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太过繁忙,故而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人家说梦境都是相反的呢,陛下……”当徐慕儿看着刘福呈上来的皇家保存的刘氏族谱,一颗心也已冷的极点,这东西徐慕儿又怎会不认识呢,各大世家的族谱都是一式两份的,一份在自己手中,而另一份却在皇家,各大世家,直系和直属旁系每诞生一个人,便要报到皇家,尤总管太监缺认后,才会写上这孩子的名字,而自己与姐姐根本就不在这族谱内。徐慕儿的心顿时更加的慌乱,她知道早晚会东窗事发可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如此的突然。
    隆帝脸上的笑容更深:“徐慕儿,徐映秋,徐念仁――你们徐家把朕当做三岁孩童戏耍很是开心是吗?”
    徐慕儿抖着身子,满眸祈求的看向隆帝:“陛下!绝非是你想的那样……这孩子是您的呀,这是您的孩子!”
    隆帝阴冷的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朕说这孩子不是朕的吗?贵妃娘娘的意思,你腹中骨肉不是朕的吗?”
    徐慕儿只感觉一阵眩晕,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当她看见隆帝一步步的走过来时,不禁护住小腹一点点的朝后退:“陛下陛下……便是徐家有天大的错,可这尚未出生的孩子是无辜的,陛下不能……不能如此残忍啊!”
    隆帝脸上笑容不减:“朕残忍?既然你们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当年为何要如此对待鸿儿,他不但是无辜的,更是你姐姐的亲骨肉,可你们呢?你们是如何折磨他的!”
    徐慕儿努力的将自己蜷缩一团,本就凌乱的发髻早已散乱不堪,拼命的摇着头,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隆帝看到这样的徐慕儿心中恨意更深,一双凤眸满是残酷,又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溢出的厌倦,甚至连耍弄心情都没有了,他对着门外挥了挥手,只见三名太监一起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太监接过齐太医手中的碗,越过隆帝一步步的走向蜷缩一团的徐慕儿。
    徐慕儿瞪大了双眼,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她咬死了牙关,紧紧的护住小腹,努力的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当那些太监快要抓住她的时候,她骤然站起身来,发疯般朝门外跑:“喜翠喜翠!!快去叫哥哥!哥哥救我!念仁哥哥快来救救慕儿啊!”
    隆帝眯了眯眼,刘福忙又将了两名太监上去,四个人围追上去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徐慕儿很快便被人四个人钳制住,隆帝伸手夺过那一碗药,一步步的走向被人按在墙上的徐慕儿:“你们不是做梦都想让我大煜朝断子绝孙吗?那么朕就让你们徐家先断了子孙!”
    徐慕儿疯狂的摇着头,但头颅很快便被两只手牢牢的固定住,隆帝用内力毫不怜惜的捏开了徐慕儿的下颚,其中一太监已熟练无比的压住了徐慕儿的舌头,一碗汤药几乎是一滴不漏的灌了进去。
    徐慕儿被众人放开了,拼命的干呕着,努力了很久却没有吐出半分,徐慕儿那张本该娇艳的小脸已苍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隆帝坐在高座上,斜视着蜷缩一团的人,一双阴沉的凤眸说不出的快意,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隆帝看徐慕儿没有半分反应不禁有些责难的看向齐太医。
    齐太医急忙辩解道:“臣不但用了大剂量的藏红花,还在香炉里添了一些麝香,贵妃娘娘此时还没有反应,不过是因为平日胎保的太好,陛下还要耐心的等一会。”
    隆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如此,不如让萧远将徐念仁带入西宫,让他和朕一起等着他的孩子出世如何?”
    本蜷缩一团咬牙不肯呻吟的徐慕儿听到此话豁然抬头,满眸的怨毒:“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无耻昏君!早晚不得好死!”
    隆帝怒极反笑:“朕得不得好死,你是看不到了,但是你得不得好死,朕却能看个清楚明白!”隆帝话毕快速上前,带着内力的脚,重重的踢在徐慕儿的小腹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隆帝面含浅笑的看着抱住肚子在地上打滚的徐慕儿,一双凤眸说不出的阴郁夹杂着得色。
    钻心疼和□止不住的鲜血,让徐慕儿满心满心的恐惧,那一波波的剧痛让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是恨眼前这个恶魔,还是该恨徐家贪婪,入宫本非所愿,自姐姐死后,徐慕儿便没有睡好过,总是一遍遍的想着,若没有那么个计策,若不是老徐大人的坚持,自己和姐姐还有念仁哥哥该会如何的幸福。
    徐老大人晚年才得一独子,当年有一道士说,此子命中有一大劫难,徐家以后必须行善积德,不然必将危及整个徐氏一族,道士还让徐老大人两名阳月阳日生的孪生姐妹,为念仁哥哥挡住劫难,堪堪满月的自己和姐姐才被选中。
    只不过自己自小便比姐姐病弱的多,所以看上去似乎被姐姐小了好几岁,本来两姐妹虽是徐老夫人命下的义女,可两人打小便知道,自己未来念仁哥哥的妻子,就这样长到了一十六岁,姐姐游湖时却被当时的z王殿下一眼看中。
    当时徐老大人若是推脱必然推脱的掉,毕竟姐姐和念仁哥哥的婚约还是有的,可徐老大人却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居然答应了先帝的赐婚。当圣旨下来的那一日,念仁哥哥和姐姐都快疯了,可却不知道徐老大人说了一些什么,念仁哥哥妥协了,姐姐历来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惟念仁哥哥的是从,见自己能帮到念仁哥哥也不曾想过后果或是根本没想到的后果,便点头答应。更何况念仁哥哥曾多次保证绝不会嫌弃嫁为人妇的姐姐。
    自己也是直至姐姐再次怀孕才知道了徐老大人的野心,那时自己又是喜悦又是不安,心中那只贪婪的猛兽随着姐姐的肚子一点点的变大,当姐姐怀孕数月却没人发现,自己和徐家人也逐渐放下心来,不想半路却杀出了个凌子启,不但夺走了皇位,更是亲手斩杀了姐姐,就连姐姐腹中的已成型的孩子都被狠狠的补上一剑。
    凌子启所做一切不但加深了自己对权利的欲望,更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颗恨的种子,当时自己主动的提出要进宫时,其实并不是为了真的要争权夺势,而是告诉念仁哥哥姐姐能帮你的做的,我徐慕儿也能帮你做,若念仁哥哥真的有心拒绝,自己也不会坚持,毕竟自己心中虽清楚念仁哥哥心中爱的是姐姐,可最想做的依然是留在念仁哥哥身边,其实所做一切也不过是想和死去的人争一争念仁哥哥那一颗心罢了,而念仁哥哥考虑了几日,居然点头答应了。
    当时自己心中又是不甘又是悲切,提出只要念仁哥哥为了自己和姐姐,今生不娶妻,那么自己也愿意再给念仁哥哥生个孩子,将来继承大煜朝的天下,念仁哥哥更是欣喜若狂,毫不犹豫便应下了,那时自己虽然脸上也在笑,心中却只有难过和绝望。
    后来自己和哥哥的确报复了废帝,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但是直至此时自己却不知道到底哪里露了底,兹事重大,若单凭废帝一人之言,隆帝又岂会相信,是什么让他跑去查找徐氏族谱呢?
    隆帝对上徐慕儿满是恨意的眸子,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灿烂:“啧啧,六个多月了,听太医说你将这孩子照顾的很好,它很强壮也已成型,只可惜孽种到底是孽种,最终也不过只能化成一滩血水。”
    徐慕儿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流出来,不顾疼痛一双手在地上努力的摸索着,可除了血还是血,徐慕儿一双迷人的眼眸已血红一片,那些抓不住的血水让她的眼眸逐渐疯狂了起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仰天尖叫一声,满是血水手,愤然指向隆帝:“我徐慕儿诅咒你,诅咒大煜朝最残暴的昏君――凌z奕!生生世世不得所爱!生生世世永失所爱!啊!!!!”
    隆帝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这样的诅咒仿佛踩住了隆帝痛脚,让他的心翻腾的厉害,他笑的越发灿烂,柔声对着徐
    慕儿轻声道:“原来爱妃如此在乎这个孽种呀?爱妃不要太伤心,朕会还给你一个真真正正的孽种的!”
    徐慕儿满眸的惊恐:“凌z奕你想干什么!凌z奕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凌z奕我徐诅咒你……”
    隆帝一步步的走出了温暖如春的宫苑,轻声对身侧的刘福说道:“将贵妃娘娘关入天牢,记住要将牢房安排在徐大人的牢房的对面,朕记得天牢里还有许多死缓的囚房,贵妃娘娘美艳动人,自然也让那些临死之人瞻仰瞻仰。”刘福心中一寒,连连称是,随即小声的吩咐了下去。
    隆帝带着一大拨人,悠闲的走在宫墙下,他俊美的脸上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他似是悠闲散步般,每一步极缓慢的的走着,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能走向摘星阁的方向。
    隆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的想念一个人,哪怕是当年出宫建府也不曾这样思念过母妃,他从不知道那个人会为自己做那么多,他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竟是如此的难熬,隆帝很想让那个人在这个时候,再抱抱自己,那怕不愿伸出双手只要让自己靠上一靠也好,最少还让隆帝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高高的皇位上。
    不知过了多久,隆帝深吸了一口看向缓缓升起的旭日:“萧远回来了吗?”
    刘福点了点头:“方才传来消息,萧统领亲自压着徐念仁候在泰和殿外,后来徐老大人突然服毒自尽,萧远已将徐念仁交给了御林军,又匆匆出宫去了。”
    隆帝想了想:“大臣们还在等待早朝吗?”
    刘福点头称是:“大臣们都在议事阁内等待早朝,这会大家都有些着急了。”
    隆帝脚步一转,朝天牢的方向走去:“让他们继续等着,将徐念仁直接压入天牢,徐氏一族一向兄妹情深,朕自然不舍得将他们分开,齐太医说的那种寒毒,太医院可有?”
    齐太医一愣,想了想才知道隆帝在说什么,急忙说道:“那种寒毒并不算多见,太医院有一些冰凌也是用来下药的,虽不是毒,但是用在人身上比寒毒更加痛苦。”
    隆帝回头一笑:“你去把那些冰冷打碎了化成水,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入脊椎骨里,若是打不进去便让他给朕吞下去。”
    齐太医此时已是说不出的心寒,他点了点头,脚步有些凌乱的朝太医院的方向跑去,这一刻他有些后怕,自己有意为露晨报仇之心,若是被隆帝知道,那么自己和齐家又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青山绿水双双飞(四)
    大煜朝的天牢建造在底下,一是方便水牢蓄水,另一个便是地下比较隐秘,不会轻易的被人劫狱,而一般的人也没有机会压在皇家的苦牢里,大煜朝建立两百年,这里羁押到死最多的便是各个朝代夺位失败的皇子和各个朝代失势的贵族。
    隆帝坐在椅子上看向被人绑住四肢的徐念仁,此时徐念仁披头散发,身上的亵衣只是挂在身上,想来还是睡梦中仓皇起身的,徐念仁比隆帝大了几岁,脸容白皙,相貌只算一般,唯一可取之处便是那张脸看上去极为儒雅无害,就因为这样一张无害的脸才让隆帝一次次的放下防备,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此时看着这个人,隆帝的耳边清晰响起了当年他在自己病床前,是如何告诉自己那人是如此弑父杀兄夺得皇位,徐念仁还苦口婆心的对自己说那人藏着如何的狼子野心才救助自己,还记得是因为徐念仁的一番话,自己最病弱无助的时候,一点点的疏远的那人,选择相信这个人,他一次次的诱骗让自己与那人越走越远。
    记得一年前,那人才回来的时候,自己明明是欣喜,虽然是要给他一些教训,可绝对没有害他性命之意,直至夜间才知道一年前自己将那人交给了徐念仁,给他留下了多少痛苦,是呀……那人为自己不忿杀了徐映秋和徐念仁的骨肉,徐念仁又怎会放过如此好的报复机会呢,那寒毒也是那时种下的。
    隆帝想着那人那时的处境,明明知道徐念仁在朝中已一手遮天,自己对他信任无比,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回来呢?他若是不回来便不会遭受那些酷刑和打骂,他是不是也后悔千里迢迢的回到自己身边了呢?
    这一刻,隆帝满心满心的懊恼,他还记得那日自己与那人刚刚有些冰释前嫌,两人欢好后,那人一直眉眼弯弯极度讨好的在自己身边,可却因为徐念仁与徐慕儿的到来,因为一方莫须有的方帕,因为那漏洞百出的谎言,自己再一次的,再一次的将他扔入了地狱之中。
    隆帝从来感觉没感觉自己会如此的恨一个人,便是以前觉得自己恨那人,可更多是懊恼与胡思乱想,从来没有如此的自厌自弃,更没有这样切肤之痛与入骨之恨。隆帝觉得便是将对面的碎尸万段也消自己心中的那股怨气与愤恨。
    徐念仁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隆帝的亲自到来,两人对视了许久,徐念仁反倒轻轻一笑:“陛下若有事情直接找臣说便是,何须如此的劳师动众。”
    隆帝也微微一笑:“这倒是,朕的本意也就是请徐大人一人,不曾想竟然惊吓到了徐老大人……朕怎么也想不明白,朕不过是抓抓人而已,徐老大人为何要服毒自尽呢?”
    “你逼死了我爹!”徐念仁骤然一惊,怒声喝道。
    隆帝笑容更甚:“徐大人此言差矣,怎会是朕逼的呢?是你们徐氏一族在作死,想来徐老大人心中有数,知道被抓后活着还不如死去,所以就丢下了你丢下了徐氏一族先走一步了。”
    徐念仁看向隆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已明白若非有十足十的证据,便是当今帝王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待徐家,这一刻徐念仁无比愤恨自己只是个文人,若是一介武夫,若是手中有一点兵权也不会如此的被动,也不会让人说灭门便灭门。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许久许久,徐念仁看向隆帝,一字一句极清晰的说道:“此事是我一人策划为之,与徐家与慕儿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个男人别为难老弱妇孺。”
    隆帝眯着眼,嘴角轻勾:“和那些老弱妇孺没有任何关系吗?若没有老弱的徐老大人,谁会给出谋划策的出了这瞒天过海的主意,若是没有那两个入宫为妃的妇孺,凭借你一介文人徐念仁也想要颠覆我大煜朝?徐大人,你与朕自幼年便认识了,你以为朕会放过你,放过她,放过你们徐氏一族吗?”
    徐念仁一时间心如死灰,久久才找自己的声音:“最少……最少你与慕儿也有了夫妻的情分,而秋儿更是给你生下了当今太子,最少……最少她还是太子的姨娘,徐家便是罪有应得,可她们姐妹是无辜的,她腹中的骨肉更是无辜的,还请陛下念在徐家曾为大煜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便放过慕儿和徐家旁支的那些孩子。”
    隆帝冷笑连连:“你徐家为我大煜朝是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可你徐家跟着大煜朝享受了两百年的荣华富贵,若非是徐家狼子野心,你徐家依然会是大煜朝最矜贵的世家,徐念仁!朕一直待你,待徐家不薄,你呢?你暗算朕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些情分,你们虐杀太子鸿乾的时候还想过那是朕唯一的亲骨肉,那徐慕儿对自己亲甥儿尚且心如蛇蝎,朕岂能再留她和她腹中的孽障!”隆帝俯□来轻声道:“至于徐氏的旁系子孙,自然是受你们连累了,但朕也不是枉杀之人,男的便世代为奴,女的便世代为娼,永世不除贱籍,如此也算对得起你徐家包藏祸心的门风。”
    徐念仁双眸赤红:“凌z奕!你莫要欺人大甚!当年若非是你求下圣旨,非要娶映秋为妻,我与映秋何须分开!若非你假仁假义的想要接慕儿进宫,我又何必……”
    “住口!若非你存了野心!你大可拿出自己与徐映秋的婚约拒绝先皇,可你们徐家做了什么,瞒下户籍将徐映秋送入z王府为妃,趁着朕出征在外暗渡陈仓,做下了如此不知廉耻的苟且之事,若非那时先皇还在世,并对z王府多加照应,朕想鸿乾也许根本就不会被生下来!好你个狼子野心好卑鄙无耻的徐念仁!”
    “若非你皇家欺人大甚,我何须将映秋与慕儿都送入宫中,是你!是你们凌家欺人大甚!欺人大甚!!!”徐念仁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发疯般挣扎着,赤红的眼眸满是恨意的死死的盯着隆帝的脸,那一嘴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他这般急怒极点的模样显然取悦了隆帝。
    隆帝优雅的起身坐会了椅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死到临走还不知道悔改,朕不会和你争辩,若是你那么喊,能减少你对徐氏姐妹以及整个徐家的罪恶感,那么朕便让你喊两声又如何,但是你骗得了徐氏姐妹,骗得了天下人,你能骗过自己的心吗?若非是你徐念仁一时贪婪,那徐氏姐妹和你们荣耀的徐家,会走到这一步吗?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悲剧源头都是你徐念仁!”
    隆帝垂下眼来与徐念仁凶狠的眸子对视着,“你不要那么看着朕,你的慕儿,朕可是没有动一手指头。”隆帝侧目看向刘福,“还不快将门打开,让徐大人看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徐念仁正脸对着的木门豁然打开,对面的屋内点着明晃晃的火把,将潮湿阴暗的小屋,照了个通明透彻,屋内那张木床因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几个死囚死命的折腾着赤身裸体的徐慕儿。
    徐慕儿根本不看身上换来换去肮脏不堪的死囚,一张柔弱而苍白的脸上无喜无悲,宛若死去一般,她一双曾经盈盈如水的美眸看着木门的方向,当那双无神的眼眸对上徐念仁扭曲的脸,悄无声息的落下一滴泪,嘴里吐出四个字,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流了来。
    徐念仁虽是没听到徐慕儿的声音,可他知道那四个字是徐慕儿在叫自己,她像往日那般叫自己‘念仁哥哥’,一时间,徐念仁的心像被什么猛的敲碎了,脑海中闪过三人幼年的种种。
    那时三个人是虽是世家的公子和小姐,但是父亲因为自己身体羸弱又极为聪慧,所以自小所以对自己管的并不严厉,徐念仁大多的时候都是陪着两个妹妹扑蝶弹琴,尤其是慕儿幼年体弱多病长年卧床,那时自己做的更多的便是给她说一些史诗故事。三人心血来潮之时还会一起到厨房里研制各种的桂花糕的做法,三人自小一个口味,都喜欢带有花香的食物,尤桂花糕最甚,那时三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如今想来多么惬意自得。
    ……若非那一次的心血来潮的东湖之行,也许三个人会这样幸福荣华的过上一辈子,那怕没有荣华富贵,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当年父亲说出此计时双眼迸射的光彩,自己至今还清晰的记得,也许就是那种耀眼的光彩吸引了自己,想想以后这天下被改姓姓徐,子孙后代千秋万代都能得到庇荫,就这样一种着魔般的贪欲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那怕后来映秋身首异处,肚子活生生的被剖开,也只引起了自己更深的恨意和站到最高位的执念,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支离破碎,根深蒂固的徐家不过因别人一句话便不复存在了,而慕儿甚至将会被映秋还要凄惨还要可怜,隆帝哪里有废帝的心软和干脆,只怕自己与慕儿想死都不会那么容易,可谁也不会是赢家,谁也没有赢!
    隆帝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左右人心,若是自己接到那些情报没有错,废帝已变了心了,所以便是到最后又如何他不放过徐家,他也有自己的报应,最少自己也算出了一己之力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让他守着那冰冷的皇位,站在万人之上,享受那刺骨的冷风,尝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那样的自私自利刚愎自用的一个人,便是终其一生也找不到只爱他的人,让他继续享受众人的虚心假意!
    徐念仁看着对面小屋的一切,喉间益处一抹古怪的浅笑,逐渐的那声音那越来越大,那张狂的毫无畏惧的笑声让隆帝的脸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只见他挥一挥手,天牢内的行刑官,拿起一支一指长的空心的钢针,隆帝嘴角轻扬:“笑吧,继续笑,待会朕便让你笑不出来。”
    徐念仁瞳孔的猛的一缩,牙齿一动,可不等下一个动作却被人利落的卸掉了下巴,隆帝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他拽起徐念仁散乱的长发,让徐念仁的脸对着正被那些死囚压在身下的徐慕儿,低声道:“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很快你的好妹妹便会再给你怀上,徐大人是不是很高兴呢?”
    隆帝似乎是很享受徐念仁凶狠的目光,白皙的手指轻轻的玩弄着那一指长的空心钢针:“听你手下的侍卫说,当年你便是将那些浸了毒的银针,一针又一阵的扎入了他的脊椎骨隙是吗?”隆帝自然不会等被卸去下巴的徐念仁说话,“今日咱们玩个更好玩的好吗?”
    徐慕儿似乎知道隆帝要做什么,在那些人的身下剧烈的挣扎着,隆帝看到这一幕,似乎是更加的开心:“你们兄妹情深到,让朕都羡慕呢……”话未说完,已将手中的钢针狠的刺入了徐念仁的脊椎骨缝隙里。
    隆帝似乎对那刺入的角度很是满意,垂头对睚眦欲裂徐念仁笑道,“这空心的管子送进去的时候虽然有些疼,但不会将针来回来的穿刺徐大人的脊骨,咱们一会将那些含着毒液的冰水一点点吹进去便可了,看看朕可是比徐大人仁慈多了。”
    徐念仁从喉结蹦出来几个人,隆帝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你说朕会造遭报应是吗?可惜朕的报应显然没有你的报应来的快!”
    隆帝含笑看着行刑官极为熟练的将毒液一点点的一丝不漏的滴入徐念仁的骨髓里,小屋内徐慕儿惊声尖叫着,那扭曲的尖叫声已变了声调,而徐念仁的喉间咯吱咯吱的作响,一张脸已疼的变了形,隆帝脸上的笑容却更甚。
    徐慕儿瞪大了双眼那凌厉的尖叫,宛若杜鹃啼血一般,声声悲绝到了极点,当将所有的毒液都灌入徐念仁的脊髓,徐慕儿宛如断了气一般,一双大眼无神的看着已昏在长桌上的徐念仁。
    徐慕儿木木的转过脸,看向眼角还含着笑的隆帝,那一双眼眸满满的怨毒与滔天的恨意:“凌z奕我诅咒你呜呜……”不等徐慕儿说话,已行刑官用破布堵住了嘴,隆帝一个眼神飘过,行刑官对小屋内几个囚犯怒喝一声,四五个囚犯宛如大梦初醒一般,再次按住了浑身□的徐慕儿,开始了新一轮的蹂躏。
    隆帝似是极为满意,缓慢而优雅的走出了天牢,冬阳有些刺眼,可极为灿烂,虽已初冬却不感觉冷,隆帝深吸了一口看了一眼身后的刘福:“告诉行刑官,有什么手段便朝两个人身上使,只要别把人弄死了便可。”
    刘福点了点头低声交代给了身旁的小太监,隆帝侧过脸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齐太医,嘴角含笑的问道刘福:“大臣们还等着议事阁吗?……萧远回来了吗?”
    刘福低声道:“眼看着都晌午了,大人们还不见陛下,自然有些焦躁,至于萧统领,徐家算是大煜朝有些历史的世家了,根深蒂固自然旁支众多,萧统领不可能一时便处理好一切。”
    隆帝听了刘福的话不禁加快了脚步朝议事阁走去,可不知为何,脚步越是加快,隆帝心中的不安便会越来越浓重,那种隐隐的焦躁和不安似乎昭示着某种重要东西的失去,当快到议事阁的时候,隆帝却脚步一转,极为快速的朝摘星阁的方向走去。
    隆帝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似乎若是自己慢一步,便会出大事了,这种感觉本是毫无根据,可隆帝却有种必须相信这毫无根据的感觉,隆帝潜意识的觉得,自己可以失去很多很多,但是这一次,决不能再失去那个人,尤其是将他放在国师那贱人的身旁。
    隆帝快步而凌乱的步伐,似乎再昭示着内心的慌乱,隆帝想着待会见了那人,要如何给他道歉,便是让那人打几下骂几句都无所谓,隆帝想着放□段给那人说上几句好话,甚至愿意……也可以像那个贱人那样对他,可隆帝却不能再将他放在摘星阁里,放在那个贱人的身旁,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带出摘星阁,这样急切的心情让隆帝不能等待片刻。
    刘福见隆帝转了脚步骤然一愣,快步跟上,急切的说道:“陛下,大人们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是不是先去上朝,要不最少要给大人们交代一声。”
    隆帝皱眉挥了挥衣袖,极为不耐的说道:“朕自有定夺!”
    青山绿水双双飞(五)
    子卿自得了萧远送来的消息后,将并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后,左等右等直至天色大亮才等到了才外面回来的顾怜与云觞,云觞听了子卿的主意,并不愿意相信萧远,可当国师府的人报告宫内御林军与禁卫军将徐家团团围住时,云觞才半信半疑,左想右想,便是等到今夜也不免是杀出城去,如果萧远真心帮忙自然是好,若不是真心帮忙大不了计划提前,虽是青天白日,可自己合所有暗卫之力,也能杀得出去。
    于是众人便到了萧远所说的地方,铁则早在那一处等待许久了,见到子卿三人后,十分急切的让三人换了御林军衣袍,三人很是顺利出了皇城,换掉御林军的衣袍后,在皇城外躲藏了半个多时辰以后,远远的过来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铁则带着三人上个车。
    当三人上车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萧远,子卿终于放下了一只悬着的心,萧远只是浅浅的说道,隆帝突然下令包围徐家,此时皇城大批的人马都在围堵徐氏一族以及徐氏旁支,故而此时城门四处守卫肯定是最薄弱的。
    萧远的意思让子卿三人走西门,并说隆帝将很多心腹和大量高手放在了南门,而西门是萧远的人在守着,好出去,而且那里正好靠近西山行宫,便是被发现了,到处都是林子也不好被找到。
    云觞并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萧远,所以对萧远的抱有极怀疑的态度,故而按照自己的原计划依然要走南门,毕竟云觞多日布置的人马都在南门,在云觞看来走西门一点保障都没有,而走南门哪怕是走不出去也能杀出来。
    子卿愿意相信萧远,可对上云觞多日奔波而满是疲劳眸子便说不出话来,后来萧远见他三人意已决,便不再劝阻,在快到南门时,萧远对子卿抱了抱拳,两人对视一眼,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萧远便带着铁则下了车。
    萧远下车后,将铁则支到徐家帮自己打掩护,萧远看向南门总感觉心中极为不安,到底不放心子卿三人,暗中跟上了那不起眼的马车,当看见士兵像往日一般临检,查看了子卿三人的出入证明时,似乎没看出端了。
    那户籍证明与出入证明和萧远没有半分关系,想来应该是国师云觞早已准备的好,眼看着他们已顺利出了城,萧远不禁吐了一口气,可便在缓缓走出城门之事,只见一群人从城外的方向涌出来,带着内力的声音喊着关闭城门,捉拿逃犯。
    萧远忙躲了起来,再次回过神时,城门外已打成了一团,萧远就近找了一棵树,跃上去朝皇宫的方向眺望,果然看见一大队人马,远远开来。
    萧远深知帮子卿是一回事,若此时被隆帝逮住自己在城门边,那么终其一生隆帝都不会再相信自己,一名武将若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如苏清陌那般的朝不保夕,可自己与苏清陌不一样,苏清陌孤身一人,便是死也不会连累人,可萧远还有父亲还有一家仆人。萧远皱了皱眉,想了想,转身快速的朝徐家的方向跑去,为今之计只有快速找到御林军,希望铁则那小子激灵一些。
    云觞扶住被羽箭射伤的胳膊的顾怜,护住一点武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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