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开拓身体潜能,将每一处血肉暴力打散、重组、愈合,再打散、重组、愈合……不断的循环往复,哑巴昏死了又醒过来,醒过来再次昏死过去,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走得极其缓慢,仿佛要凝滞凝固一般。
    炼狱仿佛没有尽头。
    哑巴给了道封许多惊喜。
    哑巴的躯体往最完美的方向进化,或许要得益于哑巴原先修习的功法,但道封并没有留存的想法,再好的功法也不如自身修炼了几百年的功法,有时候修为高低并不在于功法好坏,而是理解的深浅。好功法没有彻底了解透彻,修炼进展还不如次一些,但了解透彻的功法。就如鞋子,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等到换躯前再毁去不晚。现在就暂且留着,还有些用处。
    道封已经完全将哑巴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
    本来道封准备给哑巴多炼段时间的,可惜他的身体不给他那么多时间,仅仅大半年时间,他的肉身就接近崩溃,只得将计划提前。
    哑巴被道封下了法术,保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不动,道封布下了一道极其复杂的阵法,他和哑巴面对面坐着,附近已经布下强大结界和厉害禁制,任何人闯入都需要付出代价。
    道封准备施展的是逆天的“夺身夺神大法”。
    普通的夺舍,只是灵魂进驻别人的身体,就是唐迦慕那种“借尸还魂”,但道封这“夺身夺神大法”却能够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境界和灵魂同时转换到目标躯壳,道封也是有一定把握才会选择“夺身夺神大法”,没有把握,他宁愿夺舍。
    阵法已经启动。想到面前这具接近完美的皮囊即将属于自己,道封喜不自胜,即使道心稳固,他也花了点精力,等了好一会才令神魂镇静下来。
    夺身夺神大法启动!
    道封两手打出一道道法诀,点点光芒逐渐萦绕在两人身侧,哑巴一直安静地闭着双眼,完全对外界没有感觉,那些光芒从道封身上探出,连接起哑巴躯体,逐渐将两人包围、包裹,犹如巨大的光茧,轻微地颤动着。
    道封头顶钻出三寸长的元婴,元婴在光芒间飞舞,落在哑巴头顶天门,元婴是纯能量体,只能靠神识感知,却无法用肉眼看到。
    元婴缓缓进入哑巴天门,这一步却异常艰难,哑巴虽然失去了过去的许多记忆,却总有种感觉,有个人他是不能忘记的,他必须记起来,这种莫名的想法令他日思夜想,即使在遭受残酷的炼身时候,也是让自己通过不断的回忆,才能够经受住那种煎熬。
    道封元婴出窍,不断和哑巴做着对抗,元婴最终一点点进入哑巴天门,眼看就要功成,道封却在最后瞬间神色一变,拉锯的时间扯得太长,阵法灵石能量即将耗尽!
    轰!
    道封令元婴强行踏入哑巴天门,与此同时,夺身夺神大法因为灵石能量耗尽瞬间停止运转!
    地下密室的变故外人无法知晓,道封的洞府外却有修真者来拜访,来者笑吟吟地,一脸春风拂面的神色。一见此人,看门的道童却马上色变,仿佛这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猛地闭门不出,祈祷道封布的结界屏障和禁制能够将此人抵挡在外,一边念叨道封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们不知道道封就在洞府内,道封口紧,夺身夺神这件事,帮忙打下手的几个道童都已经让他弄得魂飞魄散,肉w溃散。
    来者吃了个闭门羹,却也不恼,在道封洞府外转了一圈,回到洞府门前,从宽大的道袍袖口里掏出一面黑色旗子,连打几道法诀,旗子瞬间放大无数倍,无数的黑烟萦绕,对着道封洞府激射而出,洞府结界屏障被破,禁制被动激发,与旗子斗了个旗鼓相当,附近方圆数十里地动山摇,地震一般。
    来者哈哈一笑,收了旗子,飘飘然离去,身后道封的洞府已经被严重破坏,里面的道童十有八九身死,余下的也受了重伤。
    半个月之后,道封的洞府内已经人去楼空,那些被无辜牵及的道童尸体开始发臭腐烂,爬满蛆虫,苍蝇乱飞,被毁的洞府内几乎没有完整的建筑,到处是残垣断壁,有老鼠等小动物在期间跑动,一些正在啃食尸体,这些老鼠体型较普通老鼠体型要大,黑色的小眼珠露出机警的神色,它们动作敏捷,仿佛不惧怕辐射,根本不受辐射影响。
    地下突然传来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挖掘通道一般,老鼠齐齐四散奔逃,这时候才能看清它们有的身体会突然掉下一块毛皮,露出内里的血肉,它们也没能逃脱辐射的毒手。
    轰然巨响过后,一栋建筑的废墟突然爆炸,爆炸过后,地面露出一个大坑,坑中徐徐升起一道人影,人影赤身裸w,脸上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脸上尤其难看,仿佛被火烧过后刚痊愈一般。深浅不一的伤疤布满整个脸部,鼻子奇迹般没有一点伤痕,倒是眼睛附近的疤痕令眼睛有略微的扭曲,两只眼睛高低不一,连形状大小都不一样,绝对是能令小孩止夜啼的无上杀器。
    看到洞府的变化,人影并没有露出愤怒的神色,也或者他根本没有表情,出来后就在洞府废墟内游走一番,找了套衣服套上,又将洞府内看去有些用处的物品收拾起来,用几张床单裹着,包了好大一包,扛在肩上离开洞府废墟。
    宁安手里的鞭子快速舞动,将飞扑过来的野狗和辐射鼠卷起击打到一边,大强背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两把军用匕首跟在他身后。
    同行的人不少,他们遭遇这些动物袭击是半个小时前的事情,老鼠虽然体积不大,但变得异常发达的门齿咬在肉上能把肉活活撕扯下来,人类将能够搜刮到的粮食都吃了,老鼠没粮,开始将目光对准其他动物,而人类,是数目最多的。
    不断有人被老鼠成功袭击,发出惨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挂着五六只老鼠,老鼠在咬他血肉,他咬着牙,一边拼命跟上队伍,一手握着个网球拍将扑来的老鼠打网球一样击打出去,一手将身上的老鼠往下摘,老鼠死咬着血肉不松嘴,连带着血肉被少年扯下。恐惧和疼痛令他神智有些模糊。
    队伍中的人越来越少,还能够紧跟在宁安和大强身后的,不足三十人。
    “放下我吧,别拖累你们了。”中年人虽然脸色苍白,但眉目间露出的坚毅令人动容,他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去休息一般。
    “跟上!”宁安怒吼着,一鞭将一头跃到空中的野狗劈开两半,野狗的血飞溅而出,扑了后面的人一头一脸,血腥气引起一阵骚动,辐射鼠攻击加剧,而野狗砸到地上的两半尸体,瞬间被辐射鼠围上,只能听到不断的咀嚼声,看不到野狗尸体。
    片刻不到,野狗的血肉就被啃噬干净,留下一副雪白的骨架,而骨架也在不久后被饥饿的辐射鼠咬碎吃到肚里。
    网球少年小腿上被咬了几口,跑动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一头野狗从侧边撞到他身上,少年脚下一个踉跄,摔到了鼠堆中。
    “啊――”少年惨叫着在鼠堆里翻滚,不断有辐射鼠被压得筋断骨裂,却有更多的辐射鼠扑了过去。
    “韩林!”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却再也听不到回应,少年摔倒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
    人形隆起逐渐塌陷,消失,吃饱的辐射鼠散开,眼睛露出满足的光芒。
    队伍又少了一个人。
    初升的阳光从楼房之间的缝隙穿过,气温逐渐上升,而天空,前所未有的蔚蓝,只是没有人再欣赏这彷如蓝水晶一般的天空。
    平地一阵狂风起,霎时飞沙走石,辐射鼠吱吱叫着翻滚脱离队伍,宁安转身大叫:“趴下!”
    众人闭眼扑倒在地,狂风持续时间不长,停歇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再也听不到辐射鼠和野狗的叫声,也没有再遭到袭击,纷纷睁开眼睛,附近一大片地方躺满辐射鼠的尸体,在街道尽头,逆光站着一道高大的人影,阳光在他身上荡开淡淡光晕,将人影衬得犹如天神下凡。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不知不觉居然91章了,感觉时间没过去多久么。
    的确拖沓= =
    不知道亲们对这章还满意么( ⊙ o ⊙ )
    92
    92、东篱菊第92章
    人的大脑构造很奇妙,负责学习和记忆的的区域叫海马体,因为形状和海马相似,因此被称为海马体。日常生活中的短期记忆都储存在海马体中,如果一个记忆片段,比如一个电话号码或者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被重复提及的话海马体就会将其转存入大脑皮层,成为永久记忆。
    人们都爱把初生婴儿称为一张白纸,因为他们需要经过学习才能有各种技能,学习的过程就是海马体记住所学东西,一段时间没有遗忘就会将信息转到大脑皮层,大脑皮层记住的东西往往能够保持比较长久的时间,只是太久不用,也会忘记的。
    大脑也是人最复杂的器官,至今没有科学家能够用科学完全揭密大脑,凡人修真者虽然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还仍然是人,修真者的一些手段看似极高明,比如说能够抹去人类记忆。人类也能够通过破坏海马体的一部分或者全部,令人失去一部分记忆或者全部记忆。后者更彻底,只要海马体没有恢复的可能,那些记忆也就完全不可能回来。
    修真者抹去记忆就跟拿橡皮擦擦去白纸上的字迹一样,擦得再干净,也始终还有痕迹留下,或深或浅,如果记忆深一些,留下的痕迹也深。
    当我们将白纸按一定角度置于光线下时,就能够看到上面原先的书写痕迹。或者用仪器分辨,很浅的痕迹也能够看清楚。
    当我们不想看到某些字迹的时候,用橡皮擦的时候就会格外的用力,然后刻意地遗忘它们,然后真的就忘记了。
    这些哑巴都知道。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记得该记得的,他着急却不急躁。当宁安问他去哪里的时候,他摇摇头;宁安邀请他同行,他默不作声同意了。他没有地方可去。
    出了道封洞府,哑巴对外界的记忆还保留在地球科技高速发展,人类社会欣欣向荣的时候,他被道封掳走后,一直被囚禁在洞府内,对外界的变化无从知道。其他道童也跟他差不多,他是最后一个进入的,比他们知道的还要多一些,这些道童最晚一个也是在十年前被道封带到那里的。
    离开道封洞府所在的深山,哑巴一直在这片面目全非的大地上游荡,对世界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很吃惊,有时候也会顺便救一些陷入险境的人,比如说宁安那个队伍。
    宁安当然不用他救,宁安只是带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离开那个城市,自身真正有危险的时候,他会酌情选择先自救。但宁安还是感谢哑巴,知道他是个哑巴后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毁容的男人心地不错,能力也很卓越,末世之中,人类还是需要抱团才能够渡过这场看不到尽头的劫难。
    少年死去的地方只余下一堆破烂而沾满血污的衣物,和一个满是辐射鼠齿痕的网球拍。他的亲人或者朋友,将那个网球拍拿回来抱着,流出了一直没有流的泪水。
    有人离开辐射鼠堆的时候顺便捡了许多辐射鼠尸体,这些恶心的小动物还是可以吃的,人肚子饿的时候,即使是毒药,也可能会把毒药吞吃掉,肠胃互相摩擦极度空虚的饥饿感,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忍受的。
    他们将辐射鼠割去脑袋四肢,剥了皮摘除内脏,寻找柴禾准备烧烤着吃,携带的水很少,喝都不够的,没法煮。
    哑巴一直扛着他的布包,也从来没有看见他打开过,众人进食喝水的时候也不见他从布包里拿出吃食,都以为他没有吃的,纷纷将自己少得可怜的吃食让给他一些,哑巴摇头拒绝了。他根本不用吃东西。
    队伍中的人陆续道别各自离开,只是一个临时组起来的队伍,离开城市的目的已经达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分开是必然的。
    一行四人,宁安,大强,哑巴,加上那个中年人,大强喊他班长,是两人刚进部队时带他们班的教官。
    宁安说他们要去栖龙市,那里有他哥,他儿子也在那里。
    哑巴一路上都极少和他们交流,有一天他突然跟大强借了纸笔,问宁安:【你见过我吗?】
    宁安有些疑惑,他怎么可能见过哑巴?如果见过,这样的人物,他肯定不可能忘记。
    哑巴在纸上写写划划,片刻将一副画像给宁安看:【这个人呢?】
    画像有些失真,但宁安还是分辨出来了:“燕昶年!你找他?他跟我哥在一起,现在应该还在云隐村吧,很快就要到了。”
    他并不清楚燕陶之间的事情,只知道两人交情很好,离开云隐村之后一直没有回去,现在还以为燕昶年一直待在云隐村。
    原来我叫燕昶年。哑巴在心里默默念着,又问:【能告诉我一些他的事吗?】
    “燕昶年啊,他跟我哥关系很好,似乎原先是s市人,挺有钱的,人还不错……跟你一样。”宁安笑笑说,“很抱歉我在云隐村待的时间不长,就知道这些。还有几天就到云隐村,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这个人和我哥救过我的命。”宁安说,“我哥不是我亲哥,不过假若我有亲哥,肯定比不上他。我哥对我很好的。”
    【你哥叫什么名字?】哑巴又写道。
    “十一,不过很多人都叫他景明。”宁安说,“你找燕昶年做什么呢?你是他的朋友还是亲人?啊,对不起,我忘记你已经失忆了。”
    “景明,景明……”哑巴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两个字出神,他感觉这个人就应该是一直想记起的那个人,可是他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跟这个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那些他死也不能忘、死也不该忘的事情……
    到云隐村后就能够弄清楚了。
    可是这张脸――哑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心里莫名地抽痛起来,那个人,肯定也跟宁安一样不会认得他了。
    宁安说他和景明关系很好,他变成这样,暂时还是不要让景明看见的好。
    元婴严重受创,修为也因此降低,再过段时间才能够恢复伤势,但是想见到景明的愿望是那么迫切,他几乎一刻也等不了。
    栖龙市。
    栖龙江天坑依然漠然存在着,只是注入坑中的江水已经变成涓涓细流,下游的河床长满各种野草灌木,偶尔有各种小动物出入其中,辐射鼠是数目最多的,它们在河床中打洞,储存粮食,夜晚经常能够看到人们带着各种工具挖掘它们的洞窟,将它们的存粮搜刮一空,或者运气好,还能将洞主也收归囊中。
    民以食为天,动物亦是以食为天。
    人还没有被逼到绝境,辐射鼠们却已经没有活路,它们有些开始攻击人类,以人类为食物来源之一。
    人们应该庆幸它们很多时候都是各自为政,而不是群起而攻之。
    哑巴靠近天坑,他感觉他应该来过这里,还是和景明一起来的。可是这天坑太大太深,他怎么会和景明来这里?他完全没有印象。那时候他应该没有能力进入里面才是……
    宁安他们在岸上等着他。
    哑巴没有多逗留,很快就离开了天坑。
    越接近云隐村,他内心的兴奋和不安感都同时上升,哑巴撕了布将头脸蒙住,宁安和大强都看着他。
    【别吓着孩子了。】
    宁安了然,片刻笑道:“难得你心思还挺细的。不过景明和燕昶年不会看不起你,他们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哑巴点点头,略有些局促地将布包换了肩膀。
    闻哥正在打坐,蓦然睁开眼睛,双眼精光湛然:“有元婴期修真者接近村子!苏解,速速告诉十一他们,小心为上!”
    停到屋顶的大金展开双翅,羽翼扇动,飞上天空。
    十一和陶修磊站在院子中,十一说:“似乎有大金认识的人。”
    闻哥沉声说:“宁安回来了!他带着另外三个人,那元婴期修真者也在其中。这灵魂波动――有些熟悉。”
    大金不断在群山上空盘旋,越来越接近村子。
    “快到了!”
    小妹一手抱着宁自在,另一手托着他胖乎乎的脚丫子:“宝宝你爸爸回来了!高兴吧!来,笑一个――”
    宁自在趴在她肩膀上,两条小短腿在她手上蹦着,含糊地跟着说“爸爸”,笑得口水都流了下来,亮晶晶地滴落在小妹衣服上。他又长牙了,唾液分泌特别多,很喜欢咬东西,此刻就伸手去抓小妹固定头发的发簪,小妹手低了低,宁自在够不着,哼哼唧唧的。
    “就在前面――竹林里那栋两层半的小楼就是,大金停在屋顶了。”宁安给哑巴指着,“有人出来了!看见了没有,最前面那个就是景明!”
    哑巴呼吸一滞,近乎贪婪地看着那个男人,长相很顺眼,高矮胖瘦都和猜想的差不多,表情不太多,可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实际上没有表面上这样冷漠。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反正他就是知道。
    心脏在砰砰乱跳,那是种离乡游子回家的感觉。渴望却又有些胆怯。
    哑巴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口气憋了老长,虽然没有窒息的危险,但仿佛随着这一口气,所有的郁卒之气都吐了出来。
    宁安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第一次见到他,皮肤皱巴巴面目还没长开;带着他离开那个噩梦般的实验室时,才几个月大,还不足周岁;如今相隔一段时间再见,已经长成很漂亮的小孩儿,算算才一岁多,会站会跑,会笑会跳,眼睛很黑很亮,一笑露出几颗小牙,嗨,他还流哈喇子!吃手指!
    这是坏习惯吧?得改!
    十一从小妹手里接过宁自在放到宁安怀里:“抱抱他吧。”
    宁安手足无措,别扭地托着儿子,手臂肌肉有些僵硬。
    当初离开实验室他第一次抱他,但那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回味感受,现在怀里的小孩儿柔软香嫩,个头小小的,手和脚更小,那小手和小脚,对比自己粗糙的大手,真是脆弱而令人怜惜。
    或许是对陌生人有戒心,宁自在扭动身子,宁安害怕他掉下地,又怕自己用力不当伤着他,正要让小妹帮抱着,宁自在身子不动了,呲,一股尿液兜头兜脑浇到宁安头上脸上。
    众人笑得直打跌,小妹笑着忙将宁自在接过,宁自在用尿给他爸洗了脸,自己身上也落了不少尿液,小妹抱他去擦洗换衣服。
    宁自在讪讪然用手抹了把脸,陶修磊舀了点水来给他洗脸,十一笑道:“洗什么!那是他儿子的尿,也该洗洗了,一走就是大半年!怪不得儿子不认你,这是给你的惩罚呢。”
    小妹倒了茶洗了水果,宁自在让奶奶抱着,球球见家里来了生人,也不害怕,吃力地要给他们搬凳子,家里往日就很热闹,如今更是热闹起来。
    宁安他们早就渴了,三个人一口气就喝了满满一暖水壶的茶水。
    哑巴一直没有说话,也不喝水,宁安对十一说:“对了,哑巴说要找燕哥,怎么没有看见他?”
    “你是谁?”得到闻哥提前的警告,事实上十一自哑巴出现后就一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如今听说要找燕昶年,心里就激动起来。
    “我们跟他是无意遇到的……他说他失忆了,到处问人有没有认识他的,也问了我……那画像我看着像燕哥……就带过来了。燕哥呢?”宁安转头看哑巴,“哑巴,你画像的那张纸呢?给景明看看是不是燕哥!”
    哑巴坐在椅子上,背挺得很直,宁安让他拿画像,他却有些迟疑,宁安催他,他才从衣服口袋里慢慢拿出来。宁安并没有注意他的不对劲,倒是十一注意到了,将那张纸接过去。
    画像有五六分像燕昶年。
    纸上还有哑巴写的字,熟悉的字迹,即使烧成灰他也认得!
    十一突然站了起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你跟我来!”
    他说完就往门外走,一直走到竹林里。
    哑巴跟着他,答案就要揭晓,他紧张得双手微微颤抖,只能握紧了放在衣服口袋里。
    十一转身就要将他脸上的布扯下,哑巴连忙伸手阻止,十一喝道:“松手!”
    两人对视。
    哑巴咬牙,不动了,随他。
    一般情况下十一不会动用神识,但因为闻哥的警告,他早已经用神识感知哑巴的容貌,那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现在知道哑巴很可能就是燕昶年,再亲眼看见那张几乎彻底毁容的脸,内心的各种情绪就彻底翻涌起来。
    “这就是你原来的样子?”十一拿着那张纸问道。
    哑巴点点头。
    “失忆了?”十一再问。
    哑巴这次没有那么直接,他知道,如果他们的关系超越朋友,那么,这个答案很可能会严重伤害这个人。
    他拿过十一手里的纸,用笔在上面写道:【对不起,我一直在找认识的人,我会努力尽快找回那些记忆的。】
    【我感觉有一个人我绝对不能忘记,他对我很重要,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我觉得我找到他了。】
    他们彼此对视。
    十一看着他,缓缓开口说:“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也很挂念你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
    逛超市去了,回来再码二更~(_)~
    93
    93、东篱菊第93章
    陶良生是个会计,自从大学本科毕业以后,一直从事会计工作,虽然换了好几个公司,但随着业务的熟练,工资是水涨船高,尤其是拿到高级会计师证书以后,收入非常可观。他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大概是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只是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他甚至给自己安排了以后的路,像大多数性向的男人一样,找个好女人结婚,生个一儿半女,侍奉父母,养育子女,所以他谈了个做教师的女人,那女人很不错,心地善良,知性成熟,是做妻子的好人选。
    意外发生在看到女教师的堂弟后,陶良生发现自己对她堂弟有着极度的渴望,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他很恐慌,思想斗争激烈,最后断绝了和女教师结婚的念头,那么好的女人,他不应该欺骗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值得拥有一份真正的爱情。
    所以他找借口和女教师分手了,而那时候他们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差不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女教师很伤心,陶良生硬起心肠干脆远走高飞,从此断绝了和女人结婚的念头。对家里的催促,他总是采用拖延的办法,至于以后,等拖到没办法再拖再说。
    他隐瞒自己的性向,不谈女朋友,却也不找男人。自小生病,抵抗病魔养成了他坚韧的性格,过着几乎等于苦行僧的生活,朋友不多,但仅有的几个都是很要好能交心的,只是他也没有跟他们提过自己喜欢男人的事。
    经常坐在电脑前,有时候工作或者联系业务,必须使用扣扣这种很流行的网上交流工具,陶良生从来不添加陌生人,有一次添加一个客户,谁知道同时有陌生人申请好友,他没有注意,顺手就添加了,才发现弄错了,只好重新添加客户,马上开始洽谈业务,那个无意闯入的陌生人也就忘记了删除。
    那年中秋,独在异乡,公司发的月饼就放在公寓客厅茶几上,连包装都没有开。陶良生喝了一点酒,有些酒意,上网,很晚的时候扣扣还挂着,然后,那个陌生人突然跟他说话了。
    那个人并没有问你叫什么,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这些很普通很无聊的问题。而是问他,【中秋,有没有人陪着?】
    似乎爱情就在一刹那间萌发。单方面的爱情。或许可以叫单恋。
    陶良生和那个小了他将近十岁的男人慢慢熟悉,慢慢无话不谈,甚至将自己的性向告诉了他。
    他们见面,他们做邸
    陶良生怀着飞蛾扑火一般的心情与那个男人交往,怒力燃烧积攒了三十年的所有激情和感情。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和那个年轻的男人没有未来,所以后来男人说在一起没有激情之后,陶良生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日子一如既往,陶良生依然照常上下班,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古井无波的状态。所以在去年除夕,他突然告诉了父母自己无法和女人结婚的事实。
    在那之前,他发现自己的堂弟陶景明似乎也是个同,甚至公开和他的男朋友出入,村里人私下里有议论,也有些话不好听,但他们并没有受到影响,那种恣意洒脱的姿态,令他非常羡慕,但羡慕归羡慕,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堂弟那样。
    至少他的父母还在,他不能令他们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他这样跟他的老父亲和老母亲说:“我不能跟女人结婚,但会一辈子侍奉你们的,这一辈子,我就一个人过。”
    年初八他就离开云隐村去上班,并没有工作很长时间,他就回村了。
    太阳辐射越来越烈,加上几乎是全国性的干旱,越来越多的公司无法继续支撑下去,老板们纷纷放长假,其实谁都不知道这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结束,陶良生干脆辞职,打包回家。
    是好些老乡结伴一齐回去的。那时候已经有了“辐射鼠”这个词语,那些喜欢呆在下水道里的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胆子开始大了起来,不但白天到处乱窜,还开始吃人肉。
    野外还有其他受辐射影响的生物,或许是食物短缺的关系,攻击性也强了许多。他将自己和老乡准备结伴回家的事告诉了家中父母,没想到回去那天大金带着小黄和它们的儿女来护送,大小五只金雕在天空盘旋飞翔,无论是辐射鼠还是野狗,抑或是对社会怀着憎恶的变异人企图伏击,全部都让它们解决掉,一路上有惊无险。
    从那以后,五只金雕就有了“守护金雕”的称号,村里人将它们看作村子守护,自动自发定期供应肉类给它们。堂弟说不用,金雕会自己去觅食,那时候陶良生突然发现,堂弟的男朋友不见了,而他爬云隐山,十次起码有四五次能够看到堂弟独自坐在山顶一株松树旁的石头上,总是望着一个方向。
    他猜想是不是那个男人走了,跟他交往过的那个男人一样离开,离开了堂弟。徒留堂弟一个人在原地。
    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泥沼,想拔身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他们一起坐在那块石头上,大多时候一句话不说,有时候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一个微风轻吹,却吹不走辐射带来的焦躁感的夜晚,陶良生和堂弟坐了许久,久到有些昏昏欲睡,堂弟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很轻,于是他听到了一个灰男人和上层男人的恋爱故事。
    堂弟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其实那些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陶良生答:“爱情都是自私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他从来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他说的,是大部分人的认知。
    只是觉得,假若那个男人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堂弟肯定会追悔莫及。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大的感情问题,实际上是爱着对方的,只是彼此之间的心灵交流不够,却因为意外分开,是很残忍而悲伤的事情。
    他很希望那个男人能够回来。他自己没法拥有爱情,但希望堂弟能够得到那个男人的爱情。
    陶良生不知道堂弟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当做倾诉对象,却感谢堂弟给了他这份信任。
    “如果能找到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死也不会放手。”十一说。
    ◇◆◇◆◇◆◇
    十一伸手去抚燕昶年的脸,燕昶年想躲开,让他拉住了胳膊。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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