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宝。
    当然,以上这些只不过是媒体对外发布的信息而已。事实的真相则是,所有这些宝物。都是在琉璃岛的鬼船上发现的。
    无论如何,重宝的回归,引发了大众对于泰陵的热情。全国壁画巡展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应运而生的,虽说脆弱的壁画本身属于不可移动文物,不过由泰陵研究院的壁画高手们精心复制出的壁画,依旧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
    作为画家的白秀麒,从来都只能在平面上欣赏这些艺术作品。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临时展厅设在博物馆的地下一层,或许是因为没有特意宣传,所以显得门可罗雀。就连查票人都打起盹来了。
    白秀麒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过了检票口,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意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好重的鬼气。”白秀麒竖起风衣的衣领,心里有点紧张。
    与所有的文物展览一样。展区的入口处树着展览前言,上面简明扼要地叙述了泰陵主人的一生――
    姜晗生前是一位颇有建树的君主。青年时曾在敌国充当人质,父王驾崩后,他在死士护卫下秘密回国继位为王。因为他的果敢与胆识,很快被友邦拱推为盟主。此后。章国大肆扩张,历经战乱终于构建出了一方太平盛世。因为姜晗并没有改朝立代,因此被尊奉为章朝的中兴之主。
    匆匆扫完这些文字。白秀麒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向里走。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泰陵以及陵区的微缩模型。
    泰陵只是章朝皇陵墓葬群的一部分。墓葬群地处三面大山合围出的平缓河谷地带。埋藏着章国历代6位皇帝,10位皇后,后妃、宗室、亲王、王子、王孙以功臣名勋共有陵墓近500座。可以说寸土寸金,处处都是文物点。
    不过,秉持着“保护性发掘”的宗旨,目前只有姜晗的泰陵进行了发掘,其他陵寝依旧处于神秘状态。
    绕过皇陵模型,壁画展就算是正式开始了。由于展区完全按照墓室比例布局,此刻出现在白秀麒面前的,正是通往“地底世界”的甬道――
    下沉式台阶两侧的墙上,再现着墓道两侧的壁画。黑色的巨龙舒展着庞大身躯,引导着旌旗招展的车马列队。车队簇拥着宝辇上的王侯贵胄,天空中羽人翻飞,花瓣乱坠,远处阙楼轩昂、瑞气千条,整个场面宏大而壮观。
    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气象吧。
    白秀麒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慢慢地边走边看。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看到精彩的地方还忍不住掏出纸笔来画个速写。
    他就这样边走边看,各种精美的壁画仿佛看不见尽头,阕楼、侍女、游猎、夜宴……各种活灵活现的画面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就这样,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长时间,白秀麒终于来到了“主墓室”里。
    这里是整个展区面积最大的展厅,正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姜晗的高大石椁模型,椁身上遍布精美浮雕和彩绘。与四面墙壁上的壁画交相辉映。
    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白秀麒心里感叹,又环视了一圈四周,忽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墓室”里竟然还有别人!
    那个人离他很远,几乎就是在展厅的对角线上。中间又有棺椁阻隔,因此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然而等到镇定下来,白秀麒很快就发现:自己与这个人,几小时之前才刚见过面。
    正是苏紫。
    ☆、第一百六九 苏紫的委托
    因为博物馆里不宜喧哗。白秀麒并没有出声招呼,他放轻脚步,慢慢地踱向苏紫那边。
    紫衣的青年,此刻正站在墓室北面的巨幅壁画前。
    那是一副风化得较为严重的作品,绝大部分壁画图案已经崩落,露出米黄色的墙体;而仅剩的画面正中,站着一位眉清目秀、身着紫衣的青年男子。他手执玉笛站在一株垂柳树下,脚边盛开着同样是紫色的鲜花,场面美好而静谧。
    有那么一瞬间,白秀麒忽然觉得苏紫也是这幅残缺壁画中的一部分。不仅因为画中的紫衣青年与苏紫着实有那么几分相似,更因为苏紫看画的目光,是如此的专注而惆怅。
    ……简直就好像透过水中的倒影,追忆起了逝水流年。
    白秀麒正感性地胡思乱想着,苏紫已经觉察到了他,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白先生,是你?我们还真是有缘。”
    “没错。”白秀麒也笑着回应,“真是凑巧了。”
    “其实才不是凑巧。”苏紫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小时呢。”
    白秀麒立刻明白过来――看起来今天上午在美术馆的相遇也不是什么偶然,这小子找自己原来是有话要说。
    “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忙,回忆一点细节。”说着,苏紫转身指了指背后的壁画:“以前有没有见过这样东西?”
    白秀麒心想这壁画里还能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见过的,再定睛一看――苏紫指的是紫衣青年腰间的一块玉佩。
    这意思是……玉佩不仅有实物,而且还是一件古董?
    白秀麒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真没见过。”
    苏紫的眉心微微一蹙,但还是舍不得放弃:“麻烦你再仔细想想看。流离岛那艘日军的鬼船上面,有没有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这么说,这东西也是日本兵从泰陵抢走的诸多宝物之一?
    白秀麒心里有了判断,然后才回答道:“鬼船上的文物非常很多,我只看到很小的一部分。你刚才见过的江成路倒是协助有关方面做过清点工作。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和郑楚臣在一起。不如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找他们?”
    “还是算了吧。”
    苏紫反倒不假思索地谢绝了,同时将一张小纸片塞进了白秀麒的手上:“拜托你帮我问问江成路先生。如果有好消息,请随时给我打电话。这个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如果能够找回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这玉佩是你的?”白秀麒抓住了重点:“这么说……这壁画上画得就是你?”
    “这个……实在是说来话长。改天再说吧。”苏紫微笑着,避开了白秀麒的目光。
    恰好这时候,终于睡醒了的警卫也朝着这边踱步过来。苏紫又低声说了一句“拜托”。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想起了郑楚臣的那句“他要是想走,谁都留不住”,白秀麒也就没有继续追赶,转而低头审视起了手里的那张名片。
    说是“名片”。似乎也不太准确――这就是一张正反面印着文字的白色硬纸片。正面是苏紫两个大字,还有手机号、等联系方式。反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
    泰陵一日纯玩团。全程解说,不含强制购物
    算命测字,不开口算您姓氏,不灵不要钱
    土特产批发兼零。价格公道品质保证
    ……刚才郑楚臣说什么来着?苏紫是资历深厚的鬼仙?!
    有这么草根的资深鬼仙吗?白秀麒刚发出这个疑问,就联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个人。
    好吧,只能说鬼狐仙怪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将名片小心收好了,白秀麒这才又去看那幅壁画的解说牌。
    “泰陵主墓室北壁壁画。近百分之八十的面积已经风化剥落,至今仅存正中紫衣乐师吹笛画像。主流观点认为,画面展现了墓主人生前的日常画面。”
    日常画面?白秀麒在心中飞快地展开了联想――如果说苏紫果真和画中的紫衣青年有所联系,那么他应该和这座墓穴的主人姜晗是一个时代的人……说不定还彼此认识,而且关系不错。
    这样一来,他现在在泰陵做导游,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或许苏紫每天徜徉在章国的墓园之中,多多少少能够感受一点曾经熟悉的气氛吧。
    白秀麒觉得有点好笑,但也品尝出了一丝惆怅。
    如果说思念故乡是一种顽疾,那么思念属于自己的时代,就是一场不治之症。一旦惦念上了,就无法收拾,因为没有人可以逆转时间,唯有渐行渐远。
    过了主墓室后方的藏室,壁画复原的部分就算是到了尽头。白秀麒在流通处购买了一本泰陵的介绍手册,然后离开了博物馆,缓缓向外走。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下午五点。隆冬的天空一片混沌,路灯第次点亮。白秀麒将围巾系好,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
    都这个时候了,江成路和郑楚臣也应该散了罢。
    说实话,今天上午白秀麒是故意想要回避郑楚臣的,或许是因为对方“仙人”的身份太过冷艳高贵。在玄井公寓里待久了,他倒是更喜欢和各式各样的妖精们打交道。
    白秀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江成路发了一条短信。发完之后就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沿着大街往沿江的方向走去。
    前几天,他无意之中偷听到了江成路的一通电话。今天晚上,江成路在江边的白金五星酒店里定好了晚餐和房间,或许应该算是画展的“庆功宴”。
    虽然这几天白秀麒一直装作毫不知情,但事实上心里一直默默期待着。毕竟前段时间忙着准备画展,他和江成路也很久没有“联络感情”了。
    博物馆前面的小路大约有五十米长,白秀麒一直走到了尽头都没有收到江成路的回复。他想了想,干脆直接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嘟……嘟……嘟
    提示音单调地鸣响着,可是直到系统自动结束,江成路都没有接听。
    真奇怪。
    江成路的性子挺急,以往电话铃差不多响三声之内就能接通,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样想着,白秀麒又重新拨打了一遍,提示还是无人接听。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出危险倒不至于,毕竟世界上能对江成路下手的人恐怕不多;此时此刻,江成路多半应该还和郑楚臣腻在一块儿,乐不思蜀了吧。
    白秀麒有点儿心塞,倒还不至于上纲上线。罢了罢了,就当他们是好兄弟一场,让江成路聊个痛快吧。
    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想着江成路随时都会回电,白秀麒随便找了家咖啡馆坐进去,开始了枯燥的等待。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又给江成路去了六通电话,但是没有一次成功接通的。
    一个小时之后,白秀麒往江成路的手机上发送了一条自己先回家的留言,然后结账走出了咖啡馆,去停车场找自己的车。
    半个小时之后,车辆缓缓地驶入老旧的公寓大门。
    白秀麒停好车顺手把铁门带上。再扭头一看,高高低低的魂火之间,他和江成路共同的小窝,却还是一片漆黑。
    到了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白秀麒的手机终于开始振铃。他原本并不想接,但直到响起第七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接听了。
    来电显示上出现的的确是江成路的号码,可是电话里的声音却来自于另一个男人。
    “喂,你好,我是郑楚臣。”
    和江成路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口齿清楚,彬彬有礼:“实在不好意思,阿江喝醉了。我们现在在云顶广场这边。方便告诉我你们的住址么?我开车送他回来。”
    “……”
    白秀麒无语了那么一秒钟,问郑楚臣:“能让他接下电话吗?”
    郑楚臣说了声“好”,过了两三秒钟,就听见江成路粗重的呼吸声:“喂……亲、亲爱的……你在哪儿?”
    要说江成路喝醉的时候还真不算多,白秀麒真是又可气又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儿才反问他:“你不是今晚上准备请我吃饭的吗?位置都订好了的。”
    “啊。是啊!”江成路也不知道是真记得还是假记得:“这不……才晚上九点吗?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
    “算了吧。”白秀麒叹了口气,起身开始找外套:“把手机给郑楚臣,我和他说。”
    手机很快换到了郑楚臣手上,白秀麒组织了一下语言:“玄井公寓这边地形太复杂,路很难认。我看江成路那家伙醉得厉害,也不太可能帮着指路。请你把他丢在店里就行,我一会儿就开车来接。”
    郑楚臣倒也没有纠结,接着把店名和地址报了出来。白秀麒拿笔记下,然后穿戴停当重新出了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雪,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痛。白秀麒没带伞,一路小跑到了楼下,正遇上熬晚班出门奔厕所的乐曜春。
    “哟,这么晚了还去哪儿啊?”乐曜春缩着脖子问。
    白秀麒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第一百七十 安全感?
    半个小时之后,白秀麒把车停靠在了郑楚臣所说的地点。
    街道旁是一间静吧,门口竖着一株高大的圣诞树。树上一片素白,不知道是棉花还是刚刚落下的雪片。
    白秀麒缩着脖子快步走进酒吧,在卡座区找到了江成路――男人靠在沙发背上,仰着头张着嘴,睡得四仰八叉。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客人正拿出手机刷刷地拍着照。
    “来了啊。”郑楚臣冲着白秀麒笑笑:“那我的使命完成了,路上小心。”
    心塞的状况依旧没有缓解,不过白秀麒还是冲郑楚臣道了声谢,站在原地等他离开。
    郑楚臣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转过头来看着白秀麒:“对了,阿江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挺强势。却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家伙。你可得多多关照一点啊。”
    没安全感,这是什么意思?
    白秀麒愣了愣,回神的时候郑楚臣已经走远了。
    神仙是不是都有点儿爱管闲事的通病?
    算了,多想无益。白秀麒按耐着不悦的情绪,伸手拍了拍江成路的脸颊。
    “喂,醉鬼。”
    被他冰凉的手所刺激,江成路勉强睁开了眼睛:“……是你,来了啊……”
    “嗯。”白秀麒点点头:“能走吗?”
    江成路象征性地抬了抬腿,果断地摇头:“动不了哦。”
    白秀麒懒得和他费口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拽。江成路“哎哎”地连叫了两声,成功地引发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白秀麒的脸上有点挂不住,这才松开了手,让江成路自己走。
    两个人出了酒吧。这才一会儿功夫,天上就变成了鹅毛大雪。白秀麒刚紧了紧外套,江成路带着酒气的手臂就从后面环绕了上来。
    “去酒店吧,我定了房间。”他一边说一边侧脸亲吻着白秀麒的耳垂:“我定了高级的套房,我们一定能够在哪里度过一个精……彩的夜晚。”
    “离我远点,”白秀麒嫌弃地伸手将他推开:“把酒气传给我,一会儿遇到交警就说不清了。”
    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上了车。玄井公寓和滨江酒店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白秀麒将江成路安顿在后座上。想了想,还是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大雪纷飞中的深夜,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城市的景色迅速地被白色所掩盖。连声音都被吞噬了,偶尔有昏黄的街灯一闪而过,好像潜水艇的探照灯光。
    路面因为冰冻而湿滑,白秀麒不得不降低车速。愈发谨慎地前进,这对一个新手而言。的确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一个小时之后,车辆终于缓缓驶入玄井公寓,停稳在了积雪覆盖的庭院里。白秀麒关闭发动机之后扭头看,江成路已经躺在了后排座位上呼呼大睡。
    虽然很想就这样把这个人留在车里。但白秀麒知道自己做不到。
    江成路的脑袋疼痛欲裂。
    宿醉过后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糟,在这一点上,龙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房间的窗帘似乎没有拉拢。他有点不满地抬起手臂,嘴里嘟囔着起来:“小白。窗帘拉一拉……”
    却没有人回答。
    江成路这才一点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是和衣而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搞什么啊……”
    昨天晚上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江成路觉得有点委屈。他咂咂嘴从沙发上爬起来,抓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杯冰水灌了下去。
    这个时候,白秀麒终于从门外面走了进来,手上依旧抱着修补窗户的工具。他进了门,看见江成路也不打招呼,脸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
    “……”
    江成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他又晃了晃脑袋,昨晚上的事情终于一点点浮现出来。
    “糟糕!”
    想起最关键的一件事,江成路发出一声哀嚎,上下摸索着身上的口袋接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昨天定下的酒店客房已经过期,这意味着已经预付的定金无法取回。江成路对着电话里说了几句话,接着转过身来看着白秀麒,压低了声音同时点点头。
    白秀麒也懒得管闲事,低头整理着工具,一直等到江成路结束通话,才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江成路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低着脑袋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白秀麒的面前。
    “昨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下这么大雪还来接我,真的,我很感动。”
    “……”白秀麒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江成路最受不了这种冷暴力,抓抓头发,接着说道:“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今晚上让我请你吃顿大餐。然后再……”
    “吃大餐?难道不应该是昨天的事么?”白秀麒终于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我应该在江景大床房里睁开眼睛,吃着你亲手端上来的早餐,而不是用你昨天早上买的那些萝卜白菜来做饭。”
    “是是是,对不起,我错了……”江成路从善如流地点头认错:“我昨晚上真不应该喝那么多的,是我见到楚臣来,得意忘形了。家长大人,请您这就原谅我一回吧。”
    说到这里,他抓起江成路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白秀麒对他这一套没有抵抗力,稍稍板了一会儿脸也就没有继续往心里去。
    这天晚些时候,白秀麒还是被江成路忽悠去了酒店。
    虽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但是江成路店就去前台拿了房卡,还神秘兮兮地揣进了口袋里。
    难道说还有什么隐藏内容?白秀麒懒得去细想,干脆全由江成路做主。
    于是两个难得西装革履的男人首先去了二楼的扒房。江成路预定的是稍加调整的圣诞套餐。包括了香煎鹅肝配红酒樱桃;法式奶油龙虾汤;煎带子配蟹肉龙豆;因为白秀麒坚持不吃火鸡,所以主菜换做迷迭香烤羊排,饭后还有甜点和饮料。
    味道还不错。
    白秀麒栽在江成路手上之前,也算是生活环境优越、好吃好玩的没少见识,这点程度倒是不足为奇。真正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一直以来都朴素随性,宁愿在公寓天井里炒菜待客的江成路,现在却更像是一位标准的社会精英。
    他西装革履,熟练地使用刀叉、摇晃着杯中的红酒,说着昨天从郑楚臣那里听来的趣事,一切似乎都很好,却也似乎带着一丝陌生。
    是我不习惯这样的江成路吗?还是我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江成路的这一面?
    一直希望江成路能够过上“更有质量生活”的白秀麒,忽然陷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纠结之中。
    他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可是又转念一想,反正所谓的矫情也是“在乎”的一种表现。
    吃完了大餐,自然就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了。白秀麒跟着江成路从餐厅的侧面直接进入客房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没有别的乘客。两个人刚走进去,几乎就在自动门关闭的同时,江成路忽然伸出手将白秀麒逼到了角落上。
    白秀麒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急忙抬头想先找找摄像头在什么地方,江成路却比他更快一步,左手一挥就听见了什么零件掉在地上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加倍补偿……”
    江成路只来得及说到一半,嘴唇就被白秀麒狠狠地堵上了。
    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白秀麒毕竟也不是吃素的,缠缠绵绵的一个吻结束,两个人的领带都散了,衬衫领口也敞开了,正好该到的楼层也到了。
    僻静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壁龛里郁金香、风信子和洋水仙正在盛放。
    房间号是2005。
    白秀麒一直跟着江成路走到门口,忽然意识到有什么情况似曾相识。
    是的,他终于记起来了――这间房就是第一次前往玄井公寓前的那天夜里,自己419时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于是他看了江成路一眼,示意他老实交代。
    “好吧,这是故意的,不过我还藏着一个惊喜。”
    江成路轻轻地将白秀麒拽进房间,带上房门。
    房屋的布置陈设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双人大床上多撒了几把玫瑰花瓣。
    但是江成路所谓的“惊喜”并不在床上。
    “外套先别脱。”他冲着白秀麒摇了摇头,然后一路走到卧室的落地窗边上,掀开了窗帘。
    白秀麒当然记得,落地窗外是一个观景阳台,百米之外的江景夜色壮美。阳台上还有桌椅,夏天的时候可以在外面喝酒聊天。
    当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附属设施全都是次要的。
    当年那个摆放着黄水仙花束的铁艺桌椅还放在老地方,上面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雪层下面还隆起了一个小包。
    “啊……糟了糟了!”
    江成路大惊失色,踩着雪两三步跑了过去,扒开桌上的雪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大束花。
    当然不是沾了血的黄水仙,而是一大束原本应该娇艳怒放,如今却不幸成为冰尸的红玫瑰。
    ☆、第一百七十一 心塞的感觉
    “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白秀麒斜眼看了看江成路。
    “如果是昨晚上就好了。”江成路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朵一百块的玫瑰啊。”
    白秀麒偷偷地数了数,玫瑰一共有将近三十朵,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钱。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宰了江成路的人肯定是安珊德,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撇开这些有的没的,白秀麒扭头看向江成路:“你怎么会知道房间号的?我可没告诉过你这种无聊的事。”
    “是李坤告诉我的。”
    江成路终于放下了那束无法抢救的冰花,揽着白秀麒重新退回到温暖的房间里:“他还告诉我说,那天晚上你不是一个人度过的。”
    “……那又怎么样?”白秀麒皱着眉头瞪着眼睛:“我从来就没有向你隐瞒过任何事,你不是我的第一个伴侣,这点你应该知道的。”
    “不是第一个伴侣,却是第一个男人。”
    江成路顺手拉过窗帘将白秀麒裹在里面,然后低头亲吻着白秀麒的颈项:“但是这不妨碍我妒忌每一个和你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更不妨碍我抹掉你记忆里那些不愉快的阴影。”
    “……”
    白秀麒并没有回答,但他相信江成路并不是在。
    就在一个月多之前,江成路在玄井公寓门口干了一项大工程――亲自动手堵死了公寓门口的地下通道。理由是每天买菜经过那里,想起白秀麒当初被杀害的惨状,心里都不舒服。
    白秀麒忽然有点明白,昨天郑楚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看上去老神在在,但是江成路的骨子里却害怕孤独;所以。这个注定要独孤很久的人,的确应该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吧……
    白秀麒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江成路的后脑勺:“傻瓜,过去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我已经决定一直陪着你,直到世界尽头的那一天了。不过,比起被你这样子捧在手心里,我倒是更喜欢和你并肩而立的感觉。”
    “哪儿并肩而立了啊。大画家。你明明赚得比我多多了。”江成路贴着他的耳朵呢喃着:“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先向我告白的,那就让我多拥有一下你呗。”
    “闭上你的嘴。快点办正事。”白秀麒主动扯下了自己的领带,歪着脑袋冲江成路微微一笑。
    “闭嘴怎么办正事?”
    江成路舔了舔嘴唇,也迫不及待地扯下了自己的领带和衬衣上的几颗纽扣,然后张开了双臂。
    纠缠在一起的肢体。紧紧相贴、近乎于相融的肌肤,还有更多更多甜蜜的亲吻……昨天的那点儿心塞暂时都被白秀麒抛在了脑后。他勾住江成路的脖颈将他带向床的方向。
    两个人的重量落下时,柔软的床垫发出的颠簸,江成路的气息落在白秀麒的颈项上。
    然而就在气氛炽热,理应进入下一个更美妙的步骤的时候。不识时务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前十秒钟里,江成路根本就没有搭理。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自动挂断之后居然又开始拨打起了白秀麒的手机。
    “谁啊……”白秀麒闭着眼睛抱怨了一句,右手本能地伸向床头柜。却又被江成路给捞了回来。
    “别管。”
    “……”白秀麒拍了拍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这万一是要有急事呢。”
    江成路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急?”
    “……臭流氓说什么呢!”
    白秀麒忍耐不住,勉强推开江成路。一把抓过手机按在他的胸膛上。
    “你接!”
    “接就接喽。”
    江成路擦擦口水坐起身来,当然也没什么好气:“长话短说,我们现在正忙着呢。”
    “很抱歉,我这件事恐怕真短不了。”
    电话那头的陶川一本正经地说道:“建议你先把裤子穿好,别着凉了。”
    “……陶川啊陶川!”
    江成路也不客气:“我说兄弟,不就是小韦回了几天娘家吗?至于这么愤世嫉俗?当初你俩秀恩爱……”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陶川打断了他的话:“委员会那边的鬼船鉴定小组有人要来,一个小时之后到公寓。具体一会儿聊。”
    说完就挂了电话。
    “啧,怨夫真可怕。”
    江成路把手机丢回到床上,又来搂白秀麒的肩膀:“来来赶紧节约时间我们速战速决,一会儿驮着你我们飞回去。”
    “飞你妹啊飞!嫌外头雪下得不够厚吗,再几声打雷圣诞也别过了,直接惊蛰吧。”
    白秀麒知道陶川并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男人,半夜这么急打电话一定是有要紧事。这样想着,他也顾不上别的,立刻捞起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江成路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好跟着穿好衣服。不一会儿两个人就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等等。”
    白秀麒走到门口又转身折返,他打开阳台移门,拿起那一大束冻僵了的玫瑰花,甩掉上面的积雪。
    “真浪费。下次还是买个蔬菜做的吧,放蔫儿了还能烫烫吃。”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的午夜时分,江成路和白秀麒终于回到了玄井公寓。他们稍稍安顿整理了一下,陶川就登门拜访来了。
    跟着陶川来的还有一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性,一身职业西服、鼻梁上还架着黑框眼镜。这种标准的上班族打扮,出现在昏昏欲睡的午夜,很难让人产生出好感来。
    男人自我介绍名叫叶风,是六界委员会临时文物鉴定处的办事员。而所谓的临时文物,就是鬼船上的那批重宝。
    “究竟怎么了?”江成路不满地看着陶川和叶风:“最好别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否则我一定让你们知道打扰我的代价。”
    “两个小时之前。鉴定处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叶风说着就从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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