危险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能带著白礼谦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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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令68
    他身上带著令牌,那些人定然是不能放过他,一路上只怕都是要躲躲藏藏,危险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能带著白礼谦去冒险。
    这样大的事,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对方丈也只说自己有要紧事要离开几天,希望白礼谦能继续留在寺里等他,而後又向方丈借了件僧袍。
    他自还不放心常玉,但自己不敢贸然出寺去寻找,只好拜托晚上下山去送信的小沙弥帮忙留意,回来的消息是一切正常,路上没有见到打斗的痕迹。
    白昭淮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开始计划自己出寺去的办法和路线。
    他跟方丈借来的僧袍宽大,正好能将他的身形隐藏起来,跟在早课之後下山布施的僧众里应该不会显眼,山下道路四通八达,只要他了山,以後就都好办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眼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但令牌直接带在自己的身上却还是不稳妥,万一自己被捉了,令牌就又会落回那些人的手里了。
    他正思来想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轻轻的敲门声。
    开了门就见白礼谦两眼红彤彤的站在外面,脸上委屈的神情一览无余。
    白昭淮想要一个人安静些想个万全的办法,就让白礼谦晚饭之後跟著小沙弥去听经,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却一时忘记了去找他。
    “谦儿……”
    “……爹爹……爹爹是不想要谦儿了吗?”
    白礼谦并不明白早上还说要带自己回家乡的父亲为什麽下了一次山回来就要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寺院里,还不许自己跟著他回房间,只能忐忑的以为是自己不听话,惹得爹爹不喜欢他,要抛弃他了。
    白昭淮牵著白礼谦的小手将他领进屋子,而後确定了外面无人才蹲在小男孩的身前轻声道:“爹爹没有不要谦儿,爹爹也舍不得和谦儿分开,但是你齐叔叔现在需要帮忙,有坏人要伤害他,爹爹……爹爹得去见他……”说到此处白昭淮停了一会儿,揉著白礼谦的发顶又接著道:“谦儿懂事,就在这里等著爹爹好不好?”
    听见白昭淮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并不是不要他,白礼谦立即严肃的点头答应道:“谦儿会很乖,在这里等著爹爹回来,爹爹……爹爹你也要小心!”
    “嗯……”
    嘱咐了白礼谦要小心注意的事,又哄著他睡著,白昭淮才坐在桌前,手按著胸前衣服里的令牌想得出神。
    山下不远便是杨云峰的驻地,他其实一开始也曾想到去找杨云峰,但转念之间又突然觉得他也并不可信。
    齐俊乔装回来追他的时候,一直都只有杨云峰在旁,齐俊的衣物也自然应该是由他来安排保管,这过程中能接触到令牌的机会很多,难保不是那时就被调了包,虽然到现在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但若战事不吃紧,不用调动大批军队的话,齐俊也真的很难发现令牌有什麽不对,更何况就算他有发觉,别人也未必知道。
    一想及此,就觉得杨云峰虽是齐俊身边的八虎将之一,也仍然不算可靠。
    其他的人更加不能轻信。
    但现在企图利用这令牌做文章的人已经发现真令牌失踪,只恐怕会狗急跳墙,将这件事提前抖出来,那样齐俊阵前就难以调令军队,到时侯也仍然是一死。
    他必须尽快将这令牌送到齐俊手里才行。
    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除了将令牌藏在布施的干粮里,白昭淮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一个万全的计策,如今之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将包裹里换洗的衣服一股气全都穿在身上,最外面裹著一件僧袍,头上戴著斗笠,肩头搭著和大家一样的装粮食的袋子,不仔细看的话俨然便是个身材微胖的僧人,再普通不过。
    跟著一众人刚一到半山的位置,就见一群官兵模样的人围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彪形大汉,满脸胡须说话却还算是客气:“高僧们请先留步,山上最近有奸细混进来,在下也是奉命搜查,希望高僧们见谅。”
    说著冲身後摆手,押著两个人站出来。
    白昭淮不敢抬头,只用余光瞄了一眼,立即惊出一身冷汗。
    被反手押著的正是常玉和他的小厮,一边眼熟的人便是赵峰林。他本已经因罪革职,却不知如何说动这些官兵和他一起搜人。
    就算常玉有心不将他认出来,赵峰林也一定不能放过他,他见过自己一次,自己眼尾下的那颗红痣也实在太容易暴露,这般逐人辨认之下哪能逃得脱。
    焦急间见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辨认“奸细”上,一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白昭淮便借机悄悄将令牌转移到前面那人的袋子里,就算自己不幸被认了出来,他们也不能即刻从他身上搜出东西,而其他的僧人,他们碍於法源寺的名头大概也不敢逐个搜身,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
    定了定神,白昭淮偷偷观察了周围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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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了定神,白昭淮偷偷观察了周围的境况。
    他其实只是个读书人而已,虽然经过些磨难,但这样一触即发的状况并没有过经历,偷眼看去除了一群官兵就只有几匹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眼见前面的僧人越来越少,白昭淮却仍是只能著急,没有办法。
    他满腹经纶,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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