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子卿朝后退去,一双浅棕色的眼眸满是忧色,怎想到一切都那么顺利,原来埋伏竟然在城外,那萧远说的一点都没有,南门外空寂一片,即便是想跑想躲也没有地方,而武功最高强的真的都守在这南门,就连保护皇帝的唯一一支神秘的近卫队几乎悉数都在南门。
    云觞看着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近卫队,此时云觞心中无比后悔,若是方才听那萧远一言,便不会如此狼狈,若是走西门只怕自己与子卿早已远走高飞,云觞根本不敢放出暗号,因为那一些死士放在整个编制的近卫队里,不过是前来送死,不过好就好在,这些人虽然围住了,却一直没有上前,想来都在等待命令。
    子卿见那些人没有进攻之意,将顾怜肩膀上的羽箭折断,利落的拔了出来,快速上了一些止血的药,极为熟练的包扎好,这才看向他当年亲手交出去的近卫军,当年隆帝病危,子卿打压那些皇室子弟和大世家时时,怕他们会狗急跳墙对病危中的隆帝下手,便将这支皇帝近卫军虽只有三十人,亲手交给了隆帝。
    子卿如何能想到,这支亲手交出去的队伍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阻碍,就因为是自己亲手交出去的子卿才最清楚这三十个人的实力,他们对付一支训练有素同等数量的暗杀队伍,其中一半人不用出手,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若三十人连手便是上千人的队伍也是来去自如。
    子卿有些不安的攥住了云觞的一只手,低声道:“若是不行,咱们跟他们回去便是,反正我不许你受伤。”
    云觞安抚的拍了拍子卿的肩膀,可眉宇间的忧色不见减少半分,他皱眉打量了一眼只有三十人的包围圈,可谓无懈可击,居然连半分空隙都没有,莫说自己还带着两个不成事的人,便是自己想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顾怜深吸了一口气:“小兔崽子这次若是回去了,下次想跑,可就更难了,这皇帝小儿倒是舍得,这几十号人可是江湖上都难得高手,也不知道你们皇家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看门狗!”
    “圣旨到!”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气,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当那明黄色的颜色一点点近了,子卿紧蹙的眉头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只见鸿乾带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快步跳下马来,他手里还托着明晃晃的圣旨。
    鸿乾身着明黄色的五爪太子袍,代表威严的绣着蟠龙的发带,将漆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了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更是说不出的威严,鸿乾一步步的走向众人,打开圣旨高声朗读着,便是在如此的危难中,子卿眼睁睁的看着鸿乾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心中也涌动着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嘴角不自主的露出一抹满是温情的浅笑。
    鸿乾收起圣旨看向近卫队队长,沉声道:“怎么?还不放人!”
    近卫队队长慢慢的站起身:“臣曾收到陛下口谕,若没有陛下的贴身蟠龙玉佩,绝不能私自放走任何人,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鸿乾怒声喝道:“放肆!莫非本太子手中的圣旨是假的不成!父皇现在正在办徐家,御林军人手不够,哪里还顾得上城门!你们围住路人堵住城门算什么事!”
    近卫队队长沉声道:“殿下手中圣旨是真是假,殿下心中比谁都明白,臣跟随陛下多年,绝不会认错废帝与国师,臣不知太子殿下假传圣旨到底为何,可殿下之要求,恕臣难从命!”
    鸿乾瞪大了双眼:“既然你知道本宫是太子,那么现在本宫让你放人!你听还是不听!”
    近卫队队长低声道:“太子殿下虽贵为东宫,可到底不能代替陛下发号施令,除非陛下本人,或是太子殿下手持陛下贴身的蟠龙玉佩,否则臣绝不放人!”
    鸿乾一怒之下拔出来腰中佩剑:“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近卫队队长有些倨傲的说道:“太子殿下并无任何权利,处置臣以及近卫队的众人。”
    子卿现在很生气很生气,这生气与自己被围住无关,而是一个家长看到自家的孩子在别人手中受了委屈的那种生气。子卿早就知道鸿乾虽身为太子,可在宫中不得重视,便是近卫队是皇帝的贴身守卫,可臣子到底是臣子,以前自己虽将近卫军交给了那人,可近卫军的人哪一个人见了自己还不是恭恭敬敬的,虽不再惟命是从,可该有的尊重一点都不少。
    而此时近卫队的如此强硬的态度,摆明就是欺负年少而又无权无势的太子,若非是那人不重视鸿乾,谁人敢如此的藐视大煜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当年自己还在位时,谁人敢给鸿乾半分脸色,慢待鸿乾半分。在这一瞬间,子卿有不顾一切也要带走鸿乾的冲动。
    子卿身形才一动却发现自己还被人紧紧的攥住了手,子卿侧过脸不解的看向云觞,云觞回过脸来安抚的一笑:“便是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你不可永远保护他,知道吗?”
    鸿乾却如发狠般的突然冲入包围圈,剑身一转指向近卫队的众人,小小的身体挡住了子卿三人:“若要拿他们,便从本太子的尸身上踏过去!”
    子卿听到这样的话,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痒痒的很涨,似乎有什么快要流出来了,他从不知道自己抱来的那个瘦弱不堪的小孩,只会窝在自己怀里打呼噜的小孩,只会追着叫自己十一叔的小孩,在什么时候,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已经长大了,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子卿松开了与云觞握在一起的,从身后搂住了鸿乾,握住了他手中的短剑,子卿有些情不自禁的搂住了自己养大的孩子:“乾儿,莫要胡闹了,趁着你父皇还不知道快些回宫去。”
    鸿乾转过脸来,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不是胡闹,我只是想保护十一叔,就像十一叔以前保护我一样。”
    若不是被人团团围住,若非时机不对,子卿定然会抱住鸿乾亲了又亲,可此子卿知道自己在做出此事对鸿乾来说已是困扰,一个太子殿下,一个乱臣贼子,子卿本来很高兴的心不禁有些酸涩,鸿乾明知道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明知道救下众人以后只会让自己与隆帝更加的离心,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的艰难,他却还要急匆匆的跑过来。
    子卿慢慢的放开了鸿乾,退后了两步,与云觞站到并排:“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
    鸿乾回过头来,满眸不可思议的看向子卿,许久许久,糯糯的开口道:“十一叔……你叫乾儿什么?”
    子卿狠心撇开眼:“我不需要太子殿下的施舍,殿下还是离开吧!”
    鸿乾慢慢红了眼,也倔强的扭开了头,再次看向近卫队队长:“快让开!不然本宫杀了你们!”
    “太子殿下好生威风,朕若是不让开,你是不是连朕都要杀?”隆帝一步步的从人群走出来,他似是来的极为匆忙,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绣九条金龙的朝服,漆黑的长发也只是用明黄色的发带整齐束了起来,他身后的刘福还托着十二梳的冕旒,看那样子是下了朝不及换衣袍便赶了过来。
    鸿乾拿着短剑的手抖了抖,看着隆帝怯怯的叫了声:“父皇……”
    青山绿水双双飞(六)
    隆帝瞥了鸿乾一眼:“怎么?太子方才好生威武吗,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
    子卿看了一眼手都在抖的鸿乾,极为不悦的眯着眼看向隆帝,冷声道:“在人前朝孩子发火便能显示你做父亲的威严吗?”
    隆帝习惯性的想要怒斥子卿,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瞪了鸿乾一眼,转头看向子卿,当看到子卿与云觞并排站着时,不禁眉头皱的更深了,尽量将声音压的软一些:“子启……你跟朕回宫。”
    子卿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和陛下说了多少次了,我的名字叫子卿,没有姓氏,还有我不喜欢住在那里,我不想也不会回去了。”
    隆帝眉头皱的更深,可却没有像往日那般暴怒,他的凤眸满是敌意的瞥了云觞一眼,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的轻柔:“那些事,朕已经知道了,以前是朕误会你了,你随朕回去,朕会恢复你亲王的身份,朕给你建自己的府邸,若是有喜欢什么地方也尽管开口,朕会给你你想要的封地。”
    隆帝见子卿面上依然无动于衷,顿了顿又说道:“你愿意怎样朕都可以随你,朕以前错待了你,今日出逃之事朕也可以不追究,只要你和朕回宫,朕甚至可以放了他们,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可以同朕说,朕都可以满足你。”
    这算是第一次隆帝如此和颜悦色,如此好耐心的哄自己,子卿只感觉好气又好笑,想想此次离去,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中对这个人的厌烦和厌恶也淡了几分,而子卿深知这人自来吃软不吃硬,若他一个狠心,自己和云觞还有怜姨哪里也不用去了,直接交代这里了。
    子卿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与陛下认识也有十年了,便是陛下再不了解我,也该知道子卿对什么都不是那么在意,富贵权势、万里河山,都不是子卿所追求,子卿的愿望很小很小,终其一生不过是想和心爱之人日日守在一起,照顾他、陪伴他、那怕是吃糠野菜也心甘如饴,陛下能明白吗?”
    隆帝觉得自己胸口被什么敲破了,很疼很疼,疼的他想大声叫出来,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潜意识里便知道这人没野心,知道这人的心思有多么简单。潜意识里边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好,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自己在他心里高过一切,可那时自己只算是他软禁东宫的阶下囚,自尊绝不允许自己接受这样的喜欢,这样的好。
    隆帝闭了闭眼,本以为早已忘记的那些往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涌入心头,如此的清晰,回忆都是暖的,仿佛那人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说来说去,不过是生活上的琐碎小事。
    隆帝朦朦胧胧的想起,病重的时候自己脾气很坏,也很恐惧死亡,不管自己怎么暴躁,不管自己说出怎样的话来,这人的脸上从来挂着浅浅暖暖的笑容,每次自己疼的恨不得死去的时候,这人眼中含着泪还在对着自己笑,他会坐在自己身旁不停的说话,有时实在没得说了,便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手,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生怕一眨眼自己便会离他而去,也是因为他强大的自信,让自己一直坚信,自己不会死去,自己会被他救过来。
    ――“四哥身体尚未大好,万不可劳累,也不能轻易的动怒,有什么时候吩咐臣子和奴才,自会有人帮你办妥,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也可以对别人发发脾气,四哥的身体不比那时,这三年来虽是尽力调养,可四哥被那蛊毒伤了根本,光用药也不能解决问题,四哥还需知道,是药三分毒,所以四哥平日里更该注意,天冷了一定要多加些衣服,天热也不可贪凉,宫中殿内阴冷,夏天时就不必放冰盘了,万一招点凉,四哥便要吃苦头了。胃不好就多吃些温软的东西,我知道四哥无肉无酒不欢,可酒肉虽好,终归伤身伤胃,其实粥里放些肉,煮软了,也不是不能吃,那些烈酒虽是碰不得,可江南上的贡酒,甜软的很,少喝点也没关系。”
    ――“嗯,我听四哥的,我不死,我要等着四哥身子好了……”
    隆帝骤然忆起了这几句话,恍悟了那时他是知道自己要夺位的吧,否则怎么会说出宛如遗言的话,他一直志不在皇位,权势富贵,万里山河,什么都给了自己,便是到了最后连自己的生和死都曾交付到了自己的手中,如此的全心全意呢,如此的不顾一切,为何……以前却看不到,硬要将各种阴谋诡计套在他的身上呢?
    当遭受自己那些毫不留情的虐打辱骂的时候,他又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呢?……
    隆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这些话记的那么清晰,可越是清晰,望着对面那张熟悉却决绝的脸,便越是心疼,隆帝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都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个对自己死心塌地,这个人曾愿意将命都给自己的人选择离开自己,可隆帝也从未如此清醒的知道,原来不知不觉的自己居然也喜欢上了这个人,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包容,喜欢他的一切一切,甚至此时想起他的那些唠叨笑嘻嘻的曾经认为的那些缺点,都觉得异常的惹人喜爱。
    隆帝攥了攥拳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自己不能失去这个人,若是没有了他,那么自己终其一生,也许便会真的成了站在高处的孤家寡人,到时候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凌子启这样对待自己,再也没有人一个愿意将性命交付给自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了。
    隆帝一双凤眸静静的凝视着子卿的脸,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又仿佛只过了片刻,隆帝声音轻柔却坚定的说道:“朕、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我以后什么都事都尽量依着你,不打你也不骂你了,你受的那些苦和那些伤,我都会尽量补偿你,国师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留在朝内,我可以给他建最好的府邸,也会继续重用他,你在乎的神医,朕、我可以帮你安置在京城里,只要你不走,万事都可以好好商量。”一贯强势的言语,此时竟带着细微的恳求。
    子卿本是个软性子,若是以前听到隆帝说出这样的话,定然会感动的哭出来,可此时子卿只觉好笑,在好笑中又对隆帝的起了一丝怜惜之心,站在万人之上的滋味自己也曾尝过,但是自己自来便没有作为帝王的自觉和底线,更何况自己那时还有鸿乾陪伴自己依靠自己,心中对那人的憧憬和执念重过一切,又要时时照顾那个任性的人,反而将宫廷的生活和大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冲的很淡很淡。
    可对面的人和自己不同,他一直都活的都很现实,接受过严格的帝王教育,对治理天下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野心,他性格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理智,可却和自己唯一的孩子鸿乾如此离心,想来以后在那偌大的宫殿里将会多么孤苦。
    子卿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和你回去,我想了很久,想的很明白了,不管以前我们俩个之间有过什么,不管你曾怎样对我,我都已经不再怪怨你了,毕竟若是没有你,我也许不会和云觞相知相恋,如今我在你的身边兜兜转转这些年了,先皇让我给你守住的东西,我都守住了,便是看在往昔我为大煜朝所做的一切的份上,你也该放了我和云觞,不是吗?”
    隆帝微眯的凤眸已通红一片,这些话虽说的风轻云淡,可他又怎会听不出里面的坚决决绝之意,以他的性格将话说到这副田地也就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转圜的余地,隆帝一点点的垂下眼眸看向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沉声道:“若朕不同意呢?”
    子卿回眸看了云觞一眼,眼中不觉的溢出了甜意,他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回头道:“陛下许是不知,子卿已没有多少日子了,最多多不过半年,最少也许就月余,生死对我已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云觞活,我活,云觞死,我亦然。”
    “好一个情深意重生死相随!”隆帝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了这一句话,他一双凤眸死死的盯着云觞微微浅笑的面容,那眼中的恨意似乎要将人吞噬的骨头都不剩下,当目光转向子卿同样带着浅笑的脸,隆帝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已疼到了麻木,只剩下令人欲死不能的窒息感,他那双凤眸中通红一片隐隐可见水泽,他藏在衣袖中的手已握成了拳头,却压抑不住的颤抖着。
    隆帝努力睁大的凤眸似乎要看清对面的人,似乎下了某种重要的决定,隆帝知道自己自小便不是委曲求全之人,他内心深处也深知子卿已不可能回心转意,对于得不到,又怎能放走,又怎舍得松开手!便是心痛到死,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别人双宿双栖,那怕只有半年只有一个月也不行,他的心是自己,人也是自己的,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隆帝合上眼眸,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无悲无喜,他缓缓开口极轻声的说道:“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朕又怎舍得不成全你!”
    云觞轻笑一声,上前半步将子卿挡在身后,胸有成竹的说道:“陛下想取我二人的性命,也要先问问本座答应不答应,便是整个近卫队又如何,本座若存玉石俱焚之心,方圆十里,谁能走得掉。”
    隆帝听到此话,心中不禁一寒,便是与曲云觞如何的心生间隙,也从不曾怀疑过他的能力,若非对面的人,依隆帝的性格也绝不会傻到与曲云觞交恶,毕竟那人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后,再有曲云觞协助,自己便能轻而易举的将大煜朝带领到新的高度。
    隆帝回头想来,自己一直都不是个冲动之人,而那时说是被徐念仁怂恿着火烧国师府,如此的轻易与曲云觞交恶,此时想来又何尝是自己说的那么义正言辞呢,最主要还是因为曲云觞与那人交好,而那人居然在自己意料之外逃跑了,是迁怒,也是想看看那人到底有没有藏在国师府。
    可谁想一场大火,国师府那么多人,除去国师一人跑了出来,别人都被烧没了,此时回想若说徐念仁没有做手脚,隆帝如何也不相信,于是,因为那上百条解不开的人命,本该是自己左膀右臂的最有能力的国师曲云觞,成了自己的死仇,自己甚至必须要赶尽杀绝,两人已没有一丝一毫的转圜余地。
    隆帝看向全心全意相互依靠的两人,心中不禁冷笑连连,若是曲云觞想要报复,那么他真的做到了,不废一兵一卒,抢走了那个人,抢走了那颗对待自己一心一意的心,这样的不见血的阴谋,也只有大煜朝两百年才出的一个天才国师才能想得出来。
    曲云觞真真好手段,如今他在说玉石俱焚,说鱼死网破吗?已到了失去的不能再失去了,便是死那又如何呢,便是死又如何呢?不过是一条命罢了,便是死也不能让他们俩个人称心如意了!
    隆帝嘴角露出一抹极为残酷的冷笑,静静的看着子卿的脸,虽经历了各种磨难,可那精致的面容依然很好看,只要他轻轻的一笑,自己的内心就会平静下来,以往只想掩饰心中的那股悸动,每每看到那样笑容,只会故意的朝那人发脾气,如今想来……
    久久的凝视,隆帝慢慢的退后一步,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格杀勿论。”
    云觞回头看了子卿一眼,眼眸交汇,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坚决,对视轻轻一笑之后,云觞利落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单手执剑,挡在了子卿与顾怜的面前。
    微风动,云觞漆黑的长发与雪白色的发带纠缠着轻轻扬起,空气中溢出一抹浅浅淡淡的清香,子卿静静凝视着云觞绝美的侧脸,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浑身充满了说不出的力量,似乎两人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永远的不离不弃。
    近卫队三十人得令后,纷纷扬起了武器,一步步的逼近,当包围圈逐渐的缩小后,却听见一声稚嫩的声音,早已被众人遗忘在外围的鸿乾,竟然将手中的短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间,他那双与隆帝九成像的凤眸已满是泪水,满是乞求的看向隆帝:“求父皇放过十一叔!”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决不妥协。
    隆帝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还不快将太子手中的剑解下!”
    鸿乾紧张的连连后退,短剑与脖颈的距离太近了,因一直在发抖,故而白皙的脖颈上很快便渗出鲜血来,看到脖颈上伤痕,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刚才还风轻云淡的子卿,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他闪身上前两步,想上前夺下鸿乾手中的短剑,谁知道鸿乾见人上前便会连连后退,却让脖颈上伤口越来越大。
    子卿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这是我和你父皇之间的事,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乾儿不许胡闹!”
    鸿乾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再次看向隆帝,低声哭道:“父皇……你不要再逼十一叔,十一叔一直对我们那么好那么好,父皇根本不知道的好,倘若不是十一叔父皇在边关便被人害死了,若不是十一叔鸿乾也早已不在人世,那时皇爷爷的儿子们都知道,皇爷爷有意将皇位传给您,所以便联合一气要害死身在边关的父皇,父皇身上的蛊毒也是他们用计下的。”
    “当年,十一叔本就是无欲无求之人,对大宝之位本就没有半分心思,若非为了保护身在边关的父皇,又怎会起了争权夺势之心,若非是为了父皇又怎会让那些畜生一次次的作践,所以那时父皇让十一叔舞剑的时候,鸿乾才会那么怨你,十一叔为了我们吃过那么多苦,便是与你决裂可曾对你说过半句,父皇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十一叔说过,爱一个人就是尽量让他幸福,比所有的人都幸福,父皇您心里明明也是有十一叔的,为何不能施舍他半年的幸福呢?”
    鸿乾小心翼翼的看向隆帝已满是慌乱的眸子,再次开口道:“父皇,鸿乾已经长大了,也已懂事了,十一叔说父皇以后会有许多孩子,但是不管将来父皇有多少孩子,鸿乾都会照顾父皇,冬日里会注意父皇的衣袍够不够暖,夏天不会让父皇热着,不让父皇吹风,会照顾父皇的膳食,十一叔能做的,鸿乾都能做了,鸿乾不会离开父皇,会听父皇的话,还能帮助只要父皇处理朝政。”
    鸿乾已泣不成声了,脖颈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许久许久,他哑声道:“十一叔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们那么好,父皇怎么忍心,怎么下得了手。”
    鸿乾说的这些,隆帝心中当然也是明白,就是太明白了,才知道鸿乾身上的蛊毒根本是莫须有的,因为那人在乎鸿乾并不以前在乎自己少多少,以他的软心肠便是自己死了,也舍不得鸿乾受那么大的苦,就是因为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才更加的舍不得,只是因为知道了他到底有多好,所以便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人抢走!
    可隆帝心中也无比清楚,鸿乾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有事,大煜朝自先祖夺位开始,每次的交替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子嗣单薄的可怜,每一代都是连个亲王都没有剩下。
    隆帝多想张嘴分辨,想大声反驳,可是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玉石俱焚也不过只是被一时之气蒙蔽了头脑,隆帝到底做不到舍弃一切,大煜朝没了凌家怎么办?他多想告诉鸿乾,自己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一辈子也就你自己了,你还没有走到这个位置,永远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高,有多冷,自己也是为了你才更加想留下你喜欢的十一叔,想让他继续和我们在一起,这样不管做多少年的帝王,不管站的多么高多么高,都不会冷,一点都不会。
    可这些话,隆帝永远开不了口,他的高傲和自尊不允许他说冷说疼,更何况放下自尊去乞求一份爱,去乞求变了心的人留下来。
    子卿见鸿乾脖颈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又见隆帝一直闭目不语,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见鸿乾又后退了两步,子卿生怕他再继续伤害自己,忙稳住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乾儿,来,到十一叔身边来,十一叔有话对你说。”
    鸿乾脸上都是泪,可还是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笑脸:“十一叔又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十一叔在乎那么多人,最末位的才是鸿乾,两年前为了父皇将鸿乾丢下,让鸿乾小小年纪去照顾父皇,如今为了这个人,十一叔又要将鸿乾丢下,反正鸿乾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便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胡说!”子卿皱眉喝道,却见鸿乾被自己严厉的声音吓的哆嗦一下,忙放轻了声音:“乾儿是十一叔亲手带大的,怎会不在乎,十一叔也曾想过带你走,可你年纪还小,有自己要走的路,最重要的是十一叔已不能陪你一辈子,十一叔不能因为舍不得,那么自私的帮你决定以后的路,更何况他还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也需要你,十一叔今日看见你对这里的事应对自如,很开心,十一叔知道乾儿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十一叔很骄傲也很自豪,十一叔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十一叔也想像以前抱着你给你说故事,喂你吃饭,和你一起临字帖,可是皇城的气候,也不适宜十一叔养病,而且有许多原因,让十一叔不能留下,说这些绝非是找借口敷衍你,只是将所有的原因告诉你,乾儿能体谅十一叔吗?”
    鸿乾努力的想忍住眼泪,可还是忍不住啜泣出声,他多想扔下手中的短剑扑入那个朝自己敞开温暖的怀抱,像以往那般撒娇,多想告诉那个人自己的脖子好疼好疼,多想告诉那人自己的舍不得,可他不能说,甚至连撒娇的资格都没有。
    子卿眼睁睁的看着子卿脖子上血一滴滴滑落,落在明黄色的袍子上,很快的晕染开来,子卿知道鸿乾肯定很疼很疼,因为那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他知道他因幼年遭受的那些虐待很怕疼,也很怕流血,若不想小心划一个小伤口,都会钻到自己怀里半天不出来。
    隆帝慢慢的张开眼睛,看向对面满身是血面色苍白的孩子,虽然他和自己离心,虽然他和那人亲如父子,可他依然是自己的骨血,今生唯一的骨血,他依然愿意陪着自己留在宫中,甚至说出照顾自己的笑话。
    隆帝感觉自己的心太累太累了,那种累和年龄无关,只觉沧桑和疲惫,这一瞬间,他突然不想再争再抢了,其实都死了又有什么好,不过在史书上添上一笔笑话,他要走便走,最少,自己还有鸿乾,还有万里江山,还有……还有什么呢?
    “你走吧……”隆帝的声音沙哑有种说不出的颓废,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声音压到最威严“此生,不论生死,再也不要让出现在朕面前。”
    本欲放弃的子卿听到此话,根本顾不上欣喜,已快速的冲到愣在原处的鸿乾面前,打掉了他手中的短剑,按住了他脖颈的伤口,想开口训斥,可又舍不得,只能抱着鸿乾一起流泪,他的脸颊摩擦着那张苍白还带着浅笑的小脸,鸿乾似乎被蹭痒了,不停的躲着,可子卿正是心疼的时候哪里容他躲,抱住蹭个不停。
    片刻,鸿乾破涕而笑,不顾脖颈上的伤不停的朝后面躲,子卿看着鸿乾无忧无虑的笑了起来,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如此的不设防,如此的小孩子心态,在宫廷中怎么好过,此时子卿对隆帝以后不再有子嗣的消息又有了几分庆幸,这样最少也安全了许多。
    “凌子启,你若还不走,便莫怪朕改变心意!”隆帝似乎是极讨厌他们亲近的模样,转过身去不再看二人:“齐太医还不快去给太子殿下看看伤口……”
    子卿的动作一僵,鸿乾湿漉漉的凤眸巴巴的看着子卿,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子卿更是难过的抱住了鸿乾,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将声音压到最低:“到了地方,十一叔给你写信。”
    鸿乾点了点头,也亲了亲子卿的额头,再一次红了眼睛,齐太医有些为难的看着难分难舍的两人,云觞上前一步将子卿和鸿乾二人分开,他温柔的拍了拍鸿乾的头,紧紧的攥住了子卿的手:“走吧。”
    子卿看了眼已垂下眼眸的鸿乾,将他散乱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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