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情若有所思。
    这年头,的确有不少人都喜欢古风。裴清还见过不少艺校的妹子专门留长发戴钗子,衣着什么的也喜欢按古风的来。但是,他今天却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忠于古风的……男子。连说话和握笔的姿势都是!
    裴清无奈地问他,“你到底会不会写啊?”
    对方点点头。
    裴清接过他手中的笔,摇了摇头,“算了吧……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来写吧。”
    “你叫什么?”
    那人凑到裴清的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温言。”
    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微微一跳,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
    裴清在最后一行写下了那两个字,然后就把名册交到前面的讲桌上。
    裴清后来才发现,其实整个校内都没有叫“温言”的学生。
    裴清还注意到,那件裙子上留下了好大一个口子,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叫霍醒出去买了条裤子回来。然后在下课的时候把裤子给了温言。
    温言拿着那条裤子,又看了裴清几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去了。裴清还以为他是去厕所换衣服了,结果他再也没看到对方回来了。
    再次见到温言,就到了晚上。
    ―
    晚上和一群熟人一起,由郭老师做东,大家一起去餐厅吃了饭。吃完后,裴清把郭老师送回学校,在她家喝了杯茶随便聊聊后也准备回去了。
    戏剧学院的位置在稍远一点的郊区,公交和地铁都不算很方便,裴清就准备打车回去,从正门出去是大道了。可是保卫室的小哥小陈却叫住了他。
    裴清问他,“你找我有事?”
    小陈严肃地点点头,“你跟我过来领个人。”
    裴清疑惑了,“领人?”他想了想,又问,“难道是我弟弟来学校了?”
    小陈摇摇头,又拍了拍裴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裴同志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裴清被他这句搞得很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
    他满心揣测地走进去一看,对方竟然是温言。温言见是裴清进来了,他才站起身,然后走到裴清身边。
    温言怀里抱着一件新衣服都未拆封,而身上还穿着那件豁开口子的裙,裴清顿时被他宓轿抻铩
    “你……你怎么没换啊?”
    对方却不理会这个问题,而是凝视着裴清,说:“我们走吧。”
    “啊?!”裴清瞪大眼睛,“我们?走去哪里啊?”
    “温言同学,都这么完了,难道你不回自己的寝室吗?”
    “是你携我来的,我必然要跟着你。”
    “什么?!”裴清皱起眉头,反问,“我……我什么时候……就……”
    小陈在一旁咳了几声,看向他们俩的视线有些暧`昧。他语气不满地向裴清抱怨了句,“玩什么人不好,非要玩学生,造孽啊……”
    “你别乱说啊!”
    小陈很讽刺地呵呵几声。
    “你误会了!”裴清吼道,“我跟他……原本就没什么关系啊!”
    小陈很鄙视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小声说:“……不要敢作不敢当嘛,裴先生,我之前还很敬重你的……”
    裴清急得满头大汗,焦躁地叹了好声,简直想大喊一句,“我、没、包、养、他!”
    裴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镇定下来,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温言。对方的站姿都无比端正,头微微低着,腰背挺得很直,双脚微微合拢。
    白裙上的大口子真是太显眼了,甚至能隐约地看到里面修长的腿,难道他就以这种状态独自在校园里晃了一整天?然后坐在这里默默地等自己?
    虽然裴清和这个人并不是很熟,但是最后,叹了口气,温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温言跟在裴清后面,小陈欢天喜地地把他们送走了,末了还拍了拍裴清的肩膀。
    走在夜晚的林荫道上,裴清问他,“你寝室在哪?”
    温言看了着他,反问:“寝宫?”
    裴清只当他是纯粹的古风迷,于是便迎合他,“是是,你说寝宫就是寝宫吧!”
    “凤栖宫。”
    裴清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信息,心想母校还有“凤栖宫”这个地方?难不成是新建的?
    他带着温言往学生寝室的方向走,一路的林荫挡住了明亮的月光,星星点点洒在身上,四周很幽静。夏末时节,很多花朵还绽放着,芬芳馥郁,偶有昆虫的叫声。静谧美好得恍如梦境。
    裴清回头看了温言一眼,只一眼,他便收不住目光了。
    对方似乎有些疲倦,走得很慢,而眼尾处的红色似乎更艳了些,微微一抬眼,那慵倦的目光非常勾人。尤其是嘴唇,血一般的鲜红。
    裴清愣了愣,他刚才怎么没发现这点异样呢?
    裴清走过去拉他的手,“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呢,晚上九点之后就不要再出门了,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方手心一片冰凉,温言很快便夺去了主动权,把裴清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
    裴清说:“好了,我们走吧,已经快到寝室附近了。”
    温言却说:“饿……”
    裴清看了看表,“现在都十点多了,还有餐厅在营业吗?要不去快餐店看看有没有剩的?”
    温言点点头,然后身体晃了晃,有点饿得站不稳的样子。
    裴清扶住他,“你没吃晚饭吗?大男生居然把自己饿成这样,”他又笑了笑,开玩笑说:“我又要怀疑你的性别了,你真的是男的吗?只有女生才会为了减肥不吃饭吧。”
    温言靠在他的肩膀上,把身体重量的一半都卸在裴清身上。其实,温言是很轻很轻的,他是因为暗中用力了,才让裴清踉跄了好几步,直喊道:“好重,别压着我……”
    裴清的背部抵上了一棵树,他用双手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温言,“你还要不要去快餐店了?”
    对方的脸贴在他脖子那里,冰凉的嘴唇轻轻磨蹭,那滑腻冰冷的质感让裴清浑身一个激灵。
    “饿……”
    对方的低声呢喃,非常温柔动听,但裴清心里却毛毛的,他推了推温言的胸膛。
    “让我起来啊,再怎么饿,总不能把我给吃了吧。”
    “嗯……”
    裴清无奈了,“你‘嗯’个毛线啊!赶紧……”
    对方的手正要从裴清的衣摆下面探进去时,裴清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
    他用力地把温言推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郭老师啊?”
    “你到家了没?”
    “啊……我我……我没到家呢。”
    郭云就有点担心了,“怎么还没回去?”
    裴清想了想,说,“路上遇到一个朋友,然后打算今晚在朋友家睡了。”不知为什么,裴清选择了撒个小谎。
    郭云笑着问:“是女朋友?”
    裴清下意识地看了温言一眼,“……不是。”
    郭云说:“那好吧,有地方住就行了。”
    “嗯,”裴清应了声,“老师,晚安。”
    话音刚落,温言就扑上来了,这下直接把裴清压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手机都掉到一旁去。
    “你这是……”这难道又是什么特别的癖好吗?裴清抬起头,刚想来吐槽对方几句。温言眼底浓重的情绪和欲`望,愣是把裴清所有的话语都给吓回去了。
    幽怨而强烈的情`欲,让裴清有些心惊肉跳的。
    对方缓缓向他靠近,裴清惊慌地后退,温言一把抓住他,裴清颤抖地闭上眼睛。
    在进入封闭的幻境之前,他心里还想着,这简直是惊艳版的见鬼现实上映啊!
    那个吻很深,仿佛蕴藏了深重的感情,强烈得几乎让裴清窒息。
    在幻境里,裴清感觉,他似乎是自己,又似乎并不是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裴清颤抖得很厉害,紧闭着牙关,拒绝外来的侵入。
    “是我,”他在裴清的耳边低声说,声音温柔,“睁开眼看看我。”
    裴清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还是那张脸,似乎更艳了几分,长长的青丝铺泻下来。
    他用手掌轻柔地摩`挲着裴清的面颊,浅浅地吻他,直到他不再害怕……
    只能隐匿在黑暗里的幻境,像是秘境里兀自盛开的黑色花朵,虽然致命,但是却无比甜蜜。
    校园的林荫大道上,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站在那里,除了他,这里空无一人。
    方叙是一路追随这捕魂器的线索来到这里的,然后,魂魄的气息却突然消散了。
    这条道路的尽头,是灯火通明的学生公寓,他正想去那边看看,草地上却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振动的声响。
    方叙走过去,把那手机捡起来,来电显示“裴澈”。
    他认识裴澈,但是裴澈并不认识他。
    今天下午,方叙经过了一个电脑维修店,店主正对着一台笔记本来回重复修理,硬件都换了好几套,可就是不见好,一直是黑屏的状态。裴澈来取回电脑的时候,店主很抱歉地说自己无能为力,然后退还了全部的修理费。
    从周一到周五,裴澈都是住校的,只在周末回去,但是他担心自己哥哥状态不好,所以星期一的晚上也打算回去。在单元楼门下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人就是方叙了。
    方叙笑眯眯地说:“我是裴清的朋友,想去你们家坐坐,可好?”
    裴澈看了他一眼,冷声说:“哥哥的朋友我几乎都认识,从来没听他提起你这号人物。”
    方叙讶异他的警觉性,笑得更柔和了,“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裴澈后退了一步,冷淡地拒绝了,“说出这句话的人就不大正常,你赶紧走,否则我报警了。”
    “你这小孩,我……”
    “别再靠过来了!”裴澈大吼了一句,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方叙怕影响不好,便只得作罢。
    裴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快步地走过去了。
    可是到家后,裴澈发现哥哥不在,他以为裴清还要继续加班,便没有拨电话打扰他。在家里准备好宵夜等他回来,可是一直到十点多都没见哥哥回来,他就有点担心了。
    其实裴清忙起来的确会彻夜不归,而裴澈也不会因为他晚归而紧张不安。但是最近裴清状态太糟糕了,尤其是那天晚上还大发脾气,再加上今晚他又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所以裴澈才愈加不放心起来。
    这种惊慌愈扩愈大了。
    ☆、74?幻境痴缠(五)
    幻境消失的时候,又和现实的时间衔接了。裴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环顾了一圈,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温言却不见了。
    他朝四周喊了好几声,却没人回应他。
    “算了……估计是回寝室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真是的……”
    裴清有些失落,随口埋怨了一句。手往口袋里摸去,却发现手机也不在了,他又记起来是掉进草坪里了,于是弯着腰在草地上摸索,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奇了怪了!我记得明明是掉在这附近啊!哪里去了……”
    找了好一会儿,无果。裴清又把保卫科的小陈也叫过来,两个人打着手电筒一起找,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呢?见鬼了还真是!”
    小陈嘿嘿地笑,“我看啊,这是上天惩罚你呢。”
    裴清不得不皱眉了,“我跟他还真没什么关系,你真以为我包`养他了啊?”
    小陈拿手电照了裴清几下,打量他几眼,但笑不语。
    两个人耗了近半个小时,眼看都快十二点了,裴清也不好意思拖着别人一起。
    “算了算了,我就当它掉了吧,只好再重买一个了。”
    “这样也好,”小陈收了手电,“就当破财消灾吧。”
    裴清把手电筒还给他,“哎,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小陈笑了,冲他摆摆手,“职责范围内的就别谢了。”
    俩人一起往大门那边走,一路上,小陈几次欲言又止,裴清只好说:“我俩也算熟人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没关系的。”
    小陈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摇摇头,一副打算教训后辈的架势。
    裴清抽了抽嘴角,“该不会又是关于……”
    “小裴啊,你可先跟我说好,以后都不会亏待那个学生。”
    果然!裴清扯着嘴角苦笑了下,“我跟他今天才见面的,我都不认识他的,你信吗?”
    小陈必然是不信的,听到裴清这句话还觉得他忒没良心了,一巴掌就拍在裴清的后脑勺上,“就算吵架了,也不能说这种糟心的话啊!”
    对方瞪了他好几眼,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裴清颇感无奈,干脆就不再辩解了。
    “我感觉,他认识你至少十年了。”
    裴清宓溃骸笆年前我还在读高中呢,他说不定还在读初中的好吧!”
    “他傍晚过来的,然后一直在那里等,我问他别的,他说别的都忘了,只记得你。”
    裴清这下是真的讶异了,“为什么只记得我?”那我为什么不记得他?这句话裴清就心里想想而已,说出来又要被骂了。
    小陈摸了摸下巴,推理状,“嗯……难不成出车祸失忆了?”
    裴清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你当演韩剧呢?别瞎想了,他明显就不像失忆的人啊。”
    “怎么就不像了?要不然你说他为什么只记得你?”
    “感觉而已……”裴清想到那人的眼神,有时候蕴含了太多感情太多东西,一个出车祸失忆的人会这样?
    “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他可怜……哎,你说你,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啊?”
    一副伤天害理的口吻让裴清哀叹不已,“我也不知道啊……”
    好不容易在门口打到车,裴清打开车门坐进去。浓浓的倦怠感袭来,裴清就懒懒的不想动了。他今天其实没干啥,权当是休假了,却依然感觉很疲劳。只要一停下来,他就想睡,永远睡不够似的。
    而温言就在他旁边,但裴清是不可能看到的,其他人当然也看不到。
    阴阳两隔,如何能见?
    裴清是他的招魂之人,既然引魂了,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的饲主,必须以精血供养,才能让他滞留阳界。化作人形的消耗更是巨大,无法长期维持,所以温言现在是魂魄状态。
    而困倦和疲惫,是饲主养鬼需要付出的代价。
    温言伸出双手抱住裴清,额头抵在他的脸侧,轻轻地低语着。
    “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清恬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一般。
    裴清靠在后座上,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了。
    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箫声,一个朗润的嗓音伴随着箫声吟唱。
    “人生苦短,白驹过隙,十年懵懂,十年老弱……”
    裴清仔细聆听着。那声音极为婉转,又透着几分不羁。
    “功名利禄归于尘土……”
    裴清循着声源,越走越近。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里面的吟唱声也戛然而止了。
    裴清一抬头,只看到一抹艳红色的残影。
    他一怔,立刻朝那个影子追去。
    房梁上缠`绕着飘逸的红纱,挡住了视线,他跑起来跌跌撞撞的。
    到处都是暗昧的红,却不知那抹红影究竟在哪。
    裴清被脚下的红纱绊倒,他怅然若失地望着前方,依然不见那人。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轻的笑声,裴清立刻站起来,一回头终于看到那人了。一身艳`色的华美戏装,而那绝丽的容颜竟还要艳上几分。
    似一幅画,画中的人款款,如云出岫,人面桃花。
    裴清的心跳忽然变得极快,抬起眼睛深深地看向他,像是要铭记一辈子。
    即使是在梦里,裴清也对面前的这个人动心了。
    温言笑了,鲜艳的嘴唇轻轻开合,“我要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裴清朝他走过去,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袖子,然后用力地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倾身去吻他。
    温言侧过脸,轻轻巧巧地避开了。他淡淡地笑了,然后一手揽过裴清的腰,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像血一样艳红的双唇覆了上来……
    裴清感觉有什么东西流进了自己嘴里,甜腻的,咸腥的……
    他用手轻轻推了推温言的胸口,却并没有碰到他的胸膛,那只手直接穿过了。
    裴清睁开眼睛,入眼一片血红。
    温言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血洞,没有心脏……
    裴清被噩梦惊醒了,猛然睁开眼,出租车师傅方方正正的脸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司机很不满地用力推了裴清的肩膀,没好气地说:“赶紧下车,耽误我做事还没多收你钱呢!”
    意识到那只是个梦后,裴清才松了口气,惊魂甫定地掏出钱包,取了一张一百的。
    司机皱眉,面露不悦,“没有零钱吗?我找不开啊。”
    裴清还沉浸在那个噩梦里,压根没听清司机在抱怨什么,直接又掏出了一张一百的。司机看了裴清一眼,发现这个年轻人双眼无神,额头上冒虚汗。
    心里的小算盘一打,把两章纸钞都收下来了,然后迅速钻进车里,一溜烟就驶远了。
    晚风阵阵,把背心上的汗意吹散了,裴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神智终于慢慢回笼了。
    做春`梦也就算了,梦到今天才见面的温言也算了,可是为什么会梦到他死了?
    裴清回想着梦中的场景,感觉心里一阵阵绞痛。
    他走进电梯里,按亮了“9”,电梯缓缓上升,裴清却感觉自己的心在缓缓下坠――苦不堪言。
    1、2、3……数字依次亮起而后熄灭。到八楼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了。裴清以为有人要上去,可是电梯的门却没有打开。
    裴清皱眉,难道故障了?他打算从八楼出来,然后走楼梯到九楼。
    他的指尖刚刚碰到“开门”的按钮,昏暗的灯光都熄了,里面一片漆黑。在密闭的空间里,彻头彻尾的黑暗。
    有了光线人就不会害怕,什么都看不见才是真正可怕的。
    裴清这下有些惊慌失措了,他用力地拍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快来救人!”
    片刻后,毫无回应。
    裴清放下拍得发麻的手,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起来,因为他记得墙壁上是有个应急电话的。此刻,他没有手机,唯一能用来求救的就只有那部电话了。裴清万分庆幸在坐电梯的时候他因为无聊而记住了那个应急的内线号码,否则就算找到电话而不知道号码,那也是白搭。
    裴清终于手忙脚乱地摸到了那部简陋的电话,他不停告诫自己要镇定,但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他凭着一点印象,试着拨通了那个内线号码。
    裴清焦急地等着,嘟嘟的忙音终于变成了接通的长音。
    另一边的电话被接起后,裴清就迫不及待地说明了自己的状况。
    “二栋d座单元楼的电梯坏了,我现在被困住了,快点派人过来看看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才放松了一点点的小心脏又重新被勒紧了,那种沉默简直让人窒息。
    “喂……有人吗?”裴清的声音在抖。
    依旧无人回答,电话另一头连呼吸声都没有,真的有人接电话了吗?
    裴清把电话挂掉了,这种无声的电话简直会让他崩溃得更快。
    裴清深吸了口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他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害怕,因为过分消极的情绪会消耗他的精力,还得留一口气等着救援呢。他抱紧自己的膝盖,告诫自己什么都不要乱想,沉寂地蜷在角落里,在黑暗里不安地颤抖着。
    温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他想伸出手碰碰裴清,但又意识到裴清是无法感知他这种状态下的存在。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那扇紧闭的门,起码有好几十厘米的厚度,是完完全全的密不透风。
    温言盯着那扇门端详了片刻,闭上眼睛,开始聚阴。
    再次睁开眼睛时,那清亮的眸底变成了一片暗沉的红,像凝固了好久的陈年血迹,而森然的指甲也长了出来,他把双手上锋利如刃的指甲嵌进了细细的门缝里,然后用力地往两边扳。
    厚重的铁门被巨力强行打开时,一道极为刺眼的银光闪过,那光芒只有温言能看见。他猛地闭上眼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睛里流出暗沉的血,漫出眼角,蜿蜒在苍白的脸上。
    这是个专门针对他的圈套。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裴澈看到自己哥哥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呼吸在那一刹都停了,他扑过去,把裴清扶起来,“哥哥你没事吧?”
    而方叙站在外面,视线却不是看向俩兄弟,而是另外一个虚空的地方。
    他嘴角带着一丝骄傲的笑,“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捕魂器的线索在这里断了,九楼的房子里有鬼气,一般的鬼魂都很难逃脱捕魂器那一关,只有被人饲养的鬼魂才有可能避开,因为他们身上有了一定程度的人气,很容易混淆视听。
    那时候他就断定,俩兄弟中至少有一人在养鬼,他和裴澈先接触过,把他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他哥哥裴清了。
    其实电梯根本没有发生故障,这一切只是他的下的障眼法,为的只是,把那只鬼引出来而已。
    养鬼之人和鬼必有情,因为招魂之人和鬼魂必定是双方选择才能立下血契的,然后,必以精血养之,不离不弃。
    “找到又如何?”
    温言冷冷地笑了,只是他现在只能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眼底冰寒的杀意。
    方叙说:“你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温言缓缓睁开眼睛,灼痛的双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事物的轮廓,他甚至无法看清站在自己面前,很危险的那个人的脸,但是却下意识地去找裴清的身影。
    裴清在弟弟的搀扶下才慢慢站起来,缺氧让他的脸色很不好,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突然的灯光让裴清的眼睛很痛,他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指着方叙问道:“那个人是谁?”
    一说到这个裴澈就气得要死,他一转头又看到方叙拿出好几张土黄`色的纸符一样的东西。心里一阵火气窜上来,他跑过去,猛力的一脚就踹在了对方的腿上。
    方叙被他踹得趔趄了一下,瞪着眼睛怒吼,“这种关键时刻,你别来坏我的事!”
    “该滚的人是你!”裴澈毫不示弱,冲上去猛推了方叙一把,“赶紧给我离开这里!”
    “喂!你现在别无理取闹行不行,等我办完……”
    “滚!”裴澈的双眼都气红了,看起来真是想把面前这个人千刀万剐。
    “居然拿我哥哥做你的试验品,万一他在电梯里出事了……”裴清死死盯着方叙,一字一句,“我、就、杀、了、你!”
    方叙恼怒地给了他一拳,“我是在救你哥哥!”
    裴澈才不管那么多,他看到自己哥哥只能缩在角落里时,就已经丧失理智了。
    “你滚不滚?”
    方叙皱起眉,他不想理会裴澈了,转过身想把鬼魂先收了再说。
    裴澈拽住他的手,粗鲁地把他往楼下拖。
    方叙很烦躁,他用力地甩开了裴澈的手,裴澈差点摔倒在地。
    方叙刚刚抬起手,这下又换成裴清挡在他面前了。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闹起来了?最好赶快走,否则我就找保安过来了。”
    方叙焦躁地推开他,“能不能过一会儿再说?”
    裴清继续挡在他面前,声音冷然,“不能!”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是保安科吗?d座九楼有人闹事,拜托你们上来处理一下!”
    争执间,楼上楼下的住户都不满了,穿着拖鞋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朝楼上大声喊:“干什么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温言又消失不见了,就连方叙的阴阳眼都看不见他了,方叙低声骂了句,“该死的,又给逃了!”
    裴清听到这句话,冷冷地看了方叙一眼,“肆意滋事,我看你是想让警察过来吧?”
    方叙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他抬眼看了看裴清,满眼的红血丝,“你早晚会害了你自己!”
    裴澈听到这句话非常不爽,又踹了他一脚,“我看你这人是神经病吧,居然还在这里乱喷!快点给我滚!”
    彼时,保安也上来了,厉声喝道:“谁在闹事!”
    方叙连忙摆摆手说:“一场误会而已,还劳烦保安上来。”
    裴澈却指着他说,“这人脑子有问题,他把我哥锁在电梯里!”
    方叙气得满脸通红,“我是帮你哥,你倒反过来说我!”
    无可奈何之下,方叙只好跟保安走一趟了。
    所有人都散了之后,裴清无力地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了,“怎么会这样……”
    裴澈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进屋吧哥哥。”
    在关上门的时候,裴清不死心地朝外面看了最后一眼。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不甚明亮的廊灯还亮着,静悄悄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裴清记得,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分明看到一双极漂亮的眸子,淡淡的胭脂红,顺着上挑的眼角勾勒……
    那是极美的痕迹,几乎和梦中温言的眸子重合了,而唯一的不同是,那双眼睛的眼角,是带血的。
    那一刻,他以为对方就是温言,虽然温言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但是裴清就是这么觉得,他还感觉到方叙要对温言做什么,所以冲上去拦住了。
    然后一回头,对方又不在了。
    现在想来,那个酷似温言的一瞥大概只是自己的幻觉吧。温言是人,而眼角带血的,还会是人吗?
    ☆、75?幻境痴缠(六)
    裴清惨白着一张脸,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裴澈给他泡了一杯绿茶,端到他手里。
    “哥,你不认识刚刚那个混蛋吧?可是为什么你的手机在他那里,我以为你真的认识他,还让他进屋了。”
    “但我从来没见过他。”
    裴澈在哥哥旁边坐下来,抱着他的肩膀,“对不起哥哥,怪我,我不该让他上来的,否则你也不会这样……哥哥,电梯是突然停了吗?”
    裴清木然地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清香的甘甜缓解了残留在心底的恐惧,裴清感觉比刚刚好多了。
    他微微敛神,问裴澈,“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自己怎么就被锁在里面了?他还以为是电梯突然故障了。
    “他就是弄了一张破纸符贴在上面,然后等到电梯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你缩在角落。”
    裴清却不着调地问了一句,“那当时你还看到别的了吗?”
    裴澈的眉心重重一跳,“就哥你一个人啊,难道……还有另外的人?”
    “我知道了。”裴清站起来,往自己卧室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记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问道:“对了,他把我的手机还回来了吗?”
    裴澈把手机递给他,“哥,自从那天过后……你不觉得一切都变得很奇怪吗?”
    在那一霎,裴清脑海里突然闪过温言的脸,仅仅一闪而逝。
    “奇怪?”他笑了笑,一旦有了之前那些经历,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我看,倒还行吧,可能你想多了。对了,今天不是周一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担心你,所以回来看看。”
    裴清笑了,走过去随手揉揉裴澈的脑袋,“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会害怕?”
    裴澈对哥哥的话并不认同,但又不好否认,于是只好低着头沉默。
    裴清揽住弟弟的肩膀,把裴澈推回他自己房里,“你明天还要早起呢,想那么多干什么?”
    裴清看到裴澈的书桌上放着好几张张明`黄`色的纸符,他皱眉问道:“这个是?”
    “那个人非要留下的,说是可以保证阴气不入宅……神神叨叨的……”
    裴清的第一反应是很反感,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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