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胸口。
    “哦……”江成路故意拖长了尾音:“衣服湿了很容易着凉,脱了吧。”
    白秀麒的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想要抗议,然而滑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两个字。
    “脱了。”
    电话那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传来了下一个问题。
    “那你的裤子……也湿了吗?”
    “没。”白秀麒这次的回答倒是很干脆。
    “没有?”江成路不甘心地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湿?”
    “……没穿。”白秀麒带着戏谑的笑容重新仰躺在了床上,“怎么,让你失望了?”
    “何止是失望啊。”江成路又深吸了一口气,愈发压低了声音道:“真可惜。我原本以为我有这个荣幸可以亲自脱下它的。”
    这裸的言语让白秀麒发出了轻笑声:“你不是说自己在和兄弟喝酒吗?”
    “那是为了让我听上去不那么悲惨。当然,现在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江成路舔了舔嘴唇:“乖,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白秀麒将耳机换了一个耳朵,笑着反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听吗?”
    “是,但是我想听更多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当我们在床上,浴室里、厨房里、画室里的时候……你发出来的声音那样……”江成路停下来寻找形容词;“热情。诱人又甜腻。”
    白秀麒没有再接话。
    此时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上,而它则一路下滑,移向了那个正在因为言语挑逗而发生改变的地方。
    “怎么不说话了?”江成路的声音追了过来:“已经开始一个人享受起来了?”
    “……闭嘴。”
    白秀麒的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微敛的眼帘带动睫毛颤动着。
    “你确定要我闭嘴?”江成路却笑了起来:“还是让我们一起……来做点舒服的事?”
    白秀麒还是没说话,但已经不再刻意掩饰自己渐渐加重的喘息声。
    “还记得那次我们在浮戏山上做的那一次吗?在凉亭后面的山洞里……那回声,哦,真是赞……”
    “……你还敢说?”白秀麒哼了一声:“结果那天是个黄道吉日。四五个阿姨在洞外头烧香。差一点……就被她们给发现了。”
    “偶尔刺激一点不好吗?明明你自己也很喜欢吧?你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紧……”
    “混蛋!”
    “……张。”
    江成路因为这点口舌上的小便宜而得意地笑了起来。
    “说实话,你紧张或者害羞的时候真的特别可爱……你的心跳会加快。皮肤会变红,嘴里的温度会上升,腰上的肌肉摸起来更有弹性,还有越来越硬的乳_头。让我总是感觉……想要咬上一口。”
    “唔……”
    白秀麒的嘴角因为这句低语而泄出了一丝低吟。而正在他感觉渐入佳境的时候,不合时宜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客房的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
    白秀麒首先想到的人是苏紫,然而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设想。接下来的可能性则是招待所的服务员。但白秀麒和他们的接触,似乎也仅限于最初的登记和拿房卡而已。
    或者是公安机构的突击检查?临近年关,这种临检的确会比较多。
    “等等。”
    多想也没有什么用,白秀麒冲着手机里说了一句暂停,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走过去开了门。
    可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没有什么服务员,也没有什么临检的警察,走廊上甚至没有一丝亮光,只有一团彻头彻尾的黑暗。
    可是刚才的敲门声,却是无比清晰,绝不是什么幻觉。
    回过神来的白秀麒,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重新关上。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下一次敲门声的响起。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走廊上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个看不见的敲门者仿佛就这样消失在了黑暗里。
    白秀麒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就这样被打消。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门板上为安装猫眼而预留出的那个圆形小孔看去。
    一切都是漆黑的、漆黑的。
    看不清任何东西,就好像连走廊本身都彻底消失了似的。
    突然间――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圆孔里出现了一片红光!
    刺眼的光亮让白秀麒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本能地倒退了两步,紧接着后背又撞上了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
    透过贴在玄关墙壁上的那面穿衣镜,他看见了站自己身后的一团黑影。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浑身血污的长发男人……那张惨白的、充满了哀伤和迷惘的脸庞,与自己一模一样。
    不。这根本就是白秀麒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白秀麒迷惑不解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那个“自己”也开始发生了变化――那抹黑衣的身影迅速地飘渺和虚无着,很快就幻化成为一股黑雾,朝着白秀麒迎面扑来。
    毫无防备的白秀麒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抵抗,转眼间那些黑雾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没有痛苦,也没有冰冷或者其他任何的不适,只有头脑中仿佛被人用什么东西翻搅着。有一些久已沉淀的东西。从记忆的最深处被翻搅了上来――
    鬼火冥灯再度在眼前闪耀起来。
    诡异的青光照亮了华丽囚笼之中,江成路那遒劲有力的肌肉。
    那些摩擦在身体之间的呢喃爱语,化作一个一个金色的咒文。嵌入白秀麒的的体内。而后,他的身躯被妖兽巨大的利爪所撕开,那颗早已经被咒文所束缚住的心脏被交到了江成路的手上。
    江成路亲吻着那颗血淋林的心脏,温柔地好像亲吻着初恋之人的嘴唇。然而下一个瞬间。噬咬的声音响起,那颗心脏被尖利的龙齿撕裂。化作一滩毫无意义的血与肉。
    如此贪婪,如此冷酷,如此……绝情。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白秀麒忽然在心里大声喊道:“是谁在那里!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离间我和江成路。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人做出回答。
    而就在白秀麒放弃希望,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却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遥远飘送过来。
    这声音叫得并不是白秀麒这个名字,却又好像的的确确是在呼唤着他。白秀麒怔怔地谛听了许久,心里头猛地有什么地方亮了一亮。
    “爷爷?是爷爷的声音!”
    不会错的。那就是白沭的呼唤声!
    白秀麒循声抬头看去,发现四周围已经不再只有一团漆黑。自己竟然悬浮在了半空中,脚下是一片荒芜的草原,中间留着一条夯土小路蜿蜒向前。这一路上,站立着许许多多的牌坊,两三个沉默不语的背影正在牌坊下安静地前行着。
    这里是黄泉。
    白秀麒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这样沿着黄泉路一直前进着。过了鬼门,穿过绿气氤氲的白骨林和血池,前方出现了一座宏大雄伟到令人战栗的漆黑之城。
    白沭的召唤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它指引着白秀麒来到了这座城池之中的一座空荡荡的宫殿里。
    宫殿里没有任何陈设。正中央的地面上是一个方池。池水是紫色的,闪耀着火焰一般变幻莫测的光芒。池边立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但是白秀麒却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祖父白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秀麒大声发问,自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白沭正低着头,用一根黑色的手杖轻轻敲打着神秘的紫色池水。
    而就像是响应着他的呼唤似的,白秀麒也开始了不受控制地朝着水面降落。眼看着就要掉进那潭深紫色的诡异液体里头,他突然发现水底下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一个毫无生命的、丢掉了心脏的、冰冷的躯壳。
    融合的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却让白秀麒回想起了上一次被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时的经历。
    原来,让江成路和花阳他们如此头痛纠结的返魂之术,在黄泉世界中实现起来竟然是这样易如反掌。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变得比过去更微弱了?
    白秀麒没能继续寻思这个问题。因为随着身体与精神的再度统一,他的视野又开始迅速变得昏暗起来。
    而他所能够感觉到的最后一件事,是白沭的手杖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请去和他做个了结吧,不要再将仇恨延续到下一世。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当白秀麒重新清醒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竟然是――
    ☆、第一百八七 血色眼眸
    冷,真冷,钻心刺骨的冷。
    白秀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睡衣加睡裤的原始状态,穿着拖鞋的双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已经冻到快要麻木了。
    这么糟糕而真实的感觉,显然不再是做梦。
    他浑身不停的打着哆嗦,原地跺着脚朝四下里张望着。很快就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地上,周围只有残砖断瓦,稍远些的地方隐约生着几株小树,撑着一个人字形的工棚,更远的地方却实在是看不清了。
    白秀麒实在是冷得快要不行了,哆哆嗦嗦地朝着工棚的方向跑去。心想着首先找个有人的地方暖热暖热,再问问情况,可是到了工棚边上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不,又何止是空无一人,这工棚里头压根连一点儿有人生活过的迹象都找不到。地上是一格一格的大土坑,挖得一丝不苟,坑里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些细小的标签牌。
    这里是考古探方!
    白秀麒的大脑迅速运作起来:有探方就意味着这里应该是考古发掘现场,但是周围又看不见明显的安保措施。这意味着这个考古现场很可能不是在野外,而是在某个管控相对安全,盗贼无法轻易靠近的地方。
    难道说,这里是章陵园区?
    麻烦了……章陵夜间不对外开放,这要是被人在陵区里发现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白秀麒打了一个激灵,飞快地打开自己的壶天钻进去。
    温暖的春风,柔软的草地……白秀麒长舒了一口气,冻得麻木的手脚一点点地有了刺痛的感觉。
    “嗷呜……”
    被独自关在壶天里这许多天的镇墓兽跑了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白秀麒的头。白秀麒被它舔得缩起了脖子,双手不自觉地伸向镇墓兽浓厚的长毛里。
    ……真暖和啊。
    靠着这个自动发热的超级大热水袋,白秀麒总算是一点点地暖和了过来。紧接着却又开始烦恼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姑且不论自己刚才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应该怎么出去。章陵那么大,刚才那匆匆一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陵的哪一个方位。如果贸然从壶天里走出去,万一遇上什么巡夜人之类的。反而不好交代。
    但也不能就这样窝在里头。等到天亮了更加不好解释吧。
    两相纠结之下,白秀麒干脆把心一横,拍拍镇墓兽的脑袋问:“你听我的话不听?”
    “嗷呜――”镇墓蹭蹭白秀麒。温顺地朝着它翻起了肚皮。
    “那好,你跟着我出去。我让你往哪儿,你就得往哪儿,不许乱跑。知道没有?!”
    镇墓兽规规矩矩地在白秀麒面前趴下来,又把耳朵往下贴着脑袋。又抬起眼睛来冲着他眨了一眨。
    “好孩子。”白秀麒也冲它点点头:“我们走。”
    壶天被重新打开了,镇墓兽托着白秀麒从里面冲出来,轻盈地落在积雪的土地上。
    前方的天色并不是一团漆黑。可以看见稍远些的地方,有大功率的照明灯发出的白光。
    有光的地方应该就是交通要道。如果跟着灯光走,应该很快就可以走出去。
    “向前,找没人的地方走。”白秀麒紧紧抓住镇墓兽脊背上的长毛。贴在它的耳边发出指令。
    镇墓兽没有立刻行动。它首先抬起头,用力嗅闻着着空气中那丝虚无缥缈的人类气息。紧接着抬爪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白秀麒尽可能地俯下身,将自己埋进镇墓兽厚重的长毛里。这个感觉说不上多好受,但显然要比之前光着脚踩在雪地里要舒坦多了。
    一人一兽轻盈无声地向前奔跑着,绕过了几个废墟和灌木丛,前方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明亮起来。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了。
    ……是“神墙”。
    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的厚实灰墙,巨人一般站立在了白秀麒面前,阻挡住了前进的道路。城墙上架而着一盏高高的无极灯,照出城墙边上的一间青砖小屋。
    白秀麒注意到神墙的中央开着一扇红漆小门,但即使没有上前仔细观察,他也可以确定门必然是上了锁的,想要从这里出去谈何容易。
    “笨蛋,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白秀麒拍了拍镇墓兽的脑袋,想让它调头寻找别的出路。然而镇墓兽反而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张嘴“嗷呜”了一声。
    “傻瓜――”
    白秀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伸手想要捂住镇墓兽的嘴。然而这时候已经迟了,神墙边上的小屋里亮起了灯,有一个人影抖抖索索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是看门人!
    变生肘腋,实在没有给白秀麒以足够的反应机会。他只能看着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打着哈欠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紧接着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糟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白秀麒心里长叹一声,还没想出什么对策,胯下的镇墓兽却又“嗷”地一下动了起来,冲过去一巴掌将那人拍倒在了地上。
    这是要闹出人命吗?!
    白秀麒赶紧从镇墓兽身上跳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到那人身边,却发现镇墓兽只是用两只前爪将人给牢牢地压住了,并没有伤到分毫。
    他这才定了定神,努力回想着江成路曾经传授给自己的术法,然后捧着那人的脑袋强迫他看向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仔细听我的话……今天晚上你看到所有这一切全都是梦。马上忘记掉,再也不要想起来!”
    那可怜的看门人早就已经被吓得呆如木鸡,什么反应都没有。一直到白秀麒重复第五遍咒语,这才两眼一翻昏睡过去。
    这下总算是消停了。
    白秀麒命令镇墓兽蹲在原地不许动,自己扛着看门人重新走回屋子里放到床铺上。又在附近搜索了一圈。找到一串钥匙重新往神墙根里走。
    他把钥匙一把接着一把地试过来,却没有一把能够打得开神墙下的那扇小门。看起来陵区的管理还挺严格,进出要道的钥匙应该都被统一保管着。
    那又该怎么办?
    白秀麒正在发愁,忽然听见手边的门锁里头传出来清晰的“咔哒”一声。
    ……开了?!
    他试探地拉了拉那把大铜锁,锁栓果然已经从卡槽里头脱落了出来。
    怎么回事?
    白秀麒看看蹲在自己身边的镇墓兽,镇墓兽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难不成……这是我干的?!”
    一不做二不休,白秀麒干脆将锁从大门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重新摁下锁栓。又在心里头默念了一句“打开”。
    安静的两秒钟之后,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门锁再度打开了。
    这倒是方便了!
    白秀麒心下大喜,也没有去仔细寻思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能耐。急忙回头把钥匙还给了看门人。然后领着镇墓兽打开小门溜了出去。
    门外依旧看不见人的动静,脚底下的路倒是变成了坚硬的石板路,仿佛还刻着什么凹凸不平的纹路。路两边是整齐宽阔的花坛,生长着一排排高大的树木。
    因为是冬季。树叶早就已经脱落干净,只留下休眠的枝条随着微风缓缓摆动。看上去好像某种不怀好意的深海怪物。
    这个地方,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白秀麒皱起眉头寻思着,心里忽然一亮。
    这不就是苏紫曾经撞“鬼”的那条小路吗?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某些事就开始变得豁然开朗。白秀麒原地转了个身。重新审视着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扇门。
    难道说,苏紫就是从这扇门的门缝里头窥见了那个血色大眼睛?
    白秀麒做了一个深呼吸,觉察到有一些微妙的事情开始拼合。当然。新的问题也随之而产生了――这扇门里头的废墟究竟有什么明堂,是什么在冥冥之中呼唤着自己来到这里?
    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白秀麒重新朝着神墙走去。回到那扇小门前面,学着当年苏紫的样子朝着门缝里窥视。
    还是那盏无极大灯,还是那间简陋的小砖房,天上开始下细细的小雪,让一切看上去显得愈发静谧。
    白秀麒就这样静静地朝门缝里看了十几秒钟,正开始觉得有点无聊,突然间一只血红色的大眼睛出现在了门缝里。
    “――我去!你什么时候跑过去的!快回来!”
    白秀麒怒瞪了一眼门对面的镇墓兽,压低了声音命令道。
    短短七八秒钟之后,高大却不笨重的镇墓兽轻松地翻越了高高的神墙,跳到了白秀麒的身边来舔他的脸。白秀麒掰正它的脑袋看它的眼睛,果然是如血一般殷红。
    难道说,苏紫那天在门缝里头看见的,就是一只镇墓兽的眼睛?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此时此刻,一连串的问题和假设开始在白秀麒的脑海里此起彼伏,怂恿着他再一次翻过神墙,重新回到陵区里面一探究竟。
    可是寒冷和理智却让他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还是先回去暖和暖和、换身体面的衣服再说吧。
    万籁俱寂的雪夜里,身形矫健的镇墓兽穿梭于莽莽的山林之中,消无声息地朝着西边的城镇飞奔。
    当笔直的道路和水泥楼房都在黑暗中成为朴素剪影的时候,白秀麒仿佛又看见了数千年前,那些死士们护卫着公子晗,从黑夜奔向黎明的身影……
    ☆、第一百八八 非黑即白
    深夜两点二十分,白秀麒终于回到了章陵研究院的招待所。
    新“学会”的开锁技能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他手脚并用地爬回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将自己裹住,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一连猛打了五六个喷嚏。
    完了,一会儿铁定要发烧。
    身边没有感冒药,白秀麒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里取暖。走到写字台边上的时候,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这才想起了临走之前自己还在和江成路通话。
    一晃这么多时间过去,江成路会不会已经觉察到了古怪,朝着这边赶过来了?
    想到这里,白秀麒的心里总算透出一点儿暖意。他拿起手机想要再拨一次江成路的号码,可是刚点亮屏幕就愣住了。
    si卡都还没有插上去呢……
    所以说,刚才给江成路的那通“旖旎”的电话,也是不存在的。
    那究竟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才是虚幻?
    白秀麒叹了一口气,愣愣地坐回到床上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很想江成路,想他现在立刻就出现在这里;想他伸出双手将自己紧紧地拥抱住;想听他在耳边轻声低语,说:“有我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
    白秀麒拿出手机,将新办的si卡插进卡槽,开机。
    欢迎界面结束后,信号搜寻满格,他按下11位熟悉的数字键,却在绿色的拨号键上停了下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正是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刻。就连玄井公寓里的那些魂火,此刻应该也已经安静下来了吧。
    江成路应该正在沉睡当中。如果将他叫醒并且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赶过来的。
    不,我不能这样做。
    白秀麒放下了手机,在心里想道。
    我不可以只考虑到自己而罔顾别人的感受。就算对方是江成路,也不能这样做。更何况,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拥有和江成路一样对等的行动力和能力。现在出了事。反而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他的抚慰和帮助……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就让他好好地休息吧。
    想到这里,白秀麒喝完了手里的热水,重新把自己裹回到被子里。趁着热度和头痛没有袭来。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这短暂的后半夜,倒也过得平安无事了。
    第二天一早,手机的定时闹钟还没有响,白秀麒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他痛苦地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着。尝试着开口询问,可是声音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
    哑了?!
    他这一吓。倒是把自己给彻底吓清醒了。
    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着,脑袋里也好像被人塞进了一把辣椒。他努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找到了拖鞋,刚朝着玄关走了几步,门居然已经被拧开了。
    “咦。你怎么没有锁门啊?!”从门外探进脑袋来的苏紫和他大眼瞪小眼:“昨晚上喝断片儿了?不对啊,你不是还去买了手机吗?”
    “……”
    一言难尽,白秀麒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歉意地笑了一笑。
    “你生病了?发烧?”苏紫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烧得还不轻啊。我原本是来找你一起‘上班’的。但看样子你今天得留下来休息。”
    “不用。”白秀麒一听就急了,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等我……一会儿,就走……”
    “哎,又没有在屁股后面催着,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紫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去按住白秀麒的太阳穴:“先别动,一会儿就好。”
    白秀麒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很快地,他就感觉到一股清流从苏紫的指尖流入自己的头部,那些胀痛和不适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呼,我只能做到这一些,剩下的还得靠吃药。”过了好一阵子,苏紫终于停下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谢谢你。”白秀麒试着动了动嗓子,虽然还是有一点疼痛,但是好歹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
    于是他迅速地穿衣洗漱,一边问苏紫:“昨晚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后来啊,章院送你回的家?”
    “嗯。他扶我到了床上,还给我盖了好几件衣服,差点没压死我。”
    “那看起来他人还不错?我还以为他是那种习惯了高高在上,连鞋带都不会系的家伙呢。”
    对于白秀麒的吐槽,苏紫只是笑了笑就换了话题:“一会儿准备去干什么?”
    这倒是提醒了白秀麒昨晚上发生的事,他不动声色地反问:“我能干什么?”
    “很多啊。”苏紫掰着手指头:“按照昨晚上章院他们的意思,你可以在景区里头自由走动考察,出入办公区域,查阅研究院的档案和资料。如果事先获得许可,还可以进入不对外开放的陵区,比如章陵的地宫。”
    白秀麒想了想,又问:“昨天你在饭桌上说的鬼故事,能带我去那个地方么?”
    苏紫耸了耸肩膀:“都说了那只是一个梦啊。”
    “我知道那不是梦。”白秀麒看着他的眼睛:“你骗得了那些人类,但骗不了我,我和你是同类。”
    “同类?”苏紫歪着头看着白秀麒:“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所有非人类的存在也不全都是同类。你不是人类、也不是鬼仙,以我的能力,还真看不出来你究竟是什么……”
    “我指的不是这个。”
    白秀麒打断了他的话:“你也一定能够感觉到吧――在那座章陵里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正在发生着。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守在这里,对这里的感情我无法妄加揣测;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见坏事在这里发生。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让我们一起弄清楚。这里究竟将要发生什么事……好不好?”
    “你没必要用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来和我商量。”
    苏紫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只是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而已。不过算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身不由己,我带你去吧。”
    于是,两个人出了客房,先去楼下食堂解决早餐。趁着等大厨师父烧面的碎片时间,白秀麒走到门外给江成路拨了一个电话,告知了新的手机号和招待所的房间号。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江成路的听力很敏锐:“感冒了?”
    “没事。已经好多了。待会儿去买药。吃了就没事了。”
    “待在公寓里好好的,一出去就有事。”江成路依旧不放心地嘟囔着:“你要我过来么?”
    “过来干什么?你又不是感冒药。”
    说到这里白秀麒停顿了一下,忽然说道:“明天是双休日。我回来一趟,你准备点好吃的。”
    “好啊,炖个鸡汤吧,感冒得多喝点。”江成路答应得爽快。好像现在就要拿起篮子跑去菜市场:“你还想吃什么?”
    白秀麒转了个身,看见阳光下映在窗玻璃上的自己的笑脸。然后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要吃你。”
    “可以啊。”江成路也配合着轻声回应道:“要多少给多少,管饱管够。”
    吃完了这一顿“意犹未尽”的早餐,苏紫和白秀麒跳上大院门口的班车,出发前往陵区。
    昨天参观的时候,车辆停靠在侧门的停车场上。而今天这趟班车的终点站则是泰陵的南门。这里是整个泰陵陵区的最南端,有着气势宏伟的悠长神道,也是整个景区正式的入口。
    苏紫领着白秀麒下了车。不往人头攒动的正门口挤,而是转身往西。不一会儿就离开了热闹的停车场,来到了环绕着陵区神墙的林荫大道上。
    就是这里!
    白秀麒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的,几个小时之前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
    “就快到了。”苏紫的话也证明了他的诧异:“门就在前边。”
    神墙拐弯之后又走了约摸百步,昨晚的那个小木门就出现在了神墙里头。苏紫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就听见里头有个人懒洋洋地问道:“谁啊?”
    苏紫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对面那人一听立刻改了口风,急忙将门打开。白秀麒一看,果然是守夜的那个中年人。
    昨天晚上的那通洗脑咒语看起来还是挺有作用的,至少此时此刻,这位看门人和白秀麒面对着面,也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苏紫告诉白秀麒,这扇侧门原本是没有人看守的。之所以加强警戒,也是因为去年出了那档子事。这位看门的大叔原本也是陵区的保安,自己与他一来二去混了几下,也就熟悉了。
    “再往前走几段路,塌了的地方就在前边。”
    苏紫领着白秀麒继续往前走,眼前的景色就是几小时之前的模样。工棚还是那座工棚,探方还是那个探方,唯一不同的是远方的景物全都变得清晰可见了。
    “看见有人走动的地方了吗?”
    苏紫伸手指着大约百米之外,用黄色隔离带圈起来的施工区域:“那里就是去年塌陷的墓亭。这附近一带还有些其他的遗存,最近都在整理发掘。”
    “现在才开始整理?”白秀麒愕然:“不是去年夏天就塌了吗?早干什么去了?”
    “塌了之后进行的是抢救性发掘,但是墓穴本身已经被严重破坏,研究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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